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若指間沙（26）

 

絮文在耐心地等待著丈夫的回答，她心裏似乎已經料定好了，也許這份回答帶給她一份驚喜，也許就是一份她所意想不到的失落……因為先前在要孩子的問題上兩人存在著一些爭議，所以她對丈夫並沒有設想太高。

但是如今大事當頭，肚子裏的孩子可是不能等待的，需要兩口子盡快地拿好主意，要與不要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寬裕。雖然是在中國有過從醫經驗的經曆，但是事情此時輪到了自己頭上的時候，她卻顯得那麽的優柔寡斷，也許自己太在乎丈夫克勞斯的反應了，也許這件事就應該是兩個人應該共同承擔的問題，所以她似乎輕鬆了一些，想聽到來自另一個相關人丈夫的決定。

“如果你真的懷上了，那麽現在他是一條小生命，即使他還沒有出生來到這個世上，但他已經形成為一條鮮活的生命，而且正在慢慢地孕育長大，我反對對他采取任何的不利於他發育成長的任何措施！”

出乎絮文的意料，沒想到克勞斯留下這個孩子的態度非常的堅決，雖然是出於對生命理念的考慮，但是絮文似乎還體會到克勞斯還有另外一份感情的存在，那種一個男人對於自己初為人父的深情。

“如果藥物對胎兒有影響？我指的如果萬一出現畸形的問題呢？”

“我隻能說，但願沒有影響，即使有影響，我也反對墮胎，我從小在一個天主教家庭長大，墮胎等於是在扼殺一條生命。等於用你自己的手去扼殺一條活生生的跟你有血緣關係的生命，這是犯罪，它跟殺手沒有什麽差異！”

這幾句話讓絮文覺得心裏曖呼呼的，此時她對克勞斯也多了一層認識，她揚著下巴深情而又敬佩的看著眉頭深鎖的克勞斯，暗想畢竟是在兩個不同信仰和文化背景下長大兩個人，他的理念多出了很多人文的味道，遠比中國來不來就會想到墮胎人流，更有一些道德和人性本能的考良。

“如果萬一出現了畸形，我們隻能認倒黴了，好在我在這裏有一份穩定的工作，還有我們身處於一個福利比較健全的國家，如果發生最壞的後果，我們隻能向政府張開手了，這也是基於在正當的理由之上的。”

克勞斯又進一步地說，絮文知道由於在銀行工作的原因，工作造就了丈夫對待問題的看待比較全麵和整體化，雖然也許保守客觀地過了頭，許多事情他願意設想到最壞，總是會做好萬一最糟糕的打算。

“那我們就這樣決定把他生下來，未來咱們這個家將有一個新的成員加入了，不是一個小克勞斯，就是一個小絮文了！”

絮文受到了從丈夫那裏溫暖的鼓勵，柔情地對克勞斯說，也多半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第一次懷孕的她，麵對一個屬於自己的新生命的誕生，聽過了丈夫的一番話後，受到了感染，此時充滿了期待和喜悅，如果不是出於服用消炎藥的考慮，她將會是天下最幸福的準媽媽了。

經過了一番商議和權衡，絮文和克勞斯決定把這還存在擔憂中的孩子生下來，絮文現在也把找工作的事停了下來，全心地投入迎接這個在自己肚子裏慢慢長大的胎兒……

春天帶著柔煦的微風和色彩斑斕的顏色緩緩地走來了，在不知不覺中，草兒綠了，枝條發芽了，還有遍地的野花、遠處的油菜花開的燦爛多姿，帶著一縷縷馨香和泥土芬芳陣陣撲鼻而來……

閑下來等待著孕期的絮文，為了給自己平靜無聊的生活增添一些生氣，周末的一天，她打算邀請幾個中國朋友來家中聚餐，順便也把西蒙捎在了邀請的名單中，因為她想到特別中意中國人和中國文化的西蒙，在遠離中國的德國，又能夠和大家相聚秀一下中文，一定會是一件很開心和愜意的事情，另外這樣也不會冷丈夫克勞斯的場，有一個德國人與他一起聊天相伴，總比和一群嘰嘰喳喳的中國人聊天更為親切和直接，絮文在這種如意算盤的驅使之下，自己的情緒也被帶動了起來。

這一天也終於來到了，西蒙身著一身灰色的西裝興致勃勃地敲響了絮文家的大門。他特地帶來了兩瓶德國著名的白葡萄酒穆色（Mosel），打算和大家一起分享，當他和克勞斯握過手，互相做了自我的介紹之後，便和絮文邀請來的幾個中國人攀談了起來，克勞斯似乎已經忘記了絮文之前的介紹，警覺地走到絮文的身邊小聲地問道：“這個瘦髙的德國人是誰?你們早就認識?”

“你的記性怎麽這麽的好，這不是之前我跟你提到過的，我的家庭醫生西蒙，他雖然隻在中國呆過兩年，但是中文說得相當的好！”

絮文一邊忙著上萊，一邊小聲地對丈夫埋怨道。

聽到了隻呆過兩年，中文相當好，這樣的字眼出現的時候，克勞斯的臉上馬上顯露出了男人特有的不悅，他嘴巴向下撇了兩下，一種不甘的表情呈現了出來。

“你是不是又在拐著彎摸著角地嘲笑我的中文水平不好, 還是.....” 他沒有吐出來的話，似乎在說，你什麽都不好，你是不是看上了人家呢？

絮文馬上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她白了克勞斯一眼，故意沒有理會丈夫的牢騷，繼續忙乎著把最後一道大蔥炒牛肉端了上來，咧開了笑臉，隨口開始招呼起大家來：

“因為有特殊情況在身，本人已經盡力而為了，大家也不要見外，敞開了肚子，必須要盡量而為呀！”

“哇！做了這麽多菜，絮文你辛苦了！”

西蒙望著一桌子五顏六色又色香俱全的菜，也隨著眾人的寒喧由衷地讚美道。

“她今天確實很辛苦，但也要看為了誰而辛苦？”

雖然克勞斯是小聲地叨念著，但是他用了區別於大家都在講的中文，所以這話音剛一岀口，便顯得格外的紮耳和突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