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未央。我問室友，“未央”是什麽意思。他無比詫異，你這種文藝青年不知道“未央”？“央”，就是結束。那麽，十月未央，就是十月未結束，不會結束，還未結束。既然還未結束，就是還未到達某個終點，總有些未完成的事情可以繼續去做，未愛的人可以好好愛。這種帶著一絲希冀和盼望的論調，讓我非常喜歡。所以，把“十月未央”暫且作為這篇雜文的題目吧。
今天初雪，十月未央之時就下雪，來美國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傳言今年是寒冬，極度嚴寒，心裏有些害怕。不過以這種高預期去迎接美東的冬天，說不定不是一件壞事。
這裏的冬天特別長，大概快半年，每次說起來都一副厭惡的語氣，可是每每想起冬天卻滿是幸福的感覺。大概是因為過去很多快樂開心的事情，都發生在冬天吧。比如圍著桌子吃火鍋，比如站在窗前觀賞初雪，比如窩在被窩裏看小說，比如在萬物具寂的冬夜透過窗戶看昏黃的路燈光與雪花的纏綿舞蹈。一直以為自己喜歡夏天，然而長大之後才發現白雪皚皚的冬季才深得我心。這種轉變好奇怪啊……大概是因為當萬物被白雪覆蓋，眼目所及不過是這一屋的溫暖，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包圍自己罷；夏季陽光太刺眼，世界太張狂，真的越來越討厭了。
冬天可以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喝一杯熱咖啡，熱一壺清酒，跟孩子圍著火爐講故事，跟愛人暖在被窩裏說情話。都是簡簡單單的美好時光。
早上起來，跟室友說起今天要下初雪，幾個姑娘都興奮不已。2016的初雪，確實比以往來得都早一些。“我是不是要開始手套帽子齊齊上陣了。”其中一個姑娘翻著自己的衣櫃，嗬，好家夥，羽絨服，圍巾，厚毛襪，皮手套，鋪了滿滿一床；另一個室友忙出忙進，一會兒房間，一會兒廚房，燒熱水，洗衣服，同時做著簡單的早餐，著急地嚷嚷就要遲到了。隻有我悠閑地泡著咖啡，一邊羨慕兩個室友忙碌的學習生活，一邊思量著下雪天到底要不要出門以及今天要看哪些書，做些什麽事情。人真是奇怪而矛盾的動物。現在的生活，是我過去四年夢寐以求的，沒有緊張的考試壓力，沒有工作時間的約束，做著自己喜歡的研究，寫著自己享受的文章。即使這樣，有時候，有那麽一瞬間，我竟然很羨慕嫉妒有考試和截止日期追著跑的日子。而我的室友們，總是笑話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最近我們寢室常常為了是否要堅持吃有機食品而爭論不休。吃的理由是，味道好，杜絕了轉基因，不含亂七八糟的化學農藥；不吃的理由隻有一個，貴。所以我們得出的結論是，雞蛋和牛奶必須是有機的，水果盡量有機，蔬菜和肉就順其自然了。我覺得好笑，調侃我們這群孩子頗有莫泊桑的《項鏈》裏那個滑稽的馬蒂爾德女士的味道。但同時，我又有一點點感動。無論是討論美國大選到底誰更靠譜也好，還是討論是否要堅持反對轉基因也好；無論是爭論女權主義者是否是男權社會的loser也好，還是討論買大衣需要多少百分比的純羊毛。總歸我們也都在努力地生活著，認真地奮鬥著。像極了《歡樂頌》裏2202住戶中三個在大上海打拚的年輕人，生活中雖然一地雞毛，總歸也能在一地雞毛中發現一些鑽石般的精彩，總歸也學會了自嘲以及麵對嘲笑時的坦然自若。
總歸，十月未央，還沒有開始的事情馬上開始，也不算太晚。
林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