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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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怎麽這麽熱》節選

(2019-05-30 20:19:12) 下一個

       選自我的小說《夏天怎麽這麽熱》

     

    母親的雙手纖細柔軟,我總也忘不掉這雙手在豎琴上滑動時伴隨而來的流水的聲音,盡管我不很相信我那時常處於模糊狀態的記憶。我看見過那龐然大物曾立在牆角,或是鶴立於交響樂團之中,也曾聽見過那流暢旋律,而如今這一切都離我那麽遙遠,多少年來那旋律不住地喚醒艱難生活中的我,然而卻始終不能喚醒我對昔日的記憶,或許我的心靈和我的頭腦永遠都在固守著那塊被甘露似的旋律浸濕的土地,保守秘密,永不外露。可誰都知道我是一個豎琴演奏員的兒子。

    所以,我永遠無法啟齒,永遠不能啟封記憶中的一切,我隻能以漠然的態度對待後來生活中發生的事。

    我隻知道母親後來不再演奏了。豎琴的弦漸漸鬆馳了。母親的纖纖之手平放在桌上,好像冬天半空中無葉的枝,後來又有許多皺紋的小蟲爬了上去,母親的雙手不停地扭動不停的掙紮,可終究抵不住衰老。

    我一直是一個聽話的孩子,比如,我從來不向母親要零嘴兒吃,我也從來不向母親要父親。其實,很早的時候我就明白了,我到這個世界上來得似乎不是時候,或許在這一點上,我確實有些與眾不同。

    “他媽媽說,難道不結婚就不能生孩子嗎?”----這是別人議論我和我母親時常說的一句話,當時,我不懂,可這句話卻牢牢地印在我的腦海裏我的心坎上,直到今天。

    母親讓我把一碗中藥喝下去說是補身體,我沒有病,母親就說乖乖吃了好快長大,我特別想快些長大,可我仍怕死了吃藥。我說:“媽媽媽媽給我講故事吧。”母親說把藥吃了就講。就在這時有個帶紅袖標的人叫走了母親,母親對我說等她回來再吃,現在別動。

    我實在不想吃藥,可又太想聽母親講故事,我端起藥碗又放下藥碗又端起藥碗……母親一回來我就歡天喜地地說藥已經吃了該你講故事了。

    母親臉色大變,她抱起我衝到外麵,我的雙腳在她的懷裏不住地亂蹬,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不知道母親為什麽緊緊地摟著我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不知道為什麽她一邊哭一連說我的兒子要死了,要死了!我的兒子要死了!

    當我終於明白我不該獨自喝藥時,母親已經哭得要昏過去了。我怯生生地告訴她我沒有吃藥,我把藥倒在下水道裏了,媽媽還講不講故事給我聽?母親楞住了,。她從淚水中站起來,披頭散發,前後短短的幾分鍾,她就像從地獄裏回來,已是形銷骨立了。

    母親的那種哭聲直到今天都常常回蕩在這間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像一團團的迷霧,又像一個個解不開的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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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紐約梅菁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暖冬cool夏' 的評論 : 見笑了。
暖冬cool夏 回複 悄悄話 你還寫小說啊,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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