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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波逐流 - 活在美國的我們 第五十七章

(2018-05-10 07:08:47) 下一個

五十七. “勵誌姐”求學記 

 “女兒本來就是我父母在帶,當然歸我。不過白公社回國也常去看看。他畢竟是孩子的爸。”楊楓葉說。

“公社,這個名字真有時代特征。” 肖雨禾不由得笑了:“你現在的丈夫是幹嗎的?他有孩子嗎?”

楊楓葉臉上浮現出笑容:“他是個工程師,叫馬克。就是他幫我報名到這裏來當誌願者的。他人很好,有個兒子,都已經十九歲了,上大一。偶爾會來看看父親,對我也很有禮貌。”

“去年我把女兒接到美國了,今年夏天她就要上九年級了。我女兒叫白楊,很懂事,和馬克相處得很好。馬克天天晚上都輔導她讀英文,還專門帶她去學校報名學習遊泳,白楊很高興,從來沒有說過想回中國。所以,日子過得還算舒心吧。但願我能盡快找到工作,自己存點錢,等將來女兒上大學的時候用。”

“你的老美丈夫不能供你女兒上學嗎?”肖雨禾問。

“你知道的,按照美國人的習慣,孩子上了大學,就可以算獨立。自己貸款上學,打工掙生活費。馬克是個很好的人,但他畢竟不是白楊的親爹,沒有任何義務要供白楊上大學。他自己兒子上大學都是貸款,更不用說我的孩子。”

楊楓葉一邊收拾桌子上堆積的信封,一邊又說:“我還是中國人的觀念,希望能幫女兒一點,別象那些美國孩子,大學剛畢業,就背上一大筆學生債。再說了,我覺得我們母女倆全靠他養著也不合適,我已經有過一次婚姻失敗的經驗了,我很清楚,自己一定要掙錢,吃自己的飯,才覺得底氣足。”

 “你學的中國曆史,怎麽到這裏來當誌願者?AIChE是化學工程師協會啊。” 肖雨禾有些不理解地問。

楊楓葉歎了口氣,又笑著說:“石油化工是休斯敦的支柱產業,工作機會多一些。我現在有會計學曆,不管哪個行業,總是需要會計吧。”

“喔,這麽說你改學會計了。”肖雨禾有些明白了。

“我走過的路,說給別人聽,人家都不相信。” 楊楓葉的笑容自嘲又無奈:“從我到了加拿大,就眼看著學理工科的人都找到自己專業對口的工作,而我就等於沒有任何學曆。那時候我才體會到‘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馬克是很有經驗的工程師,和他結婚後,我說起想讀書,他很支持。本來我想上點培訓班什麽的,可他建議我從本科讀起,拿一個正二八經的本科學位。在美國讀本科,談何容易?你想都想不出來,我受了多少罪。別人都說美國的本科最難讀,我是最有資格證明這個說法的人。”

肖雨禾插嘴道:“中國出來的留學生很多,一般是來美國讀研究生博士生,我認識的人裏,你還是第一個在美國讀本科的人。很了不起啊。”

 “唉,人啊,都是逼出來的。”楊楓葉歎了氣說:“我沒有在國內考過托福。在加拿大那幾年,每天都在中國人的圈子裏打工,很少有時間學習。你知道,正規大學沒有托福考試成績是進不去。我著急啊,都三十多歲了,沒有時間再慢慢複習托福了,隻能先上課,再考托福。”

“我現在還在社區大學上課,先上幾門課再說,不考托福的。”肖雨禾插了一句。

“是啊,幸好有社區大學,基礎課的學分都是可以轉到休斯敦大學的。”楊楓葉跟著肖雨禾到走廊的廚房裏,兩個人各自倒了一杯咖啡。

端著咖啡往回走,楊楓葉繼續自己的故事:“我以為自己好歹是研究生畢業,上點本科的常識課有什麽了不起,所以貪心了一點,認為隻要加倍努力,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為了湊夠基礎課要求的學分,我一開始就報了‘美國政府’、‘文學劇本’、‘世界曆史’、‘文學藝術’,還有‘心理學基礎’。”

“第一節課就是‘美國政府’。我就怕自己聽不懂,所以前一天已經預習過第一章,心中大概有數。這類常識課都在大教室裏上,五百人的大教室像個大禮堂,裏麵坐了三四百人,多數都是十七八歲的大孩子。”

回到辦公室坐下,楊楓葉還在回憶:“老師用擴音器講課。他才說了幾句,我就緊張得出汗了。那個老師完全不按課本順序來講,幻燈片也與書的內容不一樣。美國政府的曆史、重要人物、曆史上的政府改革等等,對我來說全是生詞。幻燈片換得又快,內容那麽多,我來不及讀完第一行,就換到下一張,擴音器又有雜音,我根本就聽不清楚。”

“常識課,不就是蜻蜓點水,什麽都講一點?”肖雨禾猜測地說。

“沒錯,老師想起什麽就講什麽,介紹一個名人吧,他把好多其他的人都扯進來,這些書上都沒有。課上了一半,而我連老師講的主題是什麽都不知道。”

看見肖雨禾在笑,楊楓葉自己也笑了:“我一點不誇張,當時我真是覺得頭發暈,背上的汗往下直流。我總不能就這麽傻坐著吧,所以拿著筆假裝寫點什麽,其實我隻能偶爾聽懂幾個詞,寫下來還不知道對不對。”

“曆史課和文學課的遭遇也差不多。藝術課就更慘,幻燈片全是藝術品,沒有字,老師講的藝術派別,論點分歧,也不按書的順序。完全靠學生自己記筆記。我連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記不下來。”

肖雨禾笑起來:“大概就像我們中國人,給孩子們講講秦皇漢武,三國演義和紅樓夢,還有齊白石畫蝦之類的故事和常識。不過上大學後,我們學工科專業的人就沒有這些文科基礎課了。”

楊楓葉也笑了:“可是美國的本科,不論什麽專業都要上這些課,我理解為是對大學生的素質培養。這些東西,對於美國孩子來說,都是很容易的常識課,聽聽就行了,學分算得也少。可是對我來說,那些美國曆史上的那些個糾葛,藝術家生平等等,很多單詞都不認識,尤其是經典的東西,像莎士比亞的劇本,更是難懂。”

肖雨禾不由得哈哈笑起來:“你讓我想起我們高中時學的文言文《鴻門宴》,外國人怎麽可能讀得懂?”

“就是那種感覺!”楊楓葉也大聲笑起來:“隻上了幾節課,我就完全蒙了,覺照這樣學下去,一門課我也通不過。讀書雖然是唯一的出路,但不能這麽讀。幸好學校有規定,學生在開學第一周內退課,可以退還百分之七八十的上課費。書則可以全部退還。”

“我和馬克商量一下,退了兩門課,又買了一個小錄音機,我帶著去上課,把講課全部錄下來,帶回家。馬克邊聽邊寫,整理成筆記給我看。有的老師講課快,錄音不清楚,我隻好厚著臉皮去向那些十幾歲的小孩子借筆記,把別人筆記複印下來,馬克幫忙把潦草的字整理出來,讓我當書讀。”

“那你能按時完成作業嗎?”肖雨禾沒有在美國上過大學,有些好奇。

“這類基礎課,從來沒有作業,隻是用幾次小測驗來算成績。每節課老師講的內容很多,課後,學生按書上的提示和問題,自己去學習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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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曼兒 回複 悄悄話 夠偉大!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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