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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仇 第 十 三 集 “造總”內 訌

(2018-06-18 18:02:03) 下一個

  第 十 三 集     “造總”內 訌

                                

醫大“造總”指揮部所在的大樓,上麵還高高飄揚著“造總”的黃緞黑字大旗,門前的崗樓、防衛牆全都拆除了,大門敞開,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寬闊的指揮部房中煥然一新,簇新的棕色長沙發四列,前麵油光發亮的新茶幾上擺設著茶具、煙卷、糖果、瓜子等。正中放一桌一椅,桌蒙紅絨氈,椅罩紫靠背。地鋪波斯氍毹,空吊梅花大花燈。

這是一個陰雨的天氣,雖時近中午,依然天昏地暗,細雨蒙蒙,雷鳴電閃,預示著大雨的來臨。指揮部大廳中,也像外麵的天氣陰沉、鬱悶。馮光淵坐在中間的椅子上如坐針氈,手支撐著桌子不停環視四座各分部、各戰鬥隊的首腦們,見他們隻是品茶、吃糖果、嗑瓜子,抽著香煙噴雲吐霧,全無“胸懷革命,心憂時局”的氣度,他很氣憤,神情嚴峻地說:“各位部長,各位指戰員,我請大家認清形勢,不要認為中央一表態,我們就勝利了,可以高枕無憂了,實在是大謬不然!隻怕還會有反複,‘二月逆流’不就是例子。全國是這樣,我縣也不例外,‘聯司’的陰魂不散,還在四處遊蕩,我們決不能麻痹大意,掉以輕心。當前,我們要牢牢把握住大方向,團結各方麵的力量,尤其是各級領導幹部,不給‘聯司’再滋生的土壤。這其中的關鍵人物就是原縣委書記尤華,他參加過解放戰爭,為救他的領導負過傷;這些年在縣委配合第一書記鄧啟光把這縣治理的斐然可觀、、、、、、”

馮光淵剛說到這裏,大個子張光年和圓頭姚剛同時霍地站起來,嚷道:“怎麽給那狗日的評功論好!他臭名昭著,惡跡斑斑,他就是死不悔改的走資派、變色龍!正是我們要痛打的落水狗,怎麽還要團結他?!團結他,群眾也不會答應!“

從監獄出來沒幾日,未能康複的崔德彪無精打采道:“報上不也說,吃過糠,扛過槍,負過傷,隻能代表光榮的過去,今天的表現還另當別論。”

“證據確鑿,惡跡昭著,這已是現實。硬要把他喬裝打扮起來,加上‘革命’的桂冠,這不僅是置革命利益於不顧,而且會完全失掉人心,等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坐在窗下沙發上,眼望將要風雨滂沱迷蒙的蒼穹,想著鞫審時的情景,心情錯綜複雜,看馮光淵有意“保”尤華,怒火中燒,遂別轉臉憂憤說。

馮光淵慢慢啜著茶,也點燃一支煙,,迷離著眼,吐出長長煙圈,竭力抑製情緒,用平緩的語氣說:“我不會給他戴桂冠,也不會喬裝他!人無完人,要客觀地、一分為二看一個人。他有罪,也有功績,要看那個是主流嘛!”他猛吸口煙,又長長吐出煙氣,說,“現在傳言他的罪,無非是說‘血洗事件‘是他策劃的,鄧啟光是他毒死的,張林之死是他背後指使的,有事實根據嗎?難道尤華與這些事有什麽必然性嗎?所言都牽強的很,尚屬懸案!沒有充分的事實作依據,便是無稽之談。何況,僅憑幾個口供取信。未免滑稽、武斷了吧!”

“難道涉案人的口供全不足信?那我們還信什麽?”於蓮悵然質問。

“重事實,輕口供嘛,逼供的口供哪有真!“馮光淵振振有詞說。

“事實?‘血洗’不是事實?他整宵守在電話室指揮各公社的民兵進行圍攻還不足以證明他是罪魁禍首?張林揭發墨汁中有毒,還不能說明毒死鄧啟光就是尤華預謀的?”於蓮很是氣憤,氣呼呼地反駁。

張光年也怒不可遏的說:“你說我們搞逼供信?你沒見,他們個個都是茅坑中的石頭,又臭又硬,不給點厲害,能吐真話?再說。他們怎麽對待我們?你看看崔德彪被折磨成這樣子,就知道他們有多心黑手辣了!”

“禮尚往來,來而不往非禮也!”姚剛晃著大腦袋,接言道,“毛主席教導我們:革命不是繡花,不是請客,不能溫良恭儉讓。所以,讚成還是反對暴力革命,是區分真假馬克思主義的重要標誌。”

這下激惱了馮光淵,他一反雍容大度、溫文爾雅的常態,狠狠扔掉煙蒂,聲色俱厲道:“我告訴你們,當前社會上出現一股歪風,就是懷疑一切、否定一切、打倒一切的極左思潮,嚴重幹擾、破壞文化大革命的進程!希望你們不要卷入這股逆流,犯左傾幼稚病!”

麻臉竇六也同一些人冷嘲熱諷道:“有些人愛以極左麵貌出現,好像唯有他是最革命的、、、、、、”

“誰以‘極左’麵貌出現,你小子說清楚,別他媽的放冷槍暗箭!”

“大個子,你要動粗嗎?”呼呼啦啦站起一夥人,攔住張光年去揪竇六,推推搡搡嚷嚷成一團。

於蓮望著那一堆嘁嘁喳喳擾攘的人群,拎起挎包往外走,走過馮光淵麵前時,冷峻地說:“好吧,你認為追究尤華的罪惡,就是‘懷疑一切’就是極左,就是‘左傾幼稚病’!等著吧,我要拿出你所謂的‘事實’證明,誰犯了‘右傾’,是地地道道的托洛茨基分子!”昂然走去。

姚剛從人堆中拖出張光年,忿忿說:“那小子會浮上水,跟他支什麽氣!老子就是堂堂正正的左派,誰能咋的!”一路推著仍回頭嚷的張光年出去了。

崔德彪腰痛得趔趔趄趄拄著根棍子邊走邊歎道:“創業難,守成更難啊!”他後麵跟隨著幾個人一起出去了。

馮光淵暴怒地捶下桌子,玻璃茶杯被震倒滾落地上摔碎了,他怒睜圓眼,掃射著在座的諸人,氣哼哼道:“滾就讓他們滾。在原則問題上決不能讓步!”

其時,驚雷陣陣,暴風雨大作,滂沱大雨從樓頂嘩嘩傾瀉。

                                              

大雨過後,萬物一新。傍晚,西山尚映著落日的餘輝,醫大校園便已沉寂,再無昔日琴弦聲樂、歌舞喧闐的熱鬧,球場上狂呼亂叫、你爭我奪的拚搏聲也已消弭,唯虎虎生氣的是,“造總”大樓那高豎的黃緞大戰旗,與另棟教學樓新豎起的上書“追窮寇”三個朗朗黑字的大紅旗,相對獵獵飄揚。

菜園中,青蔥蒜韭各類蔬菜成畦生長,蓊蓊鬱鬱、繁盛茂密,月光下,一片碧綠,氤氳朦朧。夜已深了,於蓮和尤衛東仍躑躅在菜畦間的小道上,靜謐、岑寂、悵惘,令人窒息。沉默許久,於蓮終於悲傷、歎惋地說:“想不到我們的愛情居然是曇花一現!”

“於蓮,我們原是要好同學,你又是鄧惠敏的表妹,用不著虛偽、掩飾。毋庸諱言,你們憑著逼供信的口供,公然把我父親定性為反革命,勢在打倒。我自是反革命的孽種,是狗崽子了,你無疑是響當當的造反派,咱們之間築起了一道鴻溝天塹,再無溝通的希望了!這不是事實?這是誰造成的?誰的罪惡?!”尤衛東步履沉重地踏上井台,憑欄仰天長歎。

“是呀,這是誰的罪惡?”於蓮掠下秀發,目光炯炯盯著悲哀欲絕的尤衛東,猶豫有頃說,“我可以把鄧惠敏慘死的經過告訴你嗎?我到橋頭公社完全調查清楚了。你不是發誓要給惠敏姐報仇嗎?仇人已找到!”

“請說,在哪裏?我必手刃他!”尤衛東張目切齒恨恨道。

於蓮拍下欄杆,氣憤說:“實在是一場毒辣的陰謀!”她沉痛地敘述起調查經過——

夜幕低垂,陰霾沉重地籠罩大地,漆黑的伸手不辨五指。一輛烏龜殼一樣的小轎車在茫茫黑暗中行駛,緩緩向黃河大鐵橋上爬。正要上橋,驀然橋頭兩旁擁出許多人,喊著:“就是這輛‘烏龜殼’。打,打呀!”棍棒一齊亂砸,車驚慌中撞到橋石欄上,停下了。

     完全失去理智的人群,把人從車中拉出,連看也不看,便舉棍瘋狂地亂打,七嘴八舌吼罵:“狗雜種,上兩天大學,便不知天高地厚了,造反,造反!去陰間造閻王爺的反吧!”亂棍雨點般亂打,直至三人倒在血泊中再也不動彈了,方氣呼呼地收手。有人打著火機照看,見血肉模糊的三人:一男是縣委司機,二女乃是鄧書記的妻子和女兒;不由驚呼:“這不是醫大逃跑的學生,是鄧書記妻子和女兒!”

      “胡說,縣委電話裏說的就是這輛‘烏龜殼’!明明說是醫大學生盜車逃跑的,怎麽會是鄧書記的愛人?怕是你看錯人了!”有人憤怒地嗬斥,“你甭胡言亂語,是要擔責任的!快把他們的屍體全都給我扔到河裏喂老鱉,不要在這路上妨礙交通!”

       汽車被砸了,人被扔進河中,於是出現“醫大學生盜車逃跑軋死人”的假傳單——

      尤衛東聽著,想惠敏母女慘遭毒打至死的殘酷情景,悲慟地坐在石凳上嗚咽起來。於蓮倚欄仰望郎朗月空,也凝咽難語。

      牆外淙淙的流水,菜畦中“呱呱”的蛙鳴,給淒清的夜增添了無盡的悲涼。

      良久,尤衛東從悲悼中抬起頭,狂怒地問:“縣委誰打的電話?”

      “那一夜,你 爸通宵都守在電話室啊!”於蓮低低應道。

     “ 啊——!”尤衛東驚叫一聲,身體一傾倒地,險些跌倒井裏。

     於蓮驚叫著,搶。上去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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