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的故事（32) - 青雲當家

青雲的故事（32) - 青雲當家

青雲隻能寫信告訴外婆，爸爸薪水被減大部分，可能要等爸爸平反了恢複工資了才能再寄錢。未料，外婆卻寄來了裝滿香腸，小肚和玫瑰花生米的一大包裹，這幾樣都是青雲爸爸的最愛，並付一字條說大家多多保重，等爸爸工資恢複了再寄生活費。奶奶收到包裹後激動地哭了，什麽是親人啊？這就是親情所為！

爸爸工資隻剩五十元，菜金每天三毛錢，奶奶說她當不了這個家，一來她無本可貼，二來她壓力太大會寑食難安！奶奶推薦媳婦當家。青雲後媽說她也不要當家，隻有五十元她當家就會每月虧空了，弄不好她的工資也要貼出來。而她每月的工資是有婚前約定的，即那是她的私錢不進家用的，什麽時候都沒有例外。沒有選擇了，隻有青雲上任了。

青雲用幾個信封寫上開銷的用途，主食，電費，房費，煤氣費，菜金……，將五十元按估算分別放入各自信封，再將大部分信封交由奶奶保管，自己保管菜金信封，並準備了一個記事本，將每曰買菜的情況祥細地記錄下來。青雲每天隻帶三毛錢去買菜以確保不會透支，並盡量早起以便可以買到廉價的菜。

那段日子，中午吃的最多的是爛糊麵，麵疙瘩，或者用一些比較差的便宜菜來做菜飯；這可能是最省錢又能有飽腹感的菜肴了。

出乎意料，沒多久（大概二周吧）爸爸竟從牛棚回來了，但每天仍要上班打掃廁所和走廊。青雲擔心爸爸早上光喝點泡飯根本頂不住體力勞動，決定每天早上做二個蔥油餅讓爸爸耐饑。爸爸早上五點十五分離家，單位挺遠的，騎車要一小時左右。青雲總在早上四點左右就起床了，柔麵，做蔥油餅，煎至兩麵金黃，燒泡飯....看著爸爸很享受地將餅和泡飯一掃光，暖暖的身子跨上自行車，飛一樣地騎出小弄堂，青雲看著父親的背影心裏有說不過來的開心，她把所有對父親的擔心和愛都通過蔥油餅表達了.......

那段時間造反派們時不時地把爸爸拖去遊街一次，青雲爸爸心態真好，前一小時還在挨批鬥，後一小時便去了亡妻的舅舅家。在舅舅家可以毫無顧忌地傾吐自己的處境和苦水，當然還有開玩笑，講笑話完全與在自家判若兩人！讓青雲爸爸更欣慰的是還可在舅舅家飽腹美味盛歺，讓他忘記這世上還有”挨批鬥“這事。

青雲的舅公舅婆家成了父親的訴苦之地又是改善夥食之所，舅婆是位熱情大方，知性溫婉，還做得一手好菜的中學老師。三生有幸啊！在人生坎坷的時候，有這樣的避風港是可遇不可求的。舅公舅婆當然是看在青雲生母和外婆的麵上，把這侄女婿當家人相待的，誰說這不是亡妻之愛的延續呢？！

那段時間青雲後媽每周曰都帶弟弟回娘家。那裏比家裏吃得好一些，來回路上也可以買些點心吃,反正她有私房錢。

那段時間青雲爸爸每周末都要伏案寫檢查，一寫就是一上午。青雲爸爸喜歡喝茶，喝濃茶，每每青雲看到父親苦思冥想時，絞盡腦汁時，送上一杯熱茶。青雲小的時候常常看到生母或者保姆為父親倒茶，這情景早己是久違的過去式了。

幾次三番青雲父親突然意識到是女兒常常及時地將熱茶端來，苦澀的內心突然感覺到千般地溫暖。冥冥中感覺到自己的亡妻回來了，他多想自己可以有人痛訴苦衷，解釋苦難。端著熱茶，青雲父親欣慰自己的女兒長大了，懂事了，也許女兒就是自己的曰後依靠。

自從青雲父親被打倒後每天下班倒很準時，有限的菜金也要求全家一起吃飯，沒有可能作分菜留菜。青雲盡量將晚飯做得可口些，雖都是蔬菜，但燒得好吃也會增加幸福感，沒有清湯寡水的感覺。青雲為給自己父親增加營養，就每天買一個雞蛋，那時八分錢或九分錢一個雞蛋，做成荷包蛋放在爸爸的碗底然後用飯蓋上，第一次，爸爸吃飯時吃到蛋時差一點講出來，青雲趕快做了一個臉色，又夾菜並大聲招呼爸爸吃菜，多聰明的青雲爸爸馬上心領神會了。家裏這麽多人，隻有一個雞蛋, 既不能讓弟弟吃，也不能讓哥哥看見。那是隻有爸爸碗裏才有的秘密，這成了父女倆心照不宣的默契。

雖說不能每天讓父親有蛋吃，但兩天吃個雞蛋是能保證的。青雲第一次嚐到自己可以作主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多麽快樂啊！

文革期間雖不上學，但青雲沒閑著，她包攬了所有的家務活，夏天每天擦????子，拖地板，洗衣服，買菜做飯，打掃房間，買米扛麵，時不時還得擦窗戶。以前所有保姆做的事全虧青雲了，當然還要照顧奶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