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歲時,我至愛亦舒的小說,進了一套亦舒全集有八十多本,基本每本都翻過,個別喜歡的要看上一兩遍。
《寂寞鴿子》是其中的一本。
原文我已記不清了。
但寂寞二字,卻深深印在腦海裏。
喜歡亦舒的人,都比較了解她決絕的寫作風格,對“帶一管牙刷就搬進來與女人同住的男人”深惡痛絕,對動則說“我的太太不了解我的男人”也經常有挪俞之意,意思是看吧看吧,來了來了,下一句就要說我要跟你有個旖旎的開始了。
所以我們都叫她“師太”,取自“滅絕師太”後半句。
師太本人應該是寂寞的人。
否則不會有那麽多讓人回味無窮的名字,《如果牆會說話》,《她比煙花寂寞》,《寂寞的心俱樂部》等等。可不是,對於一個整日伏案寫作,非常自律的人來說,日複一日地寫,她不懂得寂寞誰更懂得呢。
那時候又不象現在有個萬能互聯網,隔著屏幕大家可以溝通,她隻能是一個人寂寞地寫著。
她小說裏常問的一句話是:“你快樂嗎?”
那時我腦海裏也常想這句話,你快樂嗎?
快樂嗎?
快樂嗎?
老是去問,答案自然是沒有那麽快樂。
每天上班,下班,帶孩子,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想要日日快樂真是很難。
至於另外一種快樂,男歡女愛,就更不是師太的強項了。
她生活在加拿大,寫到男歡女愛,總是要忍不住寫中女與西男的豔遇,至為露骨的寫法是 - 她把鼻子放到他的腋下,深深嗅著味道。我們讀來總要駭笑,說師太一定不知道男人腋下味道並不好,更何況是吃牛排長大的食肉雄性,沒有香水會把人熏壞好不好。
那會兒我們在網上,這樣真心摯愛著她,雖然打趣她的寫作細節,但還是愛看她。
現在想來,那段日子雖然不覺得自己快樂,其實是很快樂的。
在一群喜歡文字的女人群裏,恣意嬉笑,偶爾還來個以文會友,一群女人命題寫小說,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相親記》了。
那會兒,大家獨身的多,或者剛結婚不久,生活還算是安逸的。
之後生了孩子,尿布奶瓶一上來,再因為婚姻生活久了磨得失去了不少光澤,慢慢那顆女文青的心就淡了。
待我忙完之後再抬頭,已經忘記今夕是何年。
不再那麽愛看小說了,覺得自己的生活就是一本最複雜的書,看什麽都覺得不過癮,遠不如現實生活跌宕起伏呢。
也不那麽迷信愛情。
清楚地知道了在婚姻裏,沒有人會處處把你放在心頭,安慰照顧體貼你。其實自己也一樣,忙完孩子忙自己,也不曾處處把配偶放在頭等大事裏。
有時寂寞是真寂寞。
但卻不再問什麽你快樂與否,寂寞與否的問題了。
因為已經找到讓自己快樂,讓自己充實的生活方式了,揮揮手跟寂寞說再見,偶爾老朋友來訪,也是竭誠歡迎,奉茶伺候。
其實我們都是孤獨的生命個體。
即使有愛人,有孩子,常常彼此靠著取暖,也還難免需要自己麵對寂寞心情。
寫博客是個打發寂寞的好方法。
在論壇裏灌水也可以打發時光。
微信裏長長的,長長的,長得不得了的聊天信息也是讓人不寂寞的渠道。
在這幾種裏,我比較傾向於寫博客,畢竟有主題要去想,很多時候還要壓縮寫作內容,寫完了是一篇完整的東西,總不象論壇和微信一樣,聊了大半天,什麽都剩不下。
終究還是不太肯荒廢時光。
也深深明白,心之寂寞在人群裏解決不了,寂寞停留在靈魂深處裏,在那個無聲無息的幽靜中,我已經習慣了獨自一人靜默。
不管怎樣,少女時代那個獨來獨往有點孤寂的身影總還殘留著痕跡。
即使如今已四十歲,我還是會常常麵對十四歲的自己,與那個青澀少年攀談,想著要是以我今日成熟之心智重新過一次,該少走多少彎路,該多經曆多少明媚春光。
可惜歲月如斯,日子無法回頭。
非常喜歡這篇,“心之寂寞在人群裏解決不了,寂寞停留在靈魂深處裏,”寫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