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茉莉
像澆灌植物一樣澆灌自我，使之不易萎縮。
VOA斷播門，龔小夏台前台後的表演
——觀察者手記之一
（瑞典）茉莉
一個品牌電台的信譽建立需要幾十年，而摧毀其信譽隻需一個人一時的狂妄。這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就發生在最近，在華盛頓的美國之音。
作為美國之音散布的歐洲謠言的受害人之一，我在近兩三個月裏不斷向該台投訴，為此勤做功課。為了討公道，我加入推特發表短評。以下分析是我根據網上獲得的各方麵信息，拈出蛛絲馬跡，加上邏輯推理，演繹出一個版本來。
按照為龔小夏辯護的章立凡先生的看法，凡事要憑證據說話，孤證不立，需要形成證據鏈。很遺憾，本人不是學術人也無學術範，隻是自由撰稿而已，而且我與VOA中文部有“公仇”未報，滿腹委屈，因此很難避免偏見。好在我這文章不騙稿費，隻是網絡一家之言。還請各位看官姑且看之，並幫我修改指正。
一，中共施壓，高層是否屈服？
4月19日，VOA發生采訪郭文貴的“斷播門”，中文網上洶湧澎湃的怒火，全都指向VOA高層，指責該高層屈服於中共的壓力。而龔小夏也在4月30日的《記者手記：郭文貴采訪中沒有放出的“核彈”》，強化人們這一印象。她說：“中國方麵的強烈反應促使我們決心維護新聞獨立與自由的原則。當美國之音上層強力要求我們停止直播的時候，我們爭辯說，……。”
看起來這結論就相當一致了，容易輕信的人們不再懷疑美國之音高層犯下了罪行——屈服於中共強權的壓力而停播。但筆者對此一直心懷疑竇，不太相信VOA高層已屈服於中共，更不相信停播是中共指使的。
要說“反共”，龔小夏和VOA中文部其他人士都少有能與我比的（請看我的履曆）。但反共者更應該誠實。在誠實麵對這一事件時，我發現兩個方麵的理由，說明我們不能輕易指責VOA高層。
第一，從結果看，在中共施壓之後，美國之音修改後的決定，還是允許龔小夏采訪郭文貴三個小時。同樣長的時間，隻是把其中兩小時改為錄播，方式不同而已。錄播是一種比直播更謹慎的方式，可以說，中共施壓的結果，僅僅是促使VOA更謹慎一點，這沒什麽不好。（而VOA之前輕率答應直播三小時，是很不謹慎的，這一點我後麵再分析。）
第二，從台長阿曼達（Amanda Bennett）的身份看。筆者不是一個輕易崇拜別人的人，但我在看了一些有關資料後，對這位台長很是敬佩。各位可以自己去查阿曼達的生平業績，這裏我引用推友Yaxue Cao的一段話：
“暗示台長Amanda受中共壓力實在需要很大腦洞、很多解釋：Amanda在彭博社時主持對中國領導人和太子黨財富的調查，受到壓力，憤而辭職。到了美國之音，反而會接受中共指使？”
著名評論家北大飛也在推特上發表評論說：“龔小夏暗示‘上層’在中共指示下壓迫她，這荒唐到令人發指。”北大飛還說：“龔小夏對停播的那個辯解是造謠不打草稿的典型。”
二，長時間直播符合新聞原則嗎？
身為吃瓜群眾，我完全能夠理解，海內外華人要看郭文貴直播的熱切心情。但是，國際公認的新聞原則卻是另外一回事。筆者雖然在國內外都以教書為業，但也曾短期做過雜誌編輯，業餘做過電台評論員，了解一點新聞界常識。
在所有關於“斷播門”的分析報道中，BBC中文網蒙克的文章因其理性而深受讚賞。蒙克在文中引用了英國著名報人查爾斯100年前的名言：“評論是自由的，但事實是神聖的。”還有美國社會學者莫伊尼漢的話："所有人都有權發表自己的意見，但無權發表'自己的事實'"。這些都強調了，言論自由的權利不能離開尊重事實。一個講究聲譽的國家正規媒體，不能把公共平台長時間讓某人占據而不加約束。
在此之前，明鏡新聞台做郭文貴的直播節目，已經做得很好了。作為民間的一家私人媒體，何頻和陳小平做直播既專業又合理，因為他們個人對此承擔責任。明鏡網站因此一再被黑，趙家如真要打官司，也可以把明鏡打得傾家蕩產，何頻本人“咎由自取”，與美國的政府無關。
但VOA作為美國政府的官方媒體，絕對不能像明鏡一樣自由隨意。VOA的憲章規定：“美國之音新聞和節目必須嚴格驗證新聞來源。”“準確性和平衡是至關重要的，是美國之音的最高優先級。”“美國之音有法律義務全麵介紹事件，以可靠的不偏不倚的方式報告事件。”
龔小夏對郭文貴的直播，顯然不能達到VOA憲章規定的目標和標準。英國BBC記者所做的關於郭文貴的三十分鍾的錄播節目，因為無法達到準確平衡，隻好轉給明鏡首播。此片廣受歡迎，讓明鏡白撿了便宜。
那麽，龔小夏堅持給郭文貴提供三小時直播平台，她怎樣去檢驗並保證其真實性呢？她用什麽手段去平衡製約呢？一個國家媒體記者，把話筒長時間交出去，自己隻是一邊插點嘴，這裏有沒有違背憲章的風險？
當然，對於專製政權貪腐罪惡的揭露，永遠是必要的。筆者隻是在此探討，國家媒體如何在新聞原則與現實之間，尋找最妥善的方式來處理這一類新聞。筆者的建議是：大家支持何頻的明鏡繼續直播郭文貴，而美國之音等官方媒體應該跟蹤做一些報道評論，不要企圖喧賓奪主。
三，一個電郵，證明龔小夏欺上瞞下
我對龔小夏完全失去信任感，是我在向她投訴何清漣造謠，而遭到她傲慢無禮對待之時。沒想到，對掌握權力的公眾人物的這種不信任，幫助我在眾多報道中發現一個電郵，一個被很多人忽略的小小電郵。
這個由《明鏡郵報》翻譯發表的電郵，是東亞部主任助理張晶先生致龔小夏的：“在我們電話會議時，你告訴Kelu, Sandy和我，你隻進行一個小時的采訪直播，另外兩小時則不通過社交媒體直播。現在，你的直播時間已經到了，你還在繼續通過社交媒體直播，這是對我們互信的背叛。如果我們是一個專業媒體機構，我們不能這樣做。請你立即終止采訪直播。”
對於想要解答“斷播門”之謎的我來說，這個電郵是一把關鍵性鑰匙，可以解答全部疑團。這徹底扭轉了我之前的看法，我開始相信，這個事件離中共插手比較遙遠，其性質更可能是一個內部違規事件。眾所周知，程序正義是實質正義的前提。破壞程序正義就侵害了實質正義。
於是我開始求證。我到龔小夏團隊的主持人東方先生推特上去問：“如果張晶的電郵屬實，你當時是知情還是被蒙在鼓裏了？”東方先生回答說，他們內部正在調查，“作為聯邦政府雇員，我不能違反規定，將公司內部的電郵和情況向外公布。”我很奇怪，除了那個電郵是忌諱之外，龔小夏團隊的人可是樂於大講有關“斷播門”的有趣故事的。
當我與章立凡先生辯論時談到那個電郵時，他說：“電郵原文是英文吧？需要有原件截圖，還要有決策討論過程的全套證據鏈，而不是其中某一方麵的翻譯文字。否則很難分清責任啊！”章先生的意思是，電郵沒有英文截圖就不算數。當龔小夏發表自己的《記者手記》，我近視眼打著燈籠也找不到“電郵”二字。
哈！眾人紛紛回避之處，正是問題關鍵所在。在等待美國之音公開其內部紀錄之前，我作為業餘觀察家，其初步推斷是：隻要有那個電郵存在，龔小夏的錯誤就成立，即她違背新聞原則與職業道德，背叛互信，欺上瞞下，弄巧成拙，給美國之音造成了曆史性的災難事件。
四， 災難發生後，龔小夏如何忽悠？
盡管聽眾對龔小夏的采訪水平普遍評價很低，網絡上充滿了對她工作能力的不屑與惡評，但我不能不說，在災難發生後，為推卸責任而製造輿論，龔小夏及團隊的行動是快速而有效果的。我們可以從多個跡象分析他們的動向。
（1）龔小夏團隊不吝於自我表揚。他們在斷播門之後，又戴白花又講動人故事，說自己辛苦努力又自豪。在我看來，如果那個電郵存在，他們團隊的成員不是龔小夏違規的同盟者，就是被龔小夏蒙騙的人，有什麽可自豪的？
（2）不止一個人在網上神秘地吹噓說，他們和“斷播門”的某個第一線的當事人談過。我當然不能說那當事人就是龔小夏或其團隊，但是，他們談過之後的結論，全都是有利於龔小夏的。
（3），除了網上有人公開張晶的家庭背景之外，前去美國之音的抗議者，居然喊出了“張晶是共狗”的口號。抗議者說他們得到內部消息，所以前來聲援VOA中“有良知的記者”，反對有高度共特嫌疑的張晶。他們說的“有良知的記者”是指龔小夏團隊。那麽，誰是他們的內部消息人？
（4）BBG Watch談斷播門的文章被龔小夏支持者在網上轉載。“獨立評論”論壇的賽昆指出：“從BBG Watch的調查來看，龔小夏是其消息的主要來源。這篇調查文章開頭就把美國之音的一二把手稱為‘奧巴馬政府遺留官員’。”
我的朋友張裕博士評論說：“BBG Watch文中的政治化表達方式似乎也不地道，頗有點挑撥川普當局及其粉絲們來對付VOA高層的意思。”我認為，本應政治中立的民間監督機構BBG Watch，居然卷入兩黨政治，這不能不說與“超級川粉”龔小夏有關。關於龔小夏在其節目中怎樣違背政治中立，一味挺川，我本人有看法，還聽到好幾個聽眾的反應。這裏不多談。
（5）當龔小夏發表《記者手記：郭文貴采訪中沒有放出的“核彈”》，中文論壇立刻就有人說：“這是龔小夏和東方的狡辯。”可見民意並不好操縱。有句瑞典話說：“一半的真實比全部謊言還可怕。”龔小夏在其文中避而不談關鍵問題，其論證過程混亂，力圖把好大喜功、抗命不從和專業水平低下的自己，打扮成“新聞自由的捍衛者”，甚至嫁禍於人。在我看來，這是一個天大的忽悠。
五，VOA是否還有自我改善的能力？
我對VOA的關注，是從2月23日何清漣發表《“代碼291案卷”中隱藏的瑞典 》開始的。作為瑞典女性公民深感受辱，我和張裕博士一起研究何清漣文風惡劣的係列失實文章。當我們向中文部投訴久久不見回音，這才發現VOA已經到了如此混亂低效的地步：其內部無人監督，無人製約，並無人回應聽眾。
因此，這次斷播門不是一個偶然的災難。一個失去上進心、失去自我激勵的內在動力、又缺乏監督機製的大鍋飯媒體，必然會產生龔小夏這種毫無原則的主管，縱容她的專斷獨行，讓她覺得自己可以為所欲為，從而導致醜聞。
VOA的醜聞還受到來自同行的嘲笑。我注意到，歐洲各國中文媒體還比較講規矩，對此隻做中立的客觀報道。而同在華盛頓的自由亞洲電台卻一反新聞界常規，在其節目中公開而激烈地批評同行。我看到的談及斷播門的自由亞洲電台評論員和嘉賓，沒有一個為美國之音高層說話，這也違反了新聞平衡報道的原則。
這種反常，不知是否與自由亞洲電台台長利比劉有關。利比劉曾無理解雇正直高尚、深受愛戴的藏語部主任阿沛·晉美，因此在西藏自由派眼中臭名昭著。具有華人血統的女性在美國新聞界占據一定位置，這本是一件好事。但無論龔小夏還是利比劉，她們在掌權後，都表現並放大了華人天性上的弱點：不誠實，欺騙、善於搞陰謀。在美國白人那裏，她們卻如魚得水、所向無敵。
毫無疑問，美國之音需要一場真正的改革，需要打破按資排輩的舊規矩，選擇更有能力、人品更好的主管。作為這場醜聞的最大責任人，龔小夏應該為她的錯誤負責，應該受到處分，才能以儆效尤，以平息公眾的憤怒。
2017-05-01 於瑞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