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年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現在人人都是知道那是一個瘋狂的年代了,然而,至於瘋狂到何種地步?卑鄙到何種程度?光看報刊上的一些介紹,無非是殘酷打擊、慘無人道、滅絕人性等等令人憤慨的字眼罷了,然而,細情如何?則是很少見諸報端了。現在過去三十多年了,有人說要忘記了那段故事或者說曆史。講這些話的人有兩種;一是當時的造反派,現在仍在官位上的,一想起當年自己的作威作福、作惡多端,不免心有餘悸怕被揭露而身敗名裂,遺害子孫後代。二是沒有經曆過那個瘋狂年代的人,隻是好奇地看了一些電影或書刊,當新鮮感過去後,認為不就是如此嗎?多說了無味,還不如看看二戰或星球大戰的故事片來得有趣。
是啊,二戰是敵我鬥爭,是正義與非正義的戰爭。星球大戰是不是人的戰爭,與己無關,沒有痛癢、隻有剌激。
然而,“文革”卻是人與人的殘殺,而且是在為了一個主義,一個思想下的殘殺。其手段的慘烈,不下於八年抗日戰爭的悲慘與殘暴。
1967年10月間,“文攻武衛”達到了頂峰階段,省聯總(造反派),在省軍區的幫助下,利用直升飛機偵察“紅色暴動司令部”(簡稱紅暴)的重要占領點及重要人物的所在地。一日,得到情報;“紅暴”的主要人物夏英(化名),占據在肖山西興小嶽廟,約有百十來人。於是,省聯總糾集了數千人馬,在一天的淩晨五點左右,對小嶽廟開始進行了圍攻。一時槍彈飛舞、炮聲隆隆,夜色中五光十色的長長槍彈彈道、五彩繽紛的炮彈爆炸亮點,把黎明前的黑暗一掃而光(我為了有口飯吃,混在省聯總的隊伍裏麵,作為二線部隊,離小嶽廟有二百米遠左右,當年才15 歲),雙方相持槍戰了近二個小時,天色大亮了。小嶽廟孤獨地聳立在一個小山坡上,坡下的農戶早一天就跑的光光了,遠遠望去,不少農舍巳被炮火摧毀了,本應該是金雞高唱、炊煙飄逸的早晨,現在隻有團團的黑煙,飄蕩在村莊的上空。
死傷人員抬下來後,頭腦們經過一番研究,決定成立敢死隊,正麵對著小嶽廟,其他人馬四處圍困,不準漏跑一個人,尤其是小嶽廟中有個槍法奇準的人,專門用三門六0迫擊炮對付其人。
吃完早點後,進攻又開始了,我作為在二線隊伍的人,也向前接近了百米左右,作為抓獲逃出小嶽廟的人之用。我跟在隊長的屁股後麵,趴在一條田溝裏,上麵長長的一排野草掩蓋著我,手中的一支湯姆式卡賓槍橫在胸前,由於彈夾是橫插的,怎麽也放不平,於是,我就把彈夾取了下來。隊長朝我看了看,沒有啃聲。彈夾裏原本是可以填裝三十六發子彈的,由於我是個可用可不用的人,所以我的彈夾裏麵隻有十發子彈。
臨近上午九點左右,槍炮聲又響了,比淩晨時的更加激烈而凶猛。三門六0迫擊炮輪番壓住了小嶽廟裏的一挺重機槍,使得它開不了火。幸虧小嶽廟是用石條、石塊建築而成,幾百年的曆史風雨中,依然堅固耐用。六0炮的炮彈打上去,也隻能打出個小眼罷了。
持續了一個小時左右,頭腦們想起了用火攻的辦法。秋收剛過,田野裏到處是稻草,幾百人就此分散行動,將一捆捆的稻草扛了過來,可是送不到小嶽廟的牆根,隻要接近小嶽廟三十公尺之內,必被廟內的人打倒。
頭腦們急眼了,調集了十多門六0炮,從一個方向轟向小嶽廟,掩護了敢死隊的人將稻草送到了小嶽廟的牆根下,立即點燃了上百捆的稻草,濃煙和火焰並升,槍聲與炮聲共鳴。大約半小時間,小嶽廟在濃煙與炮火中,上升起了一麵白旗。頭腦們大為高興,當即命令敢死隊衝進去受降。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敢死隊在三十公尺處剛起身向小嶽廟衝擊時,一陣密集的機槍子彈掃射了下來,敢死隊當即趴下了一大片。
這個假投降的行為,激怒了頭腦們,於是,什麽也顧不上了,下令;消滅廟內所有人!
一時間,這座長二十米左右、寬十米左右、高十五米左右的小嶽廟,完完全全地籠罩在了炮火與濃煙之中。
大約十分鍾後,廟內傳出了喇叭聲;我們正式投降了,請你們停止攻打。
頭腦們一聽後說;先把所有武器扔出來,然後雙手高舉,一個、一個走出來!
二
小嶽廟內總共隻有六十來人,第一個出來的是一個三十左右的女人,她說;我是夏英,是這裏的總指揮,有什麽事盡管拿我是問就是了。
於是,省聯總的一夥頭腦們,立即把她五花大綁了起來,單獨將她押上一輛中吉普車上,旁邊有五、六個荷槍實彈的民兵看管著。她這一去,受盡了煙火燎陰毛,燎腋毛,剪光頭發,赤裸裸地大字形綁在木架上,奶頭上掛鈴鐺,誰去誰都可以毫無顧忌地侮辱她一通。
在扒下她的衣服時,頭腦們發現她的腰間佩有一支手槍,於是,就在赤裸裸的她麵前進行審訊,讓她交代這枝手槍的來曆。
她說;請你們尊重一個女性,把衣服還給我,否則,我是無臉講出這支手槍的來曆的!
頭腦們一聽,要說侮辱,也有幾天了,就讓她穿上衣服回答問題。
在聯總指揮部的一間辦公室裏,團團圍坐著幾個聯總的頭腦及一個軍代表,審訊就是這樣開始了。
聯總問;老實交代這支手槍的來曆!
她說;我的家巳經被你們查封了,請你們送我回家去取一件證明。
聯總說;你告訴我們,我們派人支拿就行了。
她說;不行,我就是告訴你們,你們挖地三尺也是找不到的。
省聯總的幾個頭腦與軍代表商量了一下後,當即將她上了手銬、腳鏈,塞上一輛囚車,風施而去。
一個普通工人的家庭,早就進過一番抄家,巳是淩亂不堪了,她走下囚車後,步履艱難地走進了家門,走進了房間,釘在牆壁上的,木框製作,用金粉裝飾的毛主席像,倒是沒有被損壞。她看了看省聯總的幾個造反派頭腦一眼後,對軍代表說;“請把毛主席的畫像仔細地取下來,裏麵有毛主席的親筆簽字,而且,務必送交省軍區政治部。”
她的這一說,讓在場的人大吃一驚,誰也一時摸不清她是什麽身份了?軍代表小心翼翼地取下了毛主席像框,正想打開後麵的蓋板時,她又說了;“不能在此打開,請把我和毛主席的畫像一起送到省軍區政治部。”
事到如今,在不明底細的情況下,這些人也隻好先聽她的再說了,如果有什麽陰謀詭計,手銬與腳鏈將會陪她送進大牢的。
省軍區政治部內,軍區司令、政委、政治部主任及省聯總的幾個主要負責人,圍在一張大會議桌邊,看著兩個參謀小心地打開了畫框的底板,從中取出了一個用紅綢布包,軍區政委接過綢布包後。一層一層地翻了開來,最後,露出了幾張色彩不同的紙片。
軍區政委把這幾張紙一、一鋪開在桌麵上,第一張;“全國英雄模範民兵代表大會代表證”,第二張;“全國英雄模範民兵代表大會主席台就座證”,第三張;“中華人民共和國軍事委員會槍支頒發證”,此證上有中央軍委主席毛澤東的親筆簽字。
當這些人看完了這幾個證書後,遲遲不複出聲,倒是她說話了;“請首長們轉告毛主席,我們的一派也是為保衛毛主席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的。”
之後不久,偉大領袖毛主席發來了最新最高指示;“浙江的紅暴與湖北的百萬雄獅不同......你們要聯合……”
有些人想忘卻“文革”這一段曆史,那麽看看這些想忘卻曆史的人,當時是如何地卑鄙與下流!
我是不會忘記的了,還在擔心有否下一次的焚書坑儒呢。
2008·12·30日淩晨。
在扒下她的衣服時,頭腦們發現她的腰間佩有一支手槍,於是,就在赤裸裸的她麵前進行審訊,讓她交代這枝手槍的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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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經曆過文革的上海老人告訴我:文革時;在上海國際大飯店門口一個上海女人大白天被文攻武衛全身上下剝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