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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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徐大院(31)

(2018-07-26 08:55:43) 下一個

同事的兒子初一就不念了,就是不去上學,打死都不去,也沒人敢打死他。在單位跟我們訴苦,我們隻能安慰他,其實大家都知道沒辦法。過了一年,在年底的時候他辦卡的健身俱樂部跑路了,在所有人當中他損失最小,至此他開始轉運了。孩子開始減體重,過了幾個月又同意去一計算機學校學習,那哥們很高興,覺得時來運轉,萬事如意,還沒過一個月孩子又改主意了,說是要去北京一學校學習電子競技。

同事崩潰了,上火,起疙瘩,到了單位向我們詢問這電子競技是什麽東西,是不是專業打遊戲的。對於我們這些被時代拋棄的人誰會知道什麽是電子競技呢,可巧了,班組四個人除了他都是IT愛好者,於是我們輪番給他講解電子競技,雖然我們骨子裏也覺得這就是專業打遊戲,可得告訴他這是個朝陽產業,昧著良心把人家孩子往火坑裏推這算不算作孽。沒轍,我們要是一起攔著,這哥們都得自盡,這世界沒有謊言,隻有善意。
我們四個人一組,兩個大學生,一個是電腦高級愛好者,另一個是比較高級愛好者,我是元老級電腦愛好者,剩一個棒槌。
當年我分不清計算機和計算器,本來很簡單的名詞區分,我混了好久經過一次認真的思考才定下來對這兩樣電器如何稱呼。1979年的時候父親還隻是拿一台卡西歐計算器回家炫耀,那年我上五年級,1982年短短的三年後,他已經接觸到了蘋果計算機。
那時候我已從老徐大院搬到父親單位分的房子,離他單位很近。父親從化工廠調回市內進入農藥局,又從農藥局調到現在這個單位,這過程中險些成為市長秘書,落敗的原因我分析是因為皮膚太黑,治理國家不可以讓非洲人民插手。新單位給他安排了個工作,創辦遼寧省技術市場,我理解就是弄些別人不懂的東西擺擺樣子。
父親對兒子的愛是從來不用語言表達的,在他把工作安排利落,當年的省長也來視察之後,終於有空閑對我灑下陽光雨露,在一個星期天,大家都休息的情況下,他帶我去單位說讓我見識下計算機。1982年暑假,他用鑰匙打開一扇大門,近萬平米的大廳內,一張白色桌子上擺放著一台帶著長方形盒子的小電視。父親說這是計算機,蘋果計算機,我的想法是百以內加減法用這個算並不簡便。
他讓我坐在機器前,揭下蒙在上麵的罩子,按了電源鈕,屏幕經過一番混亂後,有一個綠色短杠不停的跳動著,綠色的屏幕,綠色的字符,這個是綠蘋果,我四下張望有沒有紅蘋果。結果他答應我的挖金子遊戲沒有弄出來,“那幾個小子是怎麽弄出來的。”他自言自語,所謂的那幾個小子是新分來的大學生,也是我日後的同事,先叫叔後叫哥的一群人。結果第一次與計算機親密接觸就結束了。
又過了若幹年,父親接管了信息部,成為信息部部長,沒什麽,科級。他整天忙個不停,並又向我許了諾,待計算機房建好了帶我去挖金子。上回帶我去挖金子好像是好遙遠的事,沒有挖成,沒想到還有金子可以挖,其他人都在幹嘛?有一天中午他回家吃飯,那時我好像已經高中畢業且無業狀態中,他說下午4點去單位找他,下班前讓我玩一會。我很擔心他能不能讓我看到金子,他很確定的說那幫小子都在。
我如期抵達,到他辦公室找到了他,然後我就人生中第一次進入了那麽高大上的計算機房,進門得換鞋,換完鞋還得套鞋套,說是防靜電地板很貴,而且我還頭一次看見了壁掛空調,一進門就跟澡堂子一樣有個換鞋區,再進去是個小房間用鋁合金隔斷隔開內外,再裏麵才是真正的計算機房,而這個中間區域就是挖金子的地方。我看見了那幫小子,他們已經霸占了三台彩色屏幕的長城286計算機,他們也霸占了所有金子,我知道今天我隻能看金子。這幫小子隻跟我父親客氣客氣,看了眼老夏兒子,沒一個屁股挪窩的。直到五點下班,才有台機器空下來,我才得以挖了會金子。這也預示了我將來的貧窮,挖到的金子最後都沒了,無窮無盡的下一關讓人永遠不會成功,這不就是人生嗎。
我對這些東西沒興趣,這東西沒有足球和麻將更能讓我興奮。直到後來那幫小子成立了微電子公司,開始整天擺弄這些東西,而我每天下班都去這公司等他們打麻將,那時計算機還沒有進入家庭,對平民來說是很神秘的東西。可在我眼裏如同磚頭瓦塊,硬盤,內存,主板到處散放,機箱,顯示器堆在一起都沒有拾荒大爺擺的整齊。我們為了清理一張可以打麻將的桌子順手就把這些昂貴的東西扔在一旁,那些東西很值錢,但那時我不知道,有一天下班後我們正在打麻將,進來三個人,中間那個人兩隻手半舉著,還蓋了件衣服。他左右站著的一個人問誰是這屋負責人,巧了,那天本司經理高大帥也在玩,這高大帥父親是委裏主任身份了得,那人問高大帥這屋有沒有丟東西,高大帥說沒有,那人又問手上蒙衣服的男子說把盜竊經過說一遍,那人一舉手比劃衣服掉了,一副手銬赫然眼前。
這下高大帥驚了,立刻承認丟了東西,問他丟了什麽他不知道,最後才搞明白,那人在這屋偷了幾塊硬盤,價值三萬多,重案。很多年後我們聊這事,都說當初真傻,拿走幾塊硬盤就抵十年工資。我們是有情懷的人,盜竊那麽羞恥的事做不來。

對計算機感興趣是在我把單位公司幹倒閉後休閑在家,弄了套486在家打遊戲,《大富翁2》《命令與征服》《仙劍奇俠傳》《主題醫院》等等,看雜誌上說加內存可以提高遊戲速度,我去找一大哥訂購一條4M內存,他攔著我說沒用不要買了,我那脾氣,想知道結果的事必須要做,兩月的工資買了一條內存,890元。大家都認為我瘋了,或者裝有錢,其實都不是,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有沒有提高。
那是的遊戲都是DOS解壓安裝的遊戲,而且要買盜版光盤。盜版光盤的優點是一張盤裏有幾十個遊戲,缺點是你得按個安裝,運氣好的話能有幾個遊戲是可以運行的,而這幾個遊戲裏麵可能隻有一個是中文遊戲,其它幾個根本就看不懂。為了娛樂,僅僅是為了娛樂,我開始跟精英們學習DOS語言,學習解壓,運行命令,甚至開始學習做DOS係統,分區,格式化,DOS啟動,低格硬盤,再後來升級硬件,加獨立顯卡,到我父親癡迷的時候他最愛在主板上加個解壓卡看電視。
電腦是個無底洞,無休止的升級操作係統,無休止的淘汰硬件,直到今天我終於對新電腦沒興趣,弄些舊的升級下硬件對付用。而那個時候一台奔騰133CPU的組裝台式機就要一萬多塊,我一哥們那時跟家裏發了毒誓,花一萬多裝一套用上一輩子的計算機,結果可想而知。就像1990年我跟我媽說要買一套兩千塊錢的萬利達大型組合音響留著結婚用,我媽一聽結婚二字欣然上當。
那些年,他們做過美國SUN這個牌子,我還差點去這個公司上班,他們去中關村租過檔口,還做過倫飛筆記本代理,現在這個牌子也許隻能出現在計算機曆史記載裏,他們有好事機會建功立業,可結果好像都轉了行。有關IT領域的故事好多,因為我曾在一個大哥開的公司裏義務廝混過近一年,不敢說是專業人士,自己家的電腦,網絡及相關布線配置都沒問題。
我這半輩子涉足過許多行業,沒有任何一個行業讓我留戀,我僅僅是去試試。也許,我停留在一個領域像個工匠那樣鑽研下去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誰知道呢,那樣就不是我了,我的命運是遊蕩漂泊,無論職業還是際遇。
我兒子考上了最末等的省重點,妹妹的評語是:看看人家,咱倆都沒上過省重點。是的,我還能在這扯就是因為我沒上省重點,昨天聽了一期高曉鬆這大白話蛋和黃健翔的一期節目,人哥倆確實牛X,一個清華一個外交學院,我是由衷的佩服,這樣的人可謂精英,可這樣的人又有幾個呢。
孩子上了高一就看破紅塵,這點倒是像我。這小子說上學就讓大人高興,尤其是讓我媽我妹妹高興,這個觀點我完全同意。接下來他又說要當電子競技的主播,說每月能有近萬的收入,並且每晚苦練遊戲。
這下我傻眼了,要崴泥。我是帶著祖國人民的重托帶著他遠渡渾河跑這來讀書,僅此一項每年少收入三萬,最後你丫的要去專業打遊戲,我可怎麽榮歸故裏。形勢嚴峻,立刻向總部報告,總部二位領導分別來到基層與群眾談心,這倆唐僧厲害,終於說服了叛軍,叛軍表示堅持念完高中。
沒人舍得自己的孩子去學電子競技,可那些家長是怎麽下了決心同意自己的寶貝投身到這個產業當中去的呢?我那可憐的同事,嘴都起泡了,該怎麽安慰他,該怎麽開導他,該怎麽讓他相信這個行業也可以吃飯。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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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zimoi 回複 悄悄話 黃不知道、高全憑父母和那個生活環境,否則。。何況任何人在清華北大混個三四年都會有點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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