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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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係列二十七:走向衰亡之十七:劉守光占領幽州與昭宣帝禪位朱全忠

(2019-04-30 15:29:11) 下一個

天祐三年即公元906年九月中旬,汴帥朱全忠率軍進攻燕帥劉仁恭的滄州,劉仁恭率軍救援,但出戰屢敗,隻好向河東求救,河東主帥李克用決定召幽州的兵馬共同進攻朱全忠的潞州,劉仁恭於是派都指揮使李溥帶兵三萬前往晉陽,李克用則派部將周德威和李嗣昭帶兵和他們一道共同攻打潞州。

同時,夏州向朱全忠告急。十月十八(戊戌),朱全忠派匡國節度使劉知俊及其部將廉懷英帶兵救援。進攻夏州的靜難(邠寧)節度使楊崇本率領鳳翔、涇原、鄜延、秦隴等六鎮的五萬兵馬進駐美原。劉知俊等人率軍出擊,結果楊崇本慘敗,隻好逃歸邠州。

武貞(澧朗)節度使雷彥威屢次入寇荊南,留後賀瑰閉城自守。朱全忠以為賀瑰膽怯,便讓潁州防禦使高季昌代替他,又派駕前指揮使倪可福帶兵五千衛戍荊南以防備吳、蜀的兵馬。朗州兵隻好退去。

十一月初,劉知俊和康懷貞乘勝攻打鄜、延等五州,全都攻下了。朝廷於是加劉知俊為同平章事,任命康懷貞為保義節度使。西軍自此一蹶不振。

同時,忠國軍節度使兼湖州刺史高彥去世,他兒子高澧接任自稱留後。

十一月二十七(丙子),朝廷撤銷牛羊司。禦廚肉由河南府供進,所有進獻朝廷的牛羊都交付河南府收管。

十二月初七(乙酉),浙帥錢鏐上表向朝廷推薦行軍司馬王景仁。昭宣帝李柷於是下詔讓王景仁領寧國節度使。王景仁即原淮南下屬的宣歙觀察使兼檢校司徒王茂章。因為他背叛淮帥楊渥,以宣州投降錢鏐,所以錢鏐有此奏請。淮南人接著也假裝署任為王茂章為金紫光祿大夫和檢校太保。

同時,朱全忠分出步騎數萬,讓行軍司馬李周彝率領自河陽去救援潞州。

十二月十一(己醜),朱全忠上奏,說文武兩班在一、五、九上朝那天,元帥府將在兩廊提供膳食。昭宣帝下敕說:“百官入朝時,按慣例朝廷在兩廊賜給膳食。自從遷都之後,有司部門無法提供。元帥梁王要重整大綱,恢複常例,使得文武班列更加顯得優隆。必須賜詔書讚譽。”

十二月二十六(甲辰),朝廷將河陽節度副使孫乘貶為崖州司戶,很快又賜他自盡(史書沒說原因,而孫乘的事也就在這時出現一次)。

閏十二月初一(己酉),福建百姓和僧道來到宮闕,請求為節度使王審知立德政碑,昭宣帝答應了。

閏十二月十七(乙醜),朝廷撤銷華州鎮國節度觀察處置等使,以及興德府名,恢複華州刺史的地位,讓節度使出任本州防禦使,仍然隸屬同州,成為支郡,管轄華、商兩州的諸縣,先前升格的赤,次畿縣也都撤銷,並恢複舊名。西都佑國軍作為重鎮以來,還都沒有屬郡,朝廷這時將金州和商州作為佑國軍的屬郡。京兆府的奉先縣本來隸屬馮翊,櫟陽隸屬下邽。此時朝廷將奉先縣改隸同州,櫟陽改隸華州。

次日,朝廷褫奪西川節度使王建的所有官爵。

閏十二月二十(戊辰),李克用與幽州兵眾共同攻打潞州,朱全忠的守將丁會以澤、潞二州投降太原。當初,唐昭宗的噩耗抵達潞州時,昭義節度使丁會率領將士身穿縞素流淚祭悼了很久,所以這時舉軍投降河東。李克用任命李嗣昭為昭義留後。丁會謁見李克用時哭著說:“並非我力不能守。梁王淩辱唐室,我雖然深受他的提拔之恩,但實在無法忍受他的所作所為,所以前來歸命。”李克用厚待於他,讓丁會的地位在諸將之上。

閏十二月二十一(己巳),朱全忠命令各路大軍整治攻城器具,將要猛攻滄州。三天後,他得知潞州失守,隻好在閏十二月二十六(甲戌)放火燒了長蘆的軍營,撤兵回去。

先前,朱全忠調集河南河北的糧草,通過水陸運輸送到大軍營前,所以各座軍營都堆滿了糧草。朱全忠將要撤回時,下令將它們全都焚燒了,煙炎連綿數裏。還載著糧草的船隻也都被鑿沉。滄州守將劉仁恭兒子劉守文派人帶信給朱全忠說:“大王因為百姓的緣故,赦免我的罪過,解圍而去。這是大王的恩惠。城中數萬口人已經幾個月沒糧食吃了。與其把它們燒成煙灰,沉到江底成為泥土,還希望把剩餘的留下拯救百姓。“朱全忠為此留下了幾囷糧食,滄州人賴以活命。

閏十二月二十七(乙亥),朝廷將孫乘的弟弟原興唐府少尹孫秘長久流放愛州,很快也賜他死。這天,洛陽出現罕見的冬季雷震閃電,也下起雨雪。

同時,河東兵進攻澤州,但無法攻克,隻好撤退。

也在這期間,吉州刺史彭玕派使者向湖南節度使請降。彭玕本是赤石洞的蠻人酋長,鍾傳當年任命他為吉州刺史。

天祐四年即公元907年春正月初四(辛巳),朱全忠在貝州休整大軍。

淮南節度使兼侍中和東麵諸道行營都統弘農郡王楊渥占領江西後,更加驕恣奢侈。他跟節度判官周隱說:“你出賣我和國家,現在又有何麵目再相見!”於是殺了他。周隱當時曾憨直地勸楊渥父親楊行密不要讓楊渥嗣位。於是將佐們心裏都很不自安。

淮南的黑雲都指揮使呂師周與副指揮使綦章帶兵駐紮在上高。呂師周和湖南人作戰,屢立戰功,因此被楊渥忌妒。呂師周怕了,便和綦章商量說:“馬公為人寬厚,我隻想逃命去投奔他,行嗎?”綦章說:“這事使君得自己拿主意。但我舌可斷,絕不敢泄漏機密!”呂師周便投奔湖南主帥馬殷。綦章也縱容他的妻兒家小逃去。呂師周是揚州人。

楊渥為父親楊行密服喪時,晝夜酣飲作樂,點燃十圍的大蠟燭在夜裏擊球,一根這麽大的蠟燭要費錢數萬。有時他單騎出遊,隨從在路上到處尋找,都不知道他上哪去了。左右牙指揮使張顥和徐溫哭著勸諫,楊渥怒道:“你們覺得我沒有才幹,為何不殺了我自立!”他二人都怕了。楊渥挑選壯士,號稱“東院馬軍”,大肆署任親信為將吏。他署任的人無不仗勢驕橫,淩辱和蔑視功臣勳舊。張顥和徐溫暗中密謀作亂。楊渥父親楊行密在世時,有幾千親軍駐紮在牙城之內。楊渥將他們遷移到城外,用他們的營地當射場。張顥和徐溫因此無所忌憚。

楊渥鎮守宣州時,曾命令指揮使朱思勍、範思從、陳璠負責自己的三千親兵。嗣位後,他召他們回歸廣陵。張顥和徐溫接著派這三將跟從秦裴出擊江西。淮南征服江西後,他們順便留下衛戍洪州(南昌)。張顥和徐溫誣告他們謀反,便命令別將陳祐去殺了他們。陳祐走小路倍道兼行,六天就到了洪州。他穿著便服,懷裏帶著短兵,徑直進入秦裴的帳篷,讓秦裴大吃一驚。陳祐將實情相告,秦裴於是召朱思勍等人來喝酒。席上陳祐曆數朱思勍等人的罪行,將他們拿下殺了。楊渥得知三將已死,更加忌憚張顥和徐溫,想要殺了他們。正月初九(丙戍),楊渥在早晨視事,張顥和徐溫率領二百牙兵,拔刀直接進入庭中。楊渥問道:“你們想要殺我嗎?”他倆說,“不敢。隻是要殺了大王左右亂政的隨從罷了!”於是曆數楊渥十幾名親信的罪行,將他們拉下去,活活用鐵棒打死,稱作“兵諫”。張顥和徐溫稍後也以軍法殺了跟他們意見不同的將領們。於是淮南的軍政權歸他二人,楊渥無法控製。

當初,梁王朱全忠自從弑殺唐昭宗之後,岐、蜀、太原三道連兵牽製,他在關西的勢力日益削弱。幸好遇上羅紹威利用汴軍屠殺自己的牙軍,朱全忠才獲得魏博六州。將要接受唐朝禪讓時,他又想威臨河朔一帶,所以再次興師,兵臨幽、滄,希望劉仁恭父子乞求城下之盟,然後就和他們聯結,進一步鞏固鎮州王鎔和魏博羅紹威臣服的決心。然而自秋季直到冬季,汴軍卻無法攻克滄州。後來因為潞州內叛,他隻好燒營回歸,結果威望大降。梁王擔心朝廷內外因此離心,便想盡快接受禪讓,用以鎮服諸藩。

正月初十(丁亥),梁王在魏州下榻,因病臥床在府中。魏博節度使羅紹威擔心梁王襲擊他,便去拜謁他說:“如今各地舉兵成為大王心病的人,都是以翼戴唐室為名。大王不如早日滅了唐室,好杜絕民眾的希望。”羅紹威還表示他日如果梁王受禪,他必定會竭盡六州的租賦幫助完成大禮。梁王雖然沒同意,但心裏很感激他,於是急忙離開魏州,並於正月二十五(壬寅)回到大梁。當天,他的府第上出現一片祥雲。

正月二十七(甲辰),唐昭宣帝李柷派禦史大夫薛貽矩到大梁犒勞。薛貽矩請求以臣下禮儀謁見,梁王作揖,讓他登上台階。薛貽矩說:“殿下的功德百姓都記在心裏,三靈(天地人)也改卜天命。皇帝正要舉行舜、禹的大事,臣怎敢違背!”於是麵朝北在廳堂上下拜舞蹈。梁王雖然側身避開了他,心裏還是很感激。薛貽矩回洛陽後,跟昭宣帝說:“元帥已有受禪的意思了!陛下對時事深有體會,應當早日去掉這一重負。”昭宣帝說:“這是我平時的心願。”於是下詔,定於二月禪位給梁,又派宰相帶著書信去勸諭梁王;梁王再次推辭。

河東兵馬仍然駐紮在長子,想窺伺澤州。梁王命令保平節度使康懷貞征發京兆和同華的兵馬進駐晉州防備他們。

二月,唐朝大臣共同奏請昭宣帝遜位。二月初五(壬子),昭宣帝下詔,讓宰相率領百官於本月七日一齊前往元帥府勸進。次日,宰相和百官入宮辭行。梁王派使者入朝,以昭宣帝尚未斷表(即拒絕接受辭讓的表章)為理由,再次謝絕。於是朝臣和中原藩鎮,甚至湖南和嶺南也都上箋,勸進的人相繼不絕。

三月初六(癸未),梁王任命毫州刺史李思安為北路行軍都統,率軍三萬,會合魏博的兵眾,攻掠幽州。

三月十三(庚寅),昭宣帝下詔讓薛貽矩再次前往大梁,解釋他禪位的決心,又下詔讓禮部尚書蘇循帶著百官勸進的信箋前往大梁。

同時,鎮海和鎮東節度使吳王錢鏐派兒子錢傳鐐和錢傳瓘帶兵到溫州討伐不久前占領溫州的盧佶。

三月二十七(甲辰),唐昭宣帝降禦劄禪位給梁。詔書說:

“敕宰臣文武百辟,藩嶽庶尹,明聽朕言。夫大寶之尊,神器之重,儻非德充宇宙,功濟黔黎,著重華納麓之功,彰文命導川之績,允熙帝載,克代天工,則何以統禦萬邦,照臨八極。元帥梁王,龍顏瑞質,玉理奇文,以英謀睿武定寰瀛,以厚澤深仁撫華夏。神功至德,絕後光前,緹油罕紀其鴻勳,謳誦顯歸於至化。二十年之功業,億兆眾之推崇,邇無異言,遠無異望。朕惟王聖德,光被八紘,宜順玄穹,膺茲寶命。況天文符瑞,雜遝宣明,虞夏昌期,顯於圖籙。萬機不可以久曠,天命不可以久違,神祇葉心,歸於有德。朕敬以天下,傳禪聖君,退居舊藩,以備三恪。今敕宰臣張文蔚、楊涉等率文武百僚,備法駕奉迎梁朝,勉厲肅恭,尊戴明主。衝人釋茲重負,永為虞賓,獲奉新朝,慶泰兼極。中外列辟,宜體朕懷。”

次日,他任命中書侍郎兼平章事(通鑒作攝中書令)張文蔚為冊禮使,禮部尚書蘇循為副使;中書侍郎兼平章事楊涉(通鑒作攝侍中)為押傳國寶使,翰林學士兼中書舍人張策為副使;禦史大夫薛貽矩為押金寶使,尚書左丞趙光逢為副使。三月二十九(丙午,《舊唐書》誤作甲午),張文蔚率領文武百官前往大梁。

楊涉的兒子直史館楊凝式跟楊涉說:“大人身為唐朝宰相,而國家一至於此,不能說是毫無過錯,更何況手持天子的禦璽綬帶去授予他人。即使保住了富貴,卻對千秋萬代如何交待!何不推辭!”楊涉大驚失色地說:“你要夷滅我們的家族嗎!”為此好幾天都神色不寧。

張策是郭煌人,趙光逢是唐懿宗時宰相趙隱的兒子。

盧龍節度使劉仁恭驕恣奢侈,貪婪殘暴,常擔心幽州城池不夠堅固,又在大安山修築館舍,說:“這山四麵都是懸崖絕壁,能以少製眾。”館舍的樓宇壯麗輝煌,可以跟帝王宮殿相比。他還精選美女充實其中。劉仁恭和方士提煉丹藥,尋求不死。他對境內橫征暴斂,然後將財寶埋在山顛。他甚至讓民間用泥土當錢,又禁止江南的茶商入境,自己派人在山中采摘草木為茶,然後強迫百姓購買。

劉仁恭有個愛妾羅氏,他兒子劉守光和她私通。劉仁恭杖打劉守光,嗬斥了他,不把他當作兒子看待。汴將李思安帶兵進入幽州境內時,將經過的村莊都焚毀殆盡。夏四月初三(己酉),李思安直抵幽州城下。劉仁恭這時還在大安山,城中毫無防備,幾乎失守。幸虧劉守光從外頭帶兵進城,登上城牆拒守;還出兵與李思安作戰,打退了李思安。劉守光於是自稱節度使,命令部將李小喜和元行欽帶兵攻打大安山。劉仁恭派兵拒戰,但被李小喜打敗。李小喜俘虜了劉仁恭,把他帶回幽州。劉守光將他囚禁在另外的房間(《新唐書》把這事放在三月)。劉守光還將自己平時討厭的劉仁恭將佐和左右隨從全都殺了。

劉仁恭手下的銀胡都指揮使王思同率領所部兵馬三千,山後八軍巡檢使李承約率領所部兵馬二千,先後逃奔河東。劉守光弟弟劉守奇逃奔契丹,但沒多久也投奔河東。河東節度使晉王李克用任命李承約為匡霸指揮使,王思同為飛騰指揮使。王思同的母親是劉仁恭的女兒。

四月初四(庚戌),梁王首次登禦金祥殿,接受百官稱臣,下書時也開始稱教令,並自稱寡人。次日,他下令所有的信箋、表章、簿冊、戶籍都去掉唐的年號,隻稱某月某日而已。四月初十(丙辰),張文蔚等人來到大梁。

再說,盧佶聽說錢傳鐐等人要來,便派水軍到青澳抵禦。錢傳瓘說:“盧佶的精兵全在這裏,不能跟他們交戰。”於是自安固舍棄舟船,走小路去襲擊溫州。四月十二(戊午),溫州守軍潰散,浙軍生擒盧佶後把他殺了。吳王錢鏐於是任命都監使吳璋為溫州製置使,命令錢傳瓘等人移兵到處州討伐盧佶的兄長盧約。

四月十六(壬戌),梁王朱全忠更名為朱晃。梁王兄長朱全昱聽說梁王將要即帝位,跟他說:“朱三,你真能當天子嗎!”

四月十八(甲子),張文蔚和楊涉乘坐輅車自上源驛跟從冊命的車輛到金祥殿,朝廷諸司各自預備儀衛鹵簿(即儀仗)在前引導,百官跟在後頭。到了金祥殿前,他們陳列為數排。梁王披上龍袍袞服,戴上皇冠旒冕,正式即皇帝位,成為史上的後梁太祖。張文蔚和蘇循捧著冊書,登上大殿進獻,並宣讀冊書。楊涉、張策、薛貽矩、趙光逢依次捧著寶璽等登上大殿。

昭宣帝的冊書說:“皇帝若曰:谘爾天下兵馬元帥、相國總百揆梁王,朕每觀上古之書,以堯舜為始者,蓋以禪讓之典垂於無窮。故封泰山,禪梁父,略可道者七十二君,則知天下至公,非一姓獨有。自古明王聖帝,焦思勞神,惴若納隍,坐以待旦,莫不居之則兢畏,去之則逸安。且軒轅非不明,放勳非不聖,尚欲遊於姑射,休彼大庭。矧乎曆數尋終,期運久謝,屬於孤藐,統禦萬方者哉!況自懿祖之後,嬖幸亂朝,禍起有階,政漸無象。天綱幅裂,海水橫流,四紀於茲,群生無庇。洎乎喪亂,誰其底綏。洎於小子,粵以幼年,繼茲衰緒。豈茲衝昧,能守洪基?惟王明聖在躬,體於上哲。奮揚神武,戡定區夏,大功二十,光著冊書。北越陰山,南逾瘴海,東至碣石,西暨流沙,懷生之倫,罔不悅附。矧予寡昧,危而獲存。今則上察天文,下觀人願,是土德終極之際,乃金行兆應之辰。況十載之間,彗星三見,布新除舊,厥有明征,謳歌所歸,屬在睿德。今遣持節、銀青光祿大夫、守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張文蔚等,奉皇帝寶綬,敬遜於位。於戲!天之曆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天祿永終。王其祗顯大禮,享茲萬國,以肅膺天命。”

冊書的大意是:“致天下兵馬元帥、相國總百揆梁王:朕每觀上古的書籍,從堯舜開始,都是靠禪讓名垂千古。所以封禪泰山和梁父,令人稱道的有七十二君主。因此知道天下至公,並非一姓獨有。自古以來的明王聖帝,無不苦心勞神,擔驚受怕,坐以待旦;身居大位則戰兢畏懼,一旦離去則安逸快樂。況且軒轅(皇帝)並非不明,放勳(唐堯)並非不聖,但他們還願意到姑射遊玩,在大庭休閑;更何況曆數即將終結,期運早已萎謝,身屬孤單藐小,卻還在統禦萬方的帝王!自懿祖(唐懿宗)之後,嬖幸擾亂朝廷,禍端起於龍階,朝政逐漸毫無氣象;以致天綱幅裂,海水橫流,至今已達四十個年頭,百姓無人庇護。自從喪亂以來,誰能給天下帶來安寧?至於小子(昭宣帝謙稱自己),幼年時就繼承這衰弱的皇位。豈能靠朕的年幼和愚昧,守住這宏偉的基業?惟有梁王明聖在身,體察上哲;奮揚神武,平定寰宇;大功二十,光著冊書;北越陰山,南逾瘴海,東至碣石,西達流沙;隻要是心懷生存的人倫,無不愉悅歸附於他;更何況朕的孤寡暗昧,危而獲存。如今上察天文,下觀人願,正是土德終極之際,也是金行對應之辰。況且十年之間,彗星出現三次。布新除舊,並不缺乏明證;謳歌所歸,應當屬於睿德。今天派遣持節、銀青光祿大夫、守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張文蔚等人,奉著皇帝的寶璽和綬帶,敬遜於位。於戲!上天的曆數在你身上,希望梁王答允執掌大權,天祿永終。梁王請接受大禮,享受這萬國的擁戴,以此敬受天命。”

至此,曆時將近三百年的唐朝宣告結束。

《舊唐書》的史臣評論說:“悲哉!土德的皇運將亡時,五常殆盡,百怪呈現;天下被瓜分,皇圖遭瓦解。昭宗皇帝英睿奮發,為王室的衰敗無比憤慨,旁求奇異雄傑的人才,想要拯救淪喪的國運。然而世途多難,忠義俱亡。用最高的爵位等待賢豪,竭珍奇的寶藏托付心腹,然而即使給予國士的待遇,他也沒能得到能夠托孤的賢能。豢養豐厚而豬犬轉為猙獰,肉食飽肚而虎狼更加殘暴。五侯九伯,無非都是問鼎之徒;四嶽十連,全部皆是無君之輩。雖蕭牆之內的大臣扼腕悲歎,岩廊之下的輔佐痛心疾首,然而他們也隻能空懷毀家的悲哀,哪有拯救喪邦災禍的能力?當扶風西幸和洛邑東遷時,猶如將珍珠寄存在盜蹠的門下,將大水儲藏在江河的上遊;往而不返,還有什麽好說的!至於川竭山崩,古今同歎;虎爭龍戰,興替無常。即使撬開錢箱的強盜不仁不義,他們攫取金子卻也有一套手段。曹操請刑於椒壺,是為了掩蓋他的陰謀;司馬昭拒命於淩雲,是因為被魏帝討伐而陷入困窘。知道自己的劣跡,總能找到些借口。而朱全忠的所作所行,幾乎算是殘忍。何況自被劫岐陽到遷都洛陽,天子早已非常孤獨。在鳳翔時六軍都是秦人,在洛陽時四麵全是汴卒。皇帝猶如寄人籬下,纖細的事情都要受到猜疑。朱全忠迎回鑾輿,還沒到京師,就能聽到殺人的刀聲。在南麵擁立嗣君,卻在中宮殺害母後。黃門宦官和禁衛軍旅全被殲滅,宗室親王和衣冠士族也都被殺害。他又掩耳盜鈴,嫁禍於人。為何九六之數和天人之道如此窮盡?目擊這場禍亂,說起都讓人傷心。唐哀帝(即昭宣帝)那時,政權都掌握在凶殘手裏。即使拜揖禪讓的詔令,類似於山陽;然而淩辱逼迫的威權,卻超過侯景(逼死梁武帝南梁叛臣)。人世的正道逐漸菲薄,陰間的冥福難以祈求。用這樣的方式接受禪讓,(後梁)如何能夠延續永恒!”

《舊唐書》讚曰:勳華受命,揖讓告終。逆取順守,仁道已窮。暴則短祚,義則延洪。虞賓之禍,非止一宗。

《新唐書》讚曰:自古亡國,未必皆愚庸暴虐之君也。其禍亂之來有漸積,及其大勢巳去,適丁斯時,故雖有智勇,有不能為者矣,可謂真不幸也,昭宗是已。昭宗為人明雋,初亦有誌於興複,而外患已成,內無賢佐,頗亦慨然思得非常之材,而用匪其人,徒以益亂。自唐之亡也,其遺毒餘酷,更五代五十餘年,至於天下分裂,大壞極亂而後止。跡其禍亂,其漸積豈一朝一夕哉!  

本係列在此已告完成。要想知道後梁太祖和其他藩鎮後來的事,請看下個係列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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