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 ?第 二 十 九 集??? 狹 路 相 逢

           第 二 十 九 集    狹 路 相 逢

                                一

張弘範為掩護忽赤留花押送文天祥入京的安全，他帶著人馬押著一輛密封囚車大搖大擺、明目張膽地渡長江、過黃河，在風雪滿途的驛道上搖旗呐喊、擾擾嚷嚷時行時停；。一路搶商鋪、劫大戶，掠得不少金銀財寶。

行至太行山麓，召集眾將吩咐道：“我們到此掩護公主入京的使命已經完成，下麵不妨徐行。我聽說，這裏到石家莊一帶官道，常有十八寨、嵇家營賊眾襲劫官家人馬，為安全起見，我們繞山道躲過這一帶。朝行暮宿，切切謹慎。我們給父老妻妾帶這點禮也不容易呀！“

眾將領齊聲應道：“大帥放心，我等自是加倍警惕！“

於是，人馬離開平坦寬暢的官道，行進在盤山崎嶇坎坷的道中，上望壁立陡峻的山峰，下看萬丈深澗，聽著遠處樵夫回響在山間的悲歌：“太行窮，愁空山。枯鬆倒掛倚絕壁，飛湍瀑流墜青天。但見悲鳥號古木，畏途巉岩不可攀。朝出清露濕苔滑，暮歸豺狼嘯崖畔。身在岩巒謠望家，悲念有朝難生還！“士卒多有煩言，乃至唏噓垂淚。

旗牌官向張弘範密報：“大帥，各營軍士多有怨言、哀傷者。“

張弘範沉吟有頃，對旗牌官陰賊地交代：“傳令各營將官，緝查生怨者，槪予處決。“

旗牌官去不移時，哀傷者紛紛被投下深澗，哀嚎聲震蕩山穀，整個隊伍一陣哄動、騷亂。馬隊前後奔馳彈壓。

 

                           二

張弘範看天色陰沉，彤雲密布；山穀四周盡崇山峻嶺，巉岩峭壁，形勢極其險惡，心中膽寒，想：大雨滂沱如何是好？甚或萬一遭賊人前後夾擊，則死無藏身之地矣！他催促將士，拚命趲程，想盡快脫離這險境。看看快到拱闕嶺下，出去便是開闊地，他長長地舒了口氣。豈知天憎惡人，就在他喜出望外之際，天驟然降下亙古罕見的冰雹雨。雹粒卵石似的鋪天蓋地，直打得將士鬼哭狼號，無處躲藏，隻好抱頭蹲伏任打；戰馬駭得跳騰，尥蹶子，“噅噅“嘶鳴。僅一刻，人不死即傷，馬不死則殘，潰不成軍，歪歪倒倒，蹣跚散亂，慘不忍睹。

 

                         三

張弘範半死不活伏在馬鞍上，帶領傷殘的人馬行至拱闕嶺前，驀見刀槍劍戟林立、黑壓壓的人馬嚴陣以待。陣前“東海女王“大纛旗下兩員大將端坐在虎氣生生的高頭大馬上：左者手執金光閃閃長柄大刀、身穿泥金鎖金甲的正是東海女王；右者手執兩刃雙劍、身著紅袍道姑裝束的乃是號稱的”紅衣仙姑“。他看見，險些嚇暈過去，驚駭叫苦：”真真冤家路窄，怎麽在這裏撞上這兩位姑奶奶了！“撥馬回跑。

“張弘範休逃，想要狗命，快快交出文丞相！“隨著怒喝，女王舞刀一馬衝，英姐麾大軍呐喊著萬馬奔騰般掩殺過去。

“女王、仙姑饒命，文丞相在建康已被宣慰使伯顏斬首。“邊跑邊大聲撒謊。

那些傷殘將士全跪地呼求：“女王、仙姑奶奶開恩，饒命則箇。“

“奸詐的狗東西，你休想用趙時賞的頭來蒙混我等！“女王氣得“哇哇”直叫，飛馬窮追。

英姐拍馬舞劍，直奔囚車，有幾個將領簇擁著囚車欲逃，哭喊著：“仙姑奶奶，這裏都是小的們積攢的銀兩，養家糊口的！”英姐一劍劈開囚車，果見裝滿了金銀財寶，愈加怒火中燒，咬牙切齒道：“你們這些豺狼，劫掠百姓多少錢財！”恨恨罵著，掄劍劈倒三四歹徒，其餘嚇得鬼哭狼嚎，抱頭鼠竄。她見女王舞刀猛追張弘範，怕她一怒之下砍老賊，便飛馬過去攔住道，“師姐，切勿斬了老賊，留他救丞相。”

張弘範乘機舍馬爬上山坡，蹬得亂石骨碌碌順坡滾。女王躲閃著，望著老賊躥跳的背影，惱恨道：“眼見抓到手的烏龜，又給跑了！“

“跑不了他！”英姐撒馬飛奔繞道而去。

張弘範正氣喘籲籲的向山上拚命的爬，邊喊：“女王，快去追公主吧，她搶走了丞相，順大運河入京了！“驀見紅袍道姑仗劍屹立嶺巔，驚駭地罵：“這索命的妖道又自天降了！”回望，女王也爬著追上來了，絕望地叫聲，“我命絕矣！要死也得你墊身。”他發狠地將身邊橢圓大石朝女王猛力推下，因坡太陡，立足不穩，便也隨大石“呼雷雷”滾下。

女王眼見大石衝下，朝旁一個翻滾彈跳，躍出丈許，站起身時，已不見張弘範的蹤影。

英姐急忙下山，對女王道：“他必是滾下深澗了！“

二人站在涯畔，悵悵望著波濤洶湧翻滾的澗水。

 

                          三

夜色茫茫，迷濛中連綿起伏的山巒，像大海中翻滾的怒濤巨浪。幽暗沉寂的山穀中，倏忽傳出了馬蹄踏擊石徑的“嘚嘚“急驟、清脆響聲，俄頃兩匹戰馬飄忽馳過深澗兩麵巉巘斷崖間，時聞狼嚎狐鳴，屢見鷹鶻驚飛，陰森森，大有死穀之感。

馬上人連連加鞭，兩匹馬風馳電掣。

訇然一聲，山崩地裂一般，隨著“呃呀——“一聲驚叫，兩匹戰馬齊齊跌入巨大陷阱。頓時，山崖下鑽出無數嘍囉，舉著火把，笑嚷著：”有馬肉吃咯！“將長長的撓鉤伸下，把人馬一一鉤上來。

“哈哈，本要打狼，不想打著了兩隻臊狐。”頭領看了大笑，喊聲，“弟兄們，押回寨去，這是兩個蒙古女兵，說不定就是那公主一夥的，等嵇頭領到來，好好開銷他們，也為老莊主報仇雪恨！“

搖曳的火把光中，穿著蒙古女兵服裝的女王與英姐被五花大綁，掙紮著大叫：“我們不是蒙古女兵！“

“哈哈，不用饒舌！”那頭領不屑一顧地揮手讓把她們押下，“是不是，嵇頭領來了，由你們申辯，自會分曉。”

莊丁模樣的“嘍囉”架著她們欲行，英姐強扭過身急問：“你們的嵇頭領是誰？”

“怎麽，難道怕你們不成？去告訴你公主吧，“那頭領冷笑一聲，乜斜著眼道，“我家頭領就是你們懸賞捉拿的嵇家寨嵇公子！！早晚要率眾到你們大都去，活捉你家公主，為老莊主報仇！”

“哦！是他呀——！“英姐驚詫中潸然淚下。

“怎麽，嚇破了膽吧！”那頭領得意洋洋自豪地笑道。

“德潤賢弟在建康已遭害了！“英姐嚎啕大哭，對眾訴說，”他為盜取文丞相的人頭，被賊眾圍困，中箭倒地，遂遭亂刃刺死，、、、、、“

“師弟啊，你豪情滿懷，壯誌未酬，英年崩殂，令人痛斷心腸！”女王聞聽，頓時仰天大哭，兀地倒地昏厥。

英姐驚叫著掙脫人手，撲過去抱住女王呼救：“女王，女王，快醒醒！”

那頭領與眾人驚聞嵇頭領遇難，又見女王悲痛欲絕，大家也哀哀悲號著跪地呼叫：

“嵇頭領，我們還日日夜夜盼你帶領大家殺敵報仇呢、、、、、“

“女王啊，請你不要怪罪我們魯莽！我們都是你嵇家寨的親人呀，你睜眼看看吧！“

隨著淒厲的晨風，哭叫的輩哀滿山穀回蕩。

 

                                 四

半山腰巨大的山洞中，設下嵇德潤的靈堂，橫幅書“嵇家營沉痛悼奠少莊主“豎聯：“痛悼少主為國英勇捐軀”“”堅立雄心繼主大業再造”.

頭領薛寶柱帶領眾莊丁隆重祭奠，致悼詞：“薛寶柱同眾莊丁敬奠少主：咱嵇家寨遭韃子兵偷襲，老莊主殉難，不得公子下落，我等被敵追擊，欲投女王，海口被封鎖。退入淮北逃山東，無處立足，輾轉到這太行山。四處打探你的音訊，不期公子已遇難。今遇女王，我等將隨之去矣、、、、、、、”大家發出一陣嗚嗚悲泣聲。

英姐趕過去勸慰大家：“嵇賢弟的義舉，如今建康人傳揚的沸沸揚揚，視他為二郎神現身，幾乎家家都恭著他的牌位。死得也夠轟轟烈烈了，不負此生。”

女王也趕到了，接言道：“嵇師弟高風亮節，不慕權貴，向義勇為，堪為我等表率。大家沉痛祭奠他，正顯見各位報國之誌。既然願意追隨我，我就與大家生死與共，為黎民百姓一同肝腦塗地！”

一時，眾人感激的涕泗橫流，起立踴躍山呼：“甘願追隨女王鞍前馬後，誓死不渝！”，

女王甚喜，也激動地含淚道：“你們都是我義父的鄉親，也就是我的鄉親，咱們從此就親如兄弟姊妹了。”她回頭對薛寶柱說，“薛兄弟，你帶弟兄們到拱闕嶺去，我的人馬都屯集在那裏待命。我要與英姐去大都訪察文丞相監禁的地方，摸清了，知會你們發兵入都，營救出丞相。”

“女王放心！“薛寶柱應著，舉手招集眾人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