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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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徑幽幽 第十 二 集 “萬 惡 之 源”

(2018-08-28 17:01:14) 下一個

 

                                    萬 惡 之 源”

                                             

蓮蓮經受智華的侮辱、毆打,受刺激特深,加之原來悲傷過度,日夜哀痛,悲抑難抒,遂至神經錯亂,精神失常,竟然瘋癲起來。整日披頭散發,穿著被智華弄髒、扯破的那身天藍色衣褲,嬉笑著四處串遊,口中不停唱著:“破鞋好,破鞋好,穿綢又裹緞,隻要男人愛;扭腰肢,四顧盼,塗脂又抹粉,醜的變好看,吃香又喝,誰還顧臉麵!,作惡好,作惡好,什麽壞事都幹了!吃喝又嫖賭,騎在人身拉屎尿;住洋房,坐汽車,誰能奈何了,氣死鄉巴佬!”胡唱一陣,狂笑一陣,瘋瘋癲癲,誰拿她也沒辦法。

蓮蓮對狗特別地恨,見著狗她就瘋跑著追打。當狗夾著尾巴逃走,她就拍著手狂笑,又跳又唱:“白狗、黑狗和黃狗,都和豺狼是朋友,豺狼吃肉它啃骨頭,黑夜狂叫也不休:又搖頭,又擺尾,乘人不備咬一口。殺豺狼,打走狗,老幼婦孺齊動手!”

一日,她在村頭遇見一隻瘸腿野狗,便撿起一塊斷磚照它擲去,不偏不斜正擊中狗的瘸腿,狗翹起傷腿,“嚶嚶”叫著,用三條腿跳著跑。她看著有趣,手舞足蹈地大笑。驀然,拾起一根枯樹枝,飛跑著去追打。那隻受傷的瘦狗,嚇得大聲吠叫著一顛一顛狂奔。這更引起她的瘋勁,竟窮追不舍趕去,一直追上黃土岡。瘸狗鑽入荊棘叢中去了,她也累得趴在枯柳樹下小雲墓堆上喘粗氣,口吐白沫。過了好一陣,突然兩手瘋狂地刨起墓堆來,呼叫著:“小雲妹妹,你快出來,咱倆去逮那瘸狗。快呀,別讓它跑掉!”刨著刨著,她發起怔來,喜形於色地笑道,“好呀,你睡的好安穩呀!不,你不在這裏——去找你爹媽啦?”她又發起怔來,兩手慢慢地把土又埋上,立起身四望尋覓,口中念念叨叨,“小雲去她爹媽那裏了,我的爹媽在哪裏?弟弟瑞瑞去哪裏了——?”她站在墳堆上遠望。望著望著,把手去攀頭上的橫枝——那吊死小雲的枯枝,卻攀不著,仿佛神差鬼使似的,她也解下舊圍巾,吊在橫枝上,綰了個圓套,把脖子伸進去,雙手挽著,蕩秋千似的嬉戲遊蕩。

忽然,一輛救護車疾駛到黃土岡下,崔少貴跳下車便往岡上飛跑,杜善新領著兩個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抬著擔架緊跟跑上去。

蓮蓮發現來人,以為是捉拿自己,慌張喊著:“我不是破鞋,不要抓我!”欲下來逃跑,一鬆手,脖子卻被吊上去了,兩腿亂彈蹬。

崔少貴奔上去抱住她托起,救下了她。不料,她緩過一口氣。,又撒腿要跑,被杜善新和兩個醫護人員攔住,她喊叫著:“我要去找爹媽!去找瑞瑞!”想奪路逃走。

杜善新、崔少貴和兩名醫護人一起動手,任憑他喊叫、踢打,抬起她走向救護車。

 

                             

高新市神經病療養院位於市郊,周圍近旁都是菜田。田中支撐著一座座拱形暖房,像是一片穹廬拱衛著醫院的樓房。

長途行駛的救護車疲憊地停在醫院門診部摟前。崔少貴和杜善新一前一後扶著蓮蓮下車。不想,一出車門,蓮蓮突然掙脫兩人的手,矯健地跑出醫院大門,象頭撒歡的野馬竄入菜田,叫著跳著在暖房間穿梭似的奔跑,不時還惡作劇地撿棍紮塑料篷子。

杜善新和崔少貴緊緊追趕,喊著:“蓮蓮,你停下來!蓮蓮、、、、、”兩人把她堵在了兩座暖房之間。

蓮蓮對兩人笑著,紮煞著手,左躲右退,眼看要抓到她,她卻猛地撲上暖房,想要爬過去,嘭”地一下緊繃的塑料篷子炸裂,她一頭栽進棚子裏去,坐在裏麵“咯咯”地憨笑,不肯出來。

杜善新和崔少貴進不去,探手又夠不著她,急得二人團團轉。這時,一位老菜農,佝僂著腰,詫異地望著他們走來。見把他的暖房弄破,且聽到裏邊的笑聲,頓時發了火,說:“這——”

少貴搶步上前,賠禮說:“老伯,一個神經病人,跌進了篷子,請讓我們把她拉出來,我們賠你篷子錢!”

老人無可奈何地揭起篷子,讓少貴鑽進去,拉出蓮蓮。少貴掏出錢給老人,老人寬厚地笑笑說:算了,我修理一下吧。”

老伯,你貴姓?”崔少貴拉著蓮蓮走去時問。

“我姓丁。”

蓮蓮望著神經病院的高樓,撤著身掙紮著喊:“我不去那監獄,我不是破鞋‘。為什麽要把我關進監獄裏去?”

 

                                        

玉兔行空,寒光灑滿萬家祠堂大院。小龍坐在手搖車上,在燈火輝煌的客廳窗下,屏息側耳竊聽。

禿二混看著萬家寶諂笑著說:“薑還是老的辣!我和立新隻會蠻幹,想用石頭砸死他們,卻差點被那小子逮住。二叔穩坐釣魚台,呼風喚雨,不動聲色,讓二杆子智華大鬧一場,把那小子鬧得人仰馬翻,據說,差一點被他老子的拐杖打死。那氣焰囂張的女人被毆打、辱罵,當眾丟盡了人,一下給氣瘋了!真是一箭雙雕,還是二叔厲害!”

”你咋把二叔比成老薑?”獨眼龍氣忿忿地駁斥二混,給糾正說,“那也不叫‘辣‘,叫高明。二叔老謀深算,運籌帷幄之內,決勝千裏之外,象諸葛孔明一樣,是搖鵝毛扇的人。“

”嗬,立新讀了不少書吧?學問大進了!“萬家寶喜笑顏開,看著獨眼龍讚揚說,“你的攝影技術也不錯,拍那兩人奸淫的照片就很清晰,選的角度好。”他對二人鼓勵說,“要多學點本事,長些心計。你們立周哥從上海來信說,他在那裏給你們物色了兩個女孩,年齡都在十七八歲,模樣還好,隻是家境貧寒,每位要一萬多元。”

兩人聽了都興奮得咧著嘴笑,說:“二哥離家出走,還想著我倆,,操心給我們尋媳婦。他挑選的人不會錯,隻是價錢太高,去哪弄這一萬多元呢?”二人犯愁地抓耳撓腮。

萬家寶嘿嘿笑著說:“發啥愁?現成的生財之道擺在眼前,稍動手腳不就有了!”他見二人懵懵懂懂瞪著眼發證,冷笑道,“把那瘋女人賣了,不就足夠了!她雖瘋癲,猛然間看不出來;憑她那秀裏秀氣的模樣,賣個三萬兩萬不成問題!”

二人醒悟,手舞足蹈一遞聲地說:“還是二叔辦法多。能把她賣個兩三萬塊,啥問題都解決了!”

”她不是被杜善新、崔少貴送到高新市神經病院住院了?”禿二混象剛睡醒似地突然問。

”他們能送進去,我們就能接出來!”獨眼龍滿有把我地說,“扮成她的家屬去接,病院它能阻攔?”

”她那瘋勁,硬是不跟你走,也不好辦哪?“禿二混擔心說。

“能由她!”萬家寶站起身,欲出門說,“不瘋不傻的還能牽著他的鼻子走,何況又瘋又傻呢!”

小龍趕緊轉動手搖車,離開了窗下。

 

                       

小龍呆坐床頭,看看牆上的掛鍾,,已十二點了,還不見婉蓮回房,便大聲呼叫母親。

羅鍋女人從夢中驚醒,裹著棉襖慌忙跑到兒子房中問:”孩子,半夜三更,怎麽啦?“

”你看看,到十二點了,婉蓮還沒回來,他究竟死到哪裏去了?”小龍怒吼。

”喲!她原說出去一下,也不該這麽晚不回來!”羅鍋女人也很吃驚,急忙說,“我讓你爹去找她!”她蹣跚著摸進客廳,拉亮燈,一推開套間門驚呆了,隻見老頭子抱著兒媳婉蓮正在熱烈親吻,嚇得大呼大叫,“啊呀呀!你個老扒灰頭,咋幹起這喪心病狂的醜事,真真要丟盡祖宗八代的人了!”罵著,撲上去,按住兩人便捶打,哭嚷,“一老一少不要臉的東西,讓外人知道了,還有法活嗎?”

萬家寶大發雷霆,一腳把她踹倒,惡狠狠罵:“你瞎叫嚷什麽!再嚎,我掐死你!”他和婉蓮抓起衣服胡亂穿上。

婉蓮扶起羅鍋女人,跪在她麵前哀告:“媽,你別生氣!你看小龍不能行床,我爹他怕咱家絕了後,斷了香火,才——”

”呸!“鍋子氣惱地唾了婉蓮一臉,叫嚷道:”怕絕後,就公公、兒媳胡來,這是誰興的世道!“

萬家寶惡氣橫生,上前一陣拳打腳踢,把鍋子從套間踹到客廳。婉蓮怕打出事,死死摟住他的腿央求:”你要想打死我媽,一勢把我也打死吧!我也不活了!”

萬家寶照鍋子狠狠吐了一口,惡毒地詛咒道:”咋不一頭撞死!你還是個人嗎?“悻悻地回套間去睡了。

婉蓮攙起婆婆,送她回房。她躡手躡腳回到自己房中;卻見小龍坐在床邊,手撐著拐杖,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吃驚地問:”又不好受了?快睡吧,時間不早了!“她掩飾住內心的慌恐,微笑著走到小龍的跟前。

“滾,去做小老婆吧!我不稀罕你!”小龍瞪著血紅的眼,掄起拐杖朝婉蓮打去。婉蓮躲閃不及,被擊中頭部,驚叫一聲,昏倒於地。小龍也因用力過猛,從床上跌了下去。

 

在村外坎坷不平的道路上,小龍發瘋似的搖著手搖車,到了黃土岡下。他欲上岡,車搖不上去,氣惱地索性從車上滾下,拄著拐杖,半躺著向上爬。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方將麻木的身軀移動到枯柳樹下,趴在小雲墓堆前,像突然打開閘門激流奔湧一樣,驀地大放悲聲,,哭喊著小雲的名字,傾訴起滿腔的悲哀:“小雲,你的精靈可知道,我是怎樣思念你呀!你的倩影無時不浮現在我眼前,你的甜蜜的話語如同甘露一直在滋潤著我的心田!你把我的靈魂、我的愛全部帶走了!我現在隻是個空殼,不,不,裏麵裝滿了恨,恨那些逼死你的人,我那醜惡的父親就是罪魁!他是無恥之徒,他竟然奸淫他的兒媳,他喪盡了天良!他是萬惡之源,他給鄉親帶來了多少災難?你父親的死,你三個哥哥被誣告入獄,不,還有杜瑞瑞的死、蓮蓮的瘋都是他造成的;現在,他又慫恿禿二混、獨眼龍兩個馬屁精去拐賣人口,幹滅絕人性的事。我作他的兒子感到恥辱。感到深重的負罪、、、、、、。”小龍悲怨中,仿佛小雲也悲怨地應和,邈邈中飄蕩著悲歌——天也悲,地也悲,平地起風雲。問蒼天,問大地,罪惡應歸誰?天沉沉,地沉沉,冤仇何日伸?這家苦,那家恨,誰人肯過問!——

正當小龍滿懷痛恨、深感恥辱,向小雲哭訴中,忽聽有人說:“那哭墳的就是萬家寶的兒子,殘廢了,把他給宰了,也算給咱爹報仇!”他抬頭看時,隻見兩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從荊棘叢中鑽出,舉著鐮刀向他衝來,他趕緊抓起拐杖、背靠小雲高高壟起的墓堆,大喝:“你們要幹什麽?”

兩個孩子叫罵著,揮舞著鐮刀跳來跳去亂砍。小龍掄著拐杖左打右擋,情勢甚是危急。

崔少貴風塵仆仆,從縣上趕回,見岡下放著手搖車,聽岡上有喊打的聲音,便跳下自行車,飛身跑上岡去,謠見兩個男孩舉著鐮刀亂砍小龍,便舉槍大喊:“住手!把鐮刀放下,不然我就開槍了!”

兩個男孩見崔少貴舉著槍,穿著警服,嚇得魂不附體,扔下鐮刀,跪地求饒,哭著說:”“警察大叔,饒我們這一次吧,以後再不敢了!”

”你們為什麽要用鐮刀砍這個殘疾人?砍死他怎麽辦?“崔少貴瞪視著兩個孩子問。

大點的孩子戰戰兢兢說:“他是萬家寶的兒子,我弟兄要找萬家寶報仇!在這遇上他兒子。”

“你弟兄是哪村人?跟萬家寶有什麽仇?“崔少貴追問。

”我們是三皇屯的。“那男孩壯著膽說,”去年我姐來他油廠換油,萬家寶把我姐姐強奸了,害得我姐喝敵敵畏死了。我爹去縣裏告他,他反咬我姐偷了油廠一萬元。說我姐怕追贓畏罪自殺的,我爹是誣告,把我爹抓去押入大牢了。大叔,我家被他萬家寶害得家破人亡呀!”兩個孩子都嗚嗚大哭。

“你爹叫什麽?”

”陳老栓。“

崔少貴已聞此事,望著兩個孩子同情地點點頭說:”他父親的血債與他有什麽關係?你們這樣莽撞,鬧出人命,是要償命的!國家有法律,誰犯罪國家會製裁誰,你們以後再不能胡來了!這次,看你們年小無知,就不治你們的罪了,回去安分守己,去吧!“

兩個孩子灰溜溜地跑走了。崔少貴蹲下身子,和氣地說:”小龍兄弟,,你看多險!你又來吊唁小雲了,你行動不方便,以後少朝這野外跑。“

“少貴哥,你說我還算個人嗎?,“小龍羞愧地垂著淚,哀痛說,:我連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活在這世上白白受辱,還不如讓他們用鐮刀把我劈成八掰呢,也好為那罪惡的父親贖罪!”

“咳!小雲既已去世,你也不要過於悲傷了。“崔少貴勸解說,”你父親急於要小雲和你成親,不過采取了逼迫手段,本意不是要害她!想開些,回家去吧。來,我背你下岡。”

“不,不是!他什麽卑鄙齷齪的事都幹的出來。不單害死小雲,婉蓮也、、、、、氣瘋了,還要賣她、、、、、”小龍氣憤地吞吞吐吐,似有難言之隱。手推少貴,拒絕他背,說,“我不回去,那家充滿了汙穢、罪惡,是萬惡之源,,我再不想跨進那家門!”

”小龍弟,你是悲傷過度,氣昏了頭,你不回家能去哪裏?“崔少貴不由他分說,強行背起他便走。

“我不回!那是萬惡之源,那是魔窟、、、、“小龍掙紮著,聲嘶力竭喊。,

這時,萬家寶帶著禿二混和獨眼龍氣喘籲籲地跑上岡,見少貴背著小龍,感激地說:””“哎喲,少貴,又勞動你了!”轉對小龍責備道,“還以為你到誰家串門呢,怎麽跑到這荒郊野外,出了事如何是好?”

禿二混和獨眼龍急忙上前,接過小龍,背著他下岡了。

暮色降臨大地,晚風發出淒厲的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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