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持美人

二十一世紀中國人寫的《罪與罰》。
正文

《夢中之愛》

(2004-07-09 12:35:40) 下一個
夜晚,一輪明月,孤零零高掛天庭,透過逶迤千裏雲波,灑下清輝無限,將亙古之 夜的深邃,披上了一層溫柔的麵紗;月光浩籠下的大地,湖波、樹林、山丘,和草 地,沉浸於靜謐中的幽鬱,於無聲處,應和著宇宙於夜間顯明的深不可測的脈律。 大衛和夢蒂,雙雙佇立於湖畔,他們在靜靜地聆聽,湖對岸遙遙傳來音樂聲,伴隨 著低迥的吉他,有人在唱一支悠長的小夜曲,小夜曲的旋律如慕如訴。 小夜曲漸漸飄遠,他們開始沿湖漫步。 “好美!”他發出由衷的感歎。 “是,很美!” “真讓人驚奇,現在還有人在唱小夜曲。” “為什麽不呢?如果那是美的。” “是呀,如果那是美的。” “又有所觸動?” “看來我更得加緊工作。” “正想問你,籌備工作進行得怎麽樣了?” “樂隊主要演奏員都已到位,隨後的組織工作,約翰主動承擔了下來,這樣我可以 專注於作曲。”他興奮道。 “很好呀,有什麽具體計劃嗎?” “三至五個月內,舉行樂團重組後的首場音樂會。” “聽上去真不錯。”她淡淡地。見她反應不似想象的熱烈,他逐漸平靜下來。 “我明白,組團容易,創作卻不容易,寫出好作品,更難。” 她沒有馬上答話,若有所思的神情。倆人默默走過一段路。 “在想什麽?”他輕聲問。 “我第一次在想,什麽是音樂?--- 在學習了這許多年音樂之後。” “這也是我經常問自己的問題。當然,我思索更多的是:什麽是美?為什麽美?等。” 這時,一小片雲翳飄過,遮住了皎潔的月亮。 “那麽,思索的答案呢?” “長年累月的思考隻換回些初步的感想:音樂應該是上帝送給人類特殊而神秘的禮 物,世間一切美的事物也都如是,象這湖光、月色、樹林、鳥鳴,還有...你。” “沒想到你也是個詩人呢。”她含羞微微一笑,緊接著黯然斂住,象是心弦為某種 深藏的回憶所撥動。 “我說的不對嗎?”夜幕下,他沒有注意到她表情的起伏。 “我更願以為,”她回過神來,略微思索一下答道:“音樂即是上帝的聲音本身。” “這裏有什麽不同嗎?” “我不知道,隻是個人的感覺罷了。” “依此推論,我們藝術家又是什麽角色呢?” “我們不應該以美的創造者自許,我們隻是傳播美的使者。”烏雲消散了,月華灑 滿山坡、湖麵和樹林,樹林裏傳來夜鶯的歌聲。 “樸素且具有獨特意義的論點,你獨立思考的結果?” “哪能呢,仿佛有一個天上傳來的聲音,對我心裏說的。” 她停下腳步,抬起頭,仰望著夜空清澈,凝視著皓月瑩潔;月光下,她金色的長發 隨著微風輕揚,麵容浮現上悠遠的冥想,雙眸閃爍著憧憬的光芒,她沐浴在美的光 影裏。 他在旁看了,隻感到她美得不能直視,於是移開目光,努力回到談話中來。 “對美的神秘感使我很難對此提出不同意見。” “我們對音樂,對美的感受應該是相似的。” “如此說,我們所必須具有的是使命感。” “我想是。” “哦,美在人間,希望就在人間。” “希望總在人間。”她溫婉地。 “依你看,什麽樣的人可稱為美的使者?” “我們有很好的楷模,那些前輩大師,貝多芬,莫紮特,拉赫馬尼諾夫,等等。” “透過他們美的作品,他們為什麽可以被稱為美的使者?” “因為他們以他們單一的心靈,撥動了千千萬萬其他心靈。” “很對。可是美的使者卻常常象這天上的月亮,他們的身心遍布創傷和疤痕,他們 承受著宇宙的寒冷和孤寂,為的是將光明和溫暖,灑向使他們飽受苦痛的陰暗人間!” “或許這就是使命感與偉大的關係。” “相比之下,我...更感到自己卑微渺小如蟻。” “請千萬不要這樣想,大衛,你有的是向往偉大,和追求崇高的精神!” “哦,夢蒂,你以你一顆良善的心,探照出這塊黑色頑石的本質,我的確渴望燃燒, 於燃燒自我中迸射生命的輝煌。” “那麽就燃燒吧,有誌者事竟成,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才華;在我心目中,你也 符合美的使者的定義。” “聽你這樣講,我實在是既振奮又慚愧;迄今為止,我一直是個遭人輕蔑的失敗者, 又長期深陷罪中,我怎麽配得你如此的評語。” “我對你的看法基於我對你個人和你作品的親身了解,與公眾的輿論沒有關係。其 實,你對你自己的理解和信心才更為重要。” “我對自己是越來越有信心 --- 特別是在你幫助下重新工作之後,但我對社會與世 人卻總是缺乏信心。” “又繞回到以前的話題,你自己是不是社會和世人的一部分呢?” “對不起,夢蒂,我的心緒總在起伏波動,也隻有你有耐心忍受。” “這或許也不是一件壞事情,因為你的音樂需要起伏,如果你能正確地處理你的波動。” “說得真好。當然我更需要把握住的,如我們以前的多次討論,是對那天地人寰神 明的信仰的主旋律。” “達到了那個境界,你就一定能夠譜寫出更多優美和諧的樂音。” “可是當今的世界充滿著這許多不和諧的聲音。” “百靈鳥從來不因為和烏鴉同林而停止她的歌唱。” “縱然她的聲音不是森林的主題音。” “即使我們無力消除這許多不和諧的聲音......”她意味深長地打住。 “但至少我們可以去創作,或應該說是去傳播盡可能多的和諧的聲音。”他語氣激 昂地接上。 他們相視一笑,繼續向前走去。 “夢蒂。” “嗯?” “我能拉著你的手嗎?” “嗯。” 月華如水,他們手挽手的背影,與他“我們將不再徘徊,沐著那月光一片”的低吟 聲,逐漸遠去...... 散步歸來。 “夢蒂,想喝點什麽?”他仍沉浸於月夜下的情調,說著走向冰櫃。 “不用了,大衛。時間不早了,我們......”她望望牆上的掛鍾,麵露些許遲疑。 “噢,你倦了,也好......”他停下腳步,向她望去。 “要不然就早點兒歇息吧,明早還要繼續工作。” “是的,明早還要繼續工作。”他的聲音有點兒呆滯。 “那,晚安!” “晚安!” 她以一個歉意的微笑道別,向廳中樓梯走去。他呆呆地目送著她上樓,再走進自己 的房間,象眼睜睜看著一片白雲飄去,隨著她的房門關上,他茫茫然若有所失。 從客廳來到飯廳,再從飯廳走去書房,最後又折回了客廳,他努力試著找件事兒做, 可又不知道該做什麽,連著轉過幾間房間,茫然轉成了煩躁。 他決定換個方法試試,於是打開了電視,大屏幕上,一對情侶在深吻,他果斷切換 頻道,不想結果更糟:那裏一男一女做愛正濃,他氣得關上電視,將遙控器狠狠砸 向沙發。 又在廳裏兜了幾遭,成了無形牢籠中的囚豹,最後兜到大廳當中樓梯,他開始一步 一個台階,向上走去。 他一步步躡上樓梯,雙眼緊盯著她房門,兩耳側起傾聽,有燈光自那門縫透出,她 還沒睡,在做什麽?他不知道,他很想知道。 他在她房門外立停,凝視著她的房門,象凝視著一個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的夢, 這是時間凝固的時刻,他屏著呼吸,幾乎透不過氣來;他的心搗如鼓,腦海裏意識 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他知道,自己想幹什麽。 慘烈中,他開始發抖了。 房間裏的燈熄了,“請回吧,你這可憐蟲,這是不可能也是不應該的。”他的大腦 告訴他的身體。“我知道,不用你提醒,但我就是不想撤離。”他的身體回應他的 大腦,以更為堅定的口氣。他的大腦於是沉默。 一分鍾漫長如一個世紀,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個世紀,終於,他挪動一下麻木的雙 腿,努力抖擻起勇氣,決意上前去,慌亂中,打翻了身旁一個花盆,也打破了夜的 寂靜。 房間裏的燈又亮了。“誰呀?”隨著她平和的聲音,房門開了,夢蒂出現在門口, 她身著一襲潔白的長袍睡衣,秀發如雲蓬鬆地披散在肩上;見到幾步外的大衛,表 情不由露出兩分詫異,旋即嬌羞一笑,仍是風格般的典雅端莊。 他一下子徹底慌了手腳,象個正在偷食的小孩,被主人及時逮個正著,一時不知道 什麽辦才好,情急中,他一眼瞥見了救星: “對...對不起,我想你可能遺忘了什麽?”他慌亂地指指門旁的一個角落,肖邦正 倦縮在那裏。 “啊,親愛的,我房間裏到處找你,原來你藏在這裏。”她含笑走過去,彎腰去抱 貓咪 --- 她彎腰的身姿,宛如藝術家筆下的素描,那修長的雙腿,渾致的臀部,與柔波的背 脊,構勒出一條最簡明優雅的曲線,譜寫了單音符如詩純美的韻律;更在她彎腰的 一瞬,他目光似鷹,透過那寬鬆睡衣的領口,不失時機地捕獲到她隱秘的天賜珍寶, 青春美永恒的象征:那少女豐饒的雙峰挺秀瑩潤,潔白似雪...... 刹那間,他隻感到一陣暈眩...... 抱起肖邦,她直起身子,重新麵對著他,微微含笑望著,忽閃著的大眼睛似在發出 某種探問 --- 這又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湛藍得不含一縷雲翳,柔婉得清澈見底 --- 這是天使的眼睛。 麵對著這麽一雙眼睛,他還能有什麽作為? “早點兒歇息吧,夢蒂,晚安!”他完全恢複了自持。 “你也早點兒休息。晚安!” 他向她投去最後深情的一瞥,轉身下樓。她默默目送他到樓下,眼睛逐漸有點兒恍 惚;她微微搖了搖頭,輕歎口氣,抱著貓咪回房間去了。 聽到樓上輕輕的關門聲,他停下腳步,回身仰望著她的房門,低聲歎息:“唉,我 還不如一隻小貓。晚安,我的天使,我的女神,這世上沒有人配你。” 重回到客廳,他在鋼琴前坐定,合上迷離的眼睛,將塵世隔絕於象外;雙手滑過鍵 盤,他彈起了《月光》,讓音流的如夢似幻,冷敷著靈肉的焦灼,搖撫著一顆畸零 的心...... 不知又過了多久,忽然樓上隱隱傳來聲響,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她又 打開了房門,步出自己的房間,徑直朝樓梯走去;他手中的《月光》不輟,遲疑地 回首望去,他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身披雲霓的衣裳,赤著足步下樓梯;羞 澀與含情交融,繪成最動人的微笑;純真映襯著憧憬,閃爍於光輝流溢的眼睛,置 身於夢幻般的光影,她宛若,那愛與美的阿芙羅狄蒂自雲端翔臨...... 此情此景,他胸中的江河終於決堤,卓然立起身來,他向春天爛漫中的她迎去...... 他們緩緩地接近,接近,再接近,然後顫栗著,嚐試著他們的初吻...... 她的睡衣輕柔飄落地上,於是整個地展現無遺,如初生的維納斯走下波提切利的畫 麵,似皮格馬利翁的蓋拉替亞獲得了生命。哦,這是 --- 美!美得偉大,美得永恒! 初次麵對天然無牽掛的夢蒂,大衛幾乎透不過氣來,他仰起頭來,閉上了眼睛...... 良久,他緩緩重新睜開眼睛,發出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哦,我的神!”這一聲長 歎,蘊涵了多少一個深厚的靈魂,對神的造化,靈的天工,難言的讚美,與傷逝的 歎息。 他朝覲般地伏下身去,親吻她赤裸的雙足,久久不能起身...... 她溫柔地扶他起來,擁他入懷如擁抱生命...... 他身上的衣服霎時盡去,裸露出大衛的軀體,軀體中是熱愛生命的生命...... 他繞轉到她的身後,輕吻著她的頭發、頸項和腮頰,盡情啜飲著那甜美的甘露...... 她的臂膀向後翻轉如柳,環繞住他的頭;她的臉兒仰起嬌滴似花,迎接著采芳者的 君臨;熱血奔湧向心房,激情匯聚於嘴唇,他們再次吻在一起,這是更長更深更渾 然忘我的吻;交流著生命兩極的場波,品享著甘美接觸的神秘,這是羅丹不朽之吻 的吻。 如古老祭壇上的貞女,她緩緩向後傾躺下去;掩閉那少女之夢於眼皮,不想她卻溜 上嘴角的一縷微笑泄露秘密;她飄逸的長發向後傾灑,如金色的雨。 他屈膝跪於處女地旁,雙手勤勞地耕耘;他不倦啜飲著這甘泉,他吻她的胸、腹, 及全身,直至陷落嬌瓣嫩蕊紛紛,他要將這美汲取盡淨,最終與其渾為一體;驀然 一股潛流漫過胸臆,雖隻是閃電般一瞬:他感覺自己正親吻著她的月光,而她的美仍 就高高懸掛在天上。 最後的時辰到了:他鼓起雄偉蓬勃的風帆,開始向那青春的處女地挺進;她顫栗著 催動花苞燦然綻開,於承受滋潤中承接聖潔的使命;為譜寫一曲愛與生命永不止息 的頌歌 --- 他們合一。 幽林中的夜鶯,屏住了呼吸;憂傷的眾星,停下不眠者的步履;時間長河,凝固在 此一滴;空間廣漠,結晶濃縮成微粒 --- 為此永恒的時刻,這石雕銅塑般神聖愛的 一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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