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晴天

有一粒花兒的種子,在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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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碗來之不易的雞湯

(2017-11-04 17:31:00) 下一個

在我十幾歲的時候,父親曾經離家一年多去美國做訪問學者,那段日子,隻有我和媽媽生活在一起。

父親在家的時候,家務事做的比母親要多很多。母親工作忙,事業心太強是一個原因,父親愛吃而且喜歡親自下廚是更主要的一個原因。我很小的時候,父親把我從幼兒園接回來,常常在暮色已經深濃的黃昏,帶著我一起去菜市場買菜。菜買回家,母親都還沒有回來。父親就帶著我一邊摘菜,一邊講故事,我也是在那個時候,學會了怎麽摘菜、洗菜。

父親出國後,家裏這些事情,突然就落到了母親身上。盡管那時候我已經學著大人的樣子,在放學的路上買點蔬菜回家,可是葷菜,我就沒法做主去買,太貴了,母親不放心給我在身上放那麽多錢。

有一天,我對母親說,我好想喝雞湯,好像很久沒有喝過雞湯了。母親看著發育中的我,很是憐惜,於是她就向我保證,周末一定買隻雞回來燉雞湯給我吃。

到了周末,母親果然買來了一隻肥肥的老母雞,母親一路上都是捏著鼻子回家的,回到家裏,把雞往水池裏一放,那雞就一直拚命掙紮著。

母親顯然太沒有經驗,父親買雞都是請賣雞的人殺好的,可是母親不知道,硬把一隻活雞買回家了。母親又不敢拿刀子給雞抹脖子,拿了個剪刀,對著雞脖子亂剪,又剪不深,捆著手腳的雞竟然就從水池子蹦出來,我和母親被嚇得哇哇大叫。

誰讓我非要喝雞湯的,母親這下子是攤上大事了。她沒有辦法,隻好敲對麵鄰居的門,鄰居阿姨來了,一手將雞拎了起來,拿起菜刀,一刀抹下去,雞在那個阿姨的手中又蹦達了幾下,身體慢慢軟了下來,我在那一瞬間,竟然大哭起來。我並不是怕血,而是親眼看到了一個生命的終結,要經過如此殘忍的過程,而我那個想喝雞湯的念頭,竟是這場殺戮的起因,我感到一種恐懼和罪過。

當那碗來之不易的雞湯終於端到我麵前的時候,我完全沒有了胃口。

母親勸說很久,我依然不肯喝雞湯。過了一段時間,我遇到那個幫我們殺雞的阿姨,她從母親那裏知道了我不再願意喝雞湯的事,就安慰我說:“這個世界是有一個食物鏈的,凡是脊背朝上的動物,都可以作為人類的食物的。。。”我對阿姨的話將信將疑,可這個阿姨是個非常和善的人,我覺得她不會騙我的。

時間可以淡化所有的事情,雞湯畢竟是我從小愛喝的東西。漸漸地,我又開始喝雞湯了,母親後來買雞都是讓賣主殺好了才帶回家,我每次在品嚐雞湯的美味時,耳邊就響起那位阿姨的話,但是,心裏依然殘存著那次母親殺雞時鮮血淋漓的場麵。

大多數人,都是食肉動物了,這已經是通過基因形成的事實,可是我一直困惑著,我們到底該不該成為素食者。那些植物難道就沒有生命,沒有靈魂了麽?他們不會叫喊,不一定就不知道疼痛,哦,這些事情,真的讓人很糾結!

為了讓自己心中的糾結稍微輕鬆一些,我在體內的食肉基因比較虛弱的時候,就少吃一些肉食了,雖然我知道自己很難成為真正的素食主義者,但我開始增加牛奶、豆漿、蛋類、堅果、水果類的攝入量,五穀雜糧必然是好的,那些都是植物的種子,就算植物有知覺,吃它們的果實也沒有罪過吧。

不管怎樣,在這個深秋時節,我依然抵抗不了吃螃蟹的誘惑,還是會去買,吃完了,我再為那幾隻螃蟹做超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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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有緣有你' 的評論 : 你說的在理,我有時候覺得花草也有情呢,可能因為我愛養花的緣故吧:))
有緣有你 回複 悄悄話 小樹好!咱們所講的不生殺是指有情動物,包括蚊蟲之類的也是,而植物就不算。咱們還是多吃素吧。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吃出健康' 的評論 : 其實肉食中也有利於健康的,就是慢慢減少吧,很多更健康的非肉類食物錯過了也很可惜,我們的胃不就這麽點大麽:)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南山鬆' 的評論 : 鬆鬆,人本能上是不喜歡殺生的,但是殺生的手段,數人最狠!
吃出健康 回複 悄悄話 小樹寫得真好!我 從小不敢看殺雞宰鴨的,非常理解你。還好,現在可以買現成的。問好小樹!
南山鬆 回複 悄悄話 我有次買了魚回家,洗魚時才發現魚還是活的,魚一動,我就害怕,結果是不敢再動它了。特別理解你們對那隻雞的反應。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懶風' 的評論 : 感謝你既專業又形象的答複,就是這麽回事!
懶風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多倫多橄欖樹' 的評論 : 換句話說,和喝慣咖啡的人不喝就覺得不舒服,是類似的成癮性。
懶風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多倫多橄欖樹' 的評論 : 說得對。我看過一篇文章,講到人對動物蛋白的成癮性。動物蛋白對人產生的興奮作用有如咖啡因。找回來摘錄片段如下:

“為了代謝蛋白質並處理酸性灰燼,身體必須消耗大量能量及時間。處理碳水化合物時,人體新陳代謝率平均增加4%。但是,食用大量蛋白質一小時之內,新陳代謝率則增加30%。更糟的是,這種狀況可能持續3至12小時之久。新陳代謝率越迅速,能量的製造也越快速,這是為什麽習慣食用大量蛋白質的人一旦停止攝取肉類等就感到無精打采、提不起勁的原因。從大量蛋白質獲取能量有別於糖果的能量,最大差別在於蛋白質需要較長的消化時間。換言之,蛋白質需要更長的時間刺激能量產生:那些終日緊張兮兮、坐立不安、抓著遙控器不停切換頻道的人正顯示了過量蛋白質的症狀。他們自以為精力充沛,其實,隻不過受了刺激罷了。
“各種刺激品中,蛋白質僅次於藥物。和蛋白質相比較,咖啡、茶、可樂隻能算是小兒科。含咖啡因飲料遠不及一客牛排威力大。前者隻持續一小時,後者則讓你興奮數小時之久。
“一旦了解蛋白質持續刺激的效果,相信你不會天真地以為享受一頓高蛋白晚餐之後,仍能安枕無憂吧?如果你的身體正努力處理晚上七點吃的起司漢堡和奶昔,怎麽可能清晨兩點完全休息?如果你因為無法入眠又在半夜吃餅幹和花生醬,那麽,隔天起床仍然疲憊不堪,也就不足為奇了。你以為自己處在休息中,實際上你的身體卻不眠不休地徹夜趕工。
“每天睡眠時,正是身體重建的時候。如果身體必須不停處理大量蛋白質,就永遠無法進行修補,最終將導致慢性疾病。。。 ”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懶風' 的評論 : 謝謝你介紹這篇文章,人不吃肉,不會死亡,但是會覺得不舒服,這可能就是因為人類已經慢慢變成食肉動物的原因吧!
懶風 回複 悄悄話 文章很生動。

不過按生物學上來講,人身體機構其實是素食者。有篇文章《科學研究- 人類的身體機構屬植食性動物,不適於食肉》說得很詳細。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我胖我的' 的評論 : 這隻雞真是幸運,來生會不會變成你生命中的誰,來報個恩啊!?
我胖我的 回複 悄悄話 小時候有一次過年,我舅舅一家帶來一隻活雞,準備第二天殺的。我們幾個孩子不知道大人的計劃,給雞喂食喂水,很上心。到了第二天,準備殺雞的時候,我抱著雞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臉都白了。我舅媽居然被我哭得陪著掉了眼淚,說:別殺了,讓孩子這麽傷心,再哭出病來。後來那隻雞居然就沒殺,很能下蛋的。這件事後來成為我們家的一個段子。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我愛梔子花' 的評論 : 大多數人都這樣,既於心不忍,可是也難以改變代代相傳的飲食習慣!
我愛梔子花 回複 悄悄話 寫的很生動。我家兒子小時候看我殺魚,他就一邊說媽媽好殘忍一邊吃。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紅裙綠意' 的評論 : 這樣一咬牙一跺腳決定吃素,通常能堅持三天:)
紅裙綠意 回複 悄悄話 我十幾歲的時候, 殺過雞鴨魚黃鱔,哎呀,好狠心呀!明天思過,吃素!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杜鵑盛開' 的評論 : 狗狗的表情很像孩子,有開心的,也有沮喪的、孤獨的,狗狗最通人性了!
杜鵑盛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多倫多橄欖樹' 的評論 :

小樹說的太對了。眼睛不能看,我一直怕狗,很怕,總是躲得遠遠地。但是有一次在機場過安檢,是用狗的,當狗走進我時, 嚇得我立定在原地,動也不敢動。那隻狗看著我,我也看著它,它看我的眼神,似乎很溫柔, 好像知道我害怕,就站在原地,也不動。有時看見衝人狂吠的狗,又怕又討厭,就很懷念那隻狗的眼神。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ziqiao123' 的評論 :子喬說的對啊人就是個矛盾體,我們隻能把矛盾的邊緣圓潤一下了!
ziqiao123 回複 悄悄話 殺雞我現在是不敢看了,不過雞湯還是喜歡喝,有時候真的挺矛盾的。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波城冬日' 的評論 : 波波就是開心果,浪漫的開心果!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閑閑客' 的評論 : 閑閑,所以開始思考這類問題是很自然的事情,還是控製在意識上的行善與不傷害吧!,
波城冬日 回複 悄悄話 哈哈,那場殺雞的描寫太棒了,我心裏是不忍,但忍不住的是笑聲。
閑閑客 回複 悄悄話 我也曾經很愛吃肉,小時候住外婆家 ,要等我媽回來才有雞肉吃,老倆口不殺生。我弟弟有幾年不吃雞肉,可能也是看到什麽啦。最近超市的活魚也不買了,有時想想,其實是自欺欺人?
小樹周末快樂!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杜鵑盛開' 的評論 : 杜鵑比我還要多愁善感啊,眼睛絕對不能看的,我曾經看過牛蛙的眼睛,那種感覺,簡直是可以對話的。。。
杜鵑盛開 回複 悄悄話 我們家人都特別膽小,我媽帶著我們看也不敢看。我爸也不行,殺隻雞折騰幾個小時。那時似乎好像自己殺的多。有一次臨殺雞前, 我們躲出去時,我看來雞一眼,它也看了我一眼,似乎哀怨, 求助,反正心裏很難受。以後的好多年我不吃雞肉。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Blue-Crab' 的評論 : 哈哈,所以如今就行走在一條尋找溫暖的路途上了!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dengdai8' 的評論 : 童年往事,一說起來都很勾人回憶的:))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momo_sharon' 的評論 : 現在都是超市裏買現成的,那種買活雞的時代,也漸行漸遠了!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我愛丁二酸鈉' 的評論 : 看來我又說了件具有代表性的事情,我以為就我有些古怪呢。謝謝你的建議,冬天,會多喝點雞湯的。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mzl9876' 的評論 : 那時候,就顧著生活了,母親也沒有想到小孩子的心理問題,我想她自己也蝦夠嗆,隻是沒有在我麵前說。
Blue-Crab 回複 悄悄話 植物也有生命,你把橄欖樹移到多倫多,那樹也凍得咬牙切齒。罪過罪過:)
dengdai8 回複 悄悄話 讀你文,就像重溫我小時候的一幕場景。
momo_sharon 回複 悄悄話 我小時候雞鴨魚都是隻賣活的,然後家家自己宰殺。我媽特老練,但從沒讓我動過手,現在也不需要了。
我愛丁二酸鈉 回複 悄悄話 雞湯鮮美,是因為裏麵含有穀氨酸鈉(不是丁二酸鈉啊,哈哈)。小孩子家,天生珍惜生命。記得我們小時候那麽窮,一年吃不上幾頓豬肉,幾年吃不上一次雞肉。可是有一年媽媽讓老叔把半大公雞(俗稱“當年吃”)殺掉吃肉時,我和妹妹那個哭啊,而且真的是沒有吃雞肉。
mzl9876 回複 悄悄話 多多寫的好生動,小孩子最好不看這些,否則什麽時候記起,都是揮之不去,留在心底的暗影,雞湯很有營養,對身體很好,還是多喝的好啊。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為寫而寫' 的評論 : 寫寫,想太多是沒法活的,我這是忍不住的思考,好在蔬菜油很多都是果實,比如黃瓜,西紅柿,青椒,茄子都是果實。
為寫而寫 回複 悄悄話 寫得好生動。能體會小多多受傷的小心靈。不必太過糾結,其實草木也有情,那我們豈不是得不吃不喝成仙啦。周末愉快!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曉青' 的評論 : 在生物鏈中,人是最有智慧的高級生物,所以人的意識可以決定、控製和改變很多事。。。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菲兒天地' 的評論 : 穿越劇裏有時間機器,遊士也可以做回戲中人!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開心小豬88' 的評論 : “意識上的行善和不傷害生靈“,我也讚同這句話!
曉青 回複 悄悄話 肉有肉的營養。其實 草木,蔬菜瓜果都是有生命的。我沒穿的皮鞋,背的皮包,坐著的皮沙發,椅子。。。
彩煙遊士 回複 悄悄話 橄欖樹這篇寫的很好,讀後讓人身臨其境!如果有時間機器,我幫你喝了雞湯:)
開心小豬88 回複 悄悄話 猛一看還以為是心靈的雞湯呢,卻是一篇生動有趣的文字,其實,藏傳佛教是吃肉的,那個地方,蔬菜很稀少的,這也存在一個信仰和現實的矛盾吧,據我所知,以前佛教徒是吃肉的,後來梁武帝開始規定不吃了,我以為,最重要的應該是意識上的行善和不傷害生靈吧,絕非形式上的那種,佛教好像說如果吃肉是不吃那種不淨肉,沒有見到,沒有聽到,沒有親自殺,這樣的肉可以吃,一些淺見而已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菲兒天地' 的評論 : 我的兒子也要吃素,最後一盤糖醋排骨都是他吃光了。
菲兒天地 回複 悄悄話 寫得真生動,“雞湯”很好喝!女兒呀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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