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的兩維空間
我喜歡無聊的事情。而且，我隻做我喜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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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完晚飯，小峰又想起中午莫裏尼在餐廳的一席談話，突然有些傷感。然後，他想到了達·芬奇，一個神秘的人物，文藝複興時代的天才。小峰對達·芬奇有所了解，但從來不知道他還是一位素食主義的先驅。小峰問沈菲是否知道達·芬奇是素食主義者，沈菲說從來沒有聽說過。
於是，小峰上網查，發現莫裏尼引用的其實是一個謠傳，那並不是達·芬奇的原話。但這一謬誤被素食網站廣泛傳播。這句話其實是出自梅理考斯基的《列奧納多·達·芬奇的羅曼斯》。
不過，達·芬奇確實是素食主義先驅。在《大西洋密稿76》中，他寫道：人和動物，隻不過是食物的通道與走廊，是其他動物的墳墓，死者們的安息所，賴其他動物之死而偷生，是充滿腐物的儲藏櫃。尤其讓小峰感到震驚的是，在《大西洋密稿》中，達·芬奇還說過：
“確立對殺生的敬畏，將拯救人類。未來總有一天，人會變得對所有殺生都感到恐懼。那時，人就從無所不殺的最野蠻的動物，變成了世間最神聖的人。”
吃素的問題，小峰過去從來沒有多想過。這是他第一次認真考慮。同時，又想到了達•芬奇。達•芬奇一生中隻完成了非常少量的畫作，卻留下了13，000頁的筆記。小峰想，所以達•芬奇更多的是一個書寫者，一個狂熱的書寫者。終其一生，達·芬奇都以鏡像，從左至右書寫。鏡像書寫的字對著鏡子看就變成了正常書寫的字了。小峰想：
這簡直就是一個隱喻。
那天檢索時，小峰讀到一側八卦：達·芬奇另一部隻有72頁叫《哈默手稿》的筆記，1994年被比爾·蓋茨以3080萬美元天價收購了。而由這一八卦，小峰進到了一個叫江曉原的博客，發現江在博客裏寫了很多有意思的文章。而比爾·蓋茨的八卦就是在一篇叫“羊皮書上的一場科學史奇案”的文章裏講到的。這篇文章講的是一本神秘的書，說：
“古希臘阿基米德（Archimedes，約公元前287～212）是最富傳奇色彩的古代科學家。如果說，‘歐洲哲學傳統最可信賴的一般特征就是，它是由對柏拉圖的一係列注腳所構成的’，那麽‘歐洲科學傳統最可信賴的一般特征就是，它是由對阿基米德的一係列注腳所構成的’。事實上，阿基米德在世界科學史上的地位，在專家眼中遠比公眾眼中要高得多。1998年之前，傳世的阿基米德著作共8篇，依次是：《論平麵平衡》、《拋物線求積》、《球體和圓柱體》、《測圓術》、《論螺線》、《論浮體》、《圓錐體和橢球體》、《數沙者》。這8篇的內容傳自兩個古代抄本係統，它們被專家稱為‘抄本A’和‘抄本B’。不幸的是這兩個抄本都已佚失。1998年，紐約克裏斯蒂拍賣行出現了一件名為‘阿基米德羊皮書‘的拍品，這是一本非常破舊的小開本古代羊皮書，品相極差，起價卻極高——80萬美元。而原因就在於，這本很不起眼的中世紀抄寫的祈禱書，據信原先是一本阿基米德著作的抄本，後來被人刮掉了原書字跡，再用來抄寫祈禱書。（這種“廢物利用”在古代並不罕見。）但更驚人的是，盡管希臘政府派出了官方代表參加競拍，為購回國寶誌在必得，卻遇到一個神秘買家，此人揮金如土，在希臘代表的出價上不停加價，最後竟將價格推至200萬美元！希臘政府無力再加價，（才200萬美元，小峰想，希臘太小了。這個可憐的歐洲小國。）‘阿基米德羊皮書’遂被此人拍得。神秘買家財大氣粗，真正用得上中國古代成語‘富可敵國’了。此事立刻上了次日的《紐約時報》頭版。更為傳奇的是，這位神秘買家拒絕現身——拍賣會上出現的隻是他的代表。麵對媒體，他的代表隻肯披露兩點：一、買家是美國人；二、此人不是比爾·蓋茨。”
小峰在江曉原的博客裏還發現了大量關於性學的文章，尤其是房中術。一讀才知道江認為：中國的四大發明多少是中國人的自我神化，就像韓國人認為活字印刷術和豆腐是韓國的發明一樣。而房中術其實卻是中國人的一大創舉。房中術和中醫都可以入選新的中國四大發明。房中術小峰以前知道是什麽，但對房中術卻並不了解。可惜江在博客裏沒有具體介紹房中術的內容。不過，他想到如果在學校用偉大祖國的傳統房中術來代替全民廣播體操時就笑了。那時，沈菲已經睡了。小峰索性瀏覽起了色情網站。最後，終於對著屏幕開始自慰。自慰之後，他再看那些圖片，頓時覺得那些圖片極度無聊。他關上電腦，衝了一個澡就上床睡覺了。感覺整個晚上是愜意的。睡前又想到自己巧妙的實驗設計和老板對他的讚揚，他笑了，十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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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周裏，小峰寫下了每一個實驗步驟的具體設計，反複考慮實驗中的每一個細節，於是發現實驗看似簡單，但當考慮到具體細節時，還是有很多問題。關鍵是很多細節具有不確定性和各種可能性，沒有辦法，隻能試探著做了。當這些準備完畢後，就開始定試劑。然而在訂試劑時，卻和納吉吵了一架。
原來，實驗室裏有五個博士後，來自印度的納吉，來自意大利的皮耶羅，巴喬，和來自台灣的馬英武。小峰和皮耶羅最熟；馬英武儒雅，有些靦腆，對大陸人敬而遠之，不太會主動去說話聊天，但談話時總是彬彬有禮，小峰和他雖接觸不多，還是挺喜歡他的；而納吉則令人討厭。總是誇誇其談。納吉熱衷拍老板的馬屁。當然了，其實很多中國人也渴望能拍老板的馬屁，苦於不得要領。文化有隔閡。而納吉不存在文化上的隔閡，他每天把老板哄得暈暈的，像喝醉了啤酒的奶牛，任由著這個印度小個子擠他的奶。因此，納吉深受重視。實驗室裏訂東西，不需要通過老板，卻需要通過納吉，由納吉統一下訂單。這樣納吉就儼然成了老板的睾丸，除了老板自己，誰都碰不得了。而他醉心於對其他博士後指手畫腳。小峰經常幹受氣。老宋介紹，納吉是素食者，不吃肉，信仰印度教。印度很多人吃素，所以他們體育不行。盡管他們的體格更像西方人，但體育在亞洲都排不上。老宋說，印度男人的性功能也不行，據統計世界上印度男人平均做愛時間最短。但奇怪的是統計同時顯示，印度男人對於做愛的滿意度和幸福度最高。往往就是這樣。印度人是一個容易產生幸福感的民族。所以，印度又是一個人口大國。而人口大國往往意味著的恰恰是男人的性功能不行。據老宋說，馬英武苦幹了三年做出一篇文章，但硬是被納吉厚著臉皮擠進去，做了一個共同第一作者。這次由於小峰訂的東西比較多，因此被納吉問來問去。有些東西還不讓他訂，認為沒有必要。最後，小峰和他吵起來，一直吵到老板那裏。沒想到英國人骨子裏大大的狡猾的，隻是一味地和稀泥。而爭吵時小峰還茶壺煮餃子，肚子裏的很多話就是用英文說不明白。而納吉振振有詞，操著讓小峰頭疼的印度英語，說得頭頭是道。小峰心裏冒火，這時又突然發現納吉說話時總是不停地搖腦袋，從左到右，再從右到左。小峰看著他轉來轉去的腦袋心裏說：你他媽的說話幹嘛要老搖那個腦袋呢？你是機器人嗎？機器人幹嘛說話就要搖腦袋呢？真想按住他的腦袋，不讓他搖，然後再暴扁他一頓。可惜在美國可以隨便搖腦袋，但可不敢隨便打人啊！吵過一架後，東西總算都定上了。小峰向納吉表示禮貌性地感謝，納吉則搖著頭表示他願意幫助小峰，並說他為實驗室訂東西要花費很多個人的時間和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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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忙碌到了周五下午，小峰總算閑下來，可以上網看看新聞。他注意到了一則考古的消息，稱：
“考古學家在希臘的克裏特島發現了一批新石器時代的工具，距今至少已有十三萬年。在這些石器中有新石器時代的重要的工具手斧。由於克裏特島的存在，已經超過五百萬年，因此，這一發現提示人類早在十三萬年前，就已經開始航海了。”
“手斧”這個詞引起了小峰的興趣。他隨手在網上google，發現它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模樣。手斧是梨形的石頭，看起來很粗糙，一端是尖的，兩側邊緣打出薄刃。網上的文章介紹，手斧的出現在人類進化的曆史上具有重要意義，它是人類曆史上第一種標準化加工打造的重型工具，它是新石器時代與舊石器時代劃分的標誌。但當他考慮到如何把用一塊石頭把另一塊石頭打製成一隻手斧時，又覺得相當困難，如果沒有工具簡直難以完成。於是，他想在遠古時代這樣一把手斧一定就是一件利器啦，是一件精致的寶物，一個年輕人得到一把手斧，可能會像今天的年輕人得到一件奢侈品，或者像一個男孩子拿到了一把槍一樣興奮。男人拿到一件凶器時，總是會感覺興奮。
小峰這時靠在椅子裏陷入沉思。先想到了一個像笑話一樣的新聞，說一個罪犯搶劫時開槍射擊，沒有打響，他於是擺弄了擺弄，然後對著自己的腦袋試了一下，這回槍響了。接著，他就想到了丁妍。他們當時互留了email，但分手以後，小峰就一直沒有再聯係。他找出丁妍的地址。想給她寫信，但又不知如何寫好，貿然寫一封信會十分唐突。坐在電腦前考慮，卻又想到納吉。昨天組會上，小峰講了一下自己的實驗設計，會後納吉主動和他聊了很久。熱心地提出許多建議。小峰想他會不會是有所企圖又想摻合一把？這讓他很擔心。其實，實驗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他想印度人真是很有意思啊！英吉利·甘地和不抵抗運動，就是非常的有意思啊！一個裹這一塊兒麻布的老頭，竟然能夠帶領著一個民族，一言不發，集體散步。從國家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不說話，被警察打得滿臉流血也不說話，就是集體散步。空氣很好啊，走路有利於健康。最後，竟然弄得英國佬崩潰了。這真是一個奇跡。但是後來這個聖雄，又被自己的同胞，一個青年人，槍殺了。小峰並不了解印度的曆史，從自己的經驗判斷，甘地的成功是非常荒謬的。英國人為什麽不用機槍狂掃這群啞巴呢？或者為什麽沒有讓甘地喝茶消失呢？小峰想如果甘地遇上了希特勒，那麽他就不會再是聖雄，而隻不過成為一個笑料罷了。不消說機槍掃射，隻需把他抓起來關上十年，印度的啊三們就會把他忘得幹幹淨淨了。
正當小峰無所事事胡思亂想的時候，電話響了，是林銳叫小峰踢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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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宋回來後，小峰把自己的實驗給他講了。老宋聽完，皺著眉，一會兒看著小峰打印的示意圖，一會兒看著他的流程圖。想了半天，隻是告訴小峰他感覺，這個實驗不一定好做，可並不說到底哪裏不行。做新方法有時是很難的。小峰追問他，到底感覺哪裏會有什麽問題？老宋想了想說，雜交那一步。小峰笑了笑，但感覺自己笑的不自然。這一點他也預感到了。但沒有對老板說過。老宋馬上又說，不過，這個方法值得一試。如果成功了，那就搞清楚一個重要的問題。雜交這一步，理論上也是可行的，隻需要多摸摸條件。小峰這次感覺稍稍有所安慰，但老宋卻又說：生物實驗就這樣，很多時候理論上可行，但實際上做不出來。小峰聽了心又是一沉。但老宋接著告訴小峰，他一回來老板就對他講了小峰的新方法。並且讓他輔助小峰的實驗，可見老板對這個實驗還是非常重視的。聽到這裏小峰又笑了。
接下來實驗正式開始。
小峰每天起早貪黑，有時就在實驗室過夜。幾乎每個周六都要加班，偶爾周日也會過來。很少做愛。
做新方法會遇到各種各樣意想不到的問題，需要不斷地摸索調整。但時間在飛逝。漸漸地，小峰感覺壓力，心裏開始嘀咕，自己的這方法到底行不行呢？而且，沒有多少新數據，但老要訂新東西，因此和小印（納吉）的關係越來越緊張。小峰鬱悶，實驗不好做，而且不自由。有一段時間，在實驗記錄上，小峰總是記錯日期，而記錯的日期，又總是前幾天的日期。小峰這才意識到在自己的潛意識裏，是希望時間能夠過得慢一點兒啊。可是時間是不會等他的。從出國到現在還沒有發過一篇好文章。這段時間裏常常是夜晚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著城市的燈火和往來的行人，無言以對。到家後，就更不想說話了。
哈哈，關於書的命運，看到對於神和神人的判斷，忍不住笑了。:))
書的命運和人的命運一樣有趣。書的命運就是人的命運。海涅說，哪裏燒書，哪裏也會把人扔進火裏。但書的命比人硬。有些書風行一時，就被人們忘記了；有些書沉寂很久，又被人們發現，複活了。沒有了人，書就沒有了意義；沒有了書，人也一樣。書離不開人，人也離不開書。因為，書改變了我們，沒有書我們就不能成為我們。盡管那些改變了我們的書，可能我們從來沒有讀過，甚至都不知道。書都是人寫的。上帝從來沒有寫過一本書，佛祖也沒有，孔子也沒有。所以，要特別尊重那些光動嘴白話的家夥們。他們不是神，就是神人。
立
2016/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