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單身一樣生活】第六章 日落公寓
一個月後。
我和清揚挽著手，親密又得體地從聖保羅高中的校長室出來。隨著周圍人群漸漸稀少，兩人之間的沉默愈益稠密，牽著的手，自然而然地鬆開了。
背後，綠樹蓊鬱，青春蓬勃。而從校園定情牽手的兩人，同行二十年，此時，再一次回到校園，竟然有一種恍然隔世，故人不再的蹉跎與感傷。
出了校門，清揚從文件包裏抽出一封信，麵色沉鬱，語氣裏是努力克製卻無法壓抑的憤怒，
“你確定嗎？聿洛硯？怎麽突然就要分居？是我做錯了什麽嗎？”薄薄的信紙，隨著他情緒的漣漪，蕩漾，顫動。
“我隻是想，一個人呆一段時間。”我垂著眼睛，不敢看他。在他心目中，自己就是那個衝鋒陷陣，不懼生死的將軍；而我，則是貪生怕死，臨陣逃脫的小兵。
毫無預兆地，他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膊，緊緊地，”說實話！你到底怎麽了？瘦成這樣？還要分居？”他 的眼神裏同時燃燒著憐愛與憤恨，困惑不已，“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簽的。”
“求你了。。。”我幾乎癱倒在他懷裏，有一個瞬間，我甚至覺得，自己象一條垂死的，赤裸的魚，隨時會從已然變得過於寬鬆的衣裙中滑落在地，窒息而死。
靠在他依舊溫暖寬厚的懷裏，我喃喃地，仿佛自言自語，“我隻想，一個人，靜靜地呆一會兒。”
出租車司機再一次戳著手表示意，手機電話催命般地響起，清揚無奈地鬆開我，“等我回來。我要帶你去醫院！我是不會簽這個鬼玩意兒的！聿洛硯，我告訴你，你說過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你別想跑！”他紅著眼圈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跑向出租車。
站在街道盡頭的我，在出租車的後窗裏，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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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卡斯的辦公室，我的病休長假申請被撕得粉碎，盧卡斯看看滿麵憂慮的莉迪亞，又看看瘦骨嶙峋的我，終於點頭批準，條件是半年後不能歸位，即視同自動離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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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沿著日落大道優美的弧線行駛，一路鬱鬱蔥蔥，海天一色。向右拐進一條小街，花草精美，寧靜幽雅，偶爾有慵懶的藍調從某個窗口流轉，俊男美女三三兩兩，輕聲嬉笑著走過。
完全陌生的社區，全然不同的人口分布。
我不認識任何人，也無人認識我。
停在一棟象牙色的低層建築門前，一叢盛開的三角梅簇擁著醒目的白色雕花木牌，“日落公寓”。
管理員麥克是個滿頭金棕色卷發的帥哥，他熱情的藍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聿，現在是淡季，有幾個不同的房型可選，你有什麽個人喜好嗎？”
一句“個人喜好”，問得我幾乎熱淚盈眶。久違了。。。聿洛硯！
“不需要太大，要能看到海。”我輕輕地說出我小小的心願。
跟著麥克，我參觀了這棟小型的現代化單身公寓，樓下有溫水泳池，健身房，瑜伽室，咖啡廳，圖書館，會客室。。。一應俱全。
“3019號房間。”麥克將磁卡插入，“我猜，你會喜歡。”他煽情地一下子打開大門。
正值傍晚時分，簡潔透明的空間，浸滿了蜂蜜般華麗流動的金色，巨大的落地窗外，白色的海浪慵懶地吻著沙灘赤裸的酥胸，邁著試探挑逗的舞步，海鳥吟哦著追風逐浪，恣意翱翔。玫瑰色的晚霞簇擁著盛裝謝幕的落日，緩緩地沒入金紅色燃燒的海水，濺起洶湧無形的浪花，發出巨大無聲的歎息。。。
我靜靜地站在窗前，內心充滿感動。麥克並不打攪我，微笑著留下房卡，悄悄關門離開，任我一人獨自沉醉。
那一夜，在席地而置的，簡單陌生的床上，象個單純無辜的孩子，我一覺，酣睡到天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