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幺六六

用心靈詮釋心靈
博文皆為
原創

個人資料
老幺六六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魂銷布達佩斯(五) 串門的意外收獲

(2018-03-09 05:25:01) 下一個

   串門是親朋好友之間,你來我往、走出去請進來的最常見的交往方式。在布達佩斯串門的時候不多,惟其如此,特別珍惜每一次機會,每一次都讓人滿懷期待,每一次都收獲滿滿每一次小聚之後,都讓人回味無窮。

1

我在前麵曾寫過與青格勒全家一日遊的事情,而在此之前,我們曾邀請過他們來家做客。在他們來的前兩天,我就開始考慮菜譜了。雖然我的廚藝並不高超,但也想使出渾身解數來招待兒子的好朋友。兒子卻說,不要像以前那樣搞許多大魚大肉吃不完浪費,歐洲人講究精致和節儉。好吧。我虛心接受建議,準備弄幾種有特色的重慶家常菜。

有朋友來,無論遠近,都不亦樂乎。

秋陽吝嗇地將金光塗了幾抹在牆壁和地麵上。房間窗明幾淨,換上了新的蕾絲邊桌布,門前屋裏都擺放了鮮花,屋裏回旋著輕柔的小提琴協奏曲。心情如四月的春風,溫柔和煦。

中午一點,高大魁梧的蒙古漢子,裹挾一身豪氣,率領著妻子女兒駕到。一跨進門,立刻讓人嗅到呼倫貝爾的清新——青草晶瑩的露珠與奶茶的熱騰騰、香飄飄。

青格勒,十足的蒙古漢子,絕頂的藝術派頭。他摘下青花頭巾,隻見頭頂從前至後有一座黑黑的“山峰”,山峰兩側的頭皮上顯出像火像龍又像風的刺青花紋。他快言快語的音樂嗓門,沒有半點掩飾與作秀,聽起來親切自然、隨性浪漫,可以讓人放心地在美夢裏信馬由韁;他的匈牙利妻子瑪格德,身材秀氣挺拔,黑眼睛黑頭發,嘴角始終掛著幽默而甜蜜的微笑,說起話來輕聲細語,整個人就像布達佩斯的藍天,透亮純淨;那位四歲的混血兒小姑娘,粉嘟嘟的臉兒,星星般閃亮的眼睛,在房間裏蹦蹦跳跳,嘰嘰喳喳地說著我聽不懂的匈語……把春風春雨灑向房間的每一個旮旯角落。

  他們按照匈牙利人的習慣,帶來了有名的特產葡萄酒和巧克力。

  我做了重慶涼麵、水煮魚、西蘭花和胡蘿卜燴肉丸……其中涼麵最受歡迎,這可能有兩個緣故,一是蒙古族人和匈牙利人都以麵食為主,二是做涼麵本身就是我絕活。嗬嗬……這可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哈,這是有史可查的。多年前,我在一所中學教書。有一年教師節前夕,“夥食團團長”專門跑到辦公室來找我去指導廚師做涼麵,因為她曾吃過我做的涼麵,一直在心頭割舍不下,所以才想出這一招來。當時100多號人聚餐,10人一席,每一席做一盆涼麵,我們和廚師們忙活了一個下午,功夫不負有心人,聚餐時受到大夥的嘖嘖稱讚,散席的時候,大多吃得精光,有的剩了少許,也被幾位年輕老師打包回家了。你看看,說做涼麵是我的拿手好戲,一點不誇張吧。

席間其樂融融。

青格勒讚不絕口:“好吃,好吃……”瑪格德不停地說:“很好,很好……”

他們說的“好吃”很好”是指的除了魚以外的菜品,因為他們直言不諱地承認,不喜歡吃魚。蒙古族不吃魚可以理解,我不太理解多瑙河之濱的匈牙利人為何不吃魚。我後來才知道,不是瑪格德一個人不吃魚,而是幾乎所有的匈牙利人都不喜歡吃魚。超市裏的魚是賣給外國人的,據說匈牙利漁船在多瑙河打撈魚後,專門賣給中國餐館。自小就聽長輩們說,吃魚的人特聰明。於是,我特喜歡吃魚腦袋,做母親後,把為兒子燉鯽魚湯,列為夥食裏的重頭戲,幻想著兒子的腦髓由此多長一些出類拔萃的東東來。如此推斷,匈牙利人不吃魚,是否會影響其聰明才智呢?否。人家一個彈丸之國,版圖隻相當於一個廣東省,人口隻有廣州那麽多——1000多萬,但卻盛產了14位諾貝爾獎得主。由此看來,吃不吃魚與聰明不聰明沒有什麽必然聯係,而我等卻被蒙了好幾十年。嗬嗬……

 

   “青格勒大哥,來,幹!”兒子裏克舉起酒杯誠邀道。“感謝哥嫂對我的幫助!” “有你們在裏克身邊,我放心了好多……”我發自內心地說。“哪裏,我們沒有幫上什麽忙……當時,聰頭介紹說,有位很好的兄弟要來布達佩斯,我當然要當一回事,不過,照顧不周……”。青格勒的眼裏露出真誠和謙遜的目光。

    裏克和聰頭都是音樂愛好者,他們常在音樂會上碰麵。說起來,上帝真是眷顧裏克。就在他來布達佩斯的前夕,聰頭向他提及布達佩斯有位很好的朋友,這給了他一個莫大的驚喜。匈牙利的中國人兩萬多,遇上一個朋友還真不容易。裏克與青格勒隻是在微信上聊了聊,這位未曾謀麵的大哥就熱情邀請小老弟落地布達佩斯以後入住他家。沒想到,這一住就是半個月,兒子不止一次感慨道:“青格勒太仗義了,太讓我感動了。就是自家的親戚,都不一定有這種古道熱腸。”“你知道嗎,他們相信我到什麽地步?他們把房門鑰匙都交給了我……想想,多麽信任我……”

“滴水之恩,當湧泉報之。”青格勒從此被兒子列入“寶貝數據庫”。他們一家是他在布達佩斯淘到的第一件寶貝。

   “我在深圳生活了20年,是世界之窗開業的那一年去的。那一年我17歲……”青格勒滿懷深情地回憶道。身懷絕技、多才多藝的他,能歌善舞,呼麥吹得倍兒棒,六弦琴、馬頭琴是他形影不離的好夥伴。他在世界之窗的舞台上揮汗如雨,大展拳腳,期間為了賺得外快,業餘時間,還會到酒吧去表演,日子過得充實而忙碌,苦和累對這個牧民的兒子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時光就這樣匆匆流去,不經意長成了30多歲的壯年漢了。有一天,在一間酒吧為一位匈牙利朋友慶賀生日,他邂逅了眼睛會說話的姑娘——瑪格德,兩人一見鍾情,墜入愛河,然後閃婚。

一位文藝青年,一位英語教師;一位來自內蒙古遼闊粗獷的草原,一位來自西方的浪漫的多瑙河之濱;雖語言不同,卻心有靈犀。 哦,呼倫貝兒的豪爽與歐羅巴的柔情,神奇的相遇。

 兩位背井離鄉的異國戀人,惺惺相惜。他們在深圳白石洲——打工仔打工妹最密集的居住區——租了一套房,度過了一生中難忘的蜜月。有一天,他們去一家餐廳吃飯,遇見一隻可憐的流浪貓,他們便把它領回家去,這個小夥伴的加入,給他們的生活增添了無窮的樂趣。可惜,飛離中國的時候,因為程序繁雜等各種原因,這隻貓未能帶走,他們為它精心挑選了一位新主人—一位定居深圳的美國朋友。至今,瑪格德一提起這隻貓咪都熱淚盈眶,她哽咽道,它很可愛,很懂事……

  善良,是人世間最美麗最璀璨的紐帶,正是這條價值連城的紐帶將這段異國情緣係得緊緊的。

聽了這個異國閃婚故事,我的腦海閃現出蒙古裔詩人席慕蓉的那首《抉擇》:假如我來世上一遭/隻為與你相聚一次/隻為了億萬光年裏的那一刹那/一刹那裏所有的甜蜜與悲淒/那麽 就讓一切該發生的/都在瞬間出現吧/我俯首感謝所有星球的相助/讓我與你相遇/與你別離/完成了上帝所作的一首詩/然後 再緩緩地老去

婚後一年,他們的寶貝女兒耶魯卡在深圳福田仁愛醫院誕生了。兩人在驚喜萬分中迎接措手不及的幸福,同時又不得不來為孩子的教育發愁。中國的填鴨式教育令人望而生畏,私立外國語學校費用昂貴……夫婦二人考慮再三決定讓孩子在布達佩斯接受教育。兩年之後,他們離開了深圳那塊至今都讓他們夢魂牽繞的熱土,在這塊土地上,有他們黃金時代的青春身影,有他們用血汗播種的綠蔭花果,他們用生命譜寫的曲子,抑或還在深圳的夜空回響……

對於青格勒來說,又一次更遠地離鄉背井,他將更難得見到呼倫貝爾的親人了,然而,他永遠不會丟掉大草原的本色。他揣著牧民樸實的心,他唱著草原的歌,彈著草原的琴,教小女講蒙語……

如今青格勒在布達佩斯的兩個樂隊任職,他是樂隊裏唯一的亞洲人,也是樂隊的核心人物;瑪格德在一間幼兒園做教師。他們在這裏買了房子,安居下來。一家三口,過著簡單愉快的生活。兩個月前瑪格德懷了二胎,不久的將來,這個家會更加熱鬧,更加美滿。

“你們來到布達佩斯兩三年了,還適應嗎?”我關切地問。

 “適應,適應……”青格勒的聲音裏有一百個滿意。他如數家珍似列舉匈牙利的種種好處,諸如多瑙河多麽幹淨,沒有一個人亂垃圾到河裏去、歐洲人爽朗坦白懂得尊重人、這裏的法製比較健全、安全感好得多……

瑪格德打斷丈夫的話道:“中國有中國不好的事情,也有好的事情;匈牙利有好的事情,也有不好的事情。我們家附近不是也有人亂扔垃圾嗎……”她生硬的中國話裏,包含了用心良苦的善解人意。

“我每天上下班看見車上的年輕人主動讓座,隻要有人帶童車上車,旁邊的人立即就有人上前扶一下……匈牙利總體文明程度比中國好多了……”裏克由衷地發表感慨。

“三人行,必有我師。”

一餐飯下來,收獲不小。他們告別時一再說,過一段時間,請我們去家中吃瑪格德親手做的匈牙利菜。

我們很期待。除了期待品嚐瑪格德的手藝以外,還期待著又一次和他們促膝談心。朋友之間能無拘無束地侃大山,在潤物細無聲的默契中體驗心靈的感應,實為人生一大樂趣。

 

2

隆冬時節,青格勒再次發出火熱的邀請。在串門的前一天下午,他在街頭偶然碰見我與忘年交夏娃在一起,於是當即邀請剛剛認識的夏娃明日帶上丈夫和我們一道去他家做客,還說,多兩個客人,氣氛也熱烈一些嘛。

   次日中午,冬日的陽光,把人身心映得亮堂堂的。我們一行四人提著禮物懷著寬鬆愉悅的心情,邊聊邊往青格勒家走去。

夏娃和丈夫馬可都是虔誠的基督徒。這是一對金童玉女,一看見他們,就會聯想到希臘神話裏的某一對情侶。可喜的是,他倆都會中文,所以交流起來毫無障礙。馬可學習中文的曆史有十多年了,比妻子早幾年,他當初為了學習中文,還專門請了羅蘭大學中文係的老師做家教。現在他們夫婦的身邊聚集了一大批中文愛好者,由此看來,老外對中國的興趣越來越濃厚了。

  青格勒和我們同住一條街,步行一刻鍾左右就到了。

 和我們住的樓房一樣,他們的住宅也是100多年前的古建築。不同的是,這棟建築的樓層更高,有五層樓。厚重的大木門,米花石的地板,扶手的金屬鏤空雕花散發出古色古香的氣息。

記得讀一位網友的布達佩斯遊記,開篇就說“去布達佩斯,是為了專門看房子”,文章將這個城市的各類老房子梳理了一遍,什麽哥特式建築、巴洛克式建築、洛可可式建築以及新藝術建築等等。沒錯,布達佩斯的老建築比比皆是,而且絕大部分古建築都在大門口的地麵或門框上方鐫刻著建築年代。每當漫步在布達佩斯街頭,我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覺,仿佛回到了文藝複興時期、回到了18或19世紀。

當我緩緩地走在我們住宅的1989的樓梯上,總會情不自禁地與當年的房主進行各種對話。譬如“你是誰?奧匈帝國的伯爵,還是公爵、侯爵……你的夫人一定很美麗吧,你們一定喜歡在陽台上種植鮮花……”有一次夢見一位歐洲老婦人用一種陌生而疑惑的眼光瞅著我,我一下被驚醒了,然後,固執地認為,她一定是19世紀末——20世紀的老房東。“這裏為何住著東方人?”她感到非常驚訝和困惑。於是乎,想象的閘門打開,頭腦裏有了一部小說的雛形。

我有些納悶,匈牙利也鬧過社會主義革命,但他們卻沒有毀壞古建築,匈牙利也想把經濟搞上去,但他們並沒有以拆掉前人留下的文化遺產為代價。而中國從文革至今,民族的古老建築,幾乎毀滅殆盡,在高速發展經濟的同時,我們喪失了多少無法彌補的寶貴財富及其文化元素,其它不說,就拿三峽工程來說吧,長江沿岸的千年古鎮,輕而易舉溺水而亡……罪孽啊。如今的那些現存的旅遊古鎮,幾乎全是為了賣點按一個模式而打造出來的,原汁原味的所剩無幾了。

我們剛走到二樓(在匈牙利二樓叫做一樓)的樓梯口,看到了呼倫貝爾和歐羅巴的笑臉。握手、擁抱、寒暄。好溫暖好靚麗的客廳,漂亮的桌布,精美的餐具,牆上掛著青格勒的偶像——成傑思汗的畫像,由此看來,妻子是多麽尊重丈夫的蒙古文化與習俗。

耶魯卡和外婆正依偎一起看電視。見客人來了,祖孫倆連忙起身相迎。小姑娘的臉龐洋溢著隻有幾歲的孩子才有的天真爛漫的笑容,她的外婆有些矜持地微笑著,聽說她早年是斯洛伐克鄉村的一位挺潑辣能幹的婦女幹部。

說起斯洛伐克,不得不聯想到令匈牙利人扼腕歎息的《特裏亞農條約》以及那段不光彩的曆史。《特裏亞農條約》是1920年製定匈牙利邊界的條約。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前,奧匈帝國滅亡,奧地利帝國的夥伴匈牙利王國宣布獨立。由於奧匈帝國包含數個不同種族,故此需要重新劃定匈牙利、奧地利及其他剛剛獨立之新國家的邊界。條約在6月4日於法國凡爾賽大特裏亞農宮由數個國家簽署,有戰勝國美國英國法國意大利,以及剛獨立的羅馬尼亞塞爾維亞、克羅地亞和斯洛文尼亞王國捷克斯洛伐克;戰敗國就是代表奧匈帝國的匈牙利。根據特裏亞農條約,匈牙利總共失去72%的領土,人口由二千零八十萬大幅度減少。其中喪失的喀爾巴阡山脈羅塞尼亞成為捷克斯洛伐克東部,瑪格德的老家就在這裏。1946年的《巴黎和平條約規定的匈牙利邊界與1920年相同,且一直延續至今。匈牙利對此耿耿於懷。為了挽回一些損失,政府在2010年啟動了雙重國籍計劃即允許周邊國家的匈牙利族公民加入匈牙利國籍,於是很快就有了第一批百萬外籍人回歸,2010年夏天,匈牙利還在總統府為這些人士及家庭舉行了入籍儀式。2011年匈牙利議會正式通過了由政府發起的雙重國籍法。但這個政策被周邊國家視為蠶食政策,據說羅馬尼亞對此非常抵觸。(資料來源維基百科)

且說耶魯卡的外婆見客人來了有些矜持與羞澀,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我們邀請老太太坐在桌子邊交談,當她知道夏娃和馬可也說匈語,頃刻間就恢複了婦女幹部的本色,眉飛色舞地侃侃而談起來,表情之生動,且以姿助講,那神態就像在給村民們作報告。夏娃馬可夫婦耐心翻譯道,她曾去中國兩次,一次是去深圳探望女兒,一次是去女婿的老家內蒙。她說青格勒的父老鄉親非常熱情善良、那裏風景很優美,食物很好吃……又說深圳很漂亮,有許多婦女穿紅著綠在廣場跳舞,還說中國人好奇她的長相,許多人盯著她看……

青格勒接著道,嶽母和夫人到了內蒙非常尊重他的家人和習俗,盡管家裏條件有不盡人意的地方,讓他覺得委屈了她們,但她們自始至終沒有一句怨言,反而不停地感謝他的父母家人。

大人們圍著桌子一邊聊天,一邊飲茶、喝咖啡,小姑娘耶魯卡喜滋滋地抱著客人送的積木、巧克力……往地毯上一放便打起滾來,活像草原上無拘無束的小羊羔,一會兒就把頭發滾得像鳥巢。青格勒拿出梳子來,輕輕地為女兒悉心梳頭,陽光透過窗戶,映在這幅生動的親子畫麵上。沒有想到高大威猛的蒙古漢子,有如此細膩溫柔的一麵。他手中的那把梳子就像溫暖的春風,梳理著女兒幼小的心靈,定讓她終身難忘。他輕輕地慢慢地梳著,梳理著這個美妙的冬日的中午,將我們曾經淩亂的心梳得有序安寧,定格於靜好時光。

就餐啦。啦啦啦……

每個人的麵前都擺放著一套精美的餐具。滿麵微笑的瑪格德從廚房裏端出她忙乎了半晌的主打菜品——烤製而成的一大盤“rakott krumply(匈語)裏麵有香腸、雞蛋和土豆等,整體味道像火腿腸或熏肉,類似中國的重口味。大家就著主食,一邊喝著湯。湯很清爽,像清澈見底的池塘,胡蘿卜、青菜和小塊牛肉點綴其間,喝起來有一點兒酸酸的感覺,開胃,似乎有點羅宋湯的味道。

 “好吃好吃……”大家齊口稱讚。

 “好吃嗎?好吃就多吃點。”呼倫貝爾不停地招呼,歐羅巴始終麵帶微笑,殷勤地給客人們舀湯添食……

   大家都經不住美味佳肴的誘惑,於是敞開胃口,大快朵頤。

   放下餐具,朋友們又開始天南海北地聊起來。

 “青格勒,最近樂隊有什麽演出?”我很想一睹風采。

“下周五有一個演出,兩個樂隊合作的……你們有空可以去捧場呀,瑪格德也去。”

 馬格德聽著丈夫的吩咐,順從而自豪地點點頭。

  歐美人崇尚藝術是人們有目共睹的,他們對美術和音樂懷著一種虔誠敬重的心理。我們在巴黎、柏林、華盛頓、紐約等美術博物館參觀美術展覽的時,看見不少攜家帶口前來參觀的家庭其中包括學齡前孩子、幾乎每次都看見坐著輪椅前來參觀的殘疾人;在布達佩斯的音樂會上,看到每一個聽眾的神情都那麽熱烈而專注,他們對每一個節目每一個演員都報以熱烈持久的感恩的掌聲。

如果說信仰是人生的支撐,教育是人生的基石,那麽藝術就是人生的動力與引力。所以,日本教育家岸根左郎說,一個完整的社會,不能隻有單一的灌輸知識的教育,它應該是宗教信仰、教育與藝術三位一體的社會。而我們中國不僅大大缺失真正的宗教信仰,也十分缺失真正的藝術,其中包括對藝術的欣賞也很貧乏。

現在,讓我們洗耳恭聽請聽聽青格勒的述說:

    一日,他在布達佩斯歐洲廣場去拜訪一位做生意的朋友。歐洲廣場即為中國市場,布達佩斯所有的中國商人都集聚在這裏。在朋友的商店裏,兩人正相談甚歡,這時來了一位中國老板,青格勒的朋友立刻熱情地向他介紹青格勒是音樂人,並說他們樂隊最近有一場演出,可以去看……這位老板用不屑一顧的目光打量著青格勒,並傲慢地從鼻子裏哼出一句話來:“藝術?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他的臉上露出得意而膚淺的笑容來。他一定認為自己說了一句富有哲理的極有水平的話。頓時,青格勒像誤吞了蒼蠅那麽難受,直接想吐在那張令人生厭的笑臉上。“20年呀,他來了匈牙利20年!居然還是這個樣子?”青格勒的語氣裏全是不可思議。他接著道,這一類中國商人完全鑽到錢眼裏去了,他們生活在華人圈,基本沒有改變那種敗壞的生活方式。有一個大老板為孫兒做滿月酒,大擺海鮮筵席炫富,酒後又大打麻將,一派烏煙瘴氣。他們寧願把白花花的銀子花在這些無聊的毫無意義的排場上,也不會花一點錢去聽一場音樂會,相反還嘲笑高雅的神聖的藝術。而歐洲人不同,有的人就是拿著低工資,他們也舍得花錢去聽音樂會,在他們眼中,藝術和麵包同等重要。可不是嗎,為青格勒家裝修房屋的老師傅,無論白天多麽勞累、無論有沒有掙到大錢,他都會在忙裏偷閑去欣賞自己所喜愛的音樂會。他用一口流利的英語與人聊天,讓人感到他如同一本活字典,古今匈外,包羅萬象,無所不知。

那些嘲笑藝術的老板,那些揮金如土的土豪,他們向世界展示的是多麽空虛蒼白的靈魂,這種靈魂的可憐之處就在於窮得隻剩下錢了。當然,他們不能代表所有的中國人,但是,誰又能否定這種人在國人中(包括海外華人中)所占的比重不可小覷呢。

由此看來宗教信仰、教育、藝術三位一體的社會,對於塑造一個民族及個體的綜合素質是何其重要。然而,這個綜合性的意識形態方麵的建設,卻是一項極其複雜的恒久的文化工程,它是千百年來好多代人辛勤打造和沉澱的。我們的“大中華”啊,是如何構建和沉澱的呢?如果曾經毀壞過,如今又如何搭建一座眾望所歸的橋?

正在感慨萬分,飯後甜點上來了。

瑪格德的好手藝,又甜又香的小點心,入口即化,甜在心裏,暫時驅走了眼前的雲翳。歡聲笑語充盈耳畔。懷著對下周五音樂會的期待,我們與主人一 一擁抱告別,深深地感激他們的殷切招待,尤其感激懷著身孕的女主人堅持為我們所做的一切。

親愛的朋友,祝福你們和你們的親人!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