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係列一：太祖建梁之十：梁太祖勵精圖治與鄴王羅紹威病故

後梁開平四年（公元910）正月初一（壬辰），梁太祖朱晃登禦朝元殿，接受百官稱賀，並開始使用禮樂。他下敕說：“公事不能拖延，而群臣的住處都很遠。當天當值的中書舍人及吏部各司負責蓋印的郎官、少府監、及篆印文兼書寫告身的官吏等，都必須輪番在中書省附近留宿。”

正月初四（乙未），梁太祖從師子門出城，來到榆林坡下觀閱士兵的訓練。

同一天，滄州主帥劉延祚兵盡糧絕，隻好出城向包圍他的幽州節度使劉守光投降。劉守光的兒子義昌（滄州）留後劉繼威年齡還小，劉守光便讓大將張萬進和周知裕輔佐他鎮守滄州，然後帶著劉延祚及其將佐回到幽州。他下令將原滄州節度判官呂兗滅族，但釋放了另一個判官孫鶴。呂兗的兒子呂琦才十五歲，他的門客趙玉騙監刑官說：“這是我弟弟，你們千萬別胡亂殺人。”監刑官相信了，趙玉便帶著呂琦逃跑。呂琦腳痛不能行走，趙玉就背著他，改變姓名，在路上乞討維生，僅僅得免一死。呂琦感歎家門殄滅，為了自立而努力學習。晉王李存勖得知他的名聲，授他為代州判官。這是後話。

正月初十（辛醜），梁太祖任命盧光稠為鎮南留後。

正月十一（壬寅），他臨幸保寧球場，宴請宰臣及文武百官，還賜給宰臣張宗奭以下不少禮物，也賜給他兄長廣王朱全昱禮物。他還下詔讓湖南開元寺禪長老恢複惠光大師的名號，並賜給他紫衣。

劉守光為他父親劉仁恭請求退休致仕。正月十五（丙午），梁太祖任命劉仁恭為太師，讓他在這位置上退休致仕。劉守光很快就指使人暗殺了他的兄長劉守文，然後歸罪於那人，把他殺了滅口。

二月初五（乙醜），梁太祖臨幸甘水亭。他再次從師子門出城前往榆林東北坡，親自教導諸軍兵事，並賜給從潞州投歸朝廷的軍使張行恭錦服和銀帶即膳食。二月初八（戊辰），他在金鑾殿設宴。二月十四（甲戌），因春季無事，他再次命令宰臣和功臣貴戚到河南府的池亭飲宴。

二月二十一（辛巳），楊師厚到陝州赴任。這天是寒食節，諸道節度使、郡守、功臣競相進獻春服賀喜。又連著清明宴席，他們用馬鞍和馬轡及金銀器皿和綾羅綢緞羅錦進獻，價值接近千萬。梁太祖於是登禦宣威殿，宴請宰臣及四品以上官員。二月二十九（己醜），他從光政門出城到穀水視察麥田。

也在二月，出使太原和鳳翔的淮南軍將萬全感自岐州（鳳翔 ）回歸廣陵（揚州），岐王李茂貞承製（即代表唐朝）加弘農王楊隆演為兼中書令，嗣吳王。於是吳王（史稱南吳王）楊隆演大赦淮南境內。

三月初二（壬辰），梁太祖臨幸崇政院宴請功臣。

遭到吳越攻打的湖州刺史高澧向吳王求救，吳王派常州刺史李簡等人帶兵救援。湖州將領盛師友和沈行思閉城不肯接納他們。殘暴的高澧看到部將離心，隻好帶領麾下五千人投奔吳王。三月初三（癸巳），吳越王鏐前來巡視湖州，同時任命錢鏢為刺史。

三月初九（己亥），梁太祖臨幸天驥院宴請侍臣。三月十二（壬寅），他臨幸甘水亭宴請宰臣、功臣貴戚、翰林學士。

前蜀太子王宗懿驕橫殘暴，喜好淩辱強暴舊臣。內樞密使唐道襲是前蜀帝王建的嬖幸大臣，太子卻屢次當朝戲謔他，因此二人之間有了嫌隙，並互相向王建訴苦。王建擔心他們關係惡化，便任命唐道襲為山南西道節度使和同平章事。唐道襲推薦宣徽北院使鄭頊接替他為內樞密使。鄭頊受命那天，馬上就要追查唐道襲兄弟盜用內庫金帛的事。唐道襲怕了，上奏說鄭頊為人偏執急躁，不能重用。三月十六（丙午），王建改任鄭頊為果州刺史，任命宣徽南院使潘炕為內樞密使。

三月二十一（辛亥），梁太祖在內殿宴請宰臣。

夏州都指揮使高宗益作亂，殺了節度使李彝昌。將吏共同殺了高宗益，然後推舉李彝昌的族父蕃漢都指揮使李仁福為帥。三月二十三（癸醜），李仁福將這事奏聞後梁朝廷。

三月二十六（丙辰），梁太祖喜歡春季的節慶，在興安球場大宴六軍。夏四月初五（甲子），他任命李仁福為定難（夏州）節度使。

四月初三（壬戌），梁太祖下詔說：“追養以祿，王者推歸厚之恩；欲靜而風，人子抱終身之感。刑部尚書致仕張策及三品和四品常參官二十二人先前去世，現各追贈一等。”四月初六（乙醜），他在崇政院設宴。梁太祖還在藩鎮（汴州）時以及即位後，都勵精圖治，深戒逸樂，從未命令優妓在堂上歌舞。當天，他也隻是讓內妓上台擊鼓弄曲，玩賞盡歡，到中午才結束。

四月初八（丁卯），宋州節度使衡王朱友諒獻上瑞麥，一莖三穗。梁太祖說：“豐年才進獻瑞麥。如今宋州正發大水，獻瑞麥有什麽用！”於是下詔革除獻瑞麥的縣令官職，並派使者去責備朱友諒，然後讓兗海留後惠王朱友能代他出任宋州留後。朱友諒和朱友能都是梁太祖兄長朱全昱的兒子。

梁太祖覺得晉州刺史下邑人華溫琪抗拒晉兵有功，想要賞他；剛好遇上護國節度使冀王朱友謙上言，說晉、絳二州靠近河東（即晉），請求另外建立節度鎮，他便於四月十三（壬申）在晉、絳、沁三州設置定昌軍，任命華溫琪為節度使。

左金吾大將軍寇彥卿入朝時經過天津橋，有個平民沒有在路上回避，寇彥卿讓人將他拋擲到欄杆外，結果那人摔死了。寇彥卿向梁太祖自首這事。梁太祖因為寇彥卿不但有才幹，也有功勞，長久在自己身邊，所以讓他用私人財產補償死者家屬，用以贖罪。禦史司憲崔沂彈劾說：“寇彥卿在宮闕之下殺人，請求朝廷依法處置。”梁太祖命令寇彥卿為自己辯護。寇彥卿說：“臣隻是下令隨從將他舉起放到欄杆之外，沒料到他會摔死。”梁太祖想以過失論處，但崔沂奏稱：“根據律法，靠權勢下令為首犯，下手傷人為從犯。所以不能歸罪於隨從。沒有打鬥而故意毆打致傷，加傷罪一等。所以不能算作過失。”四月二十二（辛巳），梁太祖因此將寇彥卿貶為遊擊將軍兼左衛中郎將。寇彥卿揚言說：“能獲得崔沂首級的人，我將賞錢萬緡。”崔沂把這話轉告梁太祖，梁太祖讓人跟寇彥卿傳話說：“崔沂如有毫發損傷，我會將你滅族！”當時功臣驕矜專橫，此後收斂了不少。崔沂是唐僖宗時宰相崔沆的弟弟。

四月二十七（丙戌），梁太祖臨幸建春門觀看新樓，然後到七裏屯視察麥田長勢，並召扈從官員到新樓進食。河南官吏張昌孫及蒲、同二州的主事官吏都得到不同的賞賜。梁太祖經過朝邑時，見到鎮將位置在縣令之上，便問身邊的人怎麽回事。有人回答說：“資深官吏的品秩較高。”梁太祖說：“令長治理民眾，鎮使隻是捕盜而已。況且鎮將大多都是城邑居民，如何能位居百姓的父母官之上？這明顯違反禮製。”於是他下敕要求，各地的鎮使，不論官秩高卑，位置都必須在邑令之下。

這期間，葉縣鎮遏使馮德武在蔡州西平縣界殺了山賊，生擒首領張濆等七人獻到宮闕。

也在四月，鎮海軍節度使吳越王錢鏐平定湖州的奏折抵達洛陽，說他在湖州生擒和斬殺了一萬人，攻拔該郡，湖州之亂平定。先前，高澧在湖州叛附淮南，梁太祖所以下詔讓錢鏐討伐他。

自五月初一（己醜）起接連幾天不斷下雨。五月初四（壬辰），梁太祖登禦文明殿，命令宰臣分別去祠廟祭拜。從初一到初五（癸巳），朝廷內外因端午佳節奉獻了巨萬錢財，共計馬三千匹，其他東西也類似，還幫助修建內殿。

五月十六（甲辰），梁太祖下詔說：“奇邪亂正，假偽奪真，既然是刑典不容的事，就必須嚴加懲治。東西兩京及諸道州府所造的假犀玉或真珠寶腰帶，以及璧珥和諸色售用物品，一律禁斷，不許繼續製作。如官府和私人先前已有的，必須送交所在地方長吏，當麵毀棄。此敕頒行後如有人故意違反，必當處以極法。現委托各地州府差人檢察收捕，公開處理這事。”

也在五月，淮南（即南吳）權臣徐溫的母親周氏病故，將吏們為他致祭，做了個木偶人，高達數尺，穿著綾羅錦衣。徐溫說：“這都是百姓辛苦做成的，為何要放在這裏燒掉？應當脫下來改成衣服給窮人穿。”沒多久，南吳王就起複他為內外馬步軍都軍使，兼領潤州觀察使。

岐王李茂貞多次向前蜀索取禮物，前蜀帝王建都滿足了他的要求。他又向王建索求巴、劍二州，王建說：“我侍奉李茂貞已經夠勤快了。如果再割地給他，等於是拋棄我的子民。寧可多給他些財貨。”於是又饋贈他價值七萬的絲、茶、布、帛。

五月十一（已亥），梁太祖正式任命劉繼威為義昌節度使。

五月二十五（癸醜），天雄（魏博）節度使兼中書令和守太師鄴貞莊王羅紹威病故。羅紹威字端己，是魏州貴鄉人。他父親羅宏信本名羅宗弁，最初在節度使樂彥貞手下任馬牧監。光啟末年（約887），樂彥貞的兒子樂從訓驕盈專橫，招募兵甲，想要誅殺牙軍。牙軍無比憤怒，聚眾喊叫著攻打他，結果樂從訓隻好出據相州。牙軍廢黜了樂彥貞，將他囚禁在龍興寺，逼他為僧，很快又殺了他，推舉小校趙文建為留後。先前，羅宏信自稱說在他的住處遇到一白須老翁，跟他說：“你將會成為這地方的主人。”還不止一次，因此他私下感到很奇異。後來軍士對趙文建不滿，牙軍又聚在一起喊道：“誰願意成為節度使？”羅宏信當即回應說：“白須翁早已任命我了，說我能成為你們的君長。”唐僖宗文德元年（888）四月，牙軍推舉羅宏信為留後。朝廷得知後，當即正式授予他節度使的節旄。乾寧中年，朱全忠（即後來的梁太祖）猛攻兗、鄆二州，鄆州的朱瑄向太原求援。河東主帥李克用派大將李存信率軍赴援，假道於魏，駐紮在莘縣。李存信禦軍無法，侵害了魏人的放牧，羅宏信非常不滿。朱全忠於是派人跟羅宏信說：“太原人一心想吞並河朔。他們從鄆州回來時，我真為貴道擔憂。”羅宏信怕了，便投靠了汴州，並出兵三萬攻打並擊敗了李存信。沒多久，李克用領兵攻打魏州，進駐觀音門外，還攻拔了魏州許多下屬城邑。朱全忠派葛從周救援，和晉軍在洹水交戰。汴軍生擒了李克用的兒子李落落獻到汴梁。朱全忠下令將他送到羅宏信那裏殺了，晉軍這才撤退。當時，朱全忠正忙著對付兗、鄆，擔心羅宏信離異，所以每年都時常送禮給他，必定言辭謙卑，禮品豐厚。羅宏信每次有所回贈時，朱全忠必定會當著魏使北麵拜受，還說：“六兄比我年長許多。我們是兄弟之國，豈能以平常的鄰居相待？”所以羅宏信以為他很看重自己。後來，羅宏信經累遷官至檢校太尉，封臨清王。光化元年（898）八月，他在任上病故。

 羅紹威襲取父爵成為留後。羅紹威自文德初年就被授任為左散騎常侍和天雄軍節度副使，自龍紀至乾寧的十年間，朝廷為他累加官爵，這時也就順便任命他為留後，很快又正授他節度使的旄鉞，並累加他為檢校太尉、兼侍中，封長沙郡王。唐昭宗東遷洛陽後，命令諸道幫助修複洛邑。羅紹威獨自負責太廟的修複，唐昭宗因此下製加他為守侍中，進封鄴王。當初，唐肅宗至德中年，田承嗣盜據相、魏、澶、博、衛、貝等六州，招募軍中子弟安置在部下，號稱“牙軍”，給他們豐厚賞賜，對他們異常寵幸。年代久遠，父子相襲，以致牙軍親黨抱成一團，其中凶惡暴戾的，還豪取巧奪，逾法犯令，地方長吏無法禁止。他們變易主帥，如同兒戲。自田氏以後，牙軍已經存在和橫行了二百年。主帥的廢置經常取決於他們，如史憲誠、何全皞、韓君雄、樂彥貞，都是牙軍所立（其實羅宏信也是）。對他們的獎賞稍不如意，主帥有可能舉族被誅。羅紹威吸取前任的教訓，雖然通過賄賂姑息他們，但心裏對他們非常忌恨。

 羅紹威嗣位翌年正月，幽州（燕）的劉仁恭擁兵十萬，陰謀擾亂河朔。他進軍攻陷貝州，長驅直入，進攻魏州。羅紹威向朱全忠求援，朱全忠派李思安赴援，進駐洹水。汴將葛從周也自邢、洺一帶率軍進入魏州。燕將劉守文和單可及與汴軍在內黃作戰，但被李思安擊潰。汴軍乘勝追擊。剛好葛從周也出軍掩殺，又大敗燕軍，斬首三萬餘級。光化三年，羅紹威派兵和汴軍會合，一同攻打滄州作為報答。此後羅紹威因感激朱全忠援助的大恩，深深依附於他。羅紹威見到唐朝已經衰敗，群雄交替作亂，朱全忠的兵力天下最強，知道他一定有禪代的野心，所以傾心依附聯結，還讚成他得到禪讓。同時，他總擔心牙軍鬧事，會更換主帥，內心很不自安。天祐初年（904），州城有些地方無故自陷，很快就發生小校李公牷謀反的事。羅紹威更加恐懼，便定計除掉牙軍，並派人去告知朱全忠，求他作外援。朱全忠答應了，派李思安會合魏博軍再次進攻滄州。先前，安陽公主（朱全忠女兒，後來追諡的，是羅紹威的兒媳）在魏州去世，朱全忠趁機讓長直軍校馬嗣勳挑選一千精兵，將兵仗藏在大布袋裏，抬進魏州城裏，說是為公主辦喪事用的。天祐三年正月五日，朱全忠親自率大軍渡過黃河，聲言要到滄、景一帶視察行營。牙軍頗為懷疑這事。那月十六日，羅紹威率領數百家奴和賓客數百，與馬嗣勳一同攻打牙軍。當時住在牙城的牙軍千餘人，在清晨時全部被誅殺殆盡，共八千家人，包括所有牙軍族人，州城為此一空。次日，朱全忠自內黃飛馳前來鄴城。當時魏軍二萬正與汴軍一同攻圍滄州，得知城中有變，便擁戴大將史仁遇退保高唐。魏博下屬六州，都成了羅紹威的勁敵。朱全忠分派諸將出討，半年後才全部平定。羅紹威雖然除掉了對他威脅最大的牙軍，然而很快也後悔自己的勢力從此大為削弱。

 過了沒幾月，又有浮陽戰役。羅紹威負責為汴軍提供後勤饋運，自鄴城直到長蘆的五百裏路上，運糧的車輛絡繹不絕。他又在魏州為朱全忠建元帥府署，沿道設置亭候，供應牲畜、酒水、軍幕、什器；上下動員了數十萬人，後勤辦得非常周到。朱全忠從長蘆回來時，再次經過魏州。羅紹威趁機跟朱全忠說：“邠、岐、太原終究詭異多變，各自都以興複唐室為名義。大王應當自取神器，杜絕人們的希望。天與不取，古人也不讚同。”朱全忠雖然沒馬上行動，但非常感激他。當他最終登基成為梁太祖後，加羅紹威為守太傅兼中書令，賜給他“扶天啟運竭節功臣”的名號。禦駕將要進入洛陽時，羅紹威奉詔重修五鳳樓和朝元殿。他提供的巨木和良匠都是當時沒有的。修複工程很快就開工，壯麗的宮室突然間就矗立在洛水邊皇宮的舊址之上。宮殿張燈結彩，無可匹敵。梁太祖非常高興，賜給他寶帶和名馬。先前，河朔三鎮負責管理府門鑰匙和灑掃庭院的都是閹人。羅紹威說：“這類人都隻能派在皇宮禁闈中使用，豈是人臣家裏所應擁有的。”於是搜羅了三十多人，全部獻給朝廷。梁太祖非常嘉許。開平中年，梁太祖加他為守太師、兼中書令，食邑萬戶。羅紹威曾覺得臨淄和海岱一帶長久沒有征戰，所以糧儲堆積如山，而京師軍民眾多，糧食很少，所以自願派人到太行山伐木，運到安陽和淇門，在那裏建造三百艘船隻，設置水運，自黃河進入洛口，每年通過漕運，為京師提供一百萬石糧食，以供朝廷的宿衛。梁太祖覺得是個好主意。但遇到羅紹威病重，這事也就擱置起來了。羅紹威後來的事都已細說，就不贅述了。當訃告抵達洛陽時，梁太祖為他取消三天朝會，冊贈他為尚書令。羅紹威在魏博當政共十七年，終年三十四歲。

羅紹威相貌魁偉，有英傑氣慨，工於書信筆劄，通曉音律。他生性精悍明敏，信服儒術，明達吏治。他喜好招延文士，聚在一道出書萬卷。他還開設學館，安置書樓，每次歌酒宴會，他總要和賓佐賦詩，頗有情致。《太平廣記》引《羅紹威傳》說：當時藩臣之中，羅紹威最有能寫文章的聲譽。每次命令幕客書寫送給四方的書信檄文時，稍不稱意，他總要撕了草稿，自己執箋起草，下筆成文。雖然沒有藻麗的風格，但幕客大多寫得不如他。江東人羅隱在錢鏐軍幕任僚佐，寫詩名聞天下。羅紹威派人去送禮給他，表示他的敬意。羅隱於是收集了他寫的詩投寄給他。羅紹威酷愛他的作品，因而把自己的作品謙稱為《偷江東集》，至今鄴中人士還詠頌他的作品。羅紹威曾在公宴上寫詩說：“簾前淡泊雲頭日，座上蕭騷雨腳風。”即使精通詩作的人也表示歎伏。

羅紹威有三個兒子，長子羅廷規位至司農卿，娶了梁太祖女兒安陽公主；公主死後，他又娶了金華公主。羅廷規去世得很早。次子羅周翰繼任魏博節度使，也死得早。三子羅周敬曆任滑州節度使。開平四年夏，梁太祖下詔讓金華公主出家為尼，居住在宋州元靜寺。這是因為梁太祖對羅氏感恩，要她始終保持婦節。《五代史補》說：羅紹威英俊豪邁，頗有詞學，尤其喜好詼諧的詞句。鄴城裏常有人在官街路中套驢鞍，把鞍放在地上。有一次一輛牛車過來，跑得太快，碾破了那驢鞍。驢主非常憤怒，歐打了那駕車人，結果被執法人員逮捕。羅紹威也不審訊，就判決如下：“鄴城大道甚寬，何故駕車碾鞍？領韝驢漢子科決，待駕車漢子喜歡！”詞句雖然詼諧，道理卻很貼切，人們都表示讚許。

要想知道梁太祖後來的事，請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