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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天亦老(52)

(2017-09-16 06:07:08) 下一個

  汗青見七妹踉踉蹌蹌地朝自己跑來,就停下腳步,七妹一下子撲到汗青懷裏,聲音不知是因為一下子被寒風刺激還是因為害怕而顫抖著哆哆嗦嗦地說:“汗青,這麽晚了會是誰呢?要不要把雯兒叫醒,如果是強人怎麽辦?”汗青語氣溫和地安慰道:“哪有強人還拍門的,要麽破門而入要麽翻牆進來。我們去看看!”說完汗青又在七妹的耳根旁悄悄地說:“姐姐,我身邊有毛瑟短槍,萬一是歹徒也沒關係!”七妹一聽,大吃一驚,不敢相信地說:“槍……槍在哪裏呀,汗青?讓姐姐看看,你一個讀書人還會耍弄火器?”汗青把上了保險的短槍從棉袍的袖袋裏取出來,在七妹麵前晃動了一下,沒有讓她碰,很快又放回去。“汗青,那……那一旦開火,打死了人是不是會掉腦袋啊?”七妹又擔憂起來。汗青搖搖頭,拉著七妹來到大門前靜靜地聽著,示意七妹不要說話。“小李子,接著敲門,就說是孔將軍派來請李先生的,不要停,再用點力拍!”汗青聽得出這個說話的人是在用內力吩咐手下叫小李子的隨從,讓汗青想起在棲霞穀遇到的那夥人,難道他們混進宋州城要來搞暗殺,他們的賈司令聽雯兒說都死了,這夥短槍隊還折騰什麽勁。他們怎麽知道我姓李,還跟孔天下認識,真是無孔不入的一夥亡命之徒!我得想辦法把他們降伏,讓他們為北伐軍效勞才好。想到這裏,汗青跟七妹打著手勢,讓她悄悄進北屋叫醒雯兒,叫她立刻到自己身邊來。見七妹躡手躡腳地離開,汗青悄悄地豎起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大哥,不會沒人吧?那位大人物也許早就走了,要不翻牆進去看看?大哥,那位姓孔的真的離開了宋州城回遼城去了?大哥,憑我們三個人能夠把他製服嗎?”一個聲音壓抑著嗓音問道,另外一個人立刻接著話題說:“這是一條大魚,如果把他逮住,我們幾個今後就吃喝不犯愁了,是吧大哥?”汗青想聽聽那個被人叫著大哥的人怎麽回答,等了半天,也沒有絲毫的動靜,讓汗青擔心這幾個人是不是離開了。突然,汗青聽到外麵有人交手打起來的聲響,汗青回頭一看,發現七妹不知何時回到自己身邊,悄悄耳語道:“汗青,雯兒穿了一身黑衣、蒙著臉,帶著短刀和鞭子,從後門出去了!”汗青為了不讓七妹害怕,就輕鬆地笑道:“雯兒身懷絕技,一個人對付門外幾個無賴一點問題都沒有。姐姐我們靜觀好戲就行了!”七妹一點都不相信一個女孩子有這麽厲害,心裏忐忑不安地依偎在汗青懷裏,渾身被寒風凍得瑟瑟發抖,還是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汗青,我們開門去幫幫她好嗎?你有槍,隻要鳴槍警告這夥歹徒,就可以製服他們,為什麽讓雯兒去冒險呢?”汗青緊緊摟住身子顫抖不已的七妹,俯耳說道:“姐姐,汗青自有打算,不必擔心!”

  大概過了一袋煙的功夫,在一聲比一聲更急促的鞭聲裏,汗青感受到那位被喊為大哥的男子,已經處於下風,很快就會被雯兒擊敗。“雯兒,住手!”汗青一開大門,就見雯兒一收鞭,正想甩出手中的繡花針,要致對手於死地,立刻大聲勸阻。雯兒一收手,騰空飛鞭,纏繞住對手正想逃跑的步伐,不知雯兒如何使用纏繞手段,雙足點地,見身旁一顆大榆樹,向後一個旱地拔蔥,越過一條大樹枝,生生把對手倒掛在樹枝上。又見雯兒一揮衣袖,甩出一把鋒銳的短刀,整個刀身幾乎都插入樹幹之中,雯兒才把鞭柄的一個凹口扣在露出樹幹的刀背上。汗青見雯兒整個動作幾乎在轉眼間完成,大聲喝彩:“我兒好手段!”雯兒轉身跑到汗青身邊,驚喜地說:“爹爹,為什麽阻攔女兒宰了他?當初在草堂饒了他一條狗命,想不到追到宋州城來,想謀害爹爹,真是活膩了!”說完雯兒一下撲到汗青懷裏,嬌聲抱怨道:“爹爹就會做好人是不是,不會把他放了吧,爹爹?”汗青再看不遠處還有兩個人,在地上蠕動著,好像傷勢很重的樣子。“雯兒,現在北伐還在進行之中,需要能打硬仗的年輕人。他們隻是沒有走正道。隻要我們正確引導他們,他們是可以成為北伐革命的新生力量。雯兒,你說呢?”雯兒舒舒服服地被汗青摟在懷裏,一聲不吭,這時七妹在身邊說道:“汗青,再不把他們帶進去,會活活凍死的!”汗青俯身對雯兒說:“寶貝,聽爹爹這一次好不好,把這位大漢放下來,然後爹爹來說服他們如何?”雯兒見爹爹低聲下氣地求自己,雖然心裏很想一鞭抽死他們,但是也隻好勉強地答應道:“哼,下次還有這樣的情況,女兒再也不管了!”說完雯兒倏地離開汗青溫暖的懷抱,幾個空中飛騰,就把那位倒掛的大漢,用軟鞭捆得像一隻粽子,很快滾到汗青和七妹的腳下,把七妹嚇得尖聲叫了起來,一下子撲進汗青的懷裏,不由自主地哆嗦道:“汗青,嚇死姐姐了!想不到雯兒這麽厲害,簡直是一個飛人。姐姐一直以為小說裏的俠客是小說家言的杜撰,想不到姐姐身邊就有一位女俠客,真是太……太……”七妹結結巴巴“太”不出來,惹得回到汗青身邊的雯兒大聲笑了起來。雯兒一手提著“肉粽子”跟著七姨,汗青雙手拎著趴在地上起不來的兩位,三人很快回到北屋廳堂。栗雯在最後進大門時,順手把大門緊閉,並用掛在門內的銅鎖,把大門從裏麵反鎖住。七妹一進廳堂,就把室內的火盆搬到堂前。在燈光下,汗青見自己拎進來的兩位,臉上各有幾處淤血,傷勢很重,又被寒氣侵襲,已經無法獨自坐在靠背椅上。汗青轉頭再看這位“大哥”,倒是雙眼圓睜,鼓著腮幫子,一臉怒容,好像隨時要咬斷綁鞭,衝向廳堂裏每一個對手,並將對手撞擊成齏粉。好在不知何時被雯兒用稻草塞滿一嘴,否則沒人阻攔得了大漢的破口大罵。“姐姐,你把熱茶沏好,給這兩位重傷號一一喂一杯熱茶。”七妹點頭起身去備茶水,栗雯這時從內室出來,換了衣著,挨著汗青坐在椅子扶手上,低頭對汗青耳語道:“爹爹,女兒困了啦,要去睡覺囉,他們就交給爹爹處理吧,嗬嗬嗬!”說完雯兒拉了一下汗青的手,汗青知趣地跟著雯兒來到內室,好奇地問:“寶貝,還有什麽話跟爹爹說?”雯兒見身邊七姨不在,就輕聲地說:“他們隻是被女兒封住穴道,不會死的,爹爹看出來了沒有?”汗青大吃一驚,很快喜出望外地說:“寶貝,你的手段遠在爹爹能力之上,真是爹爹的能幹女兒!寶貝,那位‘大哥’級人物,你是否認識?”雯兒點點頭,又是耳語道:“他是賈司令的警衛長,外號人稱‘黑皮’,跟我師傅挺熟的。”汗青不理解地發問:“寶貝,如果爹爹出來不及時,雯兒是不是想用八卦梅花針封住他的四海、五嶽和九天穴群,讓他一生武功盡廢?”栗雯不悅地說:“都怪爹爹多事,留著他將來一定是禍根。他哪裏會聽爹爹您的話,說不準哪天就會反打一耙呢!爹爹,還是讓女兒把他的武功廢了吧,好不好嘛?”汗青摟住女兒的腰身,讓雯兒在自己懷裏舒適一陣後,語氣柔和地說:“寶貝,不要操之過急,先讓爹爹試試。如果無法說服他們迷途知返,再廢除他們助紂為虐的武功也不遲,對不對?”栗雯不信地“哼”了一聲,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到時養虎為患,女兒也就愛莫能助、鞭長莫及了!”汗青微笑道:“你呀,脾氣這麽急!寶貝,爹爹認為人心都是肉長的,真正頑固不化的人是不存在的;如果世上真有頑固不化的人,隻能說這個世道太世態炎涼了。寶貝,讓爹爹試試好不好?”栗雯不想再跟幹爹爭論,渾身懶洋洋地趴在汗青懷裏,斷斷續續地說:“爹爹,抱女兒睡覺去,人家好困耶!”說完栗雯連著打了幾個哈欠,汗青不忍心阻擾女兒睡覺,讓女兒給那兩個‘大哥’的小兄弟處理一下,以便他們盡快恢複神誌,就遲疑了片刻,抱起雯兒,想不到雯兒伸手攬住汗青的脖子,用詞清晰地說:“爹爹是不是不忍心見那兩個家夥不死不活的樣子?難道爹爹就忍心人家的好覺被無緣無故地攪和了麽?爹爹胳膊肘往外拐,女兒不高興!放女兒下來,我要回草堂去,在爹爹身邊女兒會氣死,女兒還想多活幾年呢!”汗青哭笑不得,就接著女兒的話頭說:“為什麽要多活幾年?”栗雯突然笑了起來,不停地拍著汗青的肩背說:“要看著爹爹感化的黑皮大哥,是如何報答爹爹的呀,嘻嘻嘻!”汗青禁不住也笑了起來:“寶貝,你真的舍得離開爹爹,一個人回草堂去?”栗雯嬌嗔道:“如果下次爹爹還氣人家,女兒就不辭而別。不一定回草堂哦,否則又被爹爹抓了回去,是不是?”汗青搖搖頭說:“寶貝,你功夫在爹爹之上,如何抓得到你這個小精靈?”栗雯嗔笑道:“爹爹心軟,女兒哪裏是爹爹的對手嘛:所謂以柔克剛,爹爹已經步入爐火純青的境界了!”

 “對,以柔克剛!”七妹在身後附和道,“你們父女在屋裏纏綿沒完,讓人等得一點信心都沒有。汗青,熱茶都變成涼茶了,再不進來提醒你們,涼茶就要變成冰茶了!”栗雯見七姨進來,立刻掙脫汗青的懷抱,站起身來,拉著七姨的手說:“我們去睡吧,廳堂幾個人就交給我心軟的爹爹好不好?”說完栗雯摟著七妹,不停地嬉笑起來。“雯兒,解鈴還須係鈴人,還是去把那兩個人弄醒吧!相信你爹,他是一個有海納百川般胸襟的大丈夫,他的身上充滿吸引力和感召力,無論男女都喜歡與他相處。雯兒,你是不是喜歡你爹爹?”栗雯聽完,停下了嬉笑,抬起頭看了看七姨,轉頭又看了看身邊一直注視自己的爹爹,想了想才點點頭說:“是啊,爹爹急公好義,當初為了晉軍軍心的穩定,想方設法接近雯兒,又及時幫助雯兒擺脫困境,更是指點雯兒未來的前途,隻是人家還有一些地方做不到哦!”七妹拉著雯兒的手,雙雙坐在床沿,又示意汗青坐下來,才聲情並茂地說:“你爹爹從不強人所難,總是順其自然。雯兒,如果你不去做一件事,那麽這件事就無法做成。今天你爹爹就想去嚐試做一件事,雖然不易,但是隻要去做,就有可能成功。其實你七姨也很害怕這幾個人,擔心他們本性難移,不過你七姨相信你爹爹的能力。”栗雯戲謔道:“七姨,您跟我爹爹在一起還沒有一天時間,為什麽對他這麽有信心,難道你們背著雯兒……”汗青一聽女兒說話不著邊兒,就立刻打斷雯兒的話說:“寶貝,你呀說起來就滔滔不絕!你七姨能夠識文斷句,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與爹爹惺惺相惜,自然一見如故。相識相知何須時間長短來衡量?”栗雯氣嘟嘟地說:“哪女兒跟爹爹相識是不是要時間來衡量?”說完栗雯騰地站起身來,拉著汗青起身,接著就要推著他出屋去。“雯兒,不要淘氣,讓你爹爹烤烤火,你也好好烤烤火。剛才在大門外喝了多少冷風寒氣,快坐下吧!”七妹見栗雯一臉不悅,就起身來到這對父女身邊解勸道。栗雯一下子來到七妹身邊,趴在七妹肩膀上嗚嗚地哭了起來:“七姨,雯兒要回去,再也不要來這裏了,嗚嗚嗚——!”七妹也被栗雯一會兒鬧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搞得身心疲憊,狠狠地瞪了汗青一眼說:“還不過來哄哄女兒,站在那裏幹什麽?我去給他們喂點熱茶,你過來呀!”汗青搖搖頭苦笑道:“姐姐,那就有勞你了!”汗青抱著女兒,坐在床沿語氣溫婉地說:“寶貝,你在爹爹心中無人可以代替。你是爹爹最有能力,又最乖的好女兒。不但人長得百裏挑一,功夫也是出類拔萃,真是讓爹爹為有你這個才貌雙全的女兒感到自豪呢!在你睡覺前,能不能幫爹爹把那兩個家夥的穴道理順,讓他們清醒過來好不好,爹爹的小美人女兒?”栗雯破涕為笑地問:“爹爹,什麽是小美人兒?”汗青點著栗雯光潔飽滿、皮膚滑若凝脂的額頭說:“因為你是爹爹的女兒,所以在爹爹跟前自然是年輕小姑娘;然而我的雯兒,不但貌美,而且是一個尊敬長輩愛護弟弟的好女兒好徒弟好姐姐,所以內心又是很美麗的一個女子。自然雯兒就是爹爹的小美人兒喲!”栗雯不滿地在汗青懷裏動了動身子,然後舒舒服服地靠在汗青胸前說:“人家就是這麽好哄的嗎爹爹?說幾句好聽的,女兒依然不為所動,爹爹這時你想怎麽辦?是不是會氣得打女兒屁股?”說完栗雯有點難為情地訕笑起來,拍了拍汗青的手臂接著說:“女兒隻幫這一次,以後任爹爹說多少好話,女兒隻會無動於衷。”汗青知道女兒心高氣傲,嫉惡如仇,一旦決定下來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所以想慢慢改變女兒為人處世的習慣,寧折不彎的脾氣,讓雯兒性格變得圓通和靈活起來。汗青見女兒已經妥協,不禁大喜過望,連聲稱讚起來:“寶貝,真是爹爹的好女兒!到時,爹爹要給你在北伐勝利的功勞簿上,記載你立下的一件大功!”栗雯不明白爹爹話中的意思,抬起頭問道:“爹爹,您讓女兒投身北伐,將家仇化為國恨,為什麽呀?”汗青一邊輕輕地拍著懷裏的女兒,一邊娓娓道來:“雯兒,你雖然是栗家的直屬後人,但是把家族的仇恨全部讓你一個人承擔、處理和解決,是一件不公平、也很難完成的艱巨任務。栗家的直接仇人早已化為泥土,如果報仇,隻能把槍口和刀刃對準他們的後代,這樣冤冤相報,沒完沒了。何況仇人的後代和受害人的後代之間,並沒有仇恨。一旦將父母祖先的罪過承擔起來,就讓無辜的後人,變成有罪之身,這樣下去,人類永遠無法得到靈魂的安寧和肉體的自由。”栗雯不解地說:“什麽是肉體的自由啊爹爹?”汗青歎息道:“人類為了複仇,隻好勞筋骨苦心智,而將生命的意義完全忽略,好像身體不是自己的,而是為了複仇才存在似的。不過,雯兒是不是已經按照爹爹的要求,從家仇的狹隘和桎梏中解脫出來,體會生命本身的意義了呢?”栗文若有所思地說:“爹爹的話,女兒也想了很久,才漸漸看淡了複仇的必要。爹爹,女兒父輩祖輩他們生活的時代,跟目前這個時代已經很不同。一個是大亂,一個是大治,是不是這樣啊爹爹?”汗青喜出望外地說:“我兒所言極是!雯兒,他們那個時代沒有國家的概念,個人家族的財產,如果沒有強有力的家族勢力,是很難保得住的,畢竟是一個紛亂不止、社會動蕩不安的時代。如今北伐戰爭就是為了建立一個政權集中、國土完整、政治清明的社會,將個人和家庭的生活美好納入到國家製定實行和監督的法製軌道上,不再有社會的混亂、深仇大恨的締結和後代生活在前人不幸的陰影中。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實現法治社會,我們就要把孜孜以求的複仇心勁,轉化為促進北伐勝利的步伐。為了這場偉大戰爭的最後勝利,需要許許多多人的共同努力,尤其像黑皮這種身懷絕技的好漢,一定要善於引導他走上為國效勞的正確道路。這個舉動和身體力行,就是爹爹說的將家仇化為國恨,為北伐戰爭,添磚加瓦。”雯兒似懂非懂地接著問:“爹爹,北伐這麽重要啊!如果那些國民革命軍打完仗,並不像爹爹期待的那樣著手法製什麽的完善,百姓還得生活在爾虞我詐、弱肉強食而混亂不公的社會裏嗎?”汗青想起農會想起共產黨想起晉生兄和三思兄,心裏隱隱不安起來,沒有信心回答懷裏女兒的問題。

 “爹爹,您說呀?如果他們坐天下後百姓的日子,比什麽王司令、張司令還有賈司令治下的現狀還不如,爹爹到時我們該怎麽辦?”汗青搖搖頭,語氣不容置疑地說:“不會的,寶貝!如果真的是這樣,國民黨人的天下是坐不久的,就會被一個更先進的黨派取而代之。”栗雯好奇地問:“會不會被農會取代,爹爹?”汗青心裏一下子煩躁不安起來,覺得手臂上女兒的身子如一座大山一樣沉重地擠壓著裏麵的肌肉經脈和筋骨,汗青禁不住渾身軟弱無力起來,語氣急促地說:“寶貝,爹爹抱不住你了,你……你……”栗雯見幹爹說話艱難的樣子,一下子跳到床下轉身扶著汗青的雙臂說:“爹爹,您怎麽了?”見汗青額頭上冒出一粒粒黃豆大的冷汗,栗雯嚇得高聲喊道:“七姨,七姨,快來呀——!”七妹在廳堂,麵對三個歹徒,雖然都不能動彈,但是內心還是非常猶豫,端著茶杯,下了無數次決心,還是邁不動腳步,突然聽到栗雯的尖叫聲,嚇得趕緊放下茶杯,蓮步驚慌地進了內室,一下子站在汗青跟前,才發覺他臉色蒼白,精神萎靡不振,覺得很奇怪,剛才人還是好好的,怎麽一下子判若兩人,就問栗雯:“雯兒,你爹爹……你跟你爹爹說什麽來著,讓他一下子變成這樣了?”栗雯呆若木雞地看著七妹,哆哆嗦嗦地說:“我……七姨,我……我沒說啥呀!我隻是說,如果……如果北伐勝利後,國民革命軍又成了一個大軍閥,比現在許多小軍閥統治下的現狀還不如……哦,不是說這個,對了是說……是說萬一國民黨人坐天下不行的話,如果被……被……”栗雯不敢說出那兩個字,隻好在七妹耳邊悄悄嘀咕出來:“七姨,人家隻是隨便說,萬一天下被農會接管,那麽我們這個偌大的國度會怎麽樣。爹爹聽後,就變成這樣。七姨,人家真是無心說說而已,誰知道爹爹這麽在意,下次雯兒再也不敢說了!”七妹也覺得奇怪,農會這個組織,雖然聽人提起過,但是在宋州這塊地盤,好像沒有成氣候就銷聲匿跡了,為什麽汗青對之這麽敏感,甚至引起內心強烈的反應,簡直太奇怪了。看來,每個人的內心都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還以為汗青他隻是多情這個令人詬病的弱點,原來他對農會如此恐懼,真是不可思議。農會,不就是那些好吃懶做、無所事事的人在一起起哄,惟恐天下不亂嗎?他們能成什麽氣候?連一個十裏屯的大戶,晉城商界的名流,北伐戰爭的功臣,這樣一個有錢有勢的人,對這些乞丐盲流一般的人在一起如無頭蒼蠅,亂哄哄地搞破壞,會這樣忌憚這樣恐慌,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議。七妹用溫熱的濕麵巾一邊擦拭著,一邊對栗雯說:“你爹爹也許是受了寒,身體乏力,倒些熱茶來,讓你爹爹喝幾口,身體才能慢慢恢複,精神才能振作起來!”說完七妹趁機勸栗雯:“雯兒,你去把廳堂裏那兩個昏迷不醒的歹徒弄醒,讓你爹爹高興高興。說不準他心裏一樂,精神很快就好起來了,去吧雯兒!”

  栗雯一點都不相信七姨的主意,但是自己又沒有更好的辦法,就硬著頭皮,把那兩個家夥的穴道解開,回到七妹身邊說:“好了,七姨。讓雯兒來照顧爹爹吧!”等七妹轉身上廳堂,栗雯迅速地用丹田之力,輔助幹爹疏通氣急攻心引起的脈絡壅塞,就聽到汗青狠狠地打了幾個噴嚏,打得眼淚鼻涕滿臉滿嘴,讓栗雯一下子惡心難忍,幾乎要嘔吐起來,又不忍心一下子走開,隻好拾起七姨使用過的濕麵巾,閉著雙眼,胡亂地幫汗青擦試了幾下。“讓爹爹自己來,你去堂前看看你七姨!”汗青感覺輕鬆多了,雖然知道她們的談話在幹什麽,但是因為心累神疲,一點力氣都沒有,連說話的欲望都沒有。現在人一下子感覺有了力氣,就抓住女兒手中的麵巾囑咐道,“寶貝,爹爹感覺好多了。你上堂前去照看一下,爹爹洗個臉就過去!”栗雯隻好幫幹爹倒好熱水,連同盆架一起移到他跟前,順手把麵巾在熱水中搓揉了一下,擰幹後遞給汗青道:“爹爹,您慢點,不要著急哦,女兒一會兒就回來幫您好不好?”栗雯見爹爹神情愉悅地點頭,才緊步出了內室來到堂前,一看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相信,七姨居然趴在地上,而三個歹徒卻不見人影了。栗雯一下子跳出廳堂,見那兩個被自己解開穴道的家夥,幫被自己打得遍體鱗傷的大哥翻牆出去,正在歪歪斜斜地架起他往牆頭攀爬。“哼,你們真是不知悔改,今晚姑奶奶就送你們見閻王!”栗雯一聲斷喝,把三個人嚇得嘩啦一聲,疊堆在一起,連哎喲聲都不敢發出來,栗雯在偏院的旮旯角落處尋回鞭子,就要把眼前三個人狠狠抽打一頓,以解心中的憤怒,就聽見爹爹喊道:“雯兒,快來幫幫你七姨!”栗雯氣呼呼地把長鞭扔到地上,轉身躍進廳堂,見七姨已在爹爹的懷裏,慢慢喝著茶水,氣色看起來還不錯,就埋怨道:“爹爹,都怪您!要是當初把他們全部報銷,七姨怎麽會受這般委屈?七姨,他們是不是把您推倒在地,有沒有下手打你啊?”七妹搖搖頭說:“沒有打我,隻是……隻是……”七妹看了看汗青,停下來沒有接著說下去,汗青接著話題說:“是你七姨想攔住他們,被他們慌亂中撞跌在地上,被爹爹一拉就起來,沒啥事。雯兒,你來照顧七姨,爹爹出去看看他們!”說完汗青把七妹輕輕放在靠背椅上,蹲在她身旁問道:“姐姐,感覺好些嗎?”七妹看著汗青眼中那份乞求的神情,隻好違心地點點頭說:“我沒事的汗青,隻是虛驚一場而已。有雯兒在這裏,你就放心好了!”等汗青剛一出去,七妹忍不住哼了幾聲,栗雯就知道七姨一定受了傷,關切地問道:“七姨,你身上哪裏疼?走,進房裏去,讓雯兒瞧瞧!”

  汗青邊走邊調整氣息,讓全身經絡迅速暢通起來,身體很快感覺暖意融融,精神為之一振,覺得肌肉和筋骨充滿了力量。小李子在栗雯離開之後,壯著膽子,把黑皮和另外一個兄弟狗蛋一個個拉了起來,吭吭哧哧地躲在門廊背風處,擠成一團相互取暖。見有人過來,嚇得哆哆嗦嗦,背對著汗青,連大氣都不敢出。“這裏有幾件棉衣,你們都穿上吧!”汗青出來的時候,在七妹的衣櫃裏,找出幾件誌高不再穿的舊棉襖,才來到這幾個倒黴鬼跟前。汗青說了一遍,見眼前三個人沒人動身,就語氣溫和地說:“小李子,你過來!”隻見眼前一個身影突然坐在地上,朝汗青站立的方位磕起頭來:“英雄饒命,英雄饒命,我們再也不敢了。英雄放過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了……”小李子一邊求情,一邊低聲地嗚咽起來。汗青走到小李子身邊,把他拉了起來,並幫他穿上棉襖,同時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也,我想這句話你們一定不生疏吧!賈司令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如今的世道是北伐革命的天下。隻要你們搭上北伐戰爭的東風,你們人生的春天很快就會來臨,希望你們無論如何不要錯過這次難得的機會,聽我的忠告。你們都是身懷絕技的英雄,不要被短視蒙住了心智,而要把眼光看得更長遠一些。你們知道,西漢的韓信,如果不是跟著劉邦定漢朝的天下,隻能是一個要飯的受胯下之辱的凡夫俗子。所以一個人,一定要跟對隊伍,選對人生之路,才能讓自己的一生前途遠大,對己對他人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決定。希望你們三思!”汗青在說話的過程中,把棉衣幫黑皮和狗蛋一一穿上。黑皮在一邊聽著,一邊流著淚水,等汗青說完,黑皮雙膝跪在汗青跟前說:“請李英雄指點迷津,讓在下和這兩個兄弟活得有奔頭!”汗青把黑皮扶起來,領著他們進了廂房,並為他們一一倒了一杯熱茶,見他們都坐了下來,開始喝著茶水,汗青才語重心長地說:“我現在幫你們寫一封推舉書信,您們三人稍事休息,吃點東西,就騎上我的馬匹上遼城找金軍長,讓他給你一個營長的職位。小李子和……”汗青指著狗蛋,一下子不知道他的稱呼,就停下話頭,小李子機靈地回複:“李英雄,他叫狗蛋!”汗青輕聲地笑道:“好,小李子和狗蛋你們就幫著你們的大哥,在金軍長的遼軍裏做事。”汗青一邊說著話,一邊就把書信寫好,取出自己私人印章,蓋好章又在印章下寫上自己的姓名。等墨汁幹了後,就裝進信封,封口後,又在信封上寫上“北伐國民革命軍第一新軍軍長金立群先生敬啟”字樣,才交給身邊的黑皮。“黑皮,你的姓名是什麽?”汗青關切地問道。黑皮受寵若驚地說:“在下姓陳,單名誠,表字朔雍。”汗青聽後點點頭,又問小李子和狗蛋,才知他們的學名分別是李進和趙恒。小李子看著汗青,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汗青好奇地問:“小李子,你有什麽疑問嗎?”小李子見汗青和顏悅色,人也非常和藹可親,不像那個穿夜行衣的女俠客,出手就致人於死地,心裏慢慢對汗青不感到害怕,反而感到一種親情般的信賴,就低頭說道:“李英雄,如果金軍長不相信我們三人就是信中提及的幾位怎麽辦?”汗青神情愉悅地笑道:“在信裏對你們三人都做了很詳盡的外貌描寫,金軍長一看就知道是你們三人。年後我就要回遼城,那時我們又會重逢,所以他一定會重用你們。隻是希望你們不要辜負我的這番用心才好!”黑皮聽完立刻站起身來,小李子和狗蛋也跟著站了起來。黑皮曲腿跪在汗青身邊,小李子和狗蛋連忙跟著跪在黑皮身後,就聽黑皮說道:“李英雄,我們三人已經是喪家之犬,卻得到李英雄的提攜,這番知遇之恩,是我們三人餘生無法報答的,隻有用一生的努力,為北伐取得最終的勝利盡心盡力,為北伐之後國民黨人主導的國家重建流血流汗,來報答李英雄的大恩大德。在下幾人,牢記恩人厚望重托,今夜就趕赴遼城。”汗青擔心他們的傷勢,怕如此天寒地凍的天氣他們吃不消,但是見黑皮幾人不願久留,隻好讓七妹草草熱了白天的剩菜剩飯,讓他們飽吃一頓,又讓他們騎上自己和女兒的馬,送他們出了城門才返回。

  回到家中,汗青進北屋內室見雯兒早已熟睡,就對一直等候自己的七妹說:“姐姐,這一頓折騰,讓你費心了!你的傷勢嚴重嗎?”說完汗青輕輕摟住七妹的腰身來到廳堂,慢慢攬進懷裏,又低聲說道:“在路上,我一直擔心,當時真是太大意,讓你一個人在廳堂,回想起來就讓我悔恨之極。如果姐姐有個什麽意外,汗青會痛心疾首一輩子!”七妹在汗青懷裏一下子感到心安和舒適,對汗青的怨恨也減輕不少,又聽見汗青不斷道歉,心裏更是好受許多,等汗青不說話,一味地跟自己耳鬢廝磨,七妹就嬌聲顫顫地說:“汗青,姐姐沒有大礙。剛才雯兒又幫你姐姐按摩推拿了一下,身子已經輕鬆了許多。你姐姐又不是一個嬌弱小姐,而是一個粗服農婦。以前在範家村,時不時也得幫著搬送稻穀,踩踏水車更是經常的事情,更不要提一天到晚忙家務喂養兒女,所以你姐姐是一個吃苦耐勞的女漢子,跌跤絆倒甚至狗啃屎……哈哈,看你把姐姐逼得慌不擇言了吧!”說完七妹用手在汗青手臂上拍了幾下,感覺渾身還是隱隱作疼,深知在宋州城兩年,雖然平時也做些家務,但是孩子不在身邊,活兒明顯減少,人也慢慢嬌慣起來,被人用力一推,渾身就像散了架似的,連骨頭好像都要折了一般。要不是雯兒有手段,真是連站都站不起來,看來人還是要幹活,才能讓生命有抵抗力啊,七妹邊說邊深有感觸地歎息著。“姐姐,我們不要驚動雯兒,讓她在北屋房裏安安靜靜地睡個好覺,我們上廂房去,讓我幫你再按摩一下好嗎姐姐?”七妹見汗青對那三個歹徒如同書上的豪傑一般,覺得汗青是一個非常人能夠理解的男子漢大丈夫,鐵骨錚錚柔情綿綿,讓人傾慕又讓人愛恨不已,聽完汗青的要求,七妹一下子緊張起來,不知如何回答才反映自己的所求和願望。一見汗青抱起自己往廂房走去,七妹一顆芳心七上八下,嬌弱地問道:“汗青,你不會……不會……不會……”汗青溫情似水地說:“姐姐,汗青不會傷害你,隻會讓姐姐身體感覺舒適,筋骨不再生疼,知道嗎好姐姐?”說完汗青低頭吻起懷裏的佳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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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的小屋 回複 悄悄話 第三段第14行錯別字:“哪女兒跟爹爹相識是不是要時間來衡量?/裏麵“哪”改成“那”
第三段倒數第12行錯別字:栗文若有所思地說/裏麵人名改成栗雯
本章簡介:

被敲門嚇到的七妹跑到汗青的身邊,汗青在屋內聽到外麵是三個人。叫七妹去把栗雯叫醒,之後栗雯收拾了三個無賴,原來是黑皮等人。李汗青打算說服他們為國名黨效命,栗雯不太高興,擔心他們是不會變好的壞人。交談中說到對農會的擔憂,李汗青禁不住渾身軟弱無力起來。後經過栗雯照料好了起來。栗雯給其中兩人解了穴位,李汗青說服三人為國名黨效命,並寫了一封親筆信給遼城找金軍長,讓金軍長給黑皮一個營長的職位。當晚他們三人騎著栗雯和李汗青的馬就投奔金立群軍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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