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 ? 第 二 十 六 集???? 崖 山 大 戰

 

                第 二 十 六 集     崖 山 大 戰

                               一

崖山在零丁洋外數百裏外的大海中，山勢崔嵬嵯峨，嶔崎嶙峋，極為險峻，與相距不遠的突兀崚嶒得湯瓶嘴山對峙，仿佛是神州築立的雙闕。元世祖至元十三年（1276年），元軍進入臨安，虜南宋恭帝北去，張世傑、陸秀夫等抗戰將領擁戴益王趙昰、衛王趙昺入南海踞崖山堅持抗戰。益王死，即立年幼的衛王昺為帝。

張世傑為水軍都統製，甚有武略。他在山的四周以鐵鏈巨索將巨舶樓船固結成一道堅城，士卒高居其上，環甲執戟，臨聛睨，瞰大海，戒備森嚴，真乃固若金湯。內有遊艇穿梭般往來，甚是靈便。軍民同仇敵愾，枕戈待旦，時刻準備迎戰來犯之敵。戰雲濃重地籠罩著這座孤島。

一條崎嶇蜿蜒的山道，迂回曲折地通向山島的腹地。那是一片開闊的窪地，填溝築壘，建起一片采椽茅舍，作為衛王趙昺的行宮。

風聞北軍大舉南下，楊太妃懷抱消瘦孱弱的幼主趙昺升坐殿堂——比別屋高大的正室，召集左丞相陸秀夫、水軍都統製張世傑、“文家軍”都統杜滸等將官商談禦敵之策。太妃看人到齊，愁容滿麵道：“帝年幼無知，本宮一向也少問政事。據報，張弘範、李恒率戰艦幾萬艘，大軍數十萬前來圍剿，勢頭甚大，很是凶猛，煩請諸卿勞神，籌謀抵敵良策。”說著，潸然淚下。

一時，大家陷入了沉默。都清楚，麵臨的這場廝殺，關係著生死存亡。然以這彈丸之地，軍民滿共不足四萬，與數十萬勍敵對壘，無異是以卵擊石，有何良策勝敵呢？

愁苦中，左相陸秀夫歎了口氣道：“原指望李庭芝率軍前來捍衛王室，不想兵敗身亡；‘文家軍‘又重挫潮陽，文丞相被俘，隻杜滸帶來兩三千人。如今既無外援又無屏障了。張弘範率舟師大舉來犯，實為他毫無顧忌；我們再株守這孤島，乃是敗亡之道。以臣之見，莫如遠移他島，暫避凶鋒。請太妃裁斷。”

太妃遲疑道：“隻怕來不及了！再說能去哪個島呢？”

杜滸扼腕恨恨自語：“可惜稽德潤回他水寨去了。他若在，去請東海女王來援助，必能擊潰張弘範的水師！”

張世傑苦笑道：“眼下，無人能請東海女王，遷移他島也已太遲，唯有孤軍奮戰了，置之死地而後生！“他一拍大腿，信心十足說，”我那鎖鏈的一圈樓船構成高聳的“樓城”，訓練有素的水軍將士守護，有如銅牆鐵壁一般，盡管敵寇勢眾，欲攻破也非易事！陸相，你看哪？“他看著陸秀夫征詢意見。陸秀夫無可奈何地應道：“倘來不及轉移，隻能同敵血戰到底了！”

眾人嗒然。

帝昺倒在太妃懷中睡著了。

 

                        二

張弘範部署舟師四麵圍攻崖山，密集的戰艦在海浪裏顛簸，震天價鉦鼓聲中，漲潮般衝向崖山四圍的“樓城”。

張世傑金盔銀甲，熠熠生輝，挺立於山的巔峰，鳥瞰四麵八方。他手執金龍杏黃大旗，時向西揮舞，時向東揮舞，指揮四方將士戰鬥。旌旗所指，萬弩齊發，或軍民齊擲卵石、手雷。直殺得北軍滿海漂屍，鬼哭狼嚎驚慌地回船潰逃，乃至船船相撞，或翻或沉。那手雷（類似今日衝天炮，內裹炸藥、鐵屑，燃焾引爆。）尤厲害，每每一枚就炸傷十數人。北人望之膽裂，驚呼為“火炮”。

李恒藏在艨艟鬥艦裏，把文天祥縛在高椅上，抬上船頭，讓船駛近導，他從窗口對島上高喊：“文丞相在此，莫放箭！“

杜滸從樓船窗望見文天祥，高聲問候：“丞相安好？、、、、、、“

李恒急忙代答：“丞相一切均安！“接著說，”丞相要你轉告張世傑為免玉石俱焚，勿再負隅頑抗。不戰而降，皇族盡保安全無虞，張大帥等將領都會加官進爵、、、、、“

他的話未說完，文天祥怒吼道：“莫聽這賊子詐言騙語！快放箭，射殺這惡奴李恒！不必顧忌我！杜滸，你當以天下為重、大義滅親！快射呀，我死也瞑目！”

杜滸喊聲：“為國殺敵，顧不得丞相你了！”瞬間，卵石、“火炮|冰雹般”砰砰啪啪“砸得船欲裂火箭”嗖嗖“飛鳴，嚇得李恒連聲喊：”快撤！快撤！“狼狽而逃。

李恒乘飛艇趕回高懸“帥”字大纛的旗艦，向愁眉苦臉的張弘範告急：“那箭如飛蝗，滿空飛，根本抬不起頭；況且，那箭鏃都沾了毒，一中，毒性便打發，不死也動彈不得。更可恨的是那些山民，製造的‘火炮‘，一炸倒一片。現下各艦隊都傷亡慘重，難以靠近，將士全畏縮不前，這仗還怎麽打下去哪？”他顯得極其沮喪。

張弘範無計可施，直急得抓耳撓腮，愁苦道：“我大軍如雲，卻不能接近，這如何是好？、、、、、為減少傷亡，我們不再進攻，采取圍困封鎖的辦法，久之，援絕糧盡，不被困死就得投降！”

李恒搖下頭，不以為然道：“這未必有效。我聽說，這裏山民都很愚忠，男丁參加保衛戰，婦孺老弱之人耕織，供官兵衣食，山島本就物產豐饒，民又力勤稼穡，哪能匱乏困窘呢？”他猶猶豫豫試探說，“莫如也給他來個‘火燒戰船‘。他的樓船連在一起，一處起火，一圈都會被燒掉！”

張弘範哈哈大笑：“看來你真不知張世傑的狡猾了！他把樓船外麵全塗了厚厚的桐油層，堅如銅牆鐵壁，刀槍不入，你怎麽火攻？“看著李恒那蠻悍的樣子質問，”投火把，你靠近不得；射火箭，全頂回落入海中，哪能引燃？周瑜能火燒戰船，那是撞上了曹阿瞞。今天，你卻是碰上了有名‘陰賊‘的張世傑呀！“

李恒憋氣好一陣，道“火箭不行，我看就用’火袋’。他不是用‘火炮‘炸我們嗎？我們就用’火袋‘燒他！“

“什麽‘火袋’？”

“就是用長袋子裝上硫磺，點燃了投到他樓船頂上，硫磺爆燃，那樓船還能不大燒起來？”李恒揣想著說。

聽了，張弘範眉開眼笑道：“這主意好，不妨試一下！你去選拔幾個好投擲手。“

李恒應聲道：“我到各營去選拔。”興衝衝地去了。

 

                              三

張弘範、李恒高踞旗艦，督厲各船鼓噪呐喊，萬弩齊發，支援在火箭、飛石、“火炮”滿天飛中，冒死前劃的水艇。有的已起火，有的被炸人死船沉，剩下三艘在驚濤中顛簸難進，李恒著急地狂吼亂叫：“快投呀！人都死淨了？怎麽不投呀！”

突然半空飛起了幾條帶火袋子，翻轉著飛向樓城，有的觸壁墜海，有的落在船頂。驀然“嘭”地火起，頓時煙焰騰天，烈焰向兩旁吞噬，頃刻“樓城”出現了巨大豁口。

崖山下人如潮，男女老少爭先恐後地撲打烈火，澆水撒沙。張世傑、杜滸率戰船大開“樓城”門，迎戰蜂擁衝到“樓城”前的北軍艨艟鬥艦，同張弘範、李恒指揮下的十數萬剽悍的水師展開了激烈鏖戰。張世傑挺立快艇船頭，揮動長槊，怒發衝冠，嚄唶叱吒，那氣勢若猛虎下山，率千餘戰船狂飆般在敵陣中橫衝直闖，擋者或被擊沉，或被焚毀，敵艦紛紛狼狽潰退，大有敗亡之勢。

張弘範驚慌失措，怒斥李恒道：“你布置山後的人馬為何不到？招致失敗，我必奏報皇上！”

“大帥息怒，卑職親自去督戰！“李恒跑下旗艦。

 

                            四

張世傑正乘風破浪猛追張弘範的旗艦，眾將士一片聲高喊：“追擊那旗艦，活捉賊帥張弘範！“驀然後陣驚喊：”敵艦追上來了！“

張世傑驚諤地回望，果見敵艦黑鴉鴉的從後麵壓過來，前麵張弘範指揮潰退的也列成陣勢，旗艦當先向回衝。他大驚失色道：“杜賢弟，我們被前後夾擊了！皇上有危，你殺回保護皇室的安全吧！“他語重心長，與杜滸握別，揮淚又率隊，前衝廝殺了，在陣陣飛鳴嘀中，左衝右突，欲衝擊旗艦。張弘範站在指揮台上望見，驚慌地高喊;”那金盔白甲、手執大槊的便是南帥張世傑，有能擒獲或格殺者，受重賞，封官進爵！”

頃刻，張世傑與身邊的幾條戰船被團團包圍在核心，與眾將士完全隔絕了。敵船紛紛逼近，強弓勁弩齊發，軍士傷亡殆盡。張弘範“嗬嗬“笑著叫道：“張世傑莫頑抗了，快束手就縛，本帥保你不死！”

其時，有幾個猛將已跳上張世傑的小艇，欲活擒他，刀槍並舉，執索欲縛。眼見近了身邊，張世傑突然“哇呀“一聲，晴空霹靂似的，長槊”呼“地橫掃過去，幾個將領或落海，或仆倒船上，血肉模糊。他仰天長嘯，驀將長槊向驚愕的張弘範猛擲過去。即刻，張弘範一聲慘叫“我命休矣”，從指揮上栽了下去。

     張世傑望著蜂擁上來敵船，仰麵大笑，聲震長空，倏爾聳身跳下大海。

 

                                  五

杜滸率領數千“文家軍”保護著陸秀夫掌管的皇室宗族在山中艱難轉戰，屢被李恒率領的騎兵追擊，多次衝散，情勢危殆。杜滸看宗親、宮女、太監都疲弱難行，便與陸秀夫籌劃脫身之計，說：“找處險要地，讓宗親、妃嬪歇歇足也好，不然，大家全給拖垮了。”

陸秀夫思忖片刻，道：“莫若到前麵山穀屯集，你帶人馬守住穀口，確保人眾安全；我差人火速趕往湯瓶嘴山，那裏有我們幾千人馬，要他們速來救援。屆時，，這裏難以立足，我們就轉移到湯瓶嘴山去。”

豈料，張弘範既全殲了張世傑的水師，立馬全力征剿杜滸的人馬了，十數萬悍兵勇將全猛撲杜滸數千疲憊之師，泰山壓頂一般，一下把他們圧迫到狹小山穀，嗜殺成性凶悍的狂虜“嗷嗷“嚎叫著發瘋般衝殺，滿穀驚呼悲號，聲震蒼穹；俄頃，屍體狼藉，血塗草莽。杜滸帶十數名將士同陸秀夫簇擁著楊太妃、幼主趙昺殺出重圍，爬上山坡。杜滸與將士斷後，以山坡亂石投擊追敵；敵不敢進，狂呼亂叫地放箭，亂箭如織，刹那，太妃與眾將士紛分中箭身亡。陸秀夫背起幼主趙昺逃往山頂，杜滸朵在大石後又射箭又投石。敵見隻剩他一人，便嚎叫著一窩蜂往上爬。杜滸看看臨近了，猛將大石推滾下去，立時敵群炸了窩，連滾帶爬欲躲，一片鬼哭狼嚎驚叫。杜滸望著那慘狀，仰麵大笑，驀然被亂箭射中，搖搖晃晃栽倒。

陸秀夫背著幼主趙昺逃至山巔，四望無處藏身，仰天悲號：“天亡我大宋也！”看看賊兵追

至，威然矗立崖岸，大喊，“楚雖三戶猶滅秦，我泱泱中華，豈容爾夷狄橫行踐踏！天公開眼！”憤然跳崖墜海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