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的冬天

人的悲哀在於明明知道自己是柔軟的水,卻非要把自己當成堅硬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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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海外原創微型小說大賽參賽作品(10) 截肢

(2011-07-13 18:28:26) 下一個

“堯總,這是最後一家釘子戶的資料。”董事長助理遞給堯建國一個檔案夾。

堯建國隨便翻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吩咐道:“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我要見一見這個李冰。”

釘子戶戶主叫李冰,曾經是某三甲醫院骨科主治醫生,同濟醫科大學碩士畢業的高材生,因為嚴重的醫療事故被迫離職,並從此離開了醫療行業。妻子後來嫌棄他沒有出息也改嫁給了他的同班同學張勝利。

李冰的要求其實不高,就是在新建的富苑小區裏的相同位置要一個一樓的單元,並且允許他改建成小賣部。他說,除了開刀,自己沒有什麽其他本事,隻能靠簡單的營生生活。但是就是這個要求,堯建國不能答應。因為按照規劃,整個富苑小區的定位是高檔住宅區,根本不可能有什麽小賣部。

李冰終於同意和堯建國見一麵。

堯建國見到李冰,閉口不談拆遷的事,而是拉起了家常。

“你我同命相憐啊,我也沒有老婆。”

李冰本來對堯建國這樣的暴發戶沒有任何興趣,但是聽到他這樣的開場白,他不得不反問道:“你這麽有錢的成功人士難道會缺女人?”

堯建國說:“女人我不缺,但是我缺老婆。因為自從我老婆跟人跑了以後,我對女人就再也沒有信心了。”

堯建國說完,當著李冰的麵卷起了褲子。堯建國的雙腿都是假肢。

“因為它們,我老婆跟人跑了。”

李冰摸著堯建國的假肢,感慨萬分。終於在堯建國的啟發下講了他過去的故事:當年他因為堅持不為一個病人截肢,而采取保守治療,最終導致病人意外死亡而丟掉了工作。

讓他不能釋懷的是,那個病人並非死於與大腿有關的並發症,而是死於感冒。因為病人嫌天熱,在手術不久之後偷洗了一個冷水澡,然後又吹了很長時間的風扇,當夜高燒而亡。不過因為病人家屬地位顯赫,醫院必須抓一個人出來墊背,所以李冰就背著這個黑鍋下崗了。

堯建國聽完後唏噓不已,也對李冰講了自己的故事:堯建國當年是一名普通的建築工人,因為高空墜物,大腿嚴重受傷,是李冰的同學張勝利連夜給做的截肢手術保住了生命。不過老婆看他變成了廢人,於是跟人跑了。堯建國後來跟原單位打官司要了一筆不菲的賠款,做起了包工頭,經過20多年,終於成就了今天的事業。

成功之後的堯建國總想報恩,但是無論他怎樣報答,張勝利就是不接受。送錢,送車都給退了回來。堯建國因此覺得張勝利這個人實在太高尚了,不愧是博士生導師,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專家。堯建國的想法是:把自己的大部分資產集中起來投資開一家骨科醫院,讓張勝利來經營管理,幫助那些有需要的人。

堯建國最後對李冰說:“我一沒有孩子,二沒有牽掛,除了報恩,我再也沒有其他值得去努力完成的事。所以你如果能夠說服你的老同學接受我的好意,你的小賣部的事情我幫你辦。”

李冰聽完很受感動,表態說 :“你辦不辦我的事,這件事我都給你辦。”

李冰豁出去了,買了兩瓶五糧液厚著臉皮登了張勝利的門。李冰的前妻和張勝利都很意外李冰的到來,因此分外熱情,最後李冰和張勝利都喝多了。李冰於是問了張勝利關於堯建國的事。

張勝利對堯建國記得非常清楚,因此拍了拍李冰的肩膀說:“老同學,不是我說你,你就是死心眼,什麽是保守治療?最保守的治療就是截肢。我不接受他的禮物是因為我愧疚。實話告訴你,那次手術是我從業後的第一次手術,我做出截肢的決定純粹是為了練手。來,不說這些,我們喝酒。”

李冰聽完,酒杯哐當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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