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 第五集 常州喋血

 第  五  集     常 州 喋 血  

                          一

常州城外，元軍元帥行轅。

伯顏在大帳中聽著戰鼓動地、喊殺連天、驚心動魄的鏖戰聲，神色緊張，坐立不安，氣急敗壞地嚷道：“大軍東來，一路敗的敗，降的降，勢如破竹，眼看要到臨安城下了，殊不料

在這小小的常州城下卻受阻擱淺了。南宋小朝廷怎麽還會有這樣虎狼之師？難道讓我在這裏翻船不成！“

   官佐、參護都麵麵相覷，噤若寒蟬，人人被慘敗的消息所震怖。

隨著激烈的鼓聲漸近，探馬飛馳而來，戈什下馬張惶入帳急報：“報——報元帥，哈裏赤王爺又敗下陣來！文，文家軍實，實在厲害！“

“什麽？‘嶽家軍’！“伯顏錯愕中誤聽為”嶽家軍“，騰地從虎皮椅子上跳起來，怒吼道，”胡說！胡說！，嶽飛連同他的部將、子孫都給南朝昏君殺盡了，哪裏還會有‘嶽家軍‘？呂文煥親口對我講，常州守將叫張全，是他侄子呂師孟手下的將領，他已寫信勸張全獻城投降的，怎麽冒出一個’嶽家軍‘？呂文煥這兩麵三刀的賊子難道欺我不成？“

探報戈什連連叩頭道：“大帥息怒，是‘文家軍‘，不是’嶽家軍‘。他們在城外紮營，擋住要道。揚言、、、、、、“

“揚言什麽？“

“揚言消、消、消滅我們大軍，捉、捉住元帥呢！“

“呔！什麽狂徒，如此狂妄，鬥膽包天！”伯顏頓時氣得七竅生煙，哇哇叫著發狠道，“他們主帥是誰？我必活捉來烹而食之！”

“傳說他們的主帥是贛州府知府，名叫文天祥。”戈什伏地戰戰兢兢回稟。

帳中將校、官佐聞聽都不禁“哦”了聲，談虎色變似的互相驚視，竊語：“風聞他為抗擊我們，用全部家產招募舍命之徒，組成敢死隊！”“據說幾萬人呢！”、、、、、、悚然地聽著鼙鼓動地的響聲，個個惶惶不安。

“那，那張全呢？”伯顏厲聲問。

“那，那張全龜縮在城中，從未露頭啊！”戈什囁嚅地回道。

惱羞成怒的伯顏略一沉思，陰賊地冷笑一聲，抓起一支令箭擲給戈什，命令道：“星夜調呂文煥前來見我！”又抽出兩支令箭交給侍立一旁得兩名裨將命令道，“調杭州、鎮江兩路大軍，火速來援！”

三人領命正要辭行，忽赤留花率領她的親兵像陣狂飆似的衝到轅門外，門軍傳呼的工夫，她已甩蹬下馬，怒氣衝衝地直奔大帳，厲聲喝問伯顏：“舅公，你身為三軍統帥，受皇兄重托，理應麾軍直搗臨安，今卻駐軍於此，滯留不前，是何道理？”

“公主正好駕到，本帥正十分焦急呢！“伯顏苦笑道，”原想乘勝直驅臨安，必當勢如破竹，何期到這裏受阻呢。‘文家軍實是驍勇，哈裏赤王爺幾次失敗，我正要調集各路大軍，共剿這‘文家軍‘、、、、、。“

“嗬，舅公十萬虎狼軍，，倒敗在什麽‘文家軍’手裏！還要去調集他路大軍，舅公恁地怯戰，怕是被打得暈頭轉向了吧。”忽赤留花訕笑著，嗔怪伯顏怯弱無能。忽然，憤憤起身道，“我倒要去看看這‘文家軍’是天生的三頭六臂，還是天兵天將！”悻悻轉身走出大帳。

伯顏驚愕地忙喊：“公主，使性不得啊！”倉皇追出轅門。公主已帶著親兵飛馬而去。他失神落魄地望著滾滾的煙塵，迭足叫苦，“公主若有閃失，太後麵前我怎麽交代？皇上麵前我怎麽交代？”懊惱地長籲短歎。

 

                      二

常州城外十數裏原野上，兩軍對壘。

忽赤留花同文家軍參將朱華展開了激戰，她身段敏捷，武藝精湛，一雙長龍劍上下飛舞，繞著朱華團團轉；白馬紅袍，在落日餘暉中，格外顯眼。朱華體格高大，力大無窮，三股兩刃叉使得呼呼風響，威勢逼人，卻不及忽赤留花輕巧靈便，他的戰馬通身大汗，呼t呼地喘著粗氣，顯見經過一天的鏖戰，它已精疲力竭了。

雙方戰鼓擂得山響。蒙古女兵一齊呐喊助陣：“公主千歲，使出你的神威，宰了這個南蠻子！”

伯顏站在高阜上觀望，身後站著一群持刀仗劍的戈什、武弁。他正焦慮不安地聽哈裏赤王爺陳說朱華的厲害：“、、、、、此人膂力過人，性烈如火，難以力敵，久戰公主勢必吃虧，不如鳴金收軍，明日設計賺他,、、、、、、

伯顏點頭，回首軍士，喝令：“鳴——“”金“字未出口，女兵們齊呼”殺——“，蜂擁著驟馬衝去。他驀然驚出一身冷汗，急回首看時，見朱華被削去了左臂，伏鞍馳馬逃去，公主拍馬窮追不舍；文家軍大亂，倉皇潰退。他頓時勇氣倍增，厲聲命令哈裏赤王爺：”率軍追殺，務要全殲‘文家軍’！“

哈裏赤將大旗一擺，率領大隊人馬呐喊著潮湧般衝過去，戰鼓擂得地動山搖。

朱華正狼狽奔逃，眼看忽赤留花的戰馬馬頭將碰到自己的馬尾了，萬分危急之際，猛聽到“朱將軍，莫驚慌，我來也“的喊聲，抬頭，見尹玉手撚長槍，率軍縱馬而來，便大叫：”尹都統，快救末將也！“

尹與閃電般衝到忽赤留花跟前，吼道：“狂奴，有俺尹玉在，豈容你撒野！“抖槍便刺。

忽赤留花豪不示弱，分劍隔開尹玉的槍，罵道：“無禮南蠻小兒，讓你也認識認識你家公主的厲害！“雙劍似蛟龍出水般地翻飛起來，同尹玉廝殺到一起。尹玉發狠，隻要一槍刺她於馬下；公主逞強，一心－劈英雄郎。槍來劍往，恰似三條銀龍當空酣鬥；一對英雄殊死戰，真乃天地心驚鬼神泣。這場惡鬥，直殺到天昏地暗。

雙方軍卒也混戰到一起，一片人喊馬嘶，一片刀光劍影。

 

                          三

呂武背著受傷的朱華，殺退幾名追兵，跑到常州城下，連聲高喊：“守城弟兄聽著，我們是‘文家軍’，參將朱華身受重傷，急需進城療救，請放下吊橋，放我二人進城，”

守城軍卒回答：“張將軍有令，不準放你們一騎一卒進城。”

“請張將軍答話。”

“張將軍不會見你們的！”

劇痛中的朱華淌著眼淚說：“張全是呂師孟的人，他們早就準備投敵了，再說也沒用。呂武兄，我已成廢人，放下我，你、、、、、”

追兵奄忽而至，呂武不等朱華說完，又背著他健步如飛地沿著護城河奔跑，口中還不時大罵賣國賊子張全。

元兵窮追不舍。

 

                         四

天已昏暗，文家軍愈戰愈勇。元軍丟盔棄甲、曳兵而逃；女兵們更是狼狽，哀號著抱頭鼠竄，完全潰不成軍了。

忽赤留花也被尹玉手中的“神槍”殺得失魂落魄，驚慌失措地落荒而逃，尹玉舞動“神槍”緊追不舍，兩匹馬一前一後沒命地踅圈奔跑塵土飛揚，遇坎越坎，遇山竄山，遇人踏倒，遇馬撞翻；逃者驚恐萬狀，追者怒發衝冠，見者魂飛膽裂。眼見忽赤留花性命難保，伯顏著急得暴跳如雷，對哈裏赤咆哮道：“哈裏赤，救不下公主，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哈裏赤無奈，抖擻精神，拍馬舞刀去截戰發瘋似的尹玉。馬打對頭哈裏赤未及舉刀，尹玉大吼一聲，晴空霹靂一般，神槍倏地便到胸前，他“啊“了聲栽於馬下。尹玉又縱馬直驅忽赤留花。

伯顏見哈裏赤已死，絕望地大慟，迭足道：“公主命休矣！“正無計可施時，，忽聽身後親兵獻計說：”元帥，請公主脫下紅袍，方好脫身‘“一句提醒了他，便急道：”快喊公主脫紅袍！“   霎時，一片聲喊：“公主脫紅袍！”

護赤留花懵懂中醒悟，匆忙甩下戰袍，策馬竄入雜遝奔逃的女兵群中，不辨蹤影。

天色更暗了。尹玉縱橫馳騁，卻再也找不到那穿紅袍騎白馬的女將。當他馳驅到高阜下，忽聽一聲令下，頃刻亂箭飛蝗似地射來，他舞槍遮擋是，身已中數箭，搖搖晃晃縱馬馳回陣中。

元軍鼓聲大震，援軍源源而來，把尹玉孤軍重重包圍。

尹玉身帶重傷，指揮著殘餘的將士同力量愈來愈大的敵軍進行著艱苦卓絕的殊死戰鬥。

【夜幕濃重低垂

【畫外音

悲壯的《國殤》歌聲彌漫夜空。歌聲中，一批批將士倒下去。最後，尹玉也倒下去了。朦朧的月光，照著縱橫布滿戰場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