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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國七十年——記亦泣亦歌的人生旅途(72)

(2025-02-21 09:20:10) 下一個

第四節 春秋爭霸(1)

織造車間的局麵打開不久,我的最好的朋友、漂染車間主任陸再銀被提拔為副廠長,對此我非常高興。遠在王再義夥同劉家全和我作對時,作為漂染工段長、技術員的陸再銀是我的堅定盟友。當時,我住在黃大街的天主堂裏,陸再銀住在西門口的他嶽父家裏,相距不到三百米。他有事沒事就到我家做客聊天,談論對廠裏的看法,談得非常投機。後來想想,他是有目的的,因為我受到黨支部書記劉友勝和車間主任劉仲炎的信任,計劃和質量都歸我管,和我搞好關係於他而言有百益而無一害。當然,這個認知是後來經過一件事得出來的。

陸再銀升任副廠長不久,上級對針織廠的領導班子進行了調整。楊隆堯退休,趙振武調到市社隊企業局擔任局長。這說明,市委對他們兩位領導的了解比較透徹,楊隆堯喜歡耍權術,自然不再適合擔任新職;趙振武實幹,當然得安排新職務。不可否認,社隊企業局在政府機構中微不足道,但它是政府機關,在企業日漸式微的形勢下,安排進政府機關是比較好的結局。

楊隆堯在任期內一直對我采取用而不重的態度,讓我屢屢為他排憂解難,卻一直沒吸收我入黨,其目的當是阻止我進入廠領導班子,文革中批判的“入黨做官論”實實在在,不是共產黨員,在一個國企當廠領導確實很難。但他就沒有想到,企業是搞生產的,生產好,企業則好,生產搞不上去,提前下台勢在必然,他挖坑的本意是埋別人,埋掉的卻是自己。這頭臨江之麋,不知退休後悟出點道理麽?如果他當時提拔我擔任生產廠長(我絕無此非分之想,車間主任與我而言,心滿意足矣!),我想,他的任期起碼可以延長五年。盡管如此,我對他們這老一代的基層領導人還是比較認可的,雖然權柄看得重,肚子裏花花腸子多,但大方向還是正確的,也能堅持原則。像我這樣性格的人,他能用,也隻能出現在那個年代那一代人身上。擱到現在長官意誌為大的世道,怕是沒人敢用或者願意用我。比如我調到織造車間,提出不讓廠長書記進車間,難脫霸道之嫌。他答應了,也認真地履行了諾言,這是他可愛的一麵。還有,在我的住房出現困難時,他出手相助,為我解決了燃眉之急,值得感謝。

趙廠長臨別之時,說了一句令我非常傷感的話:小徐呀!我和老楊走了,你的日子會很難過。我問為什麽?他說你到時候就知道了。現在想想,可能是在他麵前進我讒言的人太多,他覺得我四麵楚歌。說實話,我聽到這話,當時心中確實湧出一陣恐懼,這麽說我馬上就要挨整了。但過了幾個小時就恢複了正常,我有我的生活觀:憑本事吃飯,不愁沒飯吃。這個生活觀伴我樂嗬嗬地走完了全部的工作曆程。

楊趙走後,市委派了一位黨委書記來。此人叫梁慶州,原縣化肥廠黨總支書記兼廠長,據說他的後台是市政府分管工業的副市長。梁慶州調到針織廠,理論上說上了一大台階,因為縣化肥廠是區級單位,而針織廠是縣級單位。這樣的升躍,一般人得花上幾年時間,而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還是有後台好啊!在梁慶州來後不久,市委又提拔孫謀權為副廠長。

梁慶州的到來,立刻攪混了針織廠這個有很多王八的淺池塘,大大小小的王八開始亂爬。表麵看隻有兩股勢力:陸再銀和梁慶州。梁慶州自持有後台,並沒把陸再銀放在眼裏,也可能臨上任時領導給他交了底,由他組閣,所以他顯得坦然。可陸再銀卻不是這樣,他的心懸著,他每天都到我家,一談就是十點鍾以後,弄得我妻子非常厭煩。這時候,我已搬到地委大院居住,陸再銀也搬來了,我們兩家隔兩棟房。這時候,我對一再對陸再銀說:你放心,不管到什麽時候,我都會支持你,難不成我會支持劉家全?但陸再銀似乎不相信我的話,還是每日照舊到我家,一而再地央求支持。現在想想我真的很幼稚,陸再銀的目的是黨政一手抓,既當書記還兼廠長,他是想把梁慶州趕走,像這樣官癮很重的人,絕非是好鳥,可偏偏我非常看重我和他的友誼。除去陸、梁這兩股勢力外,還有兩股看不見的暗勢力,葬送了梁慶州的前程。這兩股勢力分別是政工科有野心的張幹事和受到成衣車間支部書記唐錦支持的孫謀全,孫謀全當時被提拔為成衣車間副主任不久,在楊隆堯、趙振武離開之際被提拔為副廠長,十有八九是楊隆堯的推薦。因為靠雙突和嗲聲起家的唐錦,是楊隆堯的親信。

梁慶州來到廠裏後,我們沒交過一次心。我對這些搞政工的寄生蟲幹部不說是本能的厭惡,起碼也是沒有好感,他不找主動找我,我絕不會主動找他,再說,憑本事吃飯無所求啊!我的本性喜歡做事,宋元三這個障礙被搬開後,我大部分的時間仍在車間,計劃執行沒問題了,質量就是重要的工作,因為機器運轉長了會出毛病,出了毛病必須及時修理。所以我經常去棉毛、台車和搖倒紗保全室,隻要看見裏麵有人在談心,就虎著臉把他們趕出去,讓他們到車間巡視自己分管的機台。這是在上海跟陳德金師傅學來的好風格,保全工離開自己的機台,就像戰士離開戰場。有幾次我進車間辦公室,看到梁慶州和辦事員談心,也隻是點頭笑笑。據曲書記說,梁慶州有一段時間經常來車間辦公室,看似聊天,可能是有目的。我聽到這話,隻是笑笑。

大概是張幹事的勢力和唐錦的勢力持續上訪,在市委和市政府造勢,局麵開始不利於梁慶州。但是,梁慶州似乎沒察覺這一點,這個涉水遠來的過客,不知此水塘的深淺,這個淺水塘,水雖淺,但王八多且喜歡咬人。前所說的張幹事的勢力是一股暗勢力,他的後台是他的老幹爺(前任分管工業的副市長)以及他精心巴結的組織部的人(政工幹事和組織部的人打交道是家常便飯);唐錦孫謀權勢力的後台是後來被我稱之為政治妓女的市委副書記王春梅。

現在說一說王春梅其人。她是1970年從上海紡織工學院分到地區棉紡針織廠的一撥人中間的一個,被分到織襪車間;被分到漂染車間是龔國元和顧月芳夫婦;分到織造的是楊紅娟和劉行忠。幾年以後,龔國元和王春梅均被提拔為車間副主任,到了文憑吃香的八十年代,龔國元被提拔為針織廠的副廠長,王春梅則擔任了織造車間支部書記。在織造車間,她就是一個泥抹子,專門在生產管理上抹稀泥。前文說的宋元三就是被她慣壞的,宋元三屢屢不執行車間生產計劃,她就屢屢把宋元三拉到一邊好言安慰,慫恿加許願,把宋元三慣成軟硬不吃的混混。後來,市委組建新班子,需要一個花瓶,這個花瓶的條件是:本科畢業、正區級幹部、女性、四十歲以裏。她恰恰具備了所有的條件,由此上升為市委副書記。這樣的人被提拔為市委副書記,說明共產黨基層組織幹部造孽造到了登峰造級的地步。所以,我一見報紙上說什麽XX領導班子裏女性占多少比例,氣惱就不打一處來。讓這扯淡的事永遠見鬼去吧!人才不在乎男女,如果武則天再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剁了這些混蛋。

1985年初,市委派出一個工作組進駐針織廠。組長是組織部長,副組長是市經委副主任,此人姓盧名幹青,曾擔任過原地區棉紡針織廠機修車間支部書記。由於我在車間,工作組的行為我不甚了解,隻知道他們分別找了全廠中層幹部談話,之後又找了部分基層骨幹(工段長、班長)談話。就是這個談話,使我認清了共產黨選拔幹部方法的嚴重缺陷。中層幹部談話涉及全部的中層幹部,應當說反應的比較全麵。問題就出在部分基層幹部的談話上,選什麽人和工作組的人談話,裏麵的貓膩很多。記得那天選部分基層幹部談話時,織造車間的一位棉毛保全,根本不是基層幹部,也被選去談話了。談完話他出來恰好碰見我,他小聲說:張幹事這東西太壞,他讓我去和工作組談話,讓我說自己是班長,還說梁慶州是外來戶,心不在針織廠,隻想拿針織廠當跳板往上爬,我們得齊心合力把他攆滾蛋。他還說,張幹事安排的人都是和他親近的人,肯定都會說他的好話。聽到這樣的消息,我對選拔幹部的方法嗤之以鼻,在很大程度上,談話對象的遴選過程,就已經把某個人的政治生命決定了。

找我談話的是盧幹青副主任,看他那洋洋不睬的態度,就知道他對我的印象不好。所以我的臉也就耷拉下來,有來不往非禮也。談話開始就沉默了很長時間,見我基本不看他。他開始轉變了態度,笑著對我說了些客氣話,我依然是耷拉臉對他。他說想聽聽我對廠部領導班子的看法。我說我對梁慶州不了解,他到針織廠後倒也沒高高在上,經常下車間走走。說到領導班子,我堅定不移地支持陸再銀,這個人實幹肯幹,技術又好,肯定能成為一名成功的領導。他又問我有沒有其他人適合擔任廠領導?我說看不出來,是騾子是馬得拉出來遛遛,不遛怎知好壞?千把人要吃飯,領頭雁很重要,希望市裏慎重。我看他對我的話不以為然,因此就索性敞開講,刺撓他幾句。我說聽說你們要選舉,我奉勸你們一句,如果選舉,陸再銀必勝無疑。他問我為什麽這麽肯定?我說:在針織廠,隻要我和陸再銀聯手,可以擊敗任何人。他對我說的話並不在意,也難怪,這些高高在上的老爺,隻聽匯報,根本不了解基層實情。我被那兩股勢力抹黑,他們認為我在針織廠沒有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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