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門口的老橡樹表麵看起來枝葉茂盛，但我們知道裏麵恐怕不像幾十年前那麽健壯了。這些年下麵的好幾個樹幹已死，時不時地會有人好心地來詢問是否需要將某些樹幹砍掉，以便讓整棵樹生長得更好。
憑心而論，這橡樹是我們當初決定買下這房子的原因之一，這些年來，橡樹為我們的房屋遮陽擋雨，也算是鞠躬盡瘁，偶爾風暴之後掉下來幾個大樹枝，還從來沒有砸傷過人和物，最多花點時間清理就好了。
我們這條街的鄰居恐怕不太喜歡我們家的橡樹。首先橡樹開的花非常難看，三四月一大堆深棕色的花堆滿了前院，色香味俱無。到了深秋，上麵的葉子會陸陸許許地掉下來，尤其是在陰冷的秋雨之後，零亂的院子總讓人心情好不起來。每年我們需要每周清理一次葉子，大概清理五到六周，一般會裝結結實實的三十袋。這當然不包括風吹到街上其它人的院子裏的葉子了。鄰居雖然沒有報怨，但也不可能開心，畢竟給鄰居平添了許多勞動。我們也就權當鍛練身體，但掃了十多年要像年輕人一樣有幹勁也不可能，有次拖了兩大袋葉子居然把肌肉拉傷了，痛了兩星期。
今年初用了十來年的保險公司全線撤離我們州，新保險公司到是很爽快簽了。沒想到一個月後，收到公司來信，告訴我們他們進行了房屋外麵檢測，發現了好幾個問題，必須要在幾個月內改正，否則明年不給續簽。其中一個問題就是老橡樹的大樹枝上了房頂，風暴來時恐怕會砸到房子。怎麽辦才好？最終決定砍掉橡樹。盡管我們腦子裏早有這想法，保險公司這事也算是順水推舟吧。
聯係了不下十個砍樹公司，隻有兩家公司給了估價，大概是我們家的橡樹太高太大，需要用大吊車，小公司肯定做不了。簽合同以前檢查確認了公司的砍樹執照，另交了三分之一的報價作為定金。
早上一大早樹木粉碎機先到，等了一會兒吊車也來了。總共五個工人，都是Amigo。這年頭也就Amigo願意幹這種髒活累活了。一個人負責管吊車，一人負責爬樹。爬上去後先將繩子綁在大樹枝上，再將吊鉤固定在繩子上。他們用的Chain Saw 應該是專業水準的，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一個大樹枝鋸斷，再用吊車慢慢地將它降下來。剩下的三人負責把大樹枝鋸成小樹枝，再送進樹木粉碎機裏打成粉末。老橡樹實在太大，其中的一個鋸下來的大樹枝看起來比街上的其它的樹還要大。兩個小時以後，粉碎機已裝滿，還得先去卸載，再來第二輪。直徑大於一個英尺的樹枝粉碎機打不了，就整根的裝車，可能以後可以用來當柴燒。三個小時後，我們記憶中的老橡樹就成了一個矮矮的木樁子。橡樹中間有點中空，而且中心區域顏色偏深，據工人講這是慢慢死掉的前奏。數了數年輪，大概六十幾圈，這橡樹應該有六十多歲了，長了六十幾年，砍掉也就三小時的事。
剩下的木樁需用一挖根機將木樁及周圍的根打碎。這挖根機好有力，二十分種後木樁就成了木粉，有意思的是木粉的氣味和春天到處花園裏的Mulch的氣味一樣。難道所有的樹磨成粉都這氣味？
四小時後，原先老橡樹的地方隻剩下了一堆Mulch。今天做的一切沒有對環境有任何的幫助，內疚感由然而生。
沒留下一塊木板做菜板，看我吃貨的境界。
最後一句讓人感慨頗多，樹猶如此，人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