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村 瑣 事（二）

父親的文章之四

 

山 村 瑣 事（二）

 

                                       漁.鷺改編
 

三、大煉鋼鐵
 

       菱角湖小學完成不了冶煉的任務，那裏就不主再煉了。全校師生必須移師到鐵幕人民公社的所在地：磷火鎮。這裏的場麵大多了，也氣派許多，有領導統一指揮，技術人員現場指導，物資全麵調配。煉鋼鐵爐統一設計成直徑十米的圓形底座，高五米的鐵幕形，有人比喻說像個牛屎堆。內部結構十分詭異，一層耐火磚，一層火磚，一層石頭。磚頭不夠，就去拆文物和建築物，用那裏的磚頭來補充。很多貴重文物和重要建築物被拆毀。用鋼筋、水泥將各種材料連接起來。一層又一層，橫切麵如同千層餅，十分壯觀。全鐵幕人民公社的冶煉爐都一字形排開，在磷火鎮西郊向外延伸有十裏長，十分像一座大型的墳場。

 

       那座被當地草民稱為“大型墳場”的冶煉場，每天都在些起彼伏地冒著濃煙。此爐停火，彼爐必須開火，要保證必須有冶煉爐使用，不得停火，領導檢查時，必須要看到有煙囪在冒煙。

 

       那時據說在神州大地上的各個角落裏，各行各業，所有的人都在進行煉鋼、煉鐵，因此，鐵礦石、焦炭、燃料都非常短缺。

 

       領導有的是辦法，缺什麽就突擊什麽；沒有鐵礦石，就命令各家各戶想辦法搞成品鋼、成品鐵來煉；沒有燃料，就強令上山砍樹。

 

       張四文、潘大胖等一批小學生們正好派上了用場，讓他們砍樹去。

 

       開始是在磷火鎮周邊砍，方圓十裏的山上的樹都砍了個精光。一些懂點風水知識的老農歎息：“看起來就要發生自然災害了，山上不能沒有樹，沒有植被。一旦到處都是光禿禿的，那大自然中的水分和熱量交換就失去了平衡，預示著不久可能要引發災難。”

 

       鐵幕人民公社百座冶煉爐張著血盆大口，每天都吞噬著成噸成噸的樹木。磷火鎮周邊樹木很快就被砍光了，隻能到十裏之外的荒山野嶺去砍。四文、大胖等學生，一些中老年婦女是砍樹的主力軍。他們晚上在 漆黑的山野裏砍樹，去掉樹枝，將樹幹鋸成一節一節的，用肩挑著送到磷火鎮，來回一趟要跑二十多裏路。夜晚不能睡覺，白天更不能睡，連續不斷地幹，加上又吃不飽飯。他們處在極度的勞累中。

 

       這些學生都在有十到十二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們精疲力盡，忍受折磨已達到了極限，他們渴望睡一下，哪怕每晚躺在地上休息一二個小時也好。

 

       他們實在是邁不開步子了，雙腿像灌滿了鉛一樣沉重。趁著深山野嶺、地廣人稀，加上又有黑夜的掩護，他們找到了一處十分隱蔽的凹地。張四文、潘大胖、管三道三個小家夥一頭栽倒在地上，相互依偎在一起，身上用樹枝、雜草掩蓋著。此時他們也顧不上可能遭遇毒蛇的攻擊，也不管那成群結隊的蚊蟲叮咬，全都顧不上，全身處在虛脫中。四文、三道，大胖的小腿腫得和大腿一樣粗。他們白天幹了十幾個小時的活，晚上實在累了、睏了，非常想睡一會兒。

 

       也該他們倒黴，這 大胖自小就有打呼嚕的習慣，隻要一睡著就鼾聲如雷，不幸被夜晚巡邏的民兵聽到了。民兵連長接到報告後，帶著四個民兵跑過來，毫不留情地就扒開樹枝，扯著他們的頭發，揪著他們的耳朵，就給了他們一頓毒打，並責令他們加倍努力，拚命去幹活。

 

       這管三道打從識字起，就愛看《三俠五義》、《水滸傳》等等這類小人書，有點好打抱不平，碰到什麽事，他都要據理力爭一下。以前，他與四文、大胖等人在一起玩時碰到與其他人產生摩擦時，他都會出麵擺平。他能說會道，引經據典，以理服人，總是贏得多，輸的少。由於這一慣性的作用，讓他這一次未能逃過鬼門關。他以前沒有遇到過王道，不了解王道的厲害。

 

       他被民兵們打蒙了，等清醒過來後，他還跑到民兵連長麵前說：“苟連長，我們幾個以為活幹完了，抽空才休息一會兒的。你好好說嘛，不要打我們！”這苟連長一聽就冒火了：“好你個管三道，兔崽子，你眼裏好像沒有老子！給我吊起來打！”管三道被民兵們吊在了一根粗樹枝上，已經累了個半死，又餓得 不成樣子，那還經得起打？民兵們下手又狠，用木棒在管三道的頭上、腰上猛打。等到四文、大胖把從樹枝上弄下來時，他已經不能呼吸了……

 

       那個時候死個人不算什麽稀奇事，每隔幾天就可以見到一具屍體。餓死的、凍死的、累死的、打死的……都有！不知道是誰家的人死了，也不知道死的人是誰。屍體很長時間無人過問，遇到有好心人，弄點雜草在屍體上掩一掩，就算是幸運了。

 

       因為管三道是小學的學生，民兵連長好歹還向磷火鎮的領導報告了一聲：“菱角湖小學學生管三道，怕苦怕累，畏懼砍樹。趁夜晚天黑無人知曉，上吊在樹上，自殺身亡。”

 

       文物、建築物破壞了，山上的樹木也砍光了，各種鋼鐵製品器具也毀了，人也累病了，還有的死了，鐵幕人民公社通過大兵團的奮戰，也部分完成了上麵交給的煉鋼鐵的目標任務。但是，所煉出來的鋼鐵都是一些豆腐渣形狀、有的像蜂窩形狀的廢品，完全一點用途沒有。



 

山 村 瑣 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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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村 瑣 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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