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嘲笑、侮弄的殘障人士 （雜文）

一首在國內流行多年，嘲笑跛人的打油歪詩∶

站著是老騾抬蹄，
走路像風擺荷柳。
坐下時好人一樣，
躺下卻參差不齊。

很形象地描述跛子的兩腿一高一低，身體各種不平衡的姿態。真夠尖酸、刻薄的了。寫這四句的人對殘障人士沒有絲毫的同情，心是什麽做的？

想起孩提時在鄉下的事情來了。那時候我的堂姐是一個美麗，性情溫柔，心地善良的小女孩。不幸得很，“青天妒紅顏”，幾歲時患了小兒麻痹。可幸小命從鬼門關邊救回來了，卻留下嚴重的後遺症∶右腿彎曲，走起路來左右搖擺，像劃船。無知的鄉間小孩們給她取了個綽號 “劃船仔”。 她好像是一塊有瑕疵的美玉，但這瑕疵不是由她產生，不是她的錯。

每次我看到她一拐一彎，艱難地舉步向前走，而後麵跟著一群野孩子嘲笑她的時候，心中就很難過。但那時候，我是比她還小好幾歲，瘦弱的小男孩，能為她做什麽呢？
因為出外常被嘲笑、侮辱，她多半呆在家裏。本來她個性活潑，喜歡說話，漸漸變得沉默寡言，臉上也很少笑意。她是可愛的含苞欲放的花兒，可是春天似乎已經遠離她了。隻是在紅霞滿天的夏日傍晚，我帶她來，一群小孩圍坐在我家屋子前麵的青草地上，聽媽媽講故事的時候，她才露出小女孩應有的，媲美晚霞的笑容。
中國由於生計艱難和人口眾多、競爭異常激烈。一般說來，人與人之間關係緊張。嫉妒，誹謗，白眼和紅眼病像流行的瘟疫一樣盛行。更甚者，你虞我詐，踏著別人的軀體往上爬，像“紅樓夢”中說“烏眼雞”似的。作為社會上的弱勢群體，無力保護自己的殘障人士，更是被嘲弄、恥笑和恣意侮辱的對象（雖然近年來情況已有所改善）。
堂姐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到美國和父母團聚。我熱望在新的環境裏，她能抹去因身體缺陷而帶到心上的陰影，祝福她有新的幸福生活。那兒的生計容易，人與人之間的競爭不那麽激烈。人們的素質和教育程度較高，不愛損人。更不會嘲笑殘障人士，反而是同情、尊重、處處照顧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