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reaKaty
小說連載
五十三. 求職不成反被訛
回家的路上，肖雨禾問餘青青：“以後每個學期開學前都要來學校選課嗎？”
“不用，我不是八年級就選好課了嗎。這次是因為第一學期，我想和谘詢老師談談。以後每個學期末的時候，選下學期的課就行了。”
“我知道你們學校沒有班主任老師，有沒有類似輔導員的老師？”肖雨禾問。
“你怎麽還不明白？從初中開始就沒有班主任。我們都是自己選課，有問題就去找谘詢老師談。”餘青青說。
肖雨禾的確還是不明白，她接著問：“那你們學校得有多少個谘詢老師啊？三千多學生都要談。怎麽談得過來？”
“又不是每個人都需要談，平時沒事談什麽？我上八年級，兩個學期，就去過谘詢老師那裏幾次。再說谘詢老師是按學生姓的第一個字母來排的。比如從A到D是一個谘詢老師，從E到H是一個谘詢老師，我姓餘，第一個字母是Y，就找那個負責從W到Z的老師。如果有了問題，就到辦公室，和谘詢老師約個時間就行了。”餘青青不厭其煩地向媽媽解釋。
“聽起來有點像國內的大學，我們上大學的時候還有輔導員，你們高中生連輔導員也沒有。”肖雨禾說。
開學了，餘青青果然上ROTC，也就是軍訓課。她把學校發的軍裝拿回家。暗綠色的製服，麵料很硬，看起來筆挺，配著肩章，褲子也是線條筆直，腳下是黑色皮鞋。
她在鏡子前試穿，左照右照，又轉了一圈，從鏡子裏欣賞自己。
還不到十四歲的她已經是大姑娘的身段，十分可身的軍裝讓她更顯得腰身苗條，挺拔，胸前掛著幾條紅色和金黃色絲帶十分顯眼，女式船型軍帽斜斜地戴在頭上，英姿颯爽又俏皮，有些像儀仗隊的女兵，餘青青覺得心裏很是得意。
雖然肖雨禾還沒有拿到綠卡，但是找工作需要時間，如果自己加把勁，說不定等一拿到綠卡，就可以工作了。
1998年，雖然開始有了網絡，但遞簡曆主要還是靠寄信，或者自己送上門。她開著車到處跑，幾乎是看見化工廠或與化工沾邊的公司，就上門去打招呼，希望能送進去一份簡曆。
多數時間，肖雨禾連大門都進不去，隻能把信封交給門衛。門衛那種同情的眼神令她覺得有些羞辱。多數時候，她幾乎敢肯定，隻要自己一轉身，那個裝簡曆的信封立刻就會被扔進垃圾桶。
自從熊律師許諾半年可以拿到工卡，肖雨禾心裏那股快要熄滅的火苗又開始燃燒了，盼望著在拿到工卡的時候，就已經有工作等著自己了。
幾個月下來，肖雨禾投出去的簡曆有多少，連她自己也數不清，可是一絲回應也沒有。
她安慰自己說，工卡不是還沒有到手嘛，現在就算是趟趟路吧。再說自己沒有美國學曆，英語也還不夠流利，要找一份符合自己專業的工作談何容易。肖雨禾相信功夫不負有心人，既然美國政府給辦工卡，那就說明肯定有地方是可以接受她這種人的。若找不到工作，那就是自己下的功夫還不夠。
其實，內心深處，肖雨禾很清楚，自己這樣無目的地到處投簡曆，無的放矢，幾乎是沒有什麽用處。但是她沒有別的選擇，總不能坐在家裏等天上掉餡餅吧。在找工作這件事情上，隻能靠自己，做事在人，成事在天，盡力吧。
休斯敦東邊的化工區她已經去了很多次，還沒有去過市中心辦公區，那裏是大石油公司總部集中的地方。肖雨禾明明知道這些公司不會接受工卡，但碰碰運氣也沒什麽損失，她決定試試看。
市中心辦公區高樓林立，好些世界頭牌石油公司的總部都在這裏，還有銀行，五星級酒店等等。
肖雨禾的車開進了市中心，她覺得自己像是誤闖進了一座迷宮，樓高得讓人壓抑，馬路顯得很窄，紅綠燈十分密集，每個路口都有單行道標誌。
她在車裏看不見樓的上半截，隻覺得自己好像是在高樓的縫隙之間穿行。加上好些路段還被挖得亂七八糟，地上到處豎著橘紅色的塑料桶，逼著來往車輛繞行，標誌自然是更多更亂，讓第一次闖到這裏來的她十分緊張。
小心翼翼地在街上轉了好一陣，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有空位的收費停車場。停下車，肖雨禾舒了一口氣，心裏想，先找幾家大石油公司，遞幾份簡曆給門衛，管它有用沒用，也算沒白跑一趟。
她沿著一條街快步地走著，過了幾幢樓，她才發現這些樓門口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種‘某某公司’的牌子。“美國公司不掛牌子嗎？這怎麽知道誰是誰啊？”她很有些迷茫。
雖然才走了一小會兒，而且是走在大樓投下的陰影裏，但溫度怎麽也有三十幾度，肖雨禾已經汗如雨下了。
最後，一份簡曆都沒送出去，或者說是連該送到哪裏都不知道，肖雨禾隻好折回來。她覺得這是一次失敗的行動。
她坐在車裏想了一會，有些沮喪，但馬上又打起精神，鼓勵自己，這不是第一次來市中心嗎？就算是探探路。下次再多做點功課，我就不信連石油公司的門都找不到。肖雨禾舒了一口氣，發動車，準備回家。
剛剛從停車場拐上馬路，一個橫穿馬路的胖女人突然站到了車前麵，烏黑的頭發和深色的皮膚，看起來是南美血統。胖女人用巴掌把肖雨禾的前車蓋拍得“啪啪”響，大聲說著什麽。
肖雨禾落下車窗，莫名其妙地看著她，胖女人用手指著自己的腿，西班牙語像機關槍掃射一樣噴出來。
看見肖雨禾困惑的眼神，胖女人不再理她，而是飛快地跑到馬路對麵的公用電話亭去打電話。
隻幾分鍾，另一個女人來了，看模樣也是南美人。她的英語很流利，自稱是胖女人的律師，說車撞了胖女人的膝蓋，要求肖雨禾提供汽車保險公司的電話。
兩個女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無縫，十分強勢。肖雨禾一時不知所措，緊張地坐在車裏不敢出來，心裏隻希望警察快點到。
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在旁邊觀察了一會，悄悄湊到肖雨禾的車窗前，做手勢讓她落下車窗。流浪漢小聲對肖雨禾說：“我看得很清楚，你的確沒有撞到她，你給我二十塊錢，我可以向警察說明情況，證明她在訛詐你。”
肖雨禾腦子一片混亂，不加思索地就給了那個流浪漢二十美元。沒想到那家夥拿了錢，轉身飛一樣地溜走了。
警車很快到了，下來一個男警察，還有一個騎自行車趕過來的女警察，他們仔細檢查了車保險杠，保險杠上並沒有蹭掉灰塵的痕跡，又看看那個胖女人的黑褲子，褲子也沒有沾上一絲灰塵。
兩個警察小聲交流了幾句，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他們知道肖雨禾碰上專門敲詐的人了，可是他們也沒辦法證明胖女人是敲詐，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給肖雨禾開罰單，隻是同意讓那個胖女人的律師記下肖雨禾的汽車保險公司電話，便讓肖雨禾走了。
明明自己是無辜的，警察還要讓那個女人拿走自己保險公司的聯係方式，肖雨禾覺得很窩火，但也沒辦法，隻好失望地發動了自己的車。
第一次到市中心，一份簡曆都沒有送出去，還碰見這種事，肖雨禾心裏委屈極了，一拐過街口，眼眶裏瞬時就積滿了眼淚。
綠卡遙遙無期，這些日子為了找工作辦工卡，跑斷了腿卻毫無結果，現在又被可惡的胖女人訛詐，雜七雜八的事一起湧上心頭。
肖雨禾覺得都要崩潰了，自己在國內當高級工程師多好，幹嘛要跑到這裏來受氣？她越想越委屈，眼淚順著臉頰跌落在衣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