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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單身一樣生活】第十一章 車禍

(2018-10-30 15:39:54) 下一個

【象單身一樣生活】第十一章  車禍

 

銀湖之行,似乎在我的人生中劃了一條分界線。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的人生中,都會有這樣一條不為人知的線。

知壹信守承諾,再也沒有打擾過我的“單身生活”。在某種意義上,人們常常陷入悖論。最初吸引我的,是他滄桑表層下,一顆孩子般單純的初心,真正與世無爭,不慕名利的文人氣質。而最終,令我失望的也正是他不現實的理想主義,與寧願放棄絕不強求的所謂文人敏感易碎的自尊。我沮喪地發現,雖然我與清揚,在理想與現實之間,選擇決然不同,但是共同生活的20年,在我身上,無法改變地留下了婚姻雕刻的痕跡。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我,那個純粹的,毫不猶豫的我。我輾轉,計較,躊躇,猶豫。象所有俗世中掙紮的普通男女,我已不可救藥地沾染俗氣,再也回不去。

然而,那一夜溫存後,受傷的他,決絕地離去,在我心裏,留下了一個永遠也無法彌合的空洞。曾經短暫褪去的憂鬱失眠,再次卷土重來,甚至比以前更加強烈地撕裂摧毀著我的身心。

沒有預約,我直接開車去了陸嘉敏的辦公室。一向精確守紀的我,從來不會如此唐突無禮,可我真的再也無法多忍受一天,甚至一個小時。

“對不起,聿女士,陸醫生休假了。要一周後才能回來。”前台護士小姐千篇一律地衝我微笑,並無歉意。她本也不必,需要說道歉的是我這個不速之客。

站在大街上,仿佛要沉沒溺死的人,我絕望四顧,沒有一絲希望,一根可以抓住的稻草。既不願後退,也無法前進,茫茫不知去路。

我默默地回到車裏,啟動引擎,放開刹車,車子慢慢滑行向前,可我不知道該去哪裏?

回家嗎 ?孩子們都在學校,家裏等著我的,隻有清揚的逼問指責和必然發生的衝動爭吵。

回公寓?那裏裝滿了我無眠的日夜,數不完的綿羊,和往複升落的日月星辰。

去找知壹?什麽理由?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個病人。而且,我已經傷了他的真心與自尊,又怎麽能回去找他?

千葉墨,哦,在我看來,她的病,比我更深,更重,她的孤獨和絕望,比我更深入骨髓。

父母?代溝早已將彼此關愛的人們隔離在透明玻璃分割的兩個世界,他們無法懂得我的世界,更大可能是勸我不要胡思亂想,回家繼續我的“幸福生活”。

朋友?腦海裏不停地滾動著一張張親切寒暄的臉龐,然而,我居然找不到一個,和我沒有任何現實關係連接的,純粹的朋友。是的,大家都是通過各種利益平台連接的遊離的點,學習,工作,社會關係,連接了我們。我們彼此並不了解對方,甚至不知道對方喜歡什麽,愛好什麽。我們的職業,學曆,身份,關係,社會角色,定義了我們每個人,勾勒了我們每個人的樣子,而那,從來不是我們的真實顏色。

一種強烈的懊喪與煩躁挾裹著茫然無措,充斥在車內狹小逼仄的空間,擠壓地我無處可逃。外界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喧囂熙攘,模糊隱約,似乎都與我無關,那種冰冷的,無關。

沒有人,沒有一個人。真實感一下子離我遠去,我好像突然被從這個世界上抽離,冷冷地看著愚蠢又可憐的自己。

“砰”的巨響!尖銳的碎裂聲一下子穿透那團緊緊包裹我的迷霧。

我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尖叫聲,嘈雜聲,拍打玻璃的聲音,警車的聲音,那麽遙遠,越來越遠。有什麽滴在我的睫毛上,繼而模糊了我的視線。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攤開手,一片鮮紅,刺眼的鮮紅。

。。。

睜開眼睛,仍舊是白茫茫一片。身體,隱隱作痛。

“你醒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帶著驚喜的神情。

“這是哪?我怎麽了?”我試圖起身,卻被胳膊上七七八八的管子纏繞住了,動彈不得。

“你別動!你出車禍了!和對麵的車迎頭相撞!”護士後麵跟著醫生,急匆匆地走過來,男人繞到我的另一邊,緊張地望著醫生,“她沒事吧?”

護士有些狐疑地從口罩上方看看他,“你是病人家屬嗎?”

“哦,我不是家屬。她是我朋友的朋友。”男人有些尷尬地笑笑,衝著護士。

“我不認識他。”我困惑地看看他,又看看護士。

“我知道,你不認識我,我認識你。你不是千葉墨的朋友嗎?我正好路過,認出是你,是我把你從車裏抬出來,跟著救護車陪你來醫院的。”看到我茫然的眼神,男人更尷尬了。

“姓名?”護士翻開病曆本,掃視著我和身邊這個聲稱認識我的男人。

“我叫。。。聿。。。聿落硯 。”我猶猶豫豫,迷迷糊糊。

“落硯!”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醫生身後響起,是,清揚。

護士撇了我身邊的男人一眼,轉身看著清揚,“你是家屬嗎?”

“對,我是她丈夫。警察剛才通過車保險記錄找到我,給我打的電話。我妻子她怎麽樣了?”清揚風塵仆仆,一臉焦急。一眼看到病床上的我,不顧旁人,直接撲過來,半跪在床頭,拉著我插滿管子的手臂,聲音顫抖,“落硯,怎麽會這樣?”

看到他的一瞬間,那種熟悉的,親切的,委屈的感覺,一時子漫上來,脹滿了我的胸口,堵塞了我的喉嚨,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我突然意識到,我和這個男人之間,也許已經沒有多少愛情,也許三觀天地迥異,然而,茫茫人海中,我們仍舊是,最彼此依賴,彼此惦念的兩個。

護士忽然四處張望著,“送她來的那個人呢?剛才還在這兒,說是她朋友的朋友的那個。”

我的病床邊,那個聲稱救了我的陌生男人,早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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