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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情事》五二——燒烤插曲

(2016-05-12 20:39:32) 下一個

太陽慢慢落下來,草原的夏天有了些許涼意。
在吳夢因提議下,他們換到了一個農家小院住宿,她認為蒙古包有些潮濕陰冷,其實主要還是覺得貴,不想他破費太多。農家相較於蒙古包便宜不少,又自然、親切、隨意一些,她說要用省下的錢吃一隻烤羊腿。
沙漫開著車把行李一一又運了過來,連同早上吳夢因親手采紮的那一束美麗的花也一並帶了過來,重新注上水擺在新住處的床頭櫃上,依然的鮮豔奪目。
房間是仿賓館的標間樣式,兩張小床並列擺放,這讓吳夢因有些不太滿意。
“沒事,等晚上睡的時候我們把床挪一下,並到一起就是雙人大床了。”沙漫看透了她的心思,適時地安慰著,這本也是他的拿手活,以前一起住宿每每沒有雙人床時,他都是親自動手並到一起的。
她開心地笑了,他是懂她心思的。
整理著行李,她忽然發現帶的一條長絲巾不見了,昨晚半夜出去怕冷好像還披來著:“可能落下在蒙古包那邊了。”她說,想要去找。
“算了,你別去了,一會兒訂的羊腿來了你盯著先讓烤上,我開車過去找找馬上回來,節約時間。”沙漫攔下她,自己匆匆去了。
“也好。”她放心由他去了,自己躺下側歪在床上,正好閉目養神一會兒。
“嘀嘀,嘀嘀……”一陣有些陌生的鈴音在房間內響起來,她起身四處尋找,發現原來是沙漫走的匆忙,手機落下在對麵床上忘帶了!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發現顯示是“老婆”的信息提示。巨大的好奇心和一種強烈的探究欲望,驅使她不能放下手機,她明知窺探不好,但還是按奈著咚咚狂跳的心,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他的手機,迫不及待地隻挑著與老婆有關的內容查看。
老婆:到哪了?幾天才能回來?你老婆我快餓死了,沒飯吃了,冰箱的東西也都吃完了!哼哼!
這是剛發來的一條,她知道他是利用單位出遊的機會,放棄了出遊來陪她的,所以給家裏的借口估計也是與同事出遊了,沒想到剛出來沒兩天他老婆就說快餓死了,難道離了男人自己就沒飯吃了?不會動手做嗎?還是在撒嬌?還是被寵壞了?吳夢因真不明白這是個什麽樣的女人,他們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
她繼續往前翻以前的記錄:
今日晚7點去大姨家一趟,早點下班開車來送我去,別晚了!
晚上同學聚餐在新街口,下班到單位接我一起去。
回家記得給我買車厘子,還有芒果,麽麽噠!
老公,今天能早點回來不?餓了,帶好吃的,還去買老陳家的,嘎嘎!
吼吼,趕快回來!9點不能到家,就不用回來了!以後也不用回來了!
……
短信都是日常生活,沒有什麽重要內容,但不知怎麽的,她越看心裏越是堵的慌,那平平常常的話語,親呢的或霸道的語氣,怎麽看怎麽透著一股子無間的親密,麽麽噠,嘎嘎這樣歡樂的語氣詞都出來了,這哪裏是他平時描述的冷漠和不和諧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對親密的小情侶,一個被他寵的幸福上了天的小女人……
吳夢因心痛的一抽一抽的,難道,一切都是一場騙局嗎?沒有和妻子的不幸福不和諧,隻是男人的花心和貪心讓他遊走在妻子和情人之間,用同樣的溫言軟語哄騙著兩個女人,品嚐著不一樣的新鮮和刺激?是這樣嗎?是這樣嗎?她這樣想又不敢讓自己這樣想,前前後後,她回憶著與他在一起的總總往事,覺得又像是這麽回事,又不像是,她不想冤枉他,她相信他是真愛她的,但他怎可以和妻子還是這樣的好,他們這麽親密怎麽還又來找她幹嗎啊?她吳夢因算是什麽角色啊……屈辱、迷茫、無助、失落、憤怒……她茫無頭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車子開進院子裏的聲音讓她無暇多想了,她迅速地記下了那個屬於老婆的電話號碼,她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記這個號,也許是一種本能,讓她覺得有記下的必要。然後,她又刪除了那條新發來的已看過的短信,放手機在原位,裝作從來沒碰過似的,穩定一下情緒閉目裝睡。
他進來了,說絲巾沒有找到,她隻“嗯”了一聲,也不敢過多答腔,怕他看出她情緒不對,隻說是累了想歇會兒。
羊腿送來了,他出去和房東一起張羅怎麽烤,準備小料和其他吃的。她躲在被單下悄悄流著憋不住的淚,聽著他在窗外和房東六七歲的小男孩逗著樂,那磁性溫和的嗓音越發讓她流淚不止。她實在是不想破壞他的興致,也不想破壞這趟美好的旅行,因而用盡了方法穩定自己的情緒,直到他在窗外又一次喊她。
“因因,香噴噴的羊腿熟了哎,可以出來吃了!”
她洗了把臉,裝作滿臉歡笑地坐在他麵前,酒已斟好,羊腿也在滋滋冒著油煙和香氣,他用刀劃下一塊,放在她麵前盤子裏:“先嚐嚐,夠香不?”
好在夜幕掩蓋,他看不見她紅紅的眼睛,即便看見,也或者以為是煙熏著了。她幾乎不說話,隻是默默地和淚吞著肉和酒,陪他吃著,喝著,腦子裏不停地冒著一個念頭:“眼前這個人,他是真的愛我嗎?還是在騙我?”
她的異常終於還是被他察覺了:“你不對頭啊,到底怎麽了?”
“嗚---哇---”她一下子泣不成聲,再也壓抑不住奪眶的淚水,痛快地哭了個夠之後,委屈稍稍釋放了些,在他一再詢問之下說出了無意看他手機短信的事。 期待著他能哄她或安慰她一番。
“誰讓你看的?你不是自找虐嗎?還能不能好好吃個飯了?”沒想到剛才還溫言軟語的他忽然就惱怒了,一下子丟了刀叉,喚房東過來說:“火滅了吧,東西也收了,不吃了!”
“你!你心虛了?解釋不清了?是我在委曲求全,你有什麽惱的理由!”看他的態度,她也怒了,站起身甩開凳子,再也不去想他的感受,獨自回到屋裏自己的小床上。
“你為什麽要偷看我的手機?我去給你找絲巾,你就這樣閑著找事?!”他衝進房間,餘怒未消站在她麵前質問。
“你的生活都是秘密是吧?我動一下你手機怎麽了?你都大搖大擺闖進我整個生活了,我難道看一下你手機就犯法了?你有多少秘密要隱藏?你有多少不能告人的事?你騙不住了是吧!”既然卸下了溫情的麵紗,她也無所顧忌了。
“你!你!你胡說八道你!我有什麽秘密要瞞你?我騙沒騙你難道你自己心裏不清楚?你說我騙你?居然說我騙你?!”他如一頭困獸般在狹小的床前空地上轉著圈圈:“我費盡心機冒著多大風險策劃陪你來草原玩,我給同事撒謊給家人撒謊,我放下一切陪你出來,我就為了騙你?”
“難道我沒有放下工作放下孩子,為你放下一切?你在我這裏都成為了整個的生活重心,成為了我生命的信仰了,而我卻隻是點綴你窗外的一道風景!你覺得這公平嗎?你不騙我,不騙我你們那麽幸福地打情罵俏著,歡樂無限著,你大可關起門來去幸福你們的幸福,你何苦來招惹我呢?你不覺得同時遊走在兩個女人間是很可恥的行為嗎?你哄完這個哄那個,累不累?討好一個終究是要騙另一個的吧?還說沒騙?玩這遊戲是不是很過癮啊?是不是要爽死了啊哈哈……”她有些淒厲地狂笑著。
“她逼我折磨我,你現在也逼我折磨我,我兩頭不得好,你們幹脆弄死我算了!我處處用心維護女人,到頭來沒一個說我好,為什麽?這到底為什麽?為什麽呀?!”他抓耳撓腮,瘋了般在屋內踱著步。
“沒有金鋼鑽,還硬要攬瓷器活,哼!”她冷笑。
“是,我就是笨,要笨死了!”他大喊著,抓起床頭的一包煙往外走,走幾步又轉回來抓起她送他的那隻精美的芝寶打火機,點上煙,氣衝衝去院子裏抽煙轉圈了。

夜涼如水,月亮的清輝從高高的天際散落一地,淡淡地投射在院中狂躁轉圈的男人身上,投射在窗內獨自悲涼歎息的女人床頭。都吵累了,各自偃旗息鼓蜷縮在彼此占據的小床上,神思迷糊著,卻並不睡得著。床與床間有丈把寬的距離,中間隔一張床頭櫃,櫃上放著依然生機勃勃的那束花。
“如果他過來抱我,我就原諒他,不和他吵了。”她想。
“如果她現在依偎過來,我就不生氣了,能夠睡一覺了。”他想。
但他們誰都沒有行動,都在夜中虎視眈眈著對方床上的影子,輾轉反側,思緒萬千,睡不著,又心煩意亂,就繼續有氣無力地用語言互相撕扯彼此的軟弱。
“我就不明白了,那短信到底有什麽讓你傷心成這樣?”他似在自言自語。
“還嘎嘎,還麽麽噠,隻從這語氣詞,就能看出那該多開心,多親密,多幸福無比!我真是傻,怎麽就相信你說的你倆不和諧,這是不和諧的樣子嗎?”她恨恨地。
“你愛信不信。她開心是她開心,又不代表我開心,過日子發這些信息不是很正常?你也知道我的性格,難不成還和她天天打架?”
“我受不了這樣日子了!一直以為自己多偉大,為了真愛可以不計名份不管世俗,誰知到頭來,連這份真愛也不是獨享的……你知道一個女人最受不了什麽?受不了去和一個做妻子的爭寵愛,分幸福!你能體會這是多辛酸的事嗎?與其這樣,我還不如不要!我是不會和別的任何女人去分享一個男人的愛的,你要麽給我,要麽給她,沒有兩全路可走。”
“我是把愛給你,把婚姻留給她的,你不是也默認了這樣嗎?我和她沒有愛隻有親情了。”
“現在我不信你這話了!無數個節假日、孤獨的日子我獨自守候著思念,你也像我一樣懷揣著那份獨一無二的熱烈情感嗎?你若真不愛她了,為什麽還要哄著、寵著、守著?為什麽不能放手?”
“那是家啊,和感情無關的。”
“你錯了,我現在倒是覺得,一切到最後不想走到一起的感情都像是在耍流氓,都不是真的愛。”
“我沒有不想走到一起,但我們相遇太晚了,我不能扔下她,除非她不要我了,我若自由身肯定會和你走到一起。”
“你不能主動選擇自己命運?為何要去被動等待?”
“我選擇不起。”
談話又進入到一個無奈的怪圈,總是一深聊就進入死胡同,眼看著千條光明的道路,他卻總是向著幽暗的那一麵滑下去。她有點崩潰了,有種對牛彈琴的失落和茫然。
這個夜,太漫長難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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