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別走（12）看你們靠誰賺錢

12.

不知不覺天已漸白，遠方青白的天幕下，群峰煙雲飄渺，如仙如幻。


山嶺間到處是清脆的鳥鳴，白霧婆娑將蒼林翠柏繞上一絲絲一縷縷輕盈的薄紗，清洌的晨風中第一個出現在街口的是老默。


當古澹看見雙眼浮腫，滿腹疑惑地老默打開車門走了過來，心頭一陣溫暖。老默就是這樣一個人，簡單熱情，有人情味。比起那些平時滿嘴跑馬精於計算的聰明人，老默才是真正的朋友。


老默的座駕是一輛10年舊的BMW, 這是他在一個債務清償拍賣會上辛苦競價斬獲的戰利品。過去的車主是個女人，車是家庭中的備用車，裏程不高，車況也不錯。熟知他的朋友都曉得這輛車是老默的驕傲，老默除了愛女人，就是愛車，對自己的愛車更是照顧有加，裏裏外外保養的十分到位。


在愛麵子這一點上，中東人實在比中國人有過之而無不及。老默也不能免俗，麵子工程至關重要，他寧可家徒四壁也要衣著光鮮，給周圍的人留下一個世家公子的模樣，哪怕被認為是沒落的貴族也好。


現在，老默如同打量流浪貓一樣，靠近古澹，嘖嘖稱奇：“哎呀，才幾個小時不見，你看看你，就變成這個樣子了，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嗬嗬嗬嗬...” 沒錯，老默的缺點就是愛說風涼話。


古澹的兩條腿都坐僵了，揉了半天還是又酸又麻。


老默幫著古澹把行李放到車後箱裏，又繞了回來，兩手叉腰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古澹身後的出租房，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突突突地嚷嚷：“這麽破的房子，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會倒塌了一樣，這種房子你也租？.........看來你沒有我想的那麽聰明........應該說你還真夠蠢的......這樣的房子你還每個月交300塊錢？你簽約的時候是不是吃錯藥了？”


忽然，他黑漆漆的眼睛靈光閃動，猶如陽光穿透雲層投射在湖麵上：“快，帶我進去看看！”


古澹對老默的好奇心頗為熟悉，如果他看到美女不去搭訕，看到新奇事物不去探究，那就不是默思佳了。門應手而開，令人作嘔的黴味翻湧而出，如同一排無形的拳頭，將老默推得噔噔噔倒退了好幾步，他急忙一側頭雙眼快速眨動著，罵了句：“HOLY SHIT!”


老默一邊捂著嘴滿臉厭惡，一邊催著古澹帶他去房子裏麵看看。樓棟裏的嘩嘩水聲已經停了，積水一直蔓延到走廊上，踩在上麵發出吧唧吧唧的悶響。房間裏漏水的地方依舊滴滴答答地有水滴落下。鬥室中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髒水，衣服被子全都被泡濕了，古澹看得都有些眼睛發直。


“OH SHIT！” 老默拿著手機好像CSI中來到作案現場的警探，從漏水的大洞，到打濕了的床鋪，從浸泡著水的地毯，到發黴的窗戶.....他一邊拍，一邊念叨著：“OH SHIT，OH HOLY SHIT.....”


古澹不用問也知道，像老默這樣的社會動物一定正想著要將這堆HOLY SHIT上傳到網上去，娛樂一下他的朋友們。獵奇抓拍，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不幸之上，雖然這種做法讓人覺得不太地道，有趁火打劫之嫌，但是比起那些圍拍車禍，圍拍歹徒殺人，圍拍別人自殺全程的......老默這樣做確實又算不上什麽，信息時代的核心就是傳播就是分享，好的壞的正在發生的別人的自己的朋友的陌生人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可以變成談資，任何談資都會很快的過去，隻要點擊率增加了，朋友們解悶了，就目的達到，沒有那麽複雜。


身後的走廊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房東和他的越南太太也趕了過來。看見古澹和老默，他們沒有說話，連招呼都沒有打，隻是一味地緊鎖著眉頭。如果古澹心痛的是自己的財物，他們心痛的則是他們的賺錢機器，現在機器出故障了，他們一想到為了修繕機器不得不花費的巨大開銷，鬱悶得眉毛都快皺斷了，自然的對於當事人不但不同情反而特別厭煩。


房東老頭去了樓上浴室檢查水管，房東太太橫眉立目地站在原地，打量著房間。


古澹說：“我的東西都被水泡壞了，如果你們的房子有漏水的隱患實在不應該出租給別人的。”


房東太太沒有直接回答古澹的話，反問古澹：“你買保險了嗎？你的個人物品是你自己的責任，我們不能負責。如果你買了保險，可以去找保險公司索賠。”


古澹不喜與人為難，但是聽見這房東太太一上來，不但沒有半分歉意，反而口氣不善。心裏也來了氣，根據他的經驗，對付惡人隻有以惡製惡，他是個好人，但絕對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


古澹沉聲道：“你是房東，你的房子有問題，還強行出租給國際學生，我現在就要求搬出去，全額退還我所有的房租，並且補償我個人的財務損失。”


“不行，你簽過約了！如果你要搬走就必須將租約期內的全部租金款交齊！”房東太太態度強硬，過去她遇到過很多難打交道的房客，但他們畢竟都是學生，不了解加拿大的法律和國情，每次她都是先拿出租約條款將對方死死壓住。


但這一次她的算盤打錯了。古澹輕易不進攻，但如果一旦決心開戰，他就一定要打贏。


古澹冷哼一聲：“你以為學生都好欺負的嗎？那我告訴你，我可以馬上就可以去市裏的相關投訴部門告你們將劣質房租給學生，此外我也可以將你們的房子照片放到社交媒體上，還有各類租房網上，警告其他人不要租用你們的房子。”

房東太太一愣，大概沒有想到古澹會如此強硬，但她顯然不肯就此退讓，氣鼓鼓地說：“房子是你自己看過的，租約是你自己簽的，沒有人強迫你租啊.....”

“我現在要求解除租約！”

“那不行，白紙黑字寫好了的，如果要解除租約就要交違約金！”房東太太臉色越來越白，心裏知道遇到了明白遊戲規則的對手了。她頓了一下，幹巴巴地加上了一句：“你有損失，我們也有損失的，修房子要花不少錢呢！”


“那你們就等著中國留學生聯合會通知所有的中國學生將你們的房產列入不宜租住房產黑名單吧！”古澹伸手一指老默：“我還請來了校報的記者，校報會將將這個事件追蹤到底, 很快學生們就都知道你們的房子有問題，學生會專門派人過來調查，國際學生協會也會將我的投訴作為經驗刊登在相關雜誌上.....你們太貪婪了，如果學生都不租你們的房子了，看你們靠誰賺錢？”


老默在旁邊聽到自己忽然成了校報記者，差點兒咳出來，但他按捺住心頭的詫異，不失時機地配合著古澹頻頻點點頭，顯示出一個校報記者應該有的表現。


這下，房東太太被古澹的組合拳給徹底打懵了，過了好半天才嘟嘟囔囔地道： “我不知道你是誰，有什麽背景，但是我要告訴你，我們這樣做都是有苦衷的，這房子是我們辛辛苦苦工作多年才投資買下來的.....還有很多房貸要還呢，而且我們還要靠它賺錢養老....” 

她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看見古澹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隻好放下身段，試探地問：“要不，我給你換個樓上的好房間吧！”


古澹麵無表情，堅定地搖搖頭。


“如果換房間加上房租不變，而且補償你的個人財務損失呢？” 她顯然是個明白人，就算是消財免災吧，她知道如果事情鬧大了對他們沒有好處。


古澹想了想：“這個我要我考慮一下，不過你這房子現在要維修，這麽潮濕，氣味也不好，肯定沒有辦法住人，我還不得不去朋友家借宿，所以我認為你需要減免我這個月的房租。”


房東太太說不出話來，一言不發地上樓找房東老頭去了。


老默對古澹偷偷地豎了一個大拇指，大嘴一咧，露出雪白的牙齒，道：“你夠狠啊，我要是房東就趕快讓你走！越快越好！”


“我可沒有嚇唬他們，如果不妥善解決，我真有可能那麽幹！” 古澹口氣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