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蘭原創

天生夜遊神,小半生從事中文。敝姓王,但從未登基,隻是沾了些先祖靈氣而已;生於午夜,著歌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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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1%的愛情 (七)

(2004-07-13 08:55:02) 下一個
【小說】:1%的愛情 (七) ●惠蘭 七、人生如夢 星期天早上七點不到,方怡家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頭天晚上,她和金花兩個人罵了半天DENNIS,又聊了許多RUTH生前的事和她倆各自的家事,直到早上六點多,兩人才熬不住,睡了。電話響的時候,她倆才睡去不到一個小時。方怡沒有接電話,閉著眼睛,就開始大罵。 “我肏你媽,DENNIS。你他媽的不得好死。” 金花雖是特別困倦,但方怡的罵聲還是驚醒了她,把她從睡夢中的迷糊狀態拉回現實。金花閉著眼睛,就忍不住笑起來。這個從前不罵人的方怡,居然出口就罵出這樣的話,的確讓金花吃驚。看來,人的天性都是一樣:學好的困難,學壞的容易。再高尚的君子,被人惹急了,都罵得出最髒的話來。在金花眼裏,方怡人很單純、不懂世事,但她絕不是高尚的君子。不過,方怡才經她培訓一天,就出口成章地說出這麽髒的話,倒是讓金花很感意外。 “我倆的語言天賦都很高,怪不得是好朋友。”金花閉著眼睛,懶洋洋地說,“我昨天罵完人,還奇怪:原來,自己的英文並不差啊。” “誰說你差了,你當時的話,可把我給震住了。要是我,想罵人,一時半會兒還找不出合適的詞兒。金花,我真是服了你。”方怡仍閉著雙眼,有氣無力地說。 “我看你現在是青出於藍了。閉上眼睛,就這麽會罵人;要睜了眼睛,就沒人罵得過你啦。”金花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又睡去了。 電話又響了起來。方怡跳起來,抓過電話,就罵:“DENNIS,你個沒良心的人,打電話來做什麽?!” 方怡的話讓金花笑著從床上坐起來,大聲說:“方怡,你怎麽跟DENNIS說中文哪?” 方怡這才意識到,自己一著急罵人,說出來的卻是滿口的中文。方怡有點兒為自己的糊塗生氣,重重地掛上電話。可是,電話剛掛上,馬上又響了起來。方怡氣得不行,拿起來還沒聽,就狠狠地又掛了。正想上床去睡,但怕那個厚臉皮的DENNIS再拔過來,就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電話線拔斷。 “我讓你打。打吧,打吧,打死你個老不死的,也沒有人接。”方怡邊上床邊罵。連她自己也是奇怪,不知這兩天哪根神經搭錯了,特別想罵人。她每次罵DENNIS的時候,就感到RUTH並沒有出車禍,而是被DENNIS害死的。 方怡心中的怒氣很大,那種怒氣不可名狀,把她所有的睡意都帶走了。她靠在床頭,和金花說著自己對DENIIS的憤怒。說著說著,又說到RUTH和她交往的一些事情上來。說到傷情處,忍不住,眼睛又紅了。 也不知說了多久,方怡才發現金花根本沒有聽她說話。金花一倒下,就睡得死死的,從來沒有答應過方怡一句。金花實在累了,均勻的鼾聲送出睡眠的香甜。看著金花睡覺的樣子,方怡的情緒慢慢冷靜下來。金花很有節奏的鼾聲就像從遠處飄來的催眠曲,不知不覺,終於蓋熄了方怡無以名狀的怒火。跟著,瞌睡蟲就爬進了她的雙眼。 等她倆醒來,已是下午五點多鍾。兩人餓得心頭發慌,來不及做飯,就把昨天中午沒吃的麵條,在微波爐裏熱了熱,三口兩口就吞下了肚。 吃完麵條,金花接上線,給金成日打電話。告訴他自已晚上仍不回去,住方怡這裏。金花放下話筒,電話就響起來。是一個美國女人的聲音,找方怡。方怡接過電話,得知是RUTH教堂的人打來的。那人通知方怡說,RUTH的葬禮定於星期二上午十點,在“綠山坡”墓地舉行。方怡問起RUTH哥哥的消息。那人說,RUTH的哥哥已經趕到聖路易斯。她還順便告訴方怡,RUTH的女兒SUSAN也有人照顧,請方怡放心。 放下電話,方怡和金花都心情不好。從前,她倆很少想過死亡,覺得自己年輕,死亡是很遙遠的事情。RUTH的突然離去讓她們體會到生命的脆弱,人生的無常。活得好好的一個人,誰也不知道她的今天會怎樣,明天會怎樣。有沒有後天,有沒有未來。她們昨天晚上聊天時還在說起,從前讀過毛主席寫張思德的文章,裏麵說,“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但就在昨天,她倆還覺得老毛在說廢話。誰不知道“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呀。可是今天,她倆明白“死人的事”不但經常發生,而且還會突然發生。RUTH死了,她倆隻是傷心、難過,並沒有去想她倆從今以後,再也見不到RUTH這個人了。剛才的電話說起葬禮,她倆才突然反應過來,知道兩天以後,RUTH就要和她們、和所有的人永別。這種事情一旦發生,誰也控製不往住,也挽不回來。人的一生,真是沒有多大意思。在生你爭我奪,累死累活,卻不知哪天就突然死了。親人朋友為你難過幾天,大哭幾場,把你埋了,就又去忙各自的事情。可是你的一生,就從此完結了。你這個人,就從此不存在了。 那個電話之後,金花和方怡兩個人,盡在胡思亂想。越想,越覺得活著沒有意思。 “我來美國兩年多了,現在掏錢買東西的時候,都還在乘以八。每次買菜,為了省錢,都不在一個店買齊,跑完‘中央’又去‘吉祥’。”方怡傷感地說。 “我也是。為了掙錢,連命都不要了。老板李紅有時都看不下去,勸我一周別幹七天,至少留一天來休息。別說,我打了兩年多的工,這還是第一次連著兩天沒幹活。”金花接過方怡的話,也傷感起來,“不僅每天過的日子連勞改都不如,家裏的那個男人,過起來也沒意思。要不是想著為了我姐,過這樣的日子,我早就發瘋了,也活不到今天。” 方怡從前以為金花萬事要強,什麽事情都能挺住。現在聽她這麽一說,才知道她嘴上說起話來輕鬆不在乎,其實內心是很痛苦的。方怡想勸金花,但她了解金花的性格,立即就覺得那是多餘。 “方怡,咱去賭場玩。”金花突然說。 “好啊。美國的賭場我從沒去過。我們上個假期去拉斯維加斯玩,住的賓館底層就是賭場。我要去玩,小張不讓,說要是能贏還行。可開賭場的人,是不會賠本的。”方怡無不遺憾地說。 “你那個男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出去一趟,再怎麽節約,哪怕花個二三十塊錢,也該去玩一玩的。更何況是老婆想過過賭癮呢。”金花的語氣,明顯對方怡的老公小張不滿。 聽完金花的話,方怡想替小張辯解幾句。可沒等方怡開口,金花又說, “方怡,別看你的男人脾氣好,卻是個自私狹隘的人。這種人,你和他隻能同甘,不能共苦。我勸你,平常時時偷偷放些錢在自己卡上,以防萬一。” 方怡原先想替小張辯解,聽金花說個沒完,便不再做聲。心想:小張沒有你所想象的那麽壞。你偷偷寄錢給你姐,和我的情況不同。我從來做事光明正大,是不會去欺騙小張的。 金花也不再多說,開車直奔聖路易斯市區。到了賭船“PRESIDENT”,感到這裏的老虎機出錢不多。車還沒有停穩,就改變主意,掉頭開往和這個賭船隻有一河相隔的另一賭船“QUEEN。” 兩隻賭船隔河相望,分別停在密西西比河的兩岸,看上去倒是頗有特色。方怡沒去過賭場,心裏有些害怕,到了地方遲遲不下車。金花笑了,告訴她,美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賭場。她這才下了車,放眼望去,看到警車和警察到處都是。 賭場裏烏煙瘴氣,人聲嘈雜。金花牽著方怡,經過無數的人群、牌桌和老虎機,走到裏麵一處無煙賭區。說是無煙賭區,可裏麵的煙味還是嗆得人直想打噴嚏。方怡的眼淚都被嗆出來了,但好不容易到了賭場,卻也不想馬上就走,隻好忍著。金花領方怡轉了一圈,在一個一分賭資的機子上教會她怎樣玩,就去找了個“課托兒”賭資的機子,讓方怡玩著。金花站在方怡身邊,為她拿著裝“錢”的紙杯。 人多機少。沒多久,金花得到方怡旁邊的一個機子。兩人玩得高興極了,每過一會兒,兩個機子中的一個就會有“課托兒”掉下。那種掉錢的脆響,聽起來著實愉快。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兩人玩得天昏地暗,早把RUTH死去的傷悲,忘得一幹二淨了。 方怡生手沾財。玩了幾個小時,已贏得兩千多個“課托兒”。金花怕她又輸了回去,催著她換錢走人。可方怡玩起了興,雖被煙味嗆得聲音都啞了,就是不走。金花無法,答應開車再去位於ST.CHARLES的“HARRAHS”去賭個通宵,方怡這才極不情願地跟著金花,走出了“QUEEN。” “賭通宵我陪你,但話說在前麵,這次隻能賭一分的。”上車前,金花怕方怡又輸回去,對方怡說。 “好,好,好。隻要有得賭,一分就一分。”方怡滿口答應。(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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