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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的語言

(2018-05-16 13:30:51) 下一個

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話題,我想從一些很小的角度來講述我對這個話題的理解。

 

和我們的自然語言一樣,身體的語言也是一種交流。交流的雙方是身體和意識的我。我們不妨用自然語言的交流來類比身體語言的交流。作為交流的基礎,我們首先需要聽得見身體的聲音,然後,要聽得清,聽清後,要懂這個語言,懂之後要理解,理解以後,我們和現有的知識結合,作出我們自己的闡釋,然後,我們開始反饋。我們要說出身體能夠聽得見,聽得清,聽得懂,能理解的語言,並且希望,身體能按我們的意願作出反應,變化。

 

那麽,一個成功的和身體的交流,就是一種身心合一的體現。那麽,對於養生來說,身體不再是那個意識的我的敵人,而是朋友,是一個和諧的統一。那麽,疾病就會消失,痛苦也會消失,煩惱不再,恐懼不再。

 

就像一個成功的順暢的交流一樣,我們需要做好交流的每一個環節。我們要聽得見,聽的清,聽得懂,能理解,能準確詮釋身體傳給我們的信息,然後,用類似的步驟,回饋給我們的身體。

 

我先講一些小故事。

 

今天早上,路過公司的花園,裏邊有新種的成年的櫻桃樹,已是滿樹的紅果。我很好奇,這樣種出來的櫻桃會是什麽味。我摘了一顆,咬了一下。幾乎在咬下的同時,我吐掉了那顆櫻桃。就在那一咬的瞬間,很甜的,帶著清涼的櫻桃汁進入嘴中,接觸味蕾,也接觸口中的皮膚,舌頭的表麵。除了甜,除了清涼,還有一種不友好的入侵的力量。而就是這種模糊的力量,讓我潛意識裏做出了第一反應,就是吐掉。但是,汁液繼續留在我嘴中。繼續好奇,我想看看這汁液對我身體的影響。我繼續散步,沒有走出幾步,是一種略微的苦澀,不是很舒服的苦澀。而且,那股清涼,變成了一種類似外邪的寒氣。再繼續往前走,舌頭有微微的針刺感和略微的麻。我想,這是身體自動作出的一種保護動作。對不幹淨不適合的外來入侵物的一種抵抗。

 

然後,開始每天例行的練功。嘴中開始分泌大量的唾液,似乎要洗刷這不和諧的外來幹擾。再練一會,身體陽氣上升,哪怕嘴中也是有溫溫熱熱的氣,那種類似寒氣的東西開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周圍一致的溫熱,飽滿。然後,唾液開始變成甜的。到這個時候,那一咬帶來的影響基本上消失,身體進入一個更加統一,被上升的陽氣包圍浸透。於是,清陽升而濁氣降,神清氣爽,步伐靈活有力,身體柔軟圓融。

 

在整個過程中,那個意識的我,聽見了身體的聲音,並聽清了,聽懂了,並且在我現有的身體和思想的整體裏做出了解釋和下了結論,那就毫不猶豫的吐掉。但是,如何反過來讓身體恢複到原有的輕鬆純粹和快樂呢?那就是由我們自己的方式去反饋給身體。在我,就是練功,有意識的去幹擾身體的運行,恢複它的平衡。

 

大家不要覺得這是一種病態的,歇斯底裏的做法。其實,我們對疾病,痛苦,煩惱等等問題的處理,需要走過同樣的過程。

 

有一次,我的嶽母得病了,偏頭痛的厲害,導致吃不好,也睡不好,情緒很低落。嶽母對我有一些偏見,對我的行為有她特有的解釋。這些我是理解的,因為你很難要求一個經曆過文化大革命批鬥,經曆過中國那段勾心鬥角,互相傾軋的時代的人,經曆過人生大動蕩的人,那麽輕易信任一個外人。更何況我本身就不是按常規出牌,就是同齡人,就是受過良好高等教育的人,又有多少人理解呢。因為這個原因,我一般和嶽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是,病痛大約持續了兩個星期。哪怕簡單看上去,老人家也是很痛苦的。而且,她也是一個輕易不會吃藥的人,也不會輕易看醫生。妻子試了幾次,沒有很好的效果。有一天,我終於看不下去,就惶惶恐恐的問妻子,需要我幹預嗎?妻子去問了嶽母,她說可以。

 

自從給我母親按摩後,我再也沒有直接用手給任何外人按摩過。也隻有那次經曆後,我才真正理解老師當年說的話。他反對我治病救人,雖然一心向善,但是底盤不穩(言下之意,會引火上身,死的很早很慘)。對嶽母也是這樣的,我不會直接用手。所以拿一個錘子,讓她躺在瑜伽墊上,擺出各種類似導引或瑜伽的動作,然後,我用錘子敲,邊診斷,邊疏通。當錘子敲打的時候,她會告訴我各種感覺,身體本身也會作出各種細微的反應,比如鬆開,緊起來等等。通過這些身體傳給我們的信息,我們可以作出實時的判斷,敲出下一錘。

 

除了用錘子引導身體能量,還會讓她做出導引瑜伽動作,配合呼吸和意念,從身體內部改變能量的運行。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直覺告訴我,她的身體已經沒有太多不和諧的能量。這個時候,是停下幹擾,把主權交還給身體本身的時機。當晚,她睡好了,第二天也就基本恢複了。因為這一件事情,嶽母對我有了前所未有的包容和理解。這似乎要超過我任何的刻意的討好。

 

這也是一個和身體對話的例子,一個交互式的,動態的交流。大家可能覺得,我很懂經絡,穴位等等,這是一種錯覺。實際上,我不懂經絡也不懂穴位,最多是略懂皮毛。

 

這不是謙虛,大家聽我解釋。祖先留給我們的經絡穴位,可謂博大精深,神妙莫測。但是,為什麽我遲遲不學呢?這是我對待靜坐,對待修煉,對待治病養生的一個個人哲學。就是,我知道那個東西的大概存在,但是,我摸著石頭過河。

 

昨天,有人在《靜坐具體練習法》的博客中評論,說我有橋不走。是啊,這就是哲學的不同,我不走橋,我要直接過河,摸著石頭過河。並不是說,我一定要完完全全排斥橋,而是,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我要摸著石頭過河,不走橋。

 

有人會說,你這樣,豈不是進步太慢,為什麽不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呢?有一定道理,但是,事情往往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樣利害分明。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不一定紮實,不一定真高,那是攛上去的高,那不是自己長高的。就像,有的人,進大公司當了經理人,立馬成了大人物,好像一下子拔高了。但是,Steve Jobs, Bill Gates, Mark Zuckerberg等等,都是自己摸著石頭過河,從零開始的。你說,最後走遠的是那些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經理人,還是這些不要命的開拓者。

 

好像又把我自己抬高了,我妻子最討厭我這個毛病。一無是處的人,說著說著就抖起來。真是改變一個陋習,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的。但是,我會努力的,誰說隻有完人才可以寫文章呢?

 

又離題了,回到經絡知識和按摩的關係。在中醫裏邊,有個說法,不懂經絡,出手便錯。可見經絡在中醫裏邊的重要性。我為什麽如此狂妄自大,不學經絡,就號稱自己可以按摩治病。其實,我不是不學,就是慢慢學,這個東西太好,我要慢慢學,一點一滴學。就像大學的時候,很愛讀《圍城》,但是我不是一口氣讀完。而是每天讀半頁,一頁,為什麽呢?因為寫的太好了,我隻能讀半頁一頁,我的心髒就已經受不了了,我不得不停下來。當然,閱讀困難症是另一個原因。

 

我學習經絡理論,很慢。直到現在,我也是連皮毛都沒會,12條正經都說的磕磕巴巴,奇經八脈連數齊都不會,穴位更不用說,連三陰交具體在哪兒都不知道。這樣的人,居然用經絡給病人治病,給自己調理,是不是很扯。

 

事實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我能給別人治病,我也能調理自己。尤其按摩,完全基於經絡理論。但是,我最擅長,恰恰就是按摩導引。聽起來很奇怪對不對?其實不奇怪,大家可以這樣理解,經絡理論的背後是什麽?是能量的運行。從這個邏輯不難看出來,學習經絡理論,是要學習前人總結出來的關於身體能量運行的規律。但是,如果你知道能量的運行規律,你是不是不需要學習經絡理論,也就是說,你從本質上,是在應用經絡理論,隻是,這個理論,不是抽象出來的,前人積累下來的經驗,而是你在實踐中樸素積累起來的。

 

用走橋,還是摸著石頭過河來說,經絡理論就是那個橋,河就是能量。過河就是對能量的成功把握。你知道怎麽走橋,你過河了。你不知道橋,但你摸著石頭自己過了河,也是過河了。

 

兩者雖然殊途同歸,但是,有不同的地方。一直走橋的人,其實是不知道河水的,也就是不知道能量本身的。摸著石頭過河的人,很清楚什麽是河水,河水的深淺,河水的溫度,河水的脾氣。

 

還有一個重大的不同是,一旦你迷路了,你找不到那些固定位置的橋了。或者,你在大荒野,那裏的河,根本沒橋,你怎麽過河呢?你過不了。但是,摸著石頭過河的人,他沒問題,因為,哪兒的河都是河,沒什麽區別。

 

這也是我為什麽學習經絡理論那麽慢的一個重要原因。你走橋走習慣了,你就不會去摸著石頭過河,顯然代價太高,還有可能把小命搭上去,這不是誇張,我這條小命,已經好幾次差點搭上去了,至於摔的遍體鱗傷,那是常有的事。 走橋就不一樣了,你可以穿著漂亮的衣服,舒服的鞋,唱著歌,吟著詩,就過河了。

 

就身體的語言來說,走橋的人,是聽不懂的,他們是用表象和理論結合起來,用腦子聽的。但是,摸過著石頭過河的人,直接去聽身體的語言,就像馬語者,不是用人類的思維去馴服馬,而是用馬的語言。

 

治病的根本,是去聆聽身體的語言,聽她的抱怨,不滿,憤怒,仇恨,激動,驕傲,歡快等等。然後,會體現在身體能量的狀態和變化上麵。如果你聽懂了,就像馬語者一樣,你聽懂了馬的語言,暴烈的野馬,也就馴服一半了。對於疾病,你就已經治好一半了。如果,你還知道如何把這種理解,變成一種順應自然的方法,那麽,你就可以恢複那失去平衡的能量。這樣,你不光治好了病,而且你還給病人帶去了一個相對以前平衡了很多的能量體,而整個的恢複,是調動了病人身體本身的自愈和自我調節的能力。這樣的恢複,往往更持久,更固本。

 

回到幾年前,給我母親按摩也是類似的經曆。因為姐姐的電話,火速飛回國。剛看到母親的時候,滿臉焦黃,氣血虧空。第一次,看到這個她最心愛的兒子,她沒有過多的激動。在排隊抽血檢查的時候,母親緊緊的握著我的手,一雙潮濕,膩重,微帶一種跳動的燥熱,還有因為氣血不足失去彈性的皮膚,皮膚的表麵像一層硬殼,沒有了氣血的支撐。在這潮熱的背後,有一種寒氣逼來。我們姑且把這一切統一說成病氣。而這股病氣,快速的通過我的手指,手掌,手腕,手臂,手肘,不斷的蔓延。從手肘以下,麻和刺痛成為主要的反應,而在手腕和手肘,不斷的積累。這對我來說,是巨大的折磨和考驗。這是在我10多個小時飛機後,沒有休息,沒有適應當地氣候的時候。但是,這也許就叫做母子連心吧。

 

後來,就是手術後無法控製的疼痛。我並沒有太多按摩的經驗,我甚至連腳底反射區都不清楚。更說不清經絡和其背後的理論。但是,我能夠非常清晰的知道,母親身上能量的流變以及其和痛苦的關係。我能清晰的描繪她身體溫度的分布,以及這個分布的變化。我能清晰知道,她的肌肉的僵硬程度,以及隨著按摩的變化。我能清晰感覺到,那一部分的氣血是充盈的,那一部分是虛空的。那一部分在微微的出汗,那一部分冰冷凝結了熱血。

 

而這一切,隨著我的按摩,在不斷的變化,隨著辰而變化,這就是子午流注的最具體的表現吧。而把按摩和子午流注結合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但是,理論是理論,在實踐的體現,並不是線性的,決定論的。而是非線性的,係統論的。期間的把握,無法用清晰的理論去解釋,而是一種直覺,一種直接和母親身體能量一起變遷的過程。

 

回頭看,我做的是以不變應萬變,其中的不變,就是順著病人身體的能量變化,沒有理論,沒有醫案的支持,沒有穴位的配伍,沒有陰陽五行的配合。

 

我不敢說,我能夠把握身體的能量運行。但是,這一些第一手的經驗,給了我極大的自信和勇氣,去直麵身體的能量。並用能量來指導我所有的實踐。包括靜坐,站樁,按摩,每日的練功,以及日常的生活,包括養孩子,不喂不關的養雞,不施肥不打藥幾乎不澆水不拔草不耕地的種地。

 

當我們清空腦子,清理身體後,我們就會像長了透視的眼睛。我們能聽得懂身體的語言,自己的,別人的。我們能夠更加平淡的去麵對我們的得失,成功, 財富,挫折,打擊,批評,甚至死亡。

 

好像,在這樣的時候,我們像身處一個不同的世界,我們和周圍的世界,包括我們的身體,似乎在用一種特殊的語言在交流,特殊,但是無障礙。

 

這個時候,我想起,寫文學城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幾乎每一篇文章都是寫在練功之後。也就是說,每一篇文章,這個作者,其實不是日常的我,而是一個處在練功態的我。就算我自己,回過頭來讀自己的文章,我都會很好奇,我為什麽會寫那些東西,我的思路的來龍去脈,我自己也無法理解。所以,如果你不解,我也不會太驚訝,因為作者自己都不知道。同樣,幾乎每一篇文章,都不是我計劃的。我曾經無數次告訴我妻子,我很快就不寫了,我沒什麽好寫的了。但是,練完功以後,一些我沒有想過的話題,會跳出來。既然跳出來,我就分享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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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7)
評論
Antwerpen 回複 悄悄話 謝謝你!
千年守望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麥琦' 的評論 : 應該是的,能感覺到算不錯了,很多人感覺不到,但是最後自己的身體特別不好。不少按摩醫生是這樣的
rongrongrong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麥琦' 的評論 :

我也喜歡給人按摩,可是按完了自己會不舒服,

+1
rongrongrong 回複 悄悄話 謝謝
麥琦 回複 悄悄話 我也喜歡給人按摩,可是按完了自己會不舒服,是不是就是引火上身了呢?
芳草碧連天US 回複 悄悄話 非常好。就這樣寫下去。這樣是最珍貴的。
知言 回複 悄悄話 寫的很好!謝謝分享!

摸著石頭過河,能寫出“過”,能寫出“河”,這是“過橋的人”不能體驗和理解的。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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