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十七：憲宗中興之四：唐憲宗處死劉辟與銳意改革

元和元年即公元806年九月二十一（辛亥），新任劍南東川節度使高崇文率軍攻克成都，俘獲反叛的西川節度使劉辟，將他送往京師。

當初，已故西川節度使韋皋讓西山運糧使崔從負責邛州事務。劉辟反叛時，崔從寫信勸諫劉辟，結果劉辟發兵攻打他。崔從閉城固守。劉辟敗了後，崔從因此得免於罪。崔從是崔融的曾孫。

韋皋的參佐房式、韋乾度、獨孤密、符載、郗士美、段文昌等人都穿著素服麻履，像將被處死的囚犯那樣口銜土塊向高崇文請罪。高崇文全都赦免了他們，還以禮相待，起草表章向朝廷推薦房式他們，還送給他們豐厚的路費打發了他們。他看著段文昌跟他說：“你一定會成為將相，所以我不敢奉表舉薦。”符載是廬山人；房式是房琯的侄子；段文昌則是段誌玄的玄孫。

劉辟有兩個小妾，都長得非常漂亮，監軍請求將她們獻給朝廷。高崇文說：“天子命令我討平凶惡小人，我必須以安撫百姓為先。現在急忙去敬獻婦人以取媚朝廷，豈是天子的用意！我就道義而言不做這樣的事。”於是將她們許配給沒有妻子的部將。

杜黃裳建議征蜀以及指授高崇文的征戰方略，後來證明都很合事宜。高崇文平時害怕保義節度使劉澭會威脅他的地位，杜黃裳利用這點，讓人跟他說：“如果出征無功，朝廷將讓劉澭取代你。”所以高崇文能竭盡死力。當西蜀平定後，宰相入宮慶賀，唐憲宗望著杜黃裳說：“這都是愛卿的功勞！”

九月二十三（癸醜，通鑒誤作辛巳），唐憲宗下詔征少室山的隱士李渤為左拾遺，但李渤稱病不來。然而每當見到朝政有所得失時，李渤總會及時附奏陳述自己的見解。

冬十月初五（甲子），易定節度使張茂昭到長安入朝。

同一天，唐憲宗下詔減免劍南東西川和山南西道今年的租賦，釋放被劉辟脅從的將吏，讓地方官府安葬陣亡將士，並讓他們的家庭免稅五年。同時，唐憲宗下製，割讓資、簡、陵、榮、昌、瀘六州改隸劍南東川。房式等人還沒抵達京師，唐憲宗就任命他們為省寺的大官。

十月初七（丙寅），他任命劍南東川節度使、檢校兵部尚書、梓州刺史、封渤海郡王高崇文為檢校司空，兼成都尹、禦史大夫，出任劍南西川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管內度支營田觀察使、處置統押近界諸蠻及西山八國雲南安撫等使，並改封南平郡王，食邑三千戶。兩天後，唐憲宗又任命山南西道節度使嚴礪為梓州刺史、劍南東川節度使。

十月十一（庚午），唐憲宗任命將作監柳晟為檢校工部尚書，兼興元尹，出任山南西道節度使。山南西道的府兵討伐劉辟歸來，還沒到漢中城，朝廷就又下詔讓他們去衛戍梓州。軍士進城後無不抱怨憤怒，因此威脅監軍，陰謀作亂。柳晟到了漢中時得知這事，急忙飛馳入城，慰勞將士，然後問他們說：“你們為何能成功？”他們答道：“是因為討伐叛賊劉辟。”柳晟說：“劉辟因為不受詔命，所以讓你們得以立功。你們怎能又讓他人因為討伐你們而立功？”眾人全都下拜謝罪，並請求奉詔去衛戍梓州。軍府於是得以安寧。

十月二十一（庚辰），唐憲宗任命吉州刺史袁滋為禦史大夫，出任義成軍節度使。兩天後（壬午，通鑒作十天前即壬申），他正式任命淄青節度使留後李師道為檢校工部尚書，兼鄆卅大都督府長史，出任平盧淄青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接替他病故的兄長李師古。

十月二十七（丙戌），唐憲宗任命渤海國王大嵩璘為檢校太尉。

十月二十九（戊子），劉辟及其兒子劉超郎等九人被押解到長安，當即在獨柳樹下被處斬。劉辟在貞元中年進士及第，宏詞登科，被韋皋聘為從事，經累遷官至禦史中丞和支度副使。永貞元年（805）八月，韋皋病逝，劉辟自稱西川節度留後，並率領成都將校上表請求得到節度使的節鉞。當朝廷沒答應時，他就公然造反。劉辟的事前麵都已細說，就不贅述了，隻說些趣聞。

元和元年（806）九月，高崇文收複成都府。劉辟帶著幾十隨騎逃走，接著投河想自殺。高崇文的騎將酈定在成都府西洋灌田下水活捉了他。劉辟被用檻車押送京師時，一路上飲食自若，以為不會被處死。到了京西臨皋驛，左右神策兵士來接他，用布帛綁住他的腦袋和手腳，拖著進城。這時他才大驚失色地問道：“何至於此？”有人騙他說：“別擔心，規定就是如此。”當天，唐憲宗下詔說：“劉辟生於士族，膽敢懷著梟獍的野心，驅使劫迫蜀人，抗拒王命。他肆行狂妄叛逆，貽誤一州，使我黎元，肝腦塗地。賊將崔綱等人同惡相煽，至死不回，都必須伏法，以正刑典。劉辟及其兒子劉超郎等九人，一並處斬。”劉辟到了京城時，唐憲宗登禦興安樓接受俘馘（殺死敵兵後割下左耳記錄戰功），並派中使到樓下責問劉辟為何造反。劉辟說：“臣不敢造反，隻是五院子弟為惡，臣無法控製。”唐憲宗又派人責問說：“朕派中使送旌節和任命狀，為何不受？”劉辟這才伏罪。於是朝廷將他送到太廟和南郊社稷舉行獻俘儀式，然後當天就在子城西南隅公開處斬。

十一月十六（乙巳，《舊唐書》誤作己巳），唐憲宗任命簡王傅王權為河南尹，並於兩天後任命司農卿李上公為陝州大都督府長史，出任陝虢觀察使。

武寧節度使張愔有病，上表請求朝廷派人取代。十一月十九（戊申，《舊唐書》誤作甲申），唐憲宗內征張愔為工部尚書，然後任命東都留守王紹為檢校右仆射，兼徐州刺史、武寧軍節度使、徐泗濠等州觀察等使。朝廷還將濠、泗二州改為隸屬武寧軍。徐州人因多得了二州而高興，所以沒發生動亂。

十一月二十一（庚戌），唐憲宗任命吏部侍郎趙宗儒為東都留守兼東畿汝防禦使，取代王紹。他還任命國子祭酒鄭餘慶為河南尹。

十一月二十五（甲寅），唐憲宗任命給事中劉宗經為華州刺史、潼關防禦、鎮國軍等使；並於兩天後任命內常侍吐突承璀為左神策中尉。吐突承璀當唐憲宗還是太子時就在東宮聽差，以能幹機敏得到寵幸。

十二月初一（庚申，《舊唐書》誤作丙申），太常寺上奏，說隱太子、章懷、懿德、節湣、惠莊、惠文、惠宣、請恭、昭靖以下九太子的陵園，因為年代久遠，那裏的陵官名額空置，所以請求今後除了清掃陵園的民戶以外，其它職位一並取消。

十二月十四（乙亥），工部尚書張愔病故。他是已故徐州刺史張建封的兒子，起初以門蔭授任虢州參軍。當年張建封病故時，判官鄭通誠權且負責留後事務。鄭通誠擔心軍士謀亂，正好遇上浙西兵馬遷往別鎮，他便想將他們引入州城為援。事情泄露後，三軍全都憤怒，五六千人砍開甲仗庫，奪取兵戈甲胄，用帶子環繞府衙城，請求張愔出任留後。軍士於是殺了鄭通誠、楊德宗、大將段伯熊、吉遂、曲澄、張秀等人，然後向朝廷請求，要張愔接任節度使。朝廷起初不肯，因此割濠、泗二州改隸淮南，加授杜佑為同平章事，派他出討徐州。接著泗州刺史張伾帶兵攻打埇橋，與徐州軍隊交戰，結果潰敗而還。朝廷不得已，隻好起複張愔（本當居喪）為右驍衛將軍同正，兼徐州刺史、禦史中丞，出任本州團練使，負責徐州留後。朝廷還讓泗州刺史張伾為泗州留後，濠州刺史杜兼為濠州留後。不久朝廷又正式授任張愔為武寧軍節度使兼檢校工部尚書。這時他在從徐州到京師赴任的路上，尚未出境就去世了。張愔在徐州七年，百姓都稱讚他治理有方。唐憲宗下詔追贈他為右仆射。

十二月二十五（丙戌），新羅、渤海、牂柯、回鶻各派使者到長安朝貢。回鶻人來入貢時，首次帶著摩尼教僧人一塊來。

也在這年，召王李偲去世。他是唐肅宗第十一子。至德二載（757）十二月封王。

元和二年即公元807年春正月初一（己醜），唐憲宗親自到太清宮舉行朝獻儀式；，並於次日到太廟祭祀。

正月初三（辛卯），他又到南郊的圜丘祭祀昊天上帝，當天回宮，馬上登禦丹鳳樓，宣布大赦天下。他賜給文武官員勳、爵，，還封文宣公、二王後、三恪的各一個後裔為官，也封公主和諸王的一個兒子為官，並賜給老年人一定數量的米粟和布帛以及羊肉和酒水，還版授他們為名譽地方官。本來就要舉行圜丘大禮時，天氣一連十多天都是陰雨晦暗，宰相們請求改日。唐憲宗說：“郊廟祭祀是重大事件，齋戒有規定的日期，不能隨便改動。”朝獻那天，天空晴朗，人們都歡欣喜悅。

唐憲宗因為杜佑年高望重，對他非常禮遇，常稱呼他為司徒而不叫名字。杜佑也因年老多病，請求退休致仕。正月初九（丁酉），司徒杜祐辭去參知政事。唐憲宗下詔讓他每月三次入朝，順便到中書省商量政事，其他日子聽任他回歸在近郊樊川的府邸。

正月十二（庚子），回鶻人請求在河南府和太原府設置摩尼寺，朝廷答應了。摩尼教的教規是日暮時才進食，食葷而不食奶酪。回鶻人信奉摩尼教，可汗有時還和摩尼僧侶商議國事。

門下侍郎兼同平章事南陽郡開國公杜黃裳頗有經緯天下的大略，然而不拘小節，所以無法長久身居相位。正月十七（乙巳），唐憲宗改任杜黃裳為檢校司空，帶著同平章事的頭銜兼任河中尹和河、晉、絳、慈、隰等州節度使，不再擔任門下侍郎。朝廷同時取消諸陵留守。

正月二十一（己酉，《舊唐書》誤作己卯），唐憲宗任命戶部侍郎賜緋魚袋武元衡為門下侍郎，並賜紫金魚袋；任命中書舍人和翰林學士李吉甫為中書侍郎；兩人一並兼任同平章事。李吉甫得知這道任命後感動得流淚。他跟中書舍人裴垍說：“我流落在江、淮一帶超過十五年，現在一下子承蒙皇恩，一至於此。我想唯一能報答陛下仁德的就是舉薦賢能，而朝廷的後生，我都不太熟悉。使君有知人的明鑒，還希望為我推薦些人。”裴垍當場就取筆寫下了三十多人。數月之間，這些人都被先後選拔任用。當時人們都欣然稱讚李吉甫知人善任。

正月二十九（丁巳），唐憲宗取消中和和重陽二節賜宴的做法。以前已賜宴的也就算了。

二月初三（辛酉），唐憲宗下詔，讓所有僧尼道士全都由左右街功德使管轄，此後祠部司封僧尼道士時就不必上奏了。二月初八（丙寅），朝廷撤銷左右羽林軍管轄下的月番飛騎，總共五千六百一十三人。二月十一（己巳），起居舍人鄭隨在次對（輪流應對）時，唐憲宗當麵交代他向中書門下兩省供奉官宣布，自今以後，有事即進宮奏事，就不再需要什麽次對官了。次日，司天部門造成新曆，唐憲宗下詔，將新曆題名為《元和觀象曆》。二月十四（壬申）夜裏，出現月掩歲星（木星）的天象。次日，邕管經略使路恕打敗黃洞反叛的蠻人，生擒了他們的首領黃承慶。二月十九（丁醜）是寒食節，唐憲宗在麟德殿宴請群臣，還給他們不同數量的賞賜。二月二十四（壬午），唐憲宗任命第五國軫為右神策軍中尉。

三月初四（辛卯），唐憲宗在曲江亭宴請群臣。三月十六（癸卯），他任命判度支李巽為兵部尚書，照樣兼判度支鹽鐵轉運使。

夏四月初七（甲子），朝廷嚴禁鉛錫錢。同時，唐憲宗任命右金吾衛大將軍範希朝為檢校司空、靈州長史、朔方靈鹽節度使，管轄右神策、鹽州、定遠的兵馬。他這樣做是為了改革舊弊，今後將由朝廷直接任命邊將。四月二十一（戊寅），朝廷撤銷新近建立的英武軍。四月二十三（庚辰），嶺南節度使趙昌進獻瓊、管、儋、振、萬安六州《六十二洞歸降圖》。

六月初一（丁巳），朝廷首次在建福門外設置百官待漏院。按照慣例，建福和望仙等門在黃昏時關閉，五更時開啟，和其它各個坊門同時。至德中年（757）有個吐蕃囚犯從金吾仗逃亡，朝廷於是下敕，讓建福門比其它大門晚開，叫宰相在太仆寺車坊待漏（大臣在五更前等待上朝。漏即銅壺滴漏計時）。到這時朝廷開始讓有司部門根據班品秩序設置待漏院。

六月初二（戊午），鳳翔節度使張敬則病故。張敬則出身不詳，本名張昌，後來賜名叫張敬則。他最初協助劉玄佐，累有軍功，官至鳳翔節度使。他常有收複河湟一帶的大誌，還曾派大將野詩良輔發動精銳前往隴西，造成吐蕃和西戎的震駭。

六月初九（乙醜），朝廷下令，將在供帝王狩獵用的五坊裏服務的各色役戶，以及中書門下兩省納課陪廚戶和捉錢人（即官府給本金讓他們放貸取息，用來支付府縣的胥吏收入），全歸府縣色役部門管理。六月十三（己巳），朝廷撤銷舒、廬、滁、和四州的團練使。六月十七（癸酉），朝廷將東都莊宅使（管轄朝廷所有莊田及碾磑、邸店、菜園、車坊等）下屬的織造戶全部委托府縣收管。六月十九（乙亥），朝廷撤銷潤州丹陽軍。次日，左神策軍修築夾城，並設置玄化門晨耀樓。六月二十五（辛巳），唐憲宗任命京兆尹李鄘為鳳翔尹兼鳳翔隴右節度使，取代剛去世的張敬則。這月，蔡州鬧水災，平地水深七八尺。

秋七月初一（丙戌），唐憲宗下敕，讓刑部侍郎許孟容等人刪定《開元格後敕》。次日，他又下敕說，朝外的誥命夫人規定去朝謁皇太後時，多有沒來的。今後宗室親戚的命婦則交由宗正寺負責，百官的誥命母親或妻子則由台司負責。如有違越的，丈夫或兒子將被罰一月俸祿；頻繁不到的，有司部門必須具體奏聞。

七月初三（戊子），朝廷尋訪在太廟配享的功臣後代，找到了蘇瑰的孫子蘇係，起用他為京兆府司錄；崔玄暐的孫子崔元方和張說的孫子張騑，同時啟用他們為監察禦史；狄仁傑的後裔狄玄範，起用他為右拾遺；敬暉的孫子敬元亮和袁恕己的孫子袁德師，也都相繼被敘用。

七月初八（癸巳），太仆寺丞令狐丕進亡父令狐峘所撰的《代宗實錄》四十卷，唐憲宗因此下詔追贈令狐峘為工部尚書。

八月初六（辛酉），唐憲宗讓宰相武元衡兼判戶部事。次日，刑部上奏請求修改《律》卷第八普《鬥競律》。八月初九（甲子），唐憲宗任命職方員外郎王潔為嶺南選補使，監察禦史崔元方為監察。

八月十九（甲戌），中書上奏說：“先前朝廷下令停止諸道上奏祥瑞。臣等覺得他們所獻的祥瑞，都是在臘祭、告廟、元會期間奏聞。今後請允許他們有大瑞時附在表章上奏聞，中瑞和下瑞則申報有司部門。在元日奏報祥瑞，請求依照朝廷令式執行。”唐憲宗準奏。

劉濟、王士真、張茂昭因為私人的嫌隙相繼上表，請求給對方加罪。八月二十三（戊寅），唐憲宗派給事中房式為幽州、成德、義武宣慰使，到那三道為他們調解。

八月二十六（辛巳），唐憲宗封杜黃裳為邠國公，於頔為燕國公。同時，流落到吐蕃的僧人惟良闡等四百五十人從吐蕃那裏歸來。

九月初一（乙酉），密王李綢去世。他本名李泳，是唐順宗第六子，最初封漢東郡王，貞元二十一年（805）進封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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