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風雲錄（前篇七）

  徐羨之等人因南兗州刺史檀道濟是先朝老將，在朝廷裏德高望重，而且又掌握著大軍，於是就召檀道濟和江州刺史王弘入朝；五月，兩人都倒了建康，徐羨之就把廢立皇帝的謀劃告訴了他倆。

  謝晦因領軍府的房屋敗壞，令家人全部搬出，自己仍然留在屋內，聚合將士於府內守衛，又讓中書舍人邢安泰，潘盛為內應。入夜，謝晦邀檀道濟同宿，謝晦恐懼緊張不能入眠，檀道濟卻倒頭就熟睡，謝晦因此很佩服檀道濟的鎮定。

  皇帝劉義符此時正在華林園擺攤售物，親自販賣；又與左右劃船作樂，傍晚，遊天淵池，在龍舟上睡覺。乙酉日（二十五日），清晨，檀道濟領兵在前，徐羨之等人隨後，從雲龍門進入華林園；邢安泰事先已經告誡衛兵知道，因而沒有士兵阻擋。皇帝睡覺未醒，兵士衝進去殺死兩個皇帝侍者，砍傷皇帝手指，扶他出到東閣，收取他的璽印，群臣拜辭，護送他到之前的太子宮。

  侍中程道惠勸徐羨之等人立皇帝劉義符的弟弟南豫州刺史劉義恭承繼帝位。徐羨之等人則以為宜都王劉義隆素有聲望，而且又有許多祥瑞的征兆在他那裏出現，於是就稱皇太後的命令，列舉皇帝劉義符的罪過，將他廢為營陽王，以宜都王劉義隆繼承皇帝大位，赦免死罪以下的犯人。又稱皇太後令，奉還璽印；並廢皇後為營陽王後，遷移營陽王到吳。派檀道濟入守朝堂。營陽王到吳後，停留在金昌亭；六月，癸醜日（二十四日），徐羨之等人派邢安泰去殺他。營陽王劉義符力氣大，突圍跑出昌門，追趕的士卒用門橫木將他打倒在地後殺掉。

  傅亮率行台百官奉法駕到江陵去迎接宜都王劉義隆即位。祠部尚書蔡廓到達尋陽後，患病不能繼續前往，傅亮與他道別，蔡廓告誡傅亮說：“營陽王在吳，宜當厚加供奉；一旦有所不幸，卿諸人就有弑主之名，想要立身於世，豈能做到呢！”當時傅亮已經與徐羨之商議殺害營陽王劉義符，傅亮就送快信給徐羨之阻止下手，但已經來不及了。徐羨之接到快信，大怒，說：“與人共計議，如何可以旋即背信，把罪名統統推給別人呢！”徐羨之等又派使者到新安去誅殺了前廬陵王劉義真。

  徐羨之認為荊州地方重要，恐怕宜都王劉義隆即位後，或許會任用別人主管荊州，就搶先以錄尚書的命令，任命謝晦為都督管轄荊湘雍益寧南北秦等七州軍務及荊州刺史。想要謝晦在外成為自己的援手，把精兵舊將，全都分配給謝晦。

  七月，行台百官到達江陵，在城南設立行門，題名為“大司馬門”。傅亮率百官到門口，呈上表書，奉上璽印，禮品甚多。宜都王劉義隆時年十八歲，下教令說：“我以缺乏才德之身，承受帝位，自己非常惶恐不安，如何能夠擔負得起呢！宜當暫回朝廷，哀祭先皇陵寢，並與賢能大臣共同舒展懷抱。希望能夠體諒我心，勿再多言。”府州的佐史都自稱為臣，請求題榜在諸門，全部依照宮省的規矩做，宜都王都不允許。下令州，府，國各地方官吏寬宥所管轄內的受刑人，欠債者。

  宜都王的將佐們聽聞營陽王劉義符，廬陵王劉義真被殺，都心生疑慮，勸宜都王不可東去建康即位。司馬王華說：“先帝有大功於天下，四海所服；雖然繼承者缺乏綱紀，但聲望未改。徐羨之一介中等才能的寒士，傅亮乃是平民讀書人出身，他們沒有晉宣帝，王大將軍的野心是顯而易見的；徐，傅受遺命重托，不可能敢於背信棄義而造反。他們是害怕廬陵王嚴厲獨斷，將來自己難以容身；以殿下的寬厚睿智仁慈，遠近所知，而且他們超越排行來奉迎殿下，是希望以此彰顯自己的品德。眾人所謂他們有異圖的悠悠之論，必是無稽之談。此外，徐羨之，傅亮，謝晦，檀道濟，王弘五人，同樣的功勞，同樣的職位，誰肯互相謙讓呢！若要心懷不軌，勢必不行。至於被廢的營陽王，他們是憂慮如果讓他生存，將來自己會因此而受禍害，才致使營陽王被殺害的。既然他們如此貪生怕死，豈敢心懷異誌圖謀反叛！不過是想要加強掌控權力，來控製年輕君主罷了。殿下宜當長驅天子車馬赴任，以符天人之心。”宜都王說：“卿是想做宋昌嗎！（勸漢文帝即位者）”長史王曇首，南蠻校尉到彥之，都勸宜都王前往建康即位。王曇首述說了自然界與人世間的祥瑞感應征兆。宜都王於是說：“徐羨之等諸公接受先皇遺命，不容背信棄義。且功臣舊將，充滿朝廷內外，現在的兵力又足以製服叛逆，有何懷疑呢！”於是命令王華總管後方，留鎮荊州。宜都王想要到彥之率兵做前驅，到彥之說：“明知他們不會反，就應該穿著朝服乘船順流而下赴建康；如果有所顧慮，我的軍隊人數少，既不足以依賴，更會生出嫌隙，是不符合殿下聞名遠近的聲望的。”此時正好雍州刺史褚叔度死了，宜都王就派到彥之代理鎮守襄陽。

  甲戌日（十五日），宜都王劉義隆從江陵出發，召見傅亮，嚎啕大哭，左右之人為之感動。既而宜都王詢問次兄廬陵王劉義真和長兄廢少帝劉義符死亡的前因後果及經過，悲痛哽咽哭泣，一旁的侍者都不敢抬頭看。傅亮緊張得汗流浹背，不能對答；事後趕緊派心腹之人到到彥之，王華等人處交好以圖拉攏關係。宜都王用府州文武官兵戒嚴自衛，行台所派百官士兵不能靠近宜都王。中兵參軍朱容子抱刀守衛在宜都王所坐船的門外，數旬不解衣帶。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