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萬發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我們是工農兵學員

(2015-11-28 09:31:54) 下一個

中 國從黃帝時開始,就用甲子紀年,一個甲子輪回是60年,母校浙江師範大學迎來60華誕,我們班同學的平均年齡也達到60歲了。我們一路走來,從青春年少到 鶴發亂如絲,在共和國曆史的特殊時段裏,我們是一群特別的見證人。那是一個一閃即逝的詞組一一工農兵大學生或工農兵學員,恰恰就是我們這批人的頭上桂冠。

1977年3月,到校第一週,我們在大學校園裏溜達,隨處可見一幅幅醒目的標語:熱烈歡迎工農兵學員上大學!它們出現在大紅布條幅上,出現在標語牌上,出現在黑板報和牆板上。當時,我們隻知道自己是來上大學的,不知道被叫做“工農兵學員”,所以對此稱呼也感到特別新奇。

最 激動人心的是,我們班臨時班委中的文娛委員楊彩芹,教我們唱 《工農兵學員之歌 》:“迎著燦爛的陽光, 肩負黨和人民的希望 ,我們工農兵學員 ,來自祖國四麵八方 ,帶著工人階級的囑托, 帶著貧下中農的期望 ,帶著革命部隊的光榮傳統 ,走向教育革命的戰場, 壯誌淩雲紅心朝陽, 永遠和工農相結合, 前進在光輝的五七大道上 。--迎著燦爛的陽光 ,青春似火意誌如鋼 ,肩負著黨和人民的希望 ,我們工農兵學員 ,努力攀登科學的高峰, 要為無產階級爭光 ,牢記毛主席的教導 ,麵向三大革命的課堂 ,又紅又專茁壯成長, 永遠和工農相結合, 前進在光輝的五七大道上,前進在光輝的五七大道上。”

浙 江師範學院的校園,坐落於金華城北的一個黃土高坡上。那一年,連同我們新生共有3屆學生,全校教學單位隻有3個,即中文係、數學係和物理係。所有學生,都 稱作工農兵學員。我們屬於1976年的招生指標,當時既不知道自己是最後一屆工農兵學員,也不曉得下半年可以參加高考。就覺得當一名工農兵學員很光榮,穿 著和男同學差不多色澤的服裝,手裏捧著厚厚的講義夾,走在校園的大路上,唱著《工農兵學員之歌》,從那心靈深處散發出的青春活力和幸福感,寫在從不化妝的 純天然的笑臉上。我們隻知道“文革”期間,“四人幫”給黨和國家造成的損失太大了,我們這一代人有責任、有義務、有信心,一定要把他們造成的損失奪回來。 我們是帶著工人階級的囑托, 帶著貧下中農的期望 ,帶著革命部隊的光榮傳統,肩負著黨和人民的希望,走向教育事業的課堂,這是曆史和社會賦予我們的使命,我們必須努力學習,不斷攀登新的科學高峰。

我 們在學校裏,不分白天黑夜,抓到書就讀。那時,像《紅樓夢》和《紅與黑》等中外名著,還屬於禁書之列,不許借閱。我們一到校園,就仿佛如魚得水,歡快地暢 遊在知識的海洋裏。一個個都像海綿吸水一樣,如饑似渴、狼吞虎咽,甚至生吞活剝地大量閱讀。有誰偶爾借到一本名著,全班同學24小時接力傳閱,若是排隊挨 到下半夜,教室、寢室都停電了,就在走廊裏讀。一不留神,遇到值班巡邏的來了,我們就躲到廁所去讀。記得大二的曹家駿老鄉借到一本羅曼·羅蘭《約翰克裏斯 朵夫》,當時也是禁書。為了不錯過閱讀的名著的大好機會,我排到了下半夜3點到第二天早上6點鍾,班上出了名的困蟲也不困了,我被對門的女同學,也就是說 我的上家叫醒,我坐在走廊上才看了十幾頁,就遇到值班巡邏的來了,我立馬躲到廁所去,可巡邏的遲遲不肯離開,我幹脆坐在廁所看,因為我沒有時間和他們躲貓 貓了。

你 們知否、知否?我們這批同學當中,大部分的人都幹過挑豬欄肥、鋪牛欄肥的髒活,確實能做到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三不怕髒的。何況當時全社會都進入一種狀 態,不分男女老幼全民讀書,無論在車站、碼頭,還是在商店、菜場......,人人都是手不釋卷,比現代人玩智能手機還不知要投入多少倍呢。要是有人問, 為什麽這樣用功?答案是清一色的,那就是要把“四人幫”造成的損失奪回來。就這樣一年下來,我們這些拿過鐵錘、鐮刀和鋼槍的,手掌心的老繭變成了食指與中 指之間的硬繭,其堅硬和強大程度都超過了以往。我們我們全班55位同學中,不知怎麽搞的,竟有36位得了神經衰弱。

記得在開學初的迎新晚會上,我們中文係年級支部書記陳蘭村老師致歡迎詞,他在會上詳細介紹了我們的身份,他說工農兵大學生,又叫工農兵學員,是“文革”中產生的新生事物,也是1972年至1976年以來,是我門國家教育事業的一大創舉。

陳 書記說,你們今天能夠到大學裏來讀書,首先要感謝黨和人民的培養,感謝組織,感謝社會,同時還得感謝上海機床廠為大家所作的努力。那是因為在1968年9 月,為了貫徹“七·二一指示”。上海機床廠創辦了“七·二一工人大學”,規定學製為兩年,學生畢業後仍回廠工作。此後,“七·二一工人大學”的這種學製和 教學模式,逐步向全國的工礦企業推廣。1970年6月27日,中共中央批轉《北京大學、清華大學關於招生(試點)的請示報告》,決定廢除考試製度,“實行 群眾推薦、領導批準、學校複審相結合的辦法”,招收工農兵學員,並決定先在以上兩校進行試點。1972年春,北大、清華招生試點經驗,然後在全國高校大麵 積推廣。

浙 江師範學院創辦於1956年,自1965年從杭州搬遷到金華後,緊接著就開始了1966年的“文化大革命”,辦學條件和周圍環境,與全國其他院校相比要艱 難得多,這其中的原因,大家是可想而知的。1970年,學校根據浙革[1970]89號文件精神,把學校一分為三,分別在台州、麗水和金華三地辦專科學 校。1974年6月,校方得到國務院《關於同意重建浙江師範學院的通知》,原來從浙江師範學院分出去的教職員工,重新返回本校,並招收第一批工農兵大學 生,學製3年,設立原來就有的中文、數學和物理3個係。

陳 書記稱我們是時代的幸運兒。他說,幸運和機遇是屬於那些有準備的人的,你們是經過公社、區、縣三級考試,層層篩選出來後,又要經過群眾推薦,嚴格地按照政 治審查機製與標準錄取的,基本素質、政治條件和政治表現等方麵都是非常好的。你們能夠在眾多的適齡青年中脫穎而出,是經曆了層層推薦、審查和考核的,可說 是百裏挑一,千裏挑一的。

陳 書記所說,是符合真實情況的。特別是,那些建設兵團和農場,知識青年集中的地方,名額指標有限,其競爭激烈程度可想而知。凡是實現大學夢想的學員,都是群 體和團隊中數一數二、出類拔萃的佼佼者。能夠走進大學校門的,都是在生產勞動和政治活動中取得成績,表現突出的。工農兵上大學,實際上是把一大批優秀的知 識青年推舉出來,進行培養和教育,其意義是非常重大的。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工農兵學員是當時一個最優秀的群體。

世 界上最寶貴的是光陰,人生最寶貴的是青春年華。當人們回首十年浩劫時,最讓人痛心疾首的,就是教育問題,十年停頓,打碎了千百萬年輕人的大學夢。因此,後 來有人把工農兵學員說成是嚴冬裏的一縷春風,是黑夜中的一絲曙光,是民族災難時的一線希望。我覺得,這樣的形容並不過分。

我 們工農兵學員,是勤奮好學、積極上進的年輕一代。當時招生的年齡沒有限製,也可以說上限比較寬鬆。我是班上最小的學員,與二班的老大姐相比要少11歲,而 與他們班的老大哥相比則要少17歲呢。盡管年齡與文化基礎是那麽的參差不齊,但在學習和生活上都是很和諧與友善的。我們大家取長補短,互相幫助,你追我 趕,齊心協力,不斷進取,經過大家堅持不懈的努力,都在逐步實現自己應有的人生價值。

工 農兵大學生,是我國特定時期的特定產物,隻因當時取消了高考製度,我們別無選擇。不過,也有讓人心酸之處。曾有一度時期,社會上對工農兵學員抱有偏見,頗 多微詞。但是,我們盡管四麵受壓卻並沒有被困住手腳,盡管遭受不公平待遇,也沒有就此自暴自棄。我們胸懷遠大理想,依靠堅定信念,憑借堅強意誌,不管別人 如何嘲諷詆毀,我們照樣挺起胸膛朝前走,昂首闊步不回頭。我們這些人,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都與經濟社會發展同步向前。我們一個個埋頭苦幹,兢兢業業,一 步一個腳印,穩紮穩打,不攀比,不張揚,低調做人高調做事,在各自的平凡崗位上,奉獻自己的一切。有人說,最終好和結局好才是真的好,我們不敢誇自己這個 群體是成功和優秀的,但我們的晚年生活應該會是幸福的。

我 們這個群體,在那青黃不接的年代,確實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許多優秀學員躋身社會中堅,有成為專家、學者、業務骨幹的,有選擇前往國內外高校繼續深造 的,有被選拔到各級領導崗位擔任要職的。我們的國家領導人習近平、王岐山、李源潮等,也曾當過工農兵學員。如今,他們乃代表著我們國家、民族的未來和希 望。

我 們常懷感恩之心,感謝在人生的旅途中,曾經幫助過我們的每一個組織和個人,不知不覺中個個都成了事業有成者。去年,我們在母校舉行了畢業35周年同學會, 我們班除一位因病離世外,大家都很健康,身心愉悅地享受著雨露和陽光。班上有2位同學出國,其中邱愛華同學還擔任歐洲婦女聯合總會的總會長,有正副廳級幹 部3名,正副處級幹部16名,在大中專學府獲得正副教授職稱的22名,其餘在中小學校都評上了特、高級教師職稱。同學中,有的是單位的負責人或學科帶頭 人,有的是撰寫高質量學術專著和論文,都幹得很出色。特別需要指出的:無論是從政的,還是從教的,沒有一個因觸犯黨紀國法而判刑坐牢或處分的。

青春無悔,當我們走過35年後,在金華母校再次唱響《工農兵學員之歌 》時,那種充滿當年青春激蕩的熱情,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對知識智慧的渴望,對學校老師的熱愛,無不蕩漾在秋實滿缽的年華和那布滿幸福皺紋的臉上。

在愛裏沒有懼怕,對於當年還不滿18歲的我,完全可以選擇再參加高考的。因考慮到對社會,對父母家庭的擔當,放棄了n次脫產學習的機會。盡管後來到杭州大學、中國人民大學進修、讀研,但我在對外人介紹學曆時,還是堅持說自己是浙江師範學院的工農兵大學生。

轉帖自浙江師範大學校友網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