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伊人:雙麵郎君

(2010-08-30 13:31:21) 下一個

  第一章
  今日是南梁國“雲蔚公主”出閣嫁到北漢的大好日子,喜氣洋洋的迎嫁樂曲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能和以驍勇善戰聞名的北漢君主聯姻,不但更能壯大南梁的國威,也更能杜絕其他野心國家的侵犯,更能讓南梁朝中心存謀反的反臣有個忌憚。
  因此從官外一路走來,處處皆有南梁人民扶老攜幼的身影,漾滿喜悅的神情裏有股自得的驕傲,大夥爭先恐後地想沾沾這難得的喜氣。
  上百人的出嫁隊伍直到出了南梁邊境之後,嘈雜紛亂的人群歡呼聲、炮竹聲喧才逐漸停歇,隻剩步步矯健的馬蹄聲、陪嫁隊伍的行走聲與迎嫁的靡靡樂曲繚繞在棧道之上……
  天哪!這事是怎麽發生的?這荒謬乖誕的事是怎麽降臨到她頭上來的?
  她竟然真的披上嫁衣,坐上花轎了?!
  坐在花轎中的蔚兒忐忑不安地頻頻扭著豔麗的手絹,高懸不下的胸口撲通撲通地急遽跳著,那鏗鏘有力的撞擊聲和達達的馬蹄聲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一張似水芙蓉的嬌顏如今麵無血色,又細又彎的柳眉緊緊攏蹙著,瑩亮的杏眼染上薄薄的水霧,像隔了層薄翳似的,眼底透露出些許哀淒,桃紅胭脂蜜上的嘴唇也顯得慘白如雪……
  若不是因為花轎依然緩緩地搖晃、迎嫁隊伍的鑼鼓聲喧;頭頂著梁珞鳳冠、身穿金絲玉錦綴線的豔紅嫁衣,她真會認為這隻是一場夢魘……
  蔚兒覺得腦兒泛疼得好厲害,還理不清自己是如何衝動地決定替雲萱公主代嫁的,她竟然在一夕之間從公主的貼身宮女,變成了南梁王的義女“雲蔚公王”?該說她是烏鴉變鳳凰嗎?
  不但成了南梁國的公主,再不久的將來也將是北漢君王雷霆照的皇後!
  這合該是何等的幸運啊!但她卻絲毫感受不到喜悅的心情,隻感覺胸臆間如同壓著千斤重的石頭般的難受。
  她猶記得那日在風宮的情景……
  端著五彩鮮豔餃子,蔚兒恬靜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看到眼前的公主,她就忍不住的想笑。因為近日公主得到了慕容大人的愛意而成日眉開眼笑的,那可人的嬌俏模樣真是討人喜愛。
  “公主,今幾個膳房又做了許多精巧的餃子,餃子一蒸好,蔚兒就趕緊給公主端來了……來!吃吃看。”
  聽見蔚兒嬌柔纖細的聲音,雲萱妙眸靈轉地朝她一笑,興奮地說道:“嗬、嗬!蔚兒來,咱們和皮球一起吃餃子。”
  聞到香氣滿溢的餃子香,躺在貴妃椅中午寐的金蟒——皮球也乍然轉醒。扭扭身軀朝著雲萱爬去,自從跟了雲萱這個主子之後。
  它也愛上了餃子的美味了!
  “公主,蔚兒隻是個宮女,不能同公主平起平坐,而且這餃子是皇上特地吩咐膳房做給公主吃的,蔚兒不能同公主一起吃呀!”蔚兒,為難地說道。
  “哎唷,有什麽關係嘛!在我的風宮裏可沒有公主與奴婢之分,哪來這麽多羅哩羅唆的規矩?而且……”雲營詭譎地瞟瞄她一眼,接著淘氣的笑道:“你就快變成我的姐姐了,當然可以同我一起吃餃子啊!”
  姐姐?!“呃……公主,蔚兒怎麽聽不懂你的話啊?”蔚兒的一張麗容寫滿了問號,疑惑地看著雲萱。
  “這個啊……父皇決定要封你為‘雲蔚公主’,好代替我這個公主嫁給北漢君主雷霆照。唉……我好舍不得你出嫁喔!在所有宮女裏,我最喜歡你呢!”雲萱抬起燦如星火的雙眸,萬般不舍地望著她。
  “這……”
  天啊!誰來告訴她這是什麽情況啊?蔚兒膛圓了眼,感到一陣暈眩,胸口開始急遽地起伏,眼神滿是震驚與惶恐。
  “公主,皇上不是打算回絕北漢聯姻的提議了?怎麽會突然又要將公主嫁過去,公主的駙馬爺不是慕容大人嗎?”
  “對啊,就因為我的駙馬是劭擎,但父皇卻早已同意和北漢聯姻結盟。為了不‘出什麽爾的’所以……哎唷!好難回答啊,簡單來說啊!那個雷霆照也沒指名道姓說要娶哪位公主,所以……邵擎就同父皇提議可以立個義女代嫁啦!這樣你懂了嗎?”
  雲萱搔搔頭,心裏也有一絲的愧疚。
  “天啊!公主,這不成啊!蔚兒沒有千歲命,不是個公主啊……萬一被北漢君王發現了,可是會招來大禍的啊!”
  “哎唷!不會啦……如果我真嫁到北漢去,才沒人相信我是個公主啊!蔚兒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聰慧、端莊的讓父皇讚不絕口,簡直比我還像公主啊!”她說的全是真心話,這幾年若沒有蔚兒的“幫忙”,她絕對不可能會是南梁人所雲的:知書達禮、端莊嫻淑、美貌天仙的雲萱公主。
  “可,天哪!不成,不成……”蔚兒顫著聲,拚命地搖頭,感到眼前一花。
  雲萱的心裏也是相當過意不去的,但為了自己的幸福,卻也不得不自私。
  “蔚兒,我知道這麽要求你很無理,但是……我真的好愛邵擎啊!我無法帶著對他的滿腔愛意另嫁雷霆照啊,求求你成全我的心願吧!”雲萱雙掌合十,低聲地哀求她。
  蔚兒麵露難色地望著雲萱清靈無邪卻盈滿懇求的雙眸。
  她是真心希望公主能和慕容大人結為連理的,但……她真的害怕頂著突如其來的公主頭銜,嫁入北漢啊!
  “公主。蔚兒我……”她想拒絕,但那狠心的話卻吐不出口,硬生生地梗塞在喉頭之間。
  過了許久,蔚兒緊抓著胸前的衣襟,在理不清心中真正的想法時,便心一橫地閉起雙眸低語。“好!我嫁……”而早盈於眼睫上的淚珠,也沿著她細致的容顏緩緩地低落……
  閉起雙眸的蔚兒,緩緩地睜開雙眼,此時珠玉般的淚水再也遏抑不住地紛紛滑落。
  她在心底發出虛弱的歎息:如果嫁入北漢是她唯一能夠報答皇上與公主恩典的方式,那就讓她一人獨自下地獄吧…她隻祈求上蒼,莫要因此讓南梁招來大禍!
  直到淚水幹了、定下了心神,蔚兒開始從記憶中思索傳言中的雷霆照是什麽樣的人物……
  人們對他的評價是相當兩極化的!有人說他驍勇善戰卻又心狠手辣,對於敵軍毫不留情:有人說他對敵軍的殘忍是為了確保北漢的安全,而他光榮無敗的戰績更令人佩服。
  可他卻終日帶著一隻銀製的麵具,徒留一雙懾人心魂的眼睛,那邪肆狂魅的模樣令人不寒而怵……
  有人說他的長相實際是相當醜惡的,布滿著糾結難看的疤痕;卻也有人說因為他的長相過於俊美無儔、陰柔邪美,為了增添他的威嚴與淩厲感,他才不得己終日帶著冰冷的麵具以掩飾他過分俊秀的臉孔,而這也讓他增添了一抹獨特的神秘氣息……
  思及此,蔚兒的心也是兩極化的,她好奇地想知道隱藏在那麵具下的臉孔是怎樣的臉孔?卻也害怕若他的相貌真如他人所說的一般醜陋,她害怕自己一時的震驚會傷了他。她最怕看人傷心了,何況是傷了將與她共度此生的夫婿……
  此時出嫁的隊伍逐漸來到了北漢的邊境,光霞敝灩的夕陽斜斜映照在金絲銀紅的繡風喜轎之上,珍珠瑪瑙串成的轎簾卻也耀眼異常,散發出高貴炫豔的氣息,不停地隨著光波閃爍,燦爛的令人目不暇接。
  領著隊伍行進的是北漢派來的特使冷司漠,人如其名地,他給人的感覺即是冷淡漠然的,合沉沉的深邃黑瞳深不可測,仿佛孤鷹一般獨立在天地之間,溢發著孤傲獨然的氣息。
  座落在棕黑良駒身上的他,右手一舉,霎時成群的迎嫁隊伍也在進入北漢邊境前停了下來。
  他俐落的翻下馬身,舉步走向花轎的方向,在轎門外沉聲說道:“公主,隊伍已來到北漢境外,此刻天色已晚,請公主隨臣等先進住‘梅香別驛’做歇息,明日再行起轎進宮。”
  “本、本宮……隨冷大人安排即是。”蔚兒慌張的答應他,她還是無法適應這公主的身分,這別扭的身分差點讓她咬了舌頭。
  “是!”
  冷司漠隨即走向隊伍前方,威風凜凜地跨上健壯的馬兒,舉手一揮,指示隊伍行進的方向,花轎儀仗列隊開始舉步前行,再度聲勢浩大的往梅香別驛行去……
  夜鷹悲啼成劃破了沉寂無聲的夜色,在墨黑無光的夜空中回蕩盤旋。
  北漢宮裏雀閣亭榭、雕梁畫棟幽雅深靜,宮中燈火幾已熄滅,唯獨遠揚宮中,微微透露出點點星火,伴著淒厲盤旋的夜鷹悲啼聲,詭譎地令人感到窒息。
  雷霆照悠逸地坐在案前,口啜著冒著熱氣的香茗,聽著心腹水步痕探查敵軍的結果。
  此刻的他並沒有戴上銀色的麵具——私底下,他一向是以真麵目同水步痕與冷司漠相處的。
  “目前吾國軍隊已逼近‘瓦刺多’塞外,隨時有拿下瓦刺多的機會,瓦爾羅似乎已有降意,步痕以為可以再觀察一段時日,若瓦爾羅願意伏首稱臣,讓瓦刺多歸順北漢,不再侵犯掠奪北漢西塞的人民,吾軍可以不主動發動戰事,以免生靈塗炭。”水步痕恭敬地回報著。
  “很好!我也不希望再添殺戮,能讓瓦爾羅歸降是最好的方式,倘若他一再執迷不悟的侵犯北漢皇朝,那就發軍令將瓦刺多擒下,納入北漢國土。”雷霆照輕籲口氣,臉上有著口積月累的疲憊。
  自從接下北漢君王的王位之後,他的生命便注定沾滿了鮮血、遍滿了樂戮。盡管無奈……他卻也不得不遵從先王的遺願,壯大北漢的國威以圖稱霸中原!
  他微眨寂閻的黑眸。那黝黑的瞳眸中有著遙不可及的孤寂與落寞,仿佛生命隻是為了完成矢誌,其他再無意義、毫無可戀之處!
  “步痕,你可知道我累了?累得不想再管一切,累得想要隻身一人與世隔絕,自在地尋求重生之路……嗬!這話無疑是癡人說夢是不?我沾染上的鮮血,是一輩子也洗刷不掉的。嗬……”一股自內心深處散發的冰寒氣息驀地掠過他的全身,那徹骨的冰寒似乎要將他的剛強身子凍斃……強抑下那令他身心俱疲的痛楚,他無奈的淡笑出聲。
  “照,莫要如此消極,換個角度來想。你所做的一切也是在保衛北漢人民,為北漢在開疆辟土!”即使有君臣之分,但他們一向是以名字相稱的。
  “罷了!五年了,五年的生活合該讓我習慣一切了……”雷霆照深吸了口氣,淡然的語氣下有股自嘲的味道。
  “照,司漠方才托人帶了口信,南梁的雲蔚公主已來到北漢,現下正在梅香別驛之中。”水步痕特意轉移了話題,將原先不打算稟告的小事托出。
  “南梁?雲蔚公主!”雷霆照疑惑地挑眉。
  “嗬!照,你忘了?涑官鍾盞曾提議你同南梁聯姻,南梁地處北漢之南,物產豐饒、生活富裕,聯姻不但能壯大北漢聲勢,更能補充北漢所缺物資。當時,你不也隨間應允他的提議、派了司漠前去南梁迎娶不是?”水步痕看好戲般的笑著,眼中滿戲謔的笑意。
  “這……我倒是真的忘了這等事了。罷了!傳令下去,先讓那雲蔚公主停留在梅香別驛,暫時先別進宮,等下個月旬之時,再以大禮迎進宮中。”他需要多一點時間調適自己,否則一旦將她迎進宮中,他便多了另一個包袱。
  “是!”
  水步痕諱莫如深的臉上閃過一抹笑意。“嗬嗬!鍾盡,人如其名的實在‘忠心’過了頭,我看你也隻好認命,疼惜你的公主。”
  此時閣揚起一陣喧鬧的腳步聲,盡管聲音做弱得難以分辨,但對水步痕與雷霆照兩個武藝非凡的男子來說,這足以令他們分辨來者定是習武有成的練家子,心中的警覺也提高了幾分。
  雷霆照頓時回過身去將麵具覆上,再回過身來說道:“步痕,我累了,退下吧——”
  “是!”水步痕恭敬地答道,緩緩退出房外。
  待水步痕合上房門之後,雷霆照舉步向前,將閣內的燭火吹熄,霎時房內暗了下來,而他也躺到臥榻之上……
  約莫過了一刻鍾,遠揚宮中竄進一抹鬼魁般黑色的身影。
  他抽出腰間暗藏的匕首,縱身躍至床前,將閃著冷冷銀光的匕首對著雷霆照的心窩刺下……
  沒有淩厲的痛嚎聲,處在黑暗中的雷霆照反手擒下黑衣人手中的匕首,一個旋身抽出掛在床頭的寶劍,細長尖銳的刀鋒在室內劃出一道光影,也同時將黑衣人的右臂劃出一道血痕。
  黑衣人一涼,回身便往閣外逃去。
  雷霆照劍眉微攏、錦衣一晃,輕功一施也飛躍出閣外。而方才退下的水步痕亦從遠揚宮的瓦頂一上飛躍而下,往黑衣人竄逃的身影射出七枚暗器……
  電光火石間,七枚鏢柄皆神乎其技地神準射進黑衣人的身體,霎時他四肢、胸前散發出濃重的血腥氣味……
  黑衣人立即拘出翠綠玉瓶,將瓶中的毒液服下,在一陣痙攣後,頓時魂歸西天!
  “死了!”水步痕掀開覆住黑衣人麵容的黑中,黑青發紫的臉上兩眼圓睜,了無氣息……令他不由得。心神一凜,這種情況已發生不下三回了。
  “翻翻看他身上有無特別的信物。”雷霆照冷眼看著地上僵硬的屍體,嚴聲說道。
  水步痕從黑衣人胸前摸出一隻刻著“齊王府”的令牌,遞向雷霆照的麵前。
  “照,你看,這莫非是……步痕震驚地看著手中的令牌,忽然間明白了為何雷霆照三番兩次在宮中遭到行刺。
  雷霆照冷峻不語地看著令牌上“齊王府”鬥大的字體,眼中閃過一抹深奧難懂的神色。
  閉上眼輕籲口氣,雷霆照試圖讓那紛亂的情緒穩定下來,再睜開雙眼時,那閻冷冰鎖的黑瞳中仿佛竄出較龍般的駭人,魔魅狂亂地令人心生膽寒……
  水步痕明白——他的忍耐己到了極限,就像繃緊的弓弦,隻消再一個動作即會疾箭飛出。
  梅香別驛——和煦的陽光灑進一室溫暖的氣息,蔚兒靜立在“亭襄閣”的樓台外,望著別驛中的層層樓台與巧具心思的庭園、巧奪天工的亭榭回廊、小橋流水、假山荷塢,就如同身處南梁一股無異。
  手倚著架欄,蔚兒閉起星眸深深地吸了口氣,濃烈馥鬱的荷花香味,一陣陣地隨著微風撲進蔚兒的鼻端,令她—陣神清氣爽、心曠神怡;而微風也將她身上罩著的水藍薄紗緩緩吹起,飄亂的衣袂飛舞,將她盈靈纖細的身子顯得更加輕盈,絕生的仿佛墜人紅塵間的仙靈一般。
  能讓她如此悠逸閑適的主要原因即是——北漢君主決定下個月旬再將她迎進宮中舉行大婚。
  這個消息讓她原先緊張紛亂的情緒安穩下來,雖然住定是要成為他的妻子,但至少現下她有足夠的時間去闊適自己的心態去探究北漢這個國家、去……了解“雷霆照”是怎樣的一個人。
  而且。乍見梅香別驛景色的刹那,真是令她開心極了!這裏讓從小生長在南梁的她有股貼近南梁的感覺。
  “公主,起風了,要不要回閣內歇息,萍兒泡了壺香茗。”萍兒輕輕地走向蔚兒身旁,柔聲問道。
  萍兒原先亦是雲萱公主貼身的侍女之一,而現在則陪著蔚兒一同嫁至北漢,成為蔚兒的貼身侍女。
  “萍兒,別喚我公主,你明知道我不是……”蔚兒柳眉輕蹙,別扭的話語在萍兒搗住雙唇後停止。
  “蔚兒,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蔚兒’了。現在的你已經不是個普通的宮女,記住你是南梁的雲蔚公主,這層身分要牢記在心,萍兒願意一輩子鞠躬盡瘁地陪伴在你的身旁。”萍兒淡扯嘴角,嫣然一笑。
  “嗯!”蔚兒朝她點點頭,並且同她一起走進閣內。
  “萍兒,你知道亭襄閣後麵的庭院是哪個閣院嗎?有好多好美的梅樹,雖然這個時節己無法開滿梅花,但那青蔥鬱鬱的美景依然醉人,我想獨自一人前去晃晃。”蔚兒輕啜口茶,滑入喉頭間的濕潤甘甜令她舒服地輕歎,音色也因而圓潤不久“我沒聽說那!暮晚冷大人來時,你可以問問他啊!”說到冷司漠,萍兒的粉頰霎時撲紅一片。
  “嗬嗬……你的臉怎麽嬌豔的如同盛開的桃花呢?難道是想到了冷大人而一時心悸?”蔚兒煞是有趣地看著她嬌羞的可人模樣,一臉促狹的笑意。
  “這……才不是呢!我才不是為了冷大人而心悸呢!”萍兒又羞又惱,臉上有著被窺私的嬌羞,胸口怦怦地亂跳。
  “不過……冷大人也真是個氣度非凡的男子,萍兒若真喜歡他,可得好好把握機會啊!”她是真心希望與她情同姐妹的萍兒能尋到良好的歸宿,若那良人是冷司漠,她相信萍兒一定會十分幸福的!
  “啊……”萍兒更加慌亂別扭地看看她,手腳不自在地無法協調。
  “嗬嗬!不惱你了!我獨自一人到那閣院逛逛,你就別跟來了……”
  蔚兒漾出一抹迷人的微笑,旋身步出間外,輕步走向那神秘的閣院……

  第二章
  隻身走進植滿梅樹的閣院之中,眼前落英繽紛的美景令她不由得癡了、傻了……她從沒見過此種灶日醉人的花朵,那紛飛如絮的花兒像極了書中提及的雪花,那是她在南梁看不到的美景。
  蔚兒伸出一雙纖纖小手,漫天飛舞的花瓣回旋地緩緩飄落在她的手心之中,輕風一拂,手心上粉嫩的落花便飄揚飛落至地麵。
  環顧四周紛飛的腓紅花瓣,她醉了……醉得敞開雙臂,飄逸婉媚地恣意迎風旋轉揚舞,放鬆在這俗囂紛擾外的世外桃源。
  舞得起興,舞得暢意,蔚兒忍不住地逸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在梅櫻閣僻靜角落的雷霆照,獨自仁立在一座墓前,默然地看著墓碑上的文字,追憶著深埋在土地裏的母親。
  直到聽到一陣靈囀悅耳的女子笑聲,他的心底猛然竄起一抹微怒。
  這梅櫻閣是不許任何人進入的!
  他循聲來到笑語聲喧的後院,一道水藍的窈窕身影映入他的眼簾,他灼灼的目光直鎖著眼前的翦翦佳人……
  橙金色的霞光灑落在飄然起舞的人兒身上,形成了一圈淡淡卻又耀眼的光暈,將她盈靈的身子增添幾許動人的嬌態,而那眉如黛、眼如碧波的精致臉孔更有抹童心未泯的淘氣。
  雷霆照莞爾的看著眼前容貌清麗的佳人,原先的怒火早已化為淡淡情意……
  他心中已約略的明白,眼前的可人兒是誰了!
  蔚兒直到舞到累了才停下旋轉的步伐,香汗淋漓地氣喘籲籲,白嫩的雙頰漾滿粉撲的嫣紅,甜蜜的醉人。
  她整理好紛亂的衣擺,轉身欲回去換下一身汗濕的衣裳,但映入眼睫的俊逸、邪肆臉孔,卻讓她驚呼出聲:“啊!你——”
  她困窘的咬著薄唇,方才恣意的舉動想必早已全數映入男子的眼底。
  “你是何人?怎麽會出現在梅香別驛之中?”她輕啟貝齒,顫然地問道,心底滑過一絲心慌,卻也漾出一股莫名的悸動。
  “我是何人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但不是現在!”他不打算即刻揭曉身分——至少在與她大婚之前不會。
  但他也不打算浪費這月餘的時光,現下他已深受她絕美清靈的可人模樣吸引。
  “為什麽現在不能說?”蔚兒疑惑地看著他清華秀美的臉孔,與他的黑瞳相望。
  “別問……時候到了,你自然會明白的。”他幽幽邈邀地凝視著她,神情中帶著如同春風沐雨般的溫柔。
  一向不喜強求的蔚兒,選擇不再逼問,彎下身來拾起地上的落花、湊近鼻間聞著。
  “這裏好美,是我見過最美的地方……這紛飛的花瓣是否即是雪花?是我從未在南梁見過的花兒,繁美地令我覺得墜入仙境……”她慧黠靈動的眼波流轉,嘴角滿是甜甜的笑意與滿足。
  “這紛飛的花瓣的確如同雪片一般,它的名字叫‘櫻花’。”他柔聲地說。
  “櫻花?好美的名字……北漢有很多櫻花嗎?”她娥眉輕展,婉柔地淡笑。
  “它還有個更美的名字叫‘夕暮櫻’北漢是沒有櫻花的,這梅香別驛中的櫻花是特地請人栽培的!”
  “夕暮櫻、夕暮櫻……好令人著迷的名啊!”把玩著手中的櫻花,蔚兒的臉上神采奕奕。
  她那沉醉不已的神態令人又愛又憐,使他不由自主地貼近攬起她的身子。
  一如他所想的,懷中的嬌軀是不盈一握的,讓他眷戀地舍不得放手。
  “你……放開我!”蔚兒被他突來的舉動嚇壞了,慌亂地扭動身子試圖掙脫他的懷抱。但奇怪的是,她竟對他寬闊的胸膛產生一種依戀,那包圍住她的男性氣息,令她陶醉……
  “放?不放,此生我絕對放不下手!”話語方落,雷霆照狂悍驚猛的吻隨即覆上她嬌豔欲滴的紅唇,帶著毀滅性的焚人熱焰,瘋狂地席卷著蔚兒從未令人侵犯的雙唇,時而激烈、時而輕柔地吻著,卻也飽含著淡淡的情意。
  蔚兒初始的驚呼、恐懼在他霸道的柔情下瓦解,她暈眩地墜入他為她布置的煉獄,使得她迷惑了……
  而那愈漸輕柔的淡吻,更是令她神醉,迷惘在他蠱惑的氛圍之下,無法自拔……隻能任那陌生強烈的情潮席卷著她、震撼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雷霆照才從她口中醉人的甘甜中蘇醒過來,語調低沉暗啞地在她的耳際說道:“我們此生注定相吸相引,而我一輩子不會鬆手!”
  他明白,在她盈靈身影映入眼簾的那刻起,她那絕美清靈的身影便從此烙印在他的心版上,再也抹不淨、拭不去了!
  早先以為的“包袱”,此刻已是他一生追求的“負荷”。
  捂著雙唇,蔚兒杏眼圓睜、愕然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她平靜無波的心湖亂了——亂在他流水輕拂般舒服的絲絲情意之中;亂在他狂悍霸道的髓蜷纏綿裏;亂在他魅惑的宣告之中;亂在他為她打造的寬闊胸膛之中……
  但,她該逃!她要逃……逃離這魔魅詭譎的男子,此刻的她是即將嫁人皇宮的公主,不能做出任何逾矩的事啊!
  殘存的理智不斷地在蔚兒的心中回響,一圈一圈地提醒著她,她突然用盡氣力地嘶聲大喊。“不!放開我,我沒有與你相吸相引,沒有……”
  “問問你的心,你敢說出你絲毫未曾沉醉在我的吻中?你敢否認我們注定彼此相屬?”雷霆照反手擒住她的手腕,語調雖然溫和卻又咄咄逼人。
  “不——你胡說……”他勢在必得的眸光令她心神一震。
  她被逼得心慌、逼得膽寒,驀地在他臉上狠狠甩下一個耳利子。
  雷霆照沒有想到柔弱的她會有這麽激烈的反應,他臉上的淡笑消失了,但內心裏,他覺得有趣極了!
  他發覺他戀上逗弄她的滋味,眷上她多樣的風情麵貌。
  “我……”!打人的蔚兒嚇壞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隻能步步後退。
  “你可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即將嫁入宮中的南粱公主,也是北漢未來的皇後,你不該碰我的……更不該說出如此輕薄的話來!”雷霆照走向前去,黑漆如合夜的眼裏有抹激烈的狂情。“是公主又如何?是皇後又如何?我知道你定也對我有意,別想逃離我……一輩子都休想!”
  “不——”她惶惶然地驚叫,腦中轟轟響著他字字鏗鏘的話語,一句句地衝擊著她未曾波動的心湖,她驀地拔腿倉卒逃離這閣院,直往亭襄閣的方向奔去。
  雷霆照望著她倉皇逃逸的身影,心中滑過一種奇異的舒服感受,他一直以為他的生命終其一生隻有完成先皇遺誌,其他再無意義,但而今他明白那冷淡孤寂的心已駐人她翩翩的羚舞身影,再也無法抹滅!
  對她動了心,他便不能說出自己的身分——這是為了要保護她,他不能讓她成為他的弱點,至少在威脅沒有除去之前不能!
  一路踉蹌地奔跑回亭襄閣,直到踏入閣內的門檻,蔚兒立即合上門扉,全身虛軟地癱在門邊,氣喘籲籲……
  我們此生注定相吸相引,而我一輩子不會鬆手!
  別想逃離我,一輩子都休想……
  她的腦中不斷充斥著他低沉性感的嗓音,那霸道獨占的宣告不停地在她的耳際回響,心中如有狂風巨浪般地翻湧撞擊,幾乎將她最後一絲的理智撞裂……
  蔚兒用力地搗住雙耳阻止那嗡嗡作響的聲音進入,無奈……
  她的心再也平靜不下,她的心早已深刻烙印下他雙目靈俊、陰柔邪美的臉孔,而他狂烈鷥猛的氣息更在她的心湖泛起了圈圈漣漪……
  這層認知不禁令她心謊意亂!
  她怎可以任那邪肆狂魅的男子輕薄了她從未讓人侵犯的唇?
  而她竟也沉醉在他疇男性的氛圍之中?她怎能受他……吸引?
  天!不該啊……
  蔚兒閉起雙眼,努力地調整自己紊亂的氣息,收回戀棧的心思,頻頻地在心中提醒自己,她是雷霆照的妻,是他的後……絕對不是屬於方才那魔魅的男子!
  絕對不是……
  萍兒手中托著盤子,盤中有著一壺熱茶與幾塊芳香四溢的糕點。
  她跨入亭襄閣的門檻,隻見蔚兒端坐在案前,輕挑慢撚地撫弄琴弦,目光縹緲幽遠,似乎沒有焦距,而那合該朗潤珠圓、洗滌人心的琴音也染上淡淡的愁意……
  一樣的音律,卻不成調地流轉在亭襄閣裏,同時也多了一抹悠遠的逸韻。
  將手中的托盤放置在桌上,萍兒疑惑地問道:“公主,可有心事?”
  沉溺在思緒中的蔚兒倏地清醒過來,停下撫琴的手指,回避似地輕聲說道:“心事?不,我成日無事可做,怎麽會有心事呢!我隻是一時想念南梁,感歎罷了……”
  雖然如此對萍兒解釋,但她心底明白,她想念的是“他”——冷魅清俊的臉龐……
  自從那日倉卒而逃之後,一連數日,她再也沒有見過他,這不禁令她時時掛懷,一股濃烈的情潮在她的心窩泛濫……這令她感到罪惡!
  “萍兒也想念南梁,尤其想念天真可愛的雲萱公主,不知道她和慕容大人大婚了嗎?”
  “應該快了吧?慕容大人不是時時刻刻希望早日大婚嗎?公主現在一定相當幸福吧!”
  想到雲萱公主與慕容大人之間的甜蜜,蔚兒不禁好生羨慕,她也能擁有如慕容大人這般深情的夫婿嗎?
  “是啊!我真羨慕公主能與慕容大人這般優雅俊逸的男子一生相伴,身為一個女子,這不啻是最大的幸福了!”萍兒附和地說。
  “公主,嚐嚐看這梅餅與熱茶。萍兒費了好多功夫才同膳房的嬤嬤要到一籃冬季摘下的幹燥梅花,做成了糕點、煎了壺熱茶,你嚐嚐著是否可口。”
  萍兒將壺中的熱茶倒人青漆的瓷杯中,端放在蔚兒的麵前。
  蔚兒沿著杯緣,輕啜了口茶,沁人心脾的芳淳久久在喉頭之間回蕩。她不由歎道:“若不是公主的身分,隻怕我無福消受此等絕妙好茶,是幸亦是不幸?”
  “公主……”萍兒想說些什麽,可卻又不知該怎麽說。
  她明白蔚兒一向是心思細密、感情細膩溫婉,不做無病呻吟。
  隻是近日她終日眉頭深鎖,染滿愁緒,與平日的她實在大相徑庭。
  “別理我,我隻是累了……有點倦了,你別擔心。”蔚兒輕輕朝她淡笑,絕雅溫顏中有抹醉人的風情。
  萍兒抬頭望向窗外。“公主,若累了就先歇息,等你醒來後,萍兒再將晚膳端進閣內。”
  “好吧!你先下去吧……”蔚兒點點頭。
  待萍兒退下之後,蔚兒起身步往臥榻的方向,脫下繡鞋,躺臥在錦被之中。
  沉入夢鄉的蔚兒睡得極不安穩,額上不斷地沁出點點汗珠,淌流交錯在額際之間。
  “不!爹、娘,住手啊!不要……”她模糊不清地囈語,燙人的淚珠進濺而出,潸潸滑落,濕濡了她的衣襟。
  夢中的她依偎在爹娘的懷裏,淚痕斑斑、血染全身——那血是她爹娘身上汩汩流出的鮮血。
  濃重的血腥味籠罩了整個宅院,使偌大的毛院裏盛滿殺戮的氣息……
  “爹、娘,為什麽……”她的眉心緊蹙,心痛難忍。
  就在她以為會窒息在這死寂的氣息中時,突然感到有一雙輕柔的手,正小心翼翼地摩挲著她淚痕斑斑的小臉,一個低沉暗啞的嗓音在她的耳際低訴,似要將她帶離這可怕的夢魔之中她粉嫩的小手胡亂地在空中揮舞,她想抓住那效溫的厚掌。
  直到她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她旁惶無助的心與狂亂的神智也才逐漸的平緩下來。
  蔚兒緩緩睜開了眼睫……
  模糊的視線逐漸恢複清明,直到看清厚掌的主人,蔚兒心頭的恐懼、痛苦霎時崩潰決堤,原先己幹的淚水又撲籟籟地紛落……
  她驀地埋入他寬闊的胸膛,在他的懷中灑盡她的淚珠、她的痛苦……
  “這淚水是你歡迎我的禮物嗎?”雷霆照臉上漾著春風般的暖意,以指輕擦著她的淚水,緩緩開口問道。
  “血,都是血……”埋在他懷裏的蔚兒失神的頻頻哭喊。
  “別怕嗬!隻是惡夢一場……”雷霆照輕拍她的背,摟著她的手臂收緊了些。
  “不!不是夢……不是夢啊!”她閉起眼,猛烈地搖著頭。
  “不是夢,那是什麽?”
  “是啊——”抬起淚蒙蒙的翦水瞳眸,好半晌才驚然一驚地推開緊摟她的男子。
  “你……你怎麽進來的?”蔚兒慌亂的手足無措,他黑如子夜的眼眸有著深不可測的心思。
  “我要來,誰也擋不了我!”他狂妄的語氣飽含不容侵犯的高傲。
  “不!你走!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雷霆照晶亮攝魂的眼神似要將她吞滅,蔚兒感到窒息地胸口急遽狂跳,將身體往後挪了些。
  “嗬……你忘了我曾說過什麽了嗎?”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他的眼神裏有股淡淡的笑意。
  “你走,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不記得……”蔚兒強忍著心痛,逼自己漠視他的的熾熱的目光,她該忘記他——忘記這莫名其妙的心悸,這是她不該有、也不能有的情緒!
  “真的不記得了嗎?還是……你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雷霆照的大掌溫柔地撫過蔚兒細嫩的粉頰,托起她的下巴,性感誘人的嗓音充滿了魅惑人心的吸引力。
  “不!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求你離開這裏……離開這裏!”
  雙手緊緊地捂住了雙耳,她脆弱無助地低喊。
  “你不想聽,我可以不說,但……”他微笑,莫測高深的目光緊鎖著她。
  “我很樂意換個方式提醒你……”
  蔚兒渾身顫栗,杏眼圓睜地瞪著他那帶著侵略性的笑容,心驚地想要逃離,但來不及了……雷霆照早已箝製住她的雙手,將她一把擁進他的臂彎,狂佞驚猛的吻已籠罩而下,瘋狂地將她卷入這猛烈的情感波濤之中……
  蔚兒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他濃烈纏綿的吻抽光了她對他的恐懼、帶出了連日來的掛心與思念,令她沉淪……
  “想起來了嗎?”他的薄唇刷過她白嫩的頸項,來到她的耳際旁吹吐,在她小巧的耳朵邊灑下另一串熾熱的烈焰。
  “唔……”他暖味的話語令她霎時蘇醒過來,她想推開他,卻虛軟地使不上力氣。
  “想不起來是嗎?嗬!我很樂意再繼續提醒你……”他笑得更邪、更壞。
  “不!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求求你放過我,別再……”察覺他的意圖,她惶惶然地驚叫出聲,全身僵硬。
  “放?怎能放得下手?你真的想起來了?”眼中閃著邪佞的笑意,他實在愛極了逗弄她的樂趣,她驚慌失措的模樣令他感到很是有趣。
  “我……真的想起來了,真的!”
  天!他太可怕了……她怕極了他那蠱惑卻又帶著情意的眼神,仿佛下一刻便會將她吞噬一般。
  “嗬嗬……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你可愛的令我愛不釋手?”他輕笑出聲,滿意地看著她頰上淡淡的嫣紅。
  “我……”蔚兒啞口無言地看著他噙笑的俊臉,胸口撲通撲通地直跳。
  “告訴我你的名字。”雷霆照輕擁住她瘦弱的肩膀,炯炯澄澈的眼眸中滿是深情。
  “上喔!蔚兒……”她差點因為說出自己的全名而咬了舌頭。
  “蔚兒,蔚兒……”他暗啞低沉的嗓音一遍遍地低喊出她好聽的名字,厚掌輕輕地摩掌著她的臉緣,霸道而騖猛地說道:“記住——你的唇是我的,你的身是我的,你的心也是我的……我此生對你絕無法放手!”
  “不!不該是這樣的……”
  望著他情意纏綿的雙眼,她的胸口一陣溫熱,再也無法不去麵對內心真正的聲音,但……不該啊!
  “有什麽不該?難道,你敢說不受我的吸引?你敢否認你對我的愛意?”捧起她的下巴,他字字鏗鏘地問。
  “愛?!不!我對你沒有愛……也不能有愛!”蔚兒急急切切地答道,腦中因他的問句而炸開,心緒紛亂如麻。
  “真的沒有嗎?為何不正視你內心真正的聲音,麵對你內心真正的感覺?蔚兒,我感覺得出來,你定也深受我的吸引,那強烈的情感不亞於我對你的愛意啊!”
  他情深意切的語氣令她的瞳眸染上淚盈盈的水光。
  “你……不!不可能!我們才見過兩次麵,你怎能在第二次見我便說愛,這是不可能的。”她搖著頭,不願去正視他灼熱清亮的目光。
  “為什麽不可能?愛就愛了,是不分時間長短的,我隻知道在第一眼見到你的身影,你就刻在我的心版上,停留在……”
  他將她的手放到他的左胸。“這裏再也抹不去、拭不淨了!”
  “你……”
  感受著他的心跳,盈在眼睫上的淚霧悄悄地滑落,蔚兒再也沒有話語能夠反駁,她的心弦為他的情深狠狠一震,句句漾滿濃情的話語亙儔著她的心,令她心痛如絞。
  “你哭了,我不要你流淚,我隻要你正視你的感情……”
  他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珠。
  “不要再對我說這些話了,我們之間注定是不會有結果的!你明知道我是雷霆照的後……為何又要來招惹我?為何不放過我?”她閉上眼說。
  “什麽叫不會有結果?你都還未曾努力啊!”
  “不,別再說了!算是我求你……忘記我吧!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什麽也都不存在了,別來招惹我了。”她含淚的乞求他。
  她的淚水令雷霆照的心驀地收緊,她楚楚可憐的樣子令他感到罪惡,他知道他不該用這樣的方式誘惑她的感情,但他忍受不住啊!
  連日來,他的心頭時時刻刻縈繞著她的盈靈身影,抑不住心中的思念與對她的渴望,所以他才來到這裏……
  但,他並不想令她痛苦掙紮啊!
  “傻蔚兒,要忘記一個人不是個簡單的事。你的身影早己深深刻入我的骨血之中,要我忘記你,我一輩子都辦不到!”雷霆照將她圈入懷中,心疼地吻去她頰上的淚痕。
  “你……”蔚兒愣了愣,不敢相信他對她竟是此般的深情,她深為他赤裸的告白所震撼,心中最後的一道防線幾乎崩潰。
  “難道你真的能夠與雷霆照抗衡?他是睥睨天下的君王啊,不是你招惹得起的!況且,我不能背叛他,更不能背叛南梁,這是我的宿命,而我該認命……”蔚兒幽幽邀邈地說,染滿愁緒的眼神中浮現著對他的感情與心中的無奈。
  “相信我,你根本毋需擔心這些,感情之間沒有誰背叛誰,一切都不會有事的,我不許你認命……隻許你麵對你最真實的感受。我不願見到你的淚水,也不想給你任何壓力,隻想你能麵對我們之間的愛情,放心地把自己交給我。你是我愛的人,我不在乎招惹任何人,寧可與全天下為敵,也要保護你!”心疼地握著她的柔荑,他狂妄霸道地宣示,眼神熾熱而火烈。
  他多想告訴她,他即是雷霆照啊,但他不能……他不能讓她知道,他不能讓她身陷於任何危險中。
  在他明白她之於他的重要性之後,保護她是重要的事。說他殘忍也罷,他寧可見她陷入情感的掙紮之中,也不願他的身分為她帶來任何危險。
  “值得嗎?天底下比我好的女子多不勝數,你又何必……”她哽咽地哭喊,淚雨滂淪。
  雷霆照以指捂住她的雙唇,阻止她的話語,墨黑的眼瞳裏閃著無比的認真,沉穩篤定地說道:“值得……隻要是你,與天為敵都值得!遇見了你,我的心裏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子,這個心隻為你跳動。你要我生,我定伴你到老;你要我死,我定義無反顧!”
  “不!我不要你死,不要!”一陣恐慌震住她,蔚兒使勁地用力懷抱住他剛強的身子。
  愛戀地揉著她的發絲,雷霆照埋進她的頸項,沙啞低沉道:“我不死,你要我生,我就陪你到老……”
  “我……”她感動的無法言語,一股幸福的漩渦狂猛地將她卷入。
  “蔚兒,允諾我一世好嗎?永遠在一起……”他希冀地問。
  “一生一世,好遙遠哪!別逼我啊!我連你的名都不曉得,教我如何允諾?何況……”她微微輕歎,她明白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是多大的距離與困境。
  “喚我‘兆廷’,我不逼你,隻求你能問問自己的感覺,相信我對你的情深……”他輕啄著她溫軟的唇,在她耳畔低哺。
  “兆廷……”倚靠在他的肩膀,蔚兒心思錯綜複雜,忍不住逸出一縷輕歎。他濃烈的炙愛深深地滑入她的心窩,緊緊不放。
  她承認,她的確與他相吸相引,但這份“情緣”,可會開花結果?

  第三章
  自從那口兩人在閣內互訴情衷之後,一連數日,雷霆照都在暮晚時分悄然來到亭襄閣中。
  有時兩人會相約在向晚之時,一同來到梅櫻閣的樹下,即使不說什麽,緊緊地與對方相擁,都讓蔚兒感到相當喜悅,心滿意足。
  今日,雷霆照依舊挑著彩霞絢爛滿天的向晚,悄然來到亭襄閣中。
  但他沒有給蔚兒任何掙紮或是反對的機會,便強硬地攔腰將她抱起,綿密地摟在懷中,施展輕功不傍地在屋簷上跳梭,準備將她帶離梅香別驛。
  “哇……天啊!”蔚兒慘白著臉,緊緊地抱著雷霆照的身子,花容失色的驚叫。
  “嗬嗬……蔚兒,抓緊,摔了下去,我可不負責喔!”施展輕功的雷霆照,瀟灑不羈地笑道,他又逼出她另一種風情樣貌。
  “啊!你……”蔚兒又氣又惱,卻毫無辦法,此刻的她隻希望能趕緊踏在平穩的地麵,著著實實地感受那踏實的感覺。
  “嗬嗬……你知道嗎?這樣的你依然好美,我愛死了你的萬般風情。”腳步依然俐落輕捷地飛躍在屋簷樹木之間,他仍忍不住在她頰上偷了個香。
  “快放我下來啊!”緊閉著雙眼,驚嚇的腦中呈現一片空白的蔚兒,己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注意他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就快了,再等一會……”
  他眉宇含笑,摟住她的雙臂又收緊了些,腳下的速度又更快了。
  直到跨出了梅香別驛的樓牆,雷霆照與蔚兒才在一棵葉枝茂密的大樹上停下,而樹的一旁停著一匹健壯的馬兒。
  “蔚兒,睜開眼睛看看哪!”雷霆照莞爾地看著依然緊閉眼睫的蔚兒,輕笑地在她耳際低哺。
  到了?
  蔚兒緊張疑惑地睜開雙眼,直到確定自己已踩踏著結實的地麵,一顆高懸不下的心才逐漸落下,但雙腿卻抑不住的頻頻發軟,全身虛軟地倒人雷霆照的懷裏。
  “嗬嗬……雖然我明白你愛煞了我的胸膛,但也不用這麽用力地倒進我的懷中啊!”享受著懷中的軟玉溫香,雷霆照饒富興味地看著她。
  “你……怎能如此欺負蔚兒!”蔚兒心中覺得一陣委屈,鼻尖酸,了起來,含在眼角的淚霧隨時有落下的可能。
  察覺自己的行為似乎過了火。雷霆照輕托起她的下巴,滿懷歉意地道:“對不起,別哭……”
  他寵愛輕柔地在她的眼簾印上一吻,舌尖舔拭去她眼角微鹹的水霧。
  “兆廷,你方才到底對我做了什麽?為何我們會在屋簷林木間跳躍?而這兒又是哪裏?”注視著他溫柔的眼神,蔚兒滿臉不解地問……
  “嗬……傻蔚兒,那是輕功,而這裏是梅香別驛的牆外。”雷霆照微微一笑,嘴角畫起淡淡地弧度,俊逸的臉龐盈滿神采。
  “輕功,世上真的有同說書先生故事裏的輕功,原來那不是虛構的啊!”蔚兒驚訝萬分地說,以往陪雲萱公主溜出宮去聽說書的她,最喜歡的就是有“輕功”部分的橋段。
  “說書,你聽過說書?公主不是該成日鎖在深宮內院,怎有機會出宮聽說書呢?”微挑著眉,雷霆照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呃,說書,說書,是太博……太傅喜歡說書,蔚兒也喜歡聽說書。”額際滲著冷汗,察覺說錯話的蔚兒支支吾吾地說道。
  “這樣啊……”雷霆照不疑有他的點點頭,牽著蔚兒的小手來到馬兒的身旁。
  “這馬兒……”轉向他的眼眸,她有絲不安地問。
  “蔚兒,我帶你去個地方……”他淡淡地微笑,火熱的眸光中有著令人摸不著的心思。
  抬頭看著橫跨天際的紅霞,蔚兒無措地甩開握住她的厚掌。
  “不,天都快要暗了……我該回去了,萍兒看不到我會心急如焚的。”
  在她轉身欲跑回梅香別驛之時,雷霆照一個旋身,早先一步扣住她的身軀,將她樓進他的懷裏。
  “蔚兒,你能怎麽回去?從別驛大門嗎?還是……你覺得你爬得過別驛的圍牆?”他慵懶地笑道,狡黠的眼眸中有著一絲達到目的的詭譎光芒。
  “你……你是故意的!‘蔚兒噘著嘴指控他。
  “故意又如何?我達到了我的目的不是?”微微聳了聳肩,雷霆照灑脫一笑,毫不在乎地說道。
  “你好狡猾……”委屈地皺著眉心,蔚兒的心中淨是無措。
  “嗬嗬……是!我狡猾,但狡猾的我,配純白如紙的你剛好!”注視著她的瑩瑩水眸,他一臉噙笑地俯身在她眉心烙下一吻。
  “你好壞……就會欺負我!”她又羞又惱,全身上下淨是小女兒的嬌態。
  “哈哈!我壞……但蔚兒你卻愛啊!”他暗啞魅惑地在她耳邊說,再次占盡口舌之利地欺負她。
  “你……”蔚兒啞口無言地瞪著他,浮在頰上的兩抹紅雲讓她嬌豔的仿佛盛開的花朵,惹人愛憐。
  “嗬嗬……走吧!”輕揉著她的發絲,雷霆照在她的耳邊說道。
  執起她的柔美,他一把將她擁進懷裏,將她攔腰抱起到馬兒上。
  跨上馬兒後的他,緊緊地將她圈在胸膛前,便手持韁繩,開始策馬狂奔……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們將往何處去,緊靠在雷霆照胸膛前的蔚兒,靜靜地閉起眼細數著他穩定的心跳,這令她感到一陣幸福與平靜。
  直到迎麵而來的風微微刺痛了她的肌膚,她才緩緩地睜開雙眼,而映入眼簾的景物差點令她感動的哭了……
  原來策馬狂奔看到的景色竟會是如此印不同,呼嘯而過的景物繁美地令她目不暇給,不斷地迎接每一個新奇。
  “哇……好美啊,原來坐在馬兒上所看到的景色是如此美麗啊!”她歎道。
  “你沒騎過馬兒?”莞爾地看著她天真的笑容,雷霆照感到一陣滿足。
  操著韁繩的他,略微放慢了馬兒奔跑的速度,想讓蔚兒能夠將快速掠過的景物,看得更清楚一些。
  “沒有,蔚兒沒騎過馬兒!以往總覺得高大的馬兒好可怕,如果我知道騎在馬背上看風景竟是如此美麗的話,我定會二話不說地騎上馬兒,享受這策馬狂奔的暢意與臨風迎逸的舒服感。”蔚兒妙眸靈轉地回眸朝他一笑,興奮無比地說。
  “嗬嗬……那讓我擁著你騎在馬兒上,是否更讓你感到幸福呢?”雷霆照眸光戀棧地鎖著她醉人的笑容,揚起一抹魅惑誘人的笑意,細細碎碎地在她耳邊灑下輕吻,沙啞地在她耳旁低哺。
  “呃……我不知道。”耳邊濕潤舒服的感覺讓她不自覺地輕吟,羞態萬千地回避他的問題。
  “真的不知道?”他挑眉,笑得更邪、更惡!
  “你……你要做什麽?可別亂來啊!”看著他眼中邪佞詭譎的笑意,蔚兒驚慌失措的低喊。
  那邪佞帶著侵略性笑意的眸光她是曉得的!
  “嗬嗬……你說呢?”看著她慌亂的樣子,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而他清俊無華的俊臉更往她細致的臉蛋逼近。
  就在他的唇幾乎要碰觸到她的香馥之時,蔚兒才驚慌的從喉頭間爆出嘶喊。“好好好,讓兆廷擁抱著騎在馬兒上,真的比較幸福啊!你可別亂……”
  話來不及說完,她的唇卻已被他的唇封住,炙熱撩人的熱吻不斷地挑撥她的知覺,幾乎抽盡了她全身的力氣,虛軟地更往他的懷裏倒去。
  低吮著她唇齒間的瓊漿玉液,雷霆照直到認為足夠了才離開她的軟玉香馥,薄唇刷過她柔緞般的發絲。
  張著醉眼迷蒙的眼神,蔚兒對上他陰柔邪美的臉孔,小臉滿是碎人的紅霞。她羞澀地輕問:“蔚兒曾說過你長得好……美嗎?美得幾乎令蔚兒感到慚愧,皎潔的月兒見到你可能也都會慚愧地躲起來呢!”
  他無語,目光的的地注視著飄逸脫俗、甜美醉人的她。良久之去才揚起一抹瀟灑自若的微笑,緩緩道:“美?形容一個大男人用‘美’這字眼是讚美,亦是其他?在我的心底,蔚兒是最美的女子,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他情意纏綿的眼神,令她心醉,她心滿意足地貼在他的胸膛之間低哺:“能在你的心中留下一道倩影,哪怕隻有一刻,蔚兒也心滿意足了……”
  輕柔地撫著她的發絲,他眷戀地嗅著發間傳來的馨香,認真、堅定地說道:“傻蔚兒你在我心中不全隻有一道倩影而已,更不會隻有一刻……而是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好遙遠的詞啊!
  趴在他的胸膛。蔚兒的心恩錯綜複雜。他們之間真能有一生一世嗎?她實在沒有把握和信心啊!
  他們在一座山穀中停下,將係在馬兒身上的繩子綁在樹幹後,雷霆照便執著她的柔荑,來到了一個枝滿花草的湖岸邊。
  兩人在岸邊的草地上相擁而坐,靜靜地凝視著天邊絢爛瀲灩的彩霞與即將落下的斜陽。
  “兆廷,謝謝你……”蔚兒輕輕地說道。
  “謝?謝什麽?”眸光轉向她,雷霆照擁著她的肩頭問。
  朝他綻放一朵燦爛的微笑,她低歎道:“謝謝你帶我來此;謝謝你讓我的生命充滿了驚奇;謝謝你讓我明白……被人嗬護的感覺竟是如此的美好。”
  “傻蔚兒,你是我所鍾情的女子,我願傾全力嗬護你一生啊!這一切,你根本毋需道謝。”
  望著他的的深情的黑瞳,蔚兒感到一陣暖流滑過她的心窩、激蕩著她。
  她終於明白雲萱公主不肯嫁給雷霆照的原因了,原來愛上一個人後,要帶著對他的愛意另嫁他人,竟是生不如死的事情!
  而如今她卻越來越沉溺在他的寵愛嗬護之中,越來越無法自拔但她卻不能不嫁給雷霆照啊!
  這層認知不禁令她的臉上染上淡淡的憂悒,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雷霆照憐惜地輕輕撫開盤踞在她眉間的憂愁,他明白心思細膩的她定是想到了“雷霆照”。
  他萬般不舍地看著掙紮痛苦的她。
  可悲……麵對自己深愛的女子卻無法說出自己真正的身分,他的心裏也是萬股痛苦啊!
  “一生?我們真能有一生嗎?回到別驛後,我依然是南梁的雲蔚公主,這層身分是不會改變的啊!我不能貪求一己之私,而招惹了雷霆照啊!我真的害怕……害怕他會因而對南梁不利。若真如此,我一輩子也不會心安的。”盈著眼睫上的淚霧,蔚兒苦澀、淒楚地道。
  “傻蔚兒,我明白你心中的掙紮與痛苦,但為何不灑脫地放開一切,在我們兩人相處的時光裏……”
  雷霆照執起她的柔荑美心疼地印下一吻。
  蔚兒閉上眼睛,脆弱無助地說道:“不……我不能!求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了,放了我也忘了我,忘記我們之間短暫的感情。”
  心如刀割哪!盈在眼眶中的淚,此時再也遏抑不住地紛紛滑落,滴落在兩人的衣襟之間。
  雷霆照將她荏弱的身子摟進懷裏,埋入她的發際之間,眸中掠過一抹苦澀與悲哀。
  “忘了你,談何容易?我們之間的感情盡管短暫,卻也早已深深刻入我的骨血之中,你要我如何忘了你?”
  “可以的!可以的……隻要你肯!忘了我後,你會再遇到一位比我更好的女子,她能毫無顧忌地回報你濃烈的感情,這是我做不到的。”左手抓著前襟,她哽咽地哭喊。
  “該死!蔚兒,你在胡說些什麽?你怎能如此殘忍,你該懂我的,我的心中一生隻能進駐你的身影,再也容不下他人!”雷霆照惱火地朝她低吼。
  “我……”她啞口無言地看著他盛滿怒氣的眼神,卻也不得不為他的話語而感動。
  “蔚兒,別再對我說那般殘忍的話……我明白你的痛苦,但你可知道,我心中的痛苦不亞於你啊!”
  他抬起她神傷的小臉,熾熱的黑瞳與她的掐水瞳眸相望,柔聲地細語。
  壓抑著心中翻攪的痛苦,蔚兒強迫自己漠視他濃烈的深情,她該瀟灑地斬斷兩人之間不該發生的情絲。
  她相信,這樣做才是最好的方式!
  她用盡氣力推開了他,站起身來拔腿就跑,不顧身後雷霆照的怒吼,一逕地踏上馬蹬,執起馬鞭一揮,頓時馬兒開始往前奔跑……
  蔚兒全身顫抖地用力環抱著馬身,盡管明白自己不會騎馬。但她已無暇顧及心中的害怕了……
  她隻知道她要趕快逃離這裏,逃離這個令她無法自拔的地方!
  雷霆照心神狂亂地看著蔚兒不知死活的舉動,心口狠狠一震,狂亂的神智幾近瘋狂。
  “該死——”他憤怒地咆哮一聲,立即施展輕功追去。
  “蔚兒,把韁繩勒緊啊!讓馬兒停下來啊!”後頭追趕的雷霆照,頻頻在她身後嘶喊。
  “啊……”蔚兒心神抖蕩地失聲尖叫,渾身無法動彈,根本聽不到雷霆照的聲音。
  “蔚兒……勒緊韁繩啊!別怕!勒緊韁繩,讓馬兒停下來啊!”
  雷霆照見她驚怕過度的樣子,一顆心提到了胸口,顫怵地繼續嘶吼著。
  “天哪!”睜開雙眼看著前方的蔚兒,被眼前不遠的虛空的斷崖嚇得魂飛魄散,花容失色地駭叫出聲,這一刻她心頭湧上的是後悔……她並不想死啊!
  這一到她好希望能依偎在兆廷的身旁,她寧可死在他的懷抱裏啊!
  “不——”雷霆照心神俱裂地嘶喊,犯烈襲來的劇痛幾乎震碎了他抖蕩的心。
  用盡自己最大的力量,雷霆照淩空跳躍的腳步更快了些,離蔚兒的身影隻離十步之遠……
  就在馬兒幾乎要奔進斷崖之中時,雷霆照倏地一躍撲落在馬身之上,單手環抱住蔚兒贏弱的身子,另一隻的則用力地將韁繩勒緊。
  頓時馬兒淩空抬蹄蹬腳,終於在斷崖前的岩前停下……
  蔚兒驚嚇過度地緊緊抓著前襟,心跳如擂鼓,眼淚淚淚奔流……
  直到感受到身後那清冽獨特的男性氣息緊緊地包圍著她,她才明白她安全了!
  兆廷救回了她……救回了她!
  她轉身埋進雷霆照的臂彎,神智崩潰的恣意在他的胸膛上放聲哭喊,淚水儒濕了兩人的衣襟。
  “廷,我好害怕……”
  像要將她瘦弱的身子揉進他的體內,雷霆照緊緊地摟著她,借此感覺她的安然。
  在他以為蔚兒會墜入萬丈深淵之中時,他慌亂如麻的心就如同被利刃當胸劃穿般的難受。
  如今還能擁有她,他不禁感謝老天爺!
  “別再做出如此愚蠢至極的事了!你能明白……在我以為你會落入萬丈深淵時,我的心就像被割裂了一般啊!肝腸寸斷啊!別再嚇我了,若你真的落入斷崖,那就讓我陪著你粉身碎骨!”
  他的眼眶微濕,雙手依然顫抖著,深怕下一刻便會失去了她!
  蔚兒感動心酸地落淚著,眷戀地喚著他身上陽剛的氣息,心頭掠過一縷心悸,狠狠地震蕩著她。
  “粉身碎骨……有兆廷你陪,似乎不再可怕了。但,蔚兒不要你陪,如果哪天我將會比你早去,你要記得不要傻得來陪我啊!我要你好好的活著,度過人間的生老病死,自然安詳地死去。”
  “你怎能如此殘忍,一會要我忘了你,一會又不許我隨你而去,你就忍心看我一人痛苦不堪嗎?”雷霆照惆帳地苦笑。
  “兆廷……答應我啊!好嗎?”她的喉頭梗塞、聲音暗啞,淚珠緩緩流下。
  埋在她的肩窩,他無奈地點了點頭,答應她。她的眼淚是他最大的弱點啊!
  過了一會,雷霆照溫柔地將她抱下馬兒,將馬拴在一棵樹下。
  抬首望著幾乎陰暗的天,雷霆照明白現在這個時刻要趕回別驛也來不及了,便執起她的柔美坐到樹叢下,“回不去,是不是?”倚靠著他的肩,蔚兒柔聲地問。
  “嗯!你害怕嗎,在荒郊野外之中過夜?”
  “不怕!能在你的懷裏,蔚兒什麽都不怕的!”張著燦如星火的眼眸,她的眼中盈著甜甜的笑意,絕美的令人屏息。
  “我的蔚兒……”雷霆照癡癡切切地凝望著她細致絕倫的臉兒,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嬌豔欲滴的紅唇,溫柔繾綣地品嚐她的甜美。
  “晤……”她輕輕地嚶嚀出聲。
  蔚兒感到一陣血脈沸騰,融化在他炙熱的情愛之中,熾熱的情焰席卷了蔚兒的思想,使她無法自拔地墮入他眸中深不見底的深淵裏,任他支配她的感覺神經,引領她進入他為她布置的天堂。
  “我……”睜開迷蒙的星眸,蔚兒的心中泛起一陣羞赧。
  她的身心早已被他的繾綣柔情吞噬,沉陷在他冷魅攝魂的黑瞳之中,再也無法自拔!
  “蔚兒願意成為你的人,隻要是兆廷,我什麽都願意……”她沒有抵抗與後悔,堅定地說出她的決定。語畢,她羞怯地閉上眼睫。
  “蔚兒……蔚兒我的愛啊!”他低沉沙啞地呢哺,滾燙沸騰的吻細細碎碎地落在她的頸間,一路而下,輕齧出一道道激情的痕跡。
  冷凝的空氣裏,漾滿了濃鬱的愛情氣息,將兩人包圍著,歡愛的氣息彌漫在天地之間……
  這夜,蔚兒完完整整地交付了她的人、她的心,再也義無反顧!
  而皎潔如鉤的明月依舊高懸在天際,忽明忽暗的仿佛在對他們微笑。

  第四章
  瓦刺多兵營——
  “啟稟可汗,帳外有一自稱是北漢齊王的男子求見。”一名小兵恭敬地對著坐在虎皮狐裘椅中的男子說道。
  “北漢齊王?”瓦刺多可汗——瓦爾羅濃眉淡挑,麵色疑惑。
  “宣他進來。”
  “是!”小兵退了下去,領著北漢齊王霄奔巽進入帳內。
  “嗬嗬……在下北漢齊王雷奔巽,見過可汗大人!”雷奔巽掬著一抹詭譎的笑意,眸光犀利地看著神色有些困惑的瓦爾羅。
  “明人不說暗話,你親自來到瓦刺多所為何事?”瓦爾羅開口問道。
  “在下是想同可汗談個生意——我希望你能幫我在兩國戰事中除掉雷霆照!”雷奔巽陰森森的眸光中迸射出強烈的恨意與殺意。
  “戰事?挑起戰事對瓦刺多有諸多不利,何況雷霆照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要除去他談何容易!”
  “嗬!可汗你該明白,瓦刺多若不肯向北漢伏首稱臣、主動歸降,北漢依舊會發起戰事鏟平瓦刺多;若可汗選擇歸降北漢,我想可汗的王位恐怕也將不保。所以,不如選擇與雷某合作,互謀利益啊!”雷奔巽氣定神閑地選了張椅坐下,語氣狂妄。
  “你!”他的話語正中了瓦爾羅的要害,使得瓦爾羅不禁有些慌亂。
  “可汗啊!為了你好,我看就同意與我雷某合作,共同鏟除雷霆照,助我榮登北漢皇位。事成之後,北漢靠瓦刺多邊境方圓百裏的土地,我可以全數奉送給你,那兒的上地肥沃,草木茂盛,相當適合遊牧的瓦利多生活啊!”
  瓦爾羅被他諸多利誘的允諾惹得有些心動了。
  雷奔巽了然地微微逸出抹淡笑,繼續說道:“若我們能一舉成功,除去雷霆照,我想你的輝煌戰績能讓你有生之年永遠是瓦刺多的可汗啊!”
  一聽到這裏,瓦爾多再無遲疑——瓦刺多每十年要重新選拔一次可汗,以領導遍及北荒的部落……
  “好吧!本王就與你聯盟,事成之後可別忘了你的承諾。”
  “這是當然!”
  各懷鬼胎的兩人,眸光彼此在空中交會,為這場戰事投下了一股變數!
  一樣的暮色,一樣的樓閣,一樣的亭榭,而蔚兒卻是不一樣的心情。
  自從那日清晨與兆廷一別之後,待在梅香別驛的蔚兒而也不曾見過他,他就像泡沫般消失在天地之間,任她思思念念、牽腸掛肚、廢寢忘食,他就是不曾來過。
  她踏進梅樓閣的後院,看著一樣漫天飛舞,如絮紛飛的落櫻,卻再也激不起她心中一絲興味,徒留的隻是滿腔惆悵與鯉的掛懷。
  見不到他、盼不到他,她終於明白她竟是如此瘋狂的戀上了他,任她想逃也逃不了,避也避不掉。
  她坐在第一次與他相吻的櫻樹下,看著霞光滿天,一滴淚緩緩滑落至她的頸項,她想念他……好想、好想!
  “廷,你在何方?為何不來見我?難道你忘了要伴蔚兒一生一世,要陪蔚兒相知相守直到永遠……可你卻不來尋我?教蔚兒為你思思念念、輾轉反側!”她的翦水秋眸中涸滿淚霧,滑落在她如玉般透明無暇的臉上、淌淌交錯。
  那種細細微微的疼痛又不停地紮進她的心房,所紮進的地方就像被火烙過般,傷痕永遠停留在身上,隻要一思念那令她疼痛的男子,便會立刻令她的心頭再次經曆那尖銳又綿密的刺痛。
  “廷,你知道嗎?再過七日,蔚兒就要嫁入宮中,也許再也沒有機會見你一麵,嗬……我早該明白的啊!這是蔚兒的宿命,而我合該認命的啊!”她逸出一抹嘲諷的淺笑,笑得無奈、笑得淒然。
  她原以為她將平淡無波地與雷霆照共度一生,可在兆廷邪肆狂魅地撩撥她的心湖之後,她的心思再也無法平靜。
  “青青子泠,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她哺哺輕吟著詩經中的一段詩句,這惆帳的思念恰如她此刻殷殷盼望的心境。
  她無語地抬首望天,幽幽邈邀地凝睇遠方,默默問天。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而她該等到何年何月,方能見他一麵?
  涼風徐徐吹拂,銀月初上柳梢,又是一個冷凝沉寂的夜。
  蔚兒一人獨坐窗邊,目光縹緲地凝望窗外的夜色。
  窗外中的樓閣處處結掛著大紅喜掛,與雕飾華麗的燈寵,一派熱鬧繁華。
  “兆廷,兆廷……”她滿腹酸楚、心碎成片,痛苦難耐地在心中一遍遍地喚著他的名。
  過了今夜,她可還有機會喚他、等他?
  一個月了,她與他一別已整整一月!
  她不知道她是如何捱過這日日度日如年般的歲月,她隻知道她日日到梅樓閣盼他。等他,卻終究等不到他偉岸的身影,這,不禁令她痛心絕望。
  萍兒拿了件披風走近蔚兒的身邊為她披上、“公主,起風了……
  回閣裏歇息吧!明日一早得早起梳妝換嫁衣,這可要花一番功夫呢!“
  “不!我想坐在這兒,靜靜地看著月……”靜靜地想著他。
  她淡淡說道,雙眼依舊注視著天邊的銀月。
  看著蔚兒日漸消瘦、迷離淒楚的模樣,萍兒實在好生心疼。也憂心忡忡。
  但,任她如何勸說,卻終究徒勞無功。
  “那公主至少喝些粥好嗎?臉色也能較為紅潤。”萍兒提議地輕聲問道。
  “嗯!”蔚兒微微地點點頭。
  “萍兒這就給公主端來!”
  見蔚兒肯多吃點東西,萍兒喜上眉梢的將盛滿鮮粥的瓷盅端到蔚兒身旁的桌上。
  “公主,這粥是膳房用肥嫩的鮮魚熬了個把時辰做成的,味道一定相當鮮美,公主可要多吃一些。”萍兒欣喜的說。
  “萍兒你也一起吃把!”蔚兒拉著她的手,示意要地坐在她的身旁。
  “不用了,公主,萍兒我……”她羞怯地支支吾吾說道,頰上染上醉人的嫣紅。
  “怎麽了?臉兒這麽紅?難道……”蔚兒關心地叫。瞧她一臉嬌羞的模樣,心中約略有了個底。
  “方才萍兒……已經同冷大人吃過了!”萍兒的臉上布滿紅暈,明媚的臉龐閃著幸福的光采。
  “嗬……這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呢!見到萍兒覓得良緣,我也很開心哪!”蔚兒嫣然輕笑,內心掠過一抹黯然。
  “謝謝公主,萍兒先下去準備公主明日的嫁衣與首飾,萍兒一定要讓公主當個最美的新娘,羨煞整個北漢的人民!”微微朝她欠了身,萍兒便退出了閣內。
  看著萍兒離去的方向,蔚兒不禁逸出一縷淡不可聞的輕歎,心裏想著;萍兒尋得終身依靠,而她心目中的良人義在哪呢?
  遠揚官中閃著搖曳的燈火,氣氛凝重肅穆。
  水步痕麵色憂邑地站在雷霆照的床邊,看著雷霆照傷殘的左腿。不禁暗暗自神傷。
  一個月前瓦刺多侵犯北漢疆域,為了迅速平定戰事,雷霆照決心親自領軍與瓦刺多迎麵對戰。
  以雷霆照驍勇善戰的能力,麵對瓦刺多這般勢力不夠龐大的部族,理當能夠迅速地殲火才是。而數日的戰事下來,北漢雖然打得辛苦,卻也成功地滅了瓦刺多。
  唯獨可惜的是,雷霆照為了營救遭人暗算的水步痕,卻一時大意地讓瓦爾羅以大刀砍傷了他的左腿;傷到了他腿間的經脈,而暫時成了殘廢。
  “我……”水步痕滿懷歉意地看著他說。
  “步痕,不用掛意。這等小傷,休息靜養一陣就會逐漸複原的,你能毫發無傷,我也就安心了!”雷霆照淡然地說,臉上有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該死!步痕不該主動發動戰事的,若非如此,也不會害得你的腿……該死!”
  握緊雙拳,水步痕的眸光燃燒著熾熱的火炬。
  “別在意,我現在這般慘狀也不錯啊!至少可讓齊王降低了不少防備,我們可以借此引他主動出擊,到時方可甕中抓鱉啊!嗬嗬……”
  雷霆照暢意地笑說,但眸中卻掠過一抹淡淡的悲哀。
  他想念他的蔚兒;想念她光滑柔緞般的青絲;想念她甜蜜醉人的微笑;想念她惹人心磷的翳水秋瞳;想念她贏弱的嬌軀……想念她的一切一切。
  他想見她,隻可惜為了戰事他不得不領軍出征,甚至落得腿殘的地步,他就算想見她一麵也有心無力啊!而今日是他們兩人大婚的日子,他正式擁有了她,但他卻依然不能與她相認,他不能讓蔚兒與“雷霆照”之間過度親密,這會令她招來危險,這是他最不願見到的事!
  可悲……在她未入宮前,他不能同心愛的她表明他即是她未來的夫婿,隻能暗自心痛地看著她痛芒矛盾地掙紮;而今,他依舊不能認她,隻能在她麵前覆上冰冷的麵具,當個冷淡漠然的雷霆照。
  “步痕明白了!”聽雷霆照如此說,壓抑在水步痕心頭的大石也落下許多。
  “下去吧!明日一早差人送些綾羅綢緞到梁珞宮中給雲蔚公王,兩天後我再正式冊封雲蔚公主為北漢皇後。”
  “今夜是你的洞房花燭夜,怎麽?不到梁珞宮陪陪你的皇後,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啐!步痕,你認為現在的我該如何度春宵?”雷霆照沒好氣地朝他一瞪,他可是間接的罪魁禍首啊!
  “這……”水步痕了然地尷尬一笑。“步痕還是告退吧!”
  語畢,水步痕疾速地離開了遠揚宮中。
  雷霆照抬首望著宮外皎潔的銀月,無語地遙思著宮中另一端心愛的人兒。
  蔚兒,蔚兒,他心愛的蔚兒啊……
  到底還需多久,他們之間方能撥開雲霧,真實地擁有彼此?
  櫻珞宮——大紅喜帳垂掛在床頭,一逕的豔紅鴛鴦繡被與繡枕,與桌上燭焰燃燒的龍風對燭,明顯的洞房花燭夜之景。
  端坐在床沿的蔚兒,貝齒緊咬著下唇,纖纖小手頻頻扭轉著金絲玉錦綴線的豔紅嫁衣,一顆心紛亂如麻。
  不能抗拒、不能抵抗,她今日嫁人了北漢宮中,正式成了雷霆照的皇後!
  而那教她終日掛懷、思念的兆廷依舊沒有出現在她的麵前,這不禁令她痛心絕望!
  難道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已變成過往雲煙?難道他所承諾過的一切隻是一句戲言?根本不值得令他眷戀?
  可悲嗬!盡管心中漲滿了苦澀、心痛與對他的指責,但在他俊秀華美、鬼魅般身影撩起了她的心湖之後,她的一顆芳心便再也要不回來,回不到從前那般灑脫……
  她的心中早已認定兆廷是她此生的夫婿,而今她卻要與他人共度春宵!
  想劍這裏,蔚兒再也忍不住地潛然淚下……似要傾泄滿腹酸楚般,撲籟籟地紛紛滴落,儒濕了她整片的喜服。
  她的身子不斷的劇烈顫抖,她害怕聆聽到將踏進宮中的腳步聲,害怕去麵對那戴著神秘麵具的雷霆照,更害怕要在他麵前卸下她身上的衣裳,這——她不願呐!
  她熱淚盈眶地不斷想著,那深深刻人她骨血之中冷魁清俊的臉龐、頻頻地在心中渴望他來——來帶她走。
  直到強烈的疲倦襲上了她,在她逐漸閉下沉重的眼皮、倒臥在床榻之前,她的心裏依然不斷地呐喊著她愛戀至深的名字而“他”,依舊沒來……
  細雨綿密,飄飄灑落,開始了第二天的清晨。
  這次,蔚兒睡得異常地久……幾乎沒有醒來的意思。
  萍兒端著盛滿清水的臉盆與幹淨的衣物進入了梁珞宮中。
  將手上的物品放置在桌上之後,便一直靜靜地站在蔚兒的床邊,等她睡醒。
  直到將近日午,沉睡中的蔚兒才幽幽轉醒,渙散的眸光逐漸地凝聚,直到變得攬明清澈。
  看見蔚兒已經倚靠在床邊,萍兒便拿起白絹用水沾濕,準備為蔚兒拭臉梳洗。
  蔚兒的眸光依舊如同近一個月前般的空洞縹緲,似乎沒有任何的焦距,沒有任何的事物能進駐她的眼簾,裏頭滿是喪了心魂般的落寞……
  看在萍兒的眼裏,她真是心疼極了!
  “公主,怎麽了?什麽事惹你心煩、難過?”萍兒輕聲地低問。
  “我沒事……萍兒你別掛意了!”恢複心神的蔚兒,幽幽地朝萍兒說道。
  “公主,是因為皇上嗎?皇上昨晚一夜沒有踏進宮中……”她小心翼翼地探問,深怕自己的猜測會讓蔚兒的情緒更加地低迷。
  “不!我沒有為雷霆照昨夜沒有踏進宮裏而難過!萍兒,別胡思亂想了。我很好,真的很好……”蔚兒朝她綻放一抹淡笑,試圖說服她。
  對她來說,雷霆照沒有踏進宮中的確是件好事啊!她怎會因而難過?
  她難過想念的是“他”啊!
  “公主,萍兒昨晚聽到其他的宮女說在一個月前,皇上出軍征伐瓦刺多時,不慎殘了左腿……萍兒想,或許皇上是想來宮中與公主度過良宵的,隻是行動不便吧!”萍兒輕蹙著眉,心中掠過一抹歎息,為蔚兒而難過。
  一個新娘,在洞房花燭之夜竟然獨守空閨,這應當是最大的痛苦與難堪吧!
  “真的嗎?有這種事!雷霆照不是個武藝非凡、驍勇善戰的男子,怎麽會受傷的?”蔚兒愕然地瞪圓了眼,驚訝地問。
  “這……萍兒也不是很清楚,隻是聽她們說好像是為了營救差點遭人暗算的水大人,因而不慎讓瓦刺多的可汗砍傷了皇上的左腿……聽她們說皇上的腿傷深可見骨,鮮血噴濺呢!好嚇人呐!”萍兒將她聽到的一切全部告訴她。
  想像那血流如注的樣子,萍兒的心不禁一陣膽寒。
  強烈的倒抽氣息,蔚化突然感覺一陣冰寒的涼意,從腳底猛然竄升,凍麻了她。
  在了解雷霆照的傷勢之後,她的心頭竟然湧上一陣陣莫名的刺痛感,這令她無法理解。
  “公主,怎麽了?身子不適嗎?‘看著蔚兒倏地刷白的臉龐,萍兒心驚地問宣。
  ‘不!我沒事……“深吸了口氣,蔚兒試圖讓那刺痛的感覺淡化。
  “嗯!公主如果真的有任何不適,一定要同萍兒說。萍兒先去替公主端來午膳,公主你就再歇息一會,萍兒馬上就會回來的。”
  萍兒將絲被覆上蔚山的身子,微微朝她欠身後,便走出了宮外。
  躺在床上的蔚兒,腦中不斷地轉著萍兒方才所說的話語。
  盡管明白自己的心早已遺落在另一個男人的身上;但雷霆照終歸是她的夫君,這層關係與身分讓她有義務要去探望並照顧行動不便的他,這是身為一個妻子最基本的事。
  雖然她不能給他一顆愛戀的心,但她相信她絕對可以給他完備的照顧,讓他腿傷早日痊愈。
  懷著這股思緒,蔚兒不自覺地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帶著稍微舒緩的情緒,輕輕地合上眼睫……

  第五章
  用過午膳之後,在萍兒的陪同下,蔚兒第一次踏出了纓珞宮中,準備前往遠揚官探望、照顧雷霆照。
  雖然北漢地處南梁以北,氣候比南梁嚴寒許多,不如南方一般濕熱溫暖,但蔚兒發現整個北漢宮中似乎感受不到任何北方的氣息,這兒雖沒有南梁金玉翠肋、江山如畫一般的絕色麗景,但山遍植著許多妍麗醉人的花朵,綠樹鬱茂、蒼籠地包圍著整個北漢宮中。
  蹀變地一路走來,直到來到了遠揚宮外,蔚兒的心霎時澎湃狂跳起來!
  深吸了口氣,在萍兒的鼓勵之下,她跨進了第一步……
  而萍兒則是守在宮門外,等著蔚兒,再一同回到樓珞宮中。
  站在雷霆照的麵前,蔚兒微微朝他欠身。
  “臣……臣妾,參見皇上!”
  她的眸光一直微低地看著地麵,即使來到了雷霆照的麵前,也始終不敢將眸光正視著前方。
  坐在檜木椅中的雷霆照目光灼灼、心神震動地緊鎖著眼前令他朝思暮想的人兒,她略顯憔悴的臉龐與更加單薄的身子令他心疼不忍。
  他臉上隱隱浮現淡淡的痛苦,烏黑的眸中也透露出一絲絲的酸楚與情意。
  但在冰冷的麵具掩護下,他的表情是一貫的冰冷與冷漠。
  昨夜的他,一夜無眠地站在窗前,黑眸凝望著瓔珞宮的方向,遙想著那與他如此接近卻又無法見麵的可人兒。
  不能見她的原因不隻是腳殘而行動不便,而是他必須讓大家誤以為雲蔚隻不過是個如同鎖在冷宮般的皇後,根本博不得他任何的關心與情意——這樣方能保護她,保護她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
  “怎麽?朕會吃人不成?為何不敢抬起頭來?”他哼了哼聲,刻意一臉嘲諷地看著她緊張的模樣。
  “不!臣妾,沒有那意思……”抖顫著聲,她顫巍巍地抬起頭來清靈的眼瞳對上他冰冷的眸光。
  看著眼前這個偉岸挺拔的身影,蔚兒的心裏驀地一震,不自覺的屏住了氣息。
  她竟會以為她看到了“兆廷”?!
  一樣的發色、一樣寬闊挺拔的身軀、一樣低沉魅惑的嗓音……
  除去他臉上那張銀色的麵具之外,一切一切,竟都讓她找到了兆廷的影子!
  而她的心中卻也蕩過一陣陣針刺般的疼痛,這莫名、異樣的疼痛……是為了雷霆照身上的殘腿!
  “怎麽?嫌惡朕這條殘腿?開始後悔從南梁嫁入北漢宮中?”
  他的眼眸中進射冷焰的火花,透露出一抹淩厲之色。
  “不!臣妾絲毫沒有這種念頭!皇上可別對蔚兒亂扣罪名啊!”
  他冷酷的眸光令她一陣膽寒,她忙慌亂地澄清道。
  “亂扣罪名……你是在指責朕,對你亂扣罪名?”沉了了臉,他冷聲地說。
  “沒有!臣妾的意思不是這般啊,懇求皇上莫要誤會了蔚兒。”
  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他的喜怒難測就令她渾身顫栗、慌亂無措不知如何應對才能得到他善意的回應。
  “哼!”他問哼一聲,別過頭去。
  “臣妾今早醒來之後,便聽到宮女提起皇上的傷勢。於是我前來遠揚宮中,想照顧皇上的傷勢,或是暫當皇上的雙腿,替皇上取用想用的物品。”壓抑著心中對他冷淡的害怕,她試圖平靜地娓娓說道。
  “照顧?哼!朕的傷勢有必要讓皇後親自前來照顧、充當我以雙腿嗎?朕還沒有殘到無法走路的地步,不要把找看作廢人一般!”
  他的嗓音飽含著怒氣!
  “不!臣妾並沒有把皇上看作廢人一股,臣妄隻是誠心希望能為皇上做些什麽,減輕上的負擔,如此而已。”咬緊牙根,蔚兒強逼自己漠視他冰冷的眼神,勇敢地說出她的心聲。
  “哈哈哈……”雷霆照無法遏抑地狂笑,絲毫不以為然。
  “又是一個惺惺作態的女人!你照顧我,不過就是想引起我對你的注意。圖個好皇後的名聲罷了,何必把話說得如此好聽!”
  蔚兒倒抽口氣,渾身一僵!
  她不懂,不懂為何雷霆照對她有如此強大的敵意?他話中句句帶刺、句句皆是誤解,難道他感受不到她的誠懇嗎?
  “臣妾想照顧皇上並非是想圖個好皇後的名聲,而是覺得照顧自己的夫君是身為妻子應當做到的事!如今皇上暫時腿殘。蔚兒隻是想盡自己的棉薄之力,幫助皇上罷了!臣妾懇求皇上莫要忽視蔚兒真心,蔚兒是真心想要照顧皇上啊!”深吸口氣,蔚兒再次輕啟貝齒,婉柔地說道,清靈大眼迎視著他盈滿怒氣的眼神。
  雷霆照不屑地注視她那漾著柔波、清澈的大眼。
  “難道你不明白我根本不需要你的照顧?真心?哈!對著個素未謀麵的男子,你的‘真心’讓我覺得可笑!”他暗自將拳頭握得死緊,壓抑心中的悲痛,更加無情殘忍地說道。
  “為什麽要這麽說呢?臣妾的確是真心想照顧皇上的生活,皇上是蔚兒的夫君啊,照顧夫君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她微皺著眉,滿臉不解。
  “哼!好一個天經地義,一個多麽冠冕堂皇的借口啊!”他嘲諷地笑著,笑得狂肆。
  靜靜地凝視著他狂笑的模樣,蔚兒似乎也慢慢地適應了他種種不友善的態度。
  她覺得他的不友善,或許是因為對一個永遠踏在雲端的天之驕子而言,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他竟然殘了條腿,這對驕傲如他的君主,是多殘忍的打擊啊!
  “臣妾無法左右皇上的想法,若皇上真認為蔚兒是圖著什麽目的,才願意來到你的身旁照顧你,蔚兒也無所謂。隻是希望皇上不會拒絕蔚兒的關心。”
  “嗬!”雷霆照微微扯動嘴角,似笑非笑地瞅著她說:“既然你這麽想照顧我,那你過來……”
  他那詭橘難懂的眸光,令她心神一凜;打了個哆嗦。
  她成慎恐懼地走向他……
  她寧可他依舊勃怒地對待她,她還比較能掌握他的心思但突然轉變的他,那莫測高深的眸光令她害怕……
  他邪魅地勾動眼神,一個用力地將她的柳腰摟進懷中,單臂箝住了她的身軀,戴著森寒麵具的臉龐逼近她的小臉。
  “你在害伯?”嘲諷地淡扯嘴角,他感受得到懷中人兒害怕地微微輕顫著身子。
  “我……”蔚兒感覺自己緊張地幾乎屏住了氣息,一顆心急遽地狂跳,渾身顫抖起來,她無法適應與他如此的親密。
  “你不是想照顧我嗎?來啊!朕要看你是否明白我需要怎樣的‘照顧’!”他暗黑的黑瞳中燃燒著烈焰般的火炬;邪肆魔魅的話裏,帶著濃濃的嘲諷意味。
  蔚兒困惑地看著他,她無法明白他話中之意。但他眼中的熊熊烈火與溫熱的胸膛令她感到慌亂驚恐,想要逃離他的懷中。
  “皇上,放開蔚兒好嗎?這樣臣妾無法照顧你啊!”她心中所想的照顧是服侍他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瑣事,而不是……
  “哼……”他戲諺地哼笑出聲。“既然你這麽喜歡惺惺作態,聯也不介意陪你玩玩,你還有什麽話想說嗎?還是你己準備好要好好地‘照顧’朕了?”
  噙著危險的笑容,他的臉龐直往她的小臉逼近。
  “我……”她駭然地出聲,鼻間似乎嗅出了危險的氣息正逐漸地逼向她。
  “沒話說是嗎?那就來‘照顧’朕吧!”他的眸間閃爍著逐漸高漲的情欲,嗓音粗嘎、暖昧不清地在她的耳邊低語:震懾在他迷亂的黑瞳之中,他暗啞的聲音令她一陣迷惑,濃烈的男性氛圍像極了她心愛的男子,在心神恍惚之際,她的雙唇倏地讓雷霆照給封住——“晤……不要!”他突如其來的吻令地恍惚的心神霎時轉醒,杏眼圓睜地瞪視著他冰冷麵具下的眼瞳。
  雙手不斷地掙紮,亟欲抵抗他猛烈的侵襲,緊咬著貝齒不讓他侵入——她答應過她的唇、她的人、她的心是屬於“兆廷”的!
  她絕對不能讓他侵犯啊!
  分不清是想教訓她,讓她早點知難而退;亦或是他貪戀著她唇齒問的醉人氣息,雷霆照的心神一陣狂亂熟悉的甜美襲上了他的心頭,此刻的他隻想好好的品嚐她。
  他的唇舌轉向她的耳際,濕潤地在她的耳緣來回遊移,引起她一陣微微、淡淡的酥麻……
  “蔚兒……”帶著暗啞魅惑的嗓音,他托佞幫猛地覆上她柔嫩的唇瓣,輾轉地吸吮。
  那縈繞在她心頭濃烈纏綿的嗓音,與如此熟悉深刻的炙吻,令她一陣天旋地轉,醉眼迷蒙的迷惑在他的煽情之中。
  這氣息……是她愛戀至極的氣息啊!
  “兆廷……”她微微弱弱地發出細細的聲音。
  這微弱的聲音將雷霆照沉溺的神誌倏地拉回。懊惱地在心中斥責自己,他竟不自覺地忘了他該守住的情意,放縱自己沉迷在她的醉人甜美之中,難道他想害死她嗎?!
  該死!他頻頻地在心中指責著自己。
  一改先前的溫清繾眷,雷霆照的眼瞳倏地變得深沉漠然,燃燒在眼中炙燙的火焰變得更加狂野。
  噙著嘲諷戲諺的啤笑,他邪肆地睨向她說:“真是朕的好皇後啊!這樣的照頤才是你想要的吧!”
  蔚兒迷離的心房在他冰冷嘲諷的語氣下猛地拉回。
  她又驚又懼地膛大了雙眼,方才她竟會迷亂在他的吻中,甚至將他誤認為是她心所愛戀的男子。
  天啊!她怎會將如此懸殊的兩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不——”她惶惶然地驚吼出聲,使勁將他推開。如珠玉般的淚水滾滾流泄,所有的驚恐與痛苦全凝聚在那雙翳水瞳眸之中。
  望著她驚懼惶恐的淚顏一股難以形容的痛楚與心疼泛濫在他的胸口之間。他很想走上前去緊摟著她,撫開她臉上的驚慌……
  但他不能!
  “收回你該死的眼淚,何必這麽驚恐,方才你不也相當沉溺喜愛?何必又裝作一副委屈可憐的樣貌,難道你喜歡玩這等把戲?”
  聽到他充滿鄙夷的話語蔚兒斂下眼睫,緊咬著下唇。
  他們兩人是如此的南轅北轍啊!她怎會以為眼前狂暴的他,是那溫柔多情的兆廷,天哪!難道她對兆廷的思念與愛意全是假的?
  竟然連他的氣息、嗓音、神情全攪亂了,把他與這冰冷漠然的男子弄混在一起?不該啊!不該啊……
  帶著震驚與難堪,蔚兒柔瑟縮地頻頻後退,身子幾乎快撞到後方的梁柱。
  緊握著雙拳,手指泛白,雷霆照硬逼著自己去漠視她的痛苦,他硬下心腸漠然的看著她,將對她的心疼硬逼進肚裏。
  “別再裝著一副純真害羞的嬌弱模樣,方才平靜與我對峙、頻頻說真心想要照顧我的皇後到哪去了?何必呢?這般矯揉做作,隻讓我覺得惡心啊!”
  “我……”盈著晶瑩剔透的淚珠,滿腔的痛楚與不知所措在她的心底蔓延開來。
  慘白著小臉,她用力地咬著唇,用力到滲出了點點血絲,雙唇泛白……
  “臣,臣妾告退……”顫著聲,蔚兒雙腳有絲發軟地隨意欠身,倏地衝出了遠揚宮中。
  看著倉皇逃逸的身影,雷霆照痛苦她跌坐在椅中,無奈地垮下了肩頭。
  他真的不願如此待她、欺負她,可他別無他法,蔚兒能否明白他心中的痛苦根本不亞於她!
  在他句句冰寒的話語中,他是忍受了多少的痛苦,方能讓自己絕然地漠視她的驚恐與神傷。
  他心慟無奈地閉上了雙眼,此刻他隻盼望蔚兒想照顧雷霆照的心思能在他這般對待後,打了退堂鼓……
  “公主、公主別跑哪!等等萍兒啊……”
  方才一直守在外頭的萍兒,見到蔚兒哭紅著雙眼衝出遠揚宮,便立即跟在蔚兒後頭,氣喘籲籲地啞著聲喊看。
  奪眶而出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蔚兒緊揪著前襟,不顧宮中其他人異樣的眼光,跌跌撞撞地一路拜回瓔珞宮中。
  她脆弱地哭倒在床榻上,心痛難忍地想著那教她思慕的兆廷。
  跟進宮中的萍兒,衝到蔚兒的身邊,焦急地問道:“公主,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怎麽會哭著衝出遠揚宮呢?皇上欺負公主了嗎?”
  蔚兒沒有理會她,她的全部思緒都亂在雷霆照方才魔魅的氣息之中;亂在她竟會以為他即是她思思念念的兆廷;亂在她竟然有絲沉醉在他激烈的炙吻與纏綿的嗓音之中……
  “公主,別不說話啊!你這副模樣會嚇壞萍兒的啊!”萍兒慌亂地繼續問道,蔚兒抬起一張涸滿淚霧的小臉,哽咽說道:“萍兒,讓我獨自靜一靜,我沒事的,你下去吧!我休息一會,就沒事的……”
  “這……”萍兒思索一陣。“好吧!萍兒就先下去宮外候著,公主如果有什麽需要,就喚萍兒一聲!”
  與蔚兒相處了幾年,她明白如果蔚兒不想說,再怎麽逼迫她,她依舊不會對人吐露她心理的難過,因此萍兒決定聽從蔚兒的意思。
  待萍兒己完全退出了瓔珞宮外,蔚兒方才坐在床邊,將身子蜷縮起來,獨自訥訥地想著。
  “我到底怎麽了?為何在見到雷霆照的殘腿時,心裏會感到疼痛,好難過?”
  “兆廷,你在哪呢?為何一個多月都不來尋我?我似乎已經完全記不得你身上獨特清例的氣息、你纏綿餮猛的吻、你低沉惑人的嗓音、你強硬寬闊的胸膛……我似乎記不清你的一切了,否則為何我竟會以為雷霆照是你?你會生氣怪我嗎?方才我竟然會有這樣的錯覺,甚至沉迷在他的溫柔繾蜷之中……”
  她的水眸充滿困恐、自責,抽噎的聲音裏透露著對兆廷濃烈的愛意與愧疚。
  她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肩頭。“兆廷……難道我不夠愛你嗎?應該不是的啊!”拔開垂落在眼前的發絲,她低哺著。
  “我怎麽可能不夠愛你?如果不愛,我又怎會終日思思念念著你?但為什麽?為什麽我竟然無法分辨你與雷霆照有什麽不同?除了那張銀色的麵具和他那嚴酷戲謔的話語之外,為什麽?我竟會覺得你們好相似?難道我討你的記憶真的模糊了嗎?”蔚兒咬著櫻唇,幹了又濕了的淚珠再次紛紛滑落。
  “不!怎麽能這樣啊……我怎麽可能將對你的記憶給模糊了?這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陰!你的偉岸身影也是如同烙印般地刻在我的心底啊,我怎麽會……兆廷,你來找我吧!讓我再重新將你的一切牢牢記起;讓我不再把你與雷霆照兩人的身影重疊,雖然此生注定無法與你結為夫妻,但也讓蔚兒終生記得你啊!”她的心猛然竄起一股無法遏抑的酸楚與渴望,無力地癱軟了身,伏在炕床上,止不住的淚水儒濕了繡枕與絲被。
  這五味紛陳的複雜滋味,令她惶亂不安、令她恐懼,令她思念、令她落淚、令她痛苦……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依舊能夠再去麵對雷霆照?她害怕沉醉在他神似兆廷般的濃烈氛圍之中;怕自己會清不自禁地將對兆廷的愛意轉嫁到他身上;怕她終究無法掌控自己的思想……

  第六章
  自從那日去到遠揚宮之後,已經過了五日的光景。
  蔚兒已經決分不清楚自己真正的感覺與想法了!
  她明明知道自己深愛的人是兆廷,可不曉得為什麽,這幾日縈繞在她心頭最多的身影竟然是令她感到畏懼的雷霆照!
  她總是想著他身上的傷勢:想著他烏黑的眼瞳中透露出的孤寂:想著他暗啞魅惑的嗓音……她不懂,不懂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了?竟然不斷地想著他!
  鼓足了勇氣,她決定再去遠揚宮中照顧雷霆照身上的腿傷、她是真心關心他的傷勢,畢竟他是她的夫君啊!
  同時她也想要證明,上回的她隻是一時迷惑在他詭橘的氣息之中,並不是將對兆廷的愛意分了一絲絲到那如迷般的男子身上!
  戴著麵具的他就像團迷霧一般,讓人難以看清他真正的想法,而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此刻她手中端著一盅剛做好的甜品,正緩緩地往遠揚官的方向前去。
  立在遠揚宮的宮門外,蔚兒閉起雙眸,深深地呼吸,直到認為自己的情緒已不再緊張、慌亂,才踏了進去。
  當坐在案前的雷霆照看到了她盈靈的身影,不禁令他又驚又惱。
  驚的是他思思念念、掛懷的人兒又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讓他為她擔憂的心情霎時減輕了不少;惱的是他好不容易才製造出了她冷落皇後的假象,而今她再來,讓他不得不再一次冷淡殘忍地對她,這對他可是莫大的折磨啊!
  “臣妾,參見皇上!”
  蔚兒姿態婉約地朝他福身,將手中的甜品放置在桌上。
  “嗬!那日你不是落荒而逃了,怎麽?還有勇氣踏進遠揚宮中?
  難道,你還想好好地‘照顧’我嗎?“他眸光鄙夷地睨著她,語氣輕浮。
  “臣妾先為那日無禮的舉止同皇上道歉,希望皇上莫怪蔚兒。”她平靜地柔聲說道。
  雷霆照皺著劍眉,不懂蔚兒的心思。
  “臣妾親自熬了一盅八寶甜品,特地端來給皇上品嚐,希望皇上不會見笑蔚兒的手藝。”帶著淺淺的梨渦,蔚兒漾著一抹淡然怡人的微笑。
  “端下去,朕不要吃任何的甜品!”森冷的目光劃過蔚兒的身上,他全身上下籠罩著冰冷的氣息。
  “那……皇上告訴蔚兒你喜歡吃什麽,蔚兒立刻到膳房,親自為皇上守灶烹煮。”
  “哼!”他悶哼一聲。“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還是……你想讓眾人笑話,笑話我雷霆照竟讓尊貴的皇後到膳房那種地方去,難道我沒有禦廚嗎?”他跛拐著身子,欺近她的身邊。
  看著他跛拐拖行的樣子,蔚兒的心中漫過一抹刺痛。不舍、心疼的表情不自覺地全表現在她的小臉上。
  “該死!你那是什麽表情?是嘲諷,抑或是可憐?”他的聲音充滿了極度的不悅,眼瞳中燃燒著炙熱的焰火。
  “不!臣妾沒有那意思,臣妾隻是……隻是心痛與不舍。”她搖搖頭,輕聲說出她真心的感受。
  “心疼?不舍?哈哈哈……”雷霆照無法遏抑地托笑,右手擒住她的下巴,眸光陰驚地睨向她。
  “為什麽要笑呢?臣妾說的都是真心話。如此尊貴的你,是不該受此折磨的。蔚兒能體會皇上憤恨的心思,這對皇上的驕傲是多麽大的打擊!”她溫柔的視線停住在他的亮的眼瞳之中。
  “該死!”
  她那清靈的眸光讓雷霆照感到有絲慌亂,他寧可她畏懼他、害怕他,也不想要她如此溫柔婉約地對待他。
  這令他無法掌握情況,不知該如何狠狠地傷害她,讓她逃離他的身邊,不再來到遠揚宮中。
  “收回你那假情假意的眼神,朕不需要你的心疼、不舍!這讓我覺得惡心!”他淩厲的眸光掃向她的身子,語氣怒然。
  “不!蔚兒是真心的啊,為何皇上總是要誤解蔚兒的心意,拒絕蔚兒關心皇上的心思。蔚兒是皇上的後,是有義務要關心皇上、照顧皇上的啊!”她蹙著眉心,不解地問。
  為什麽他不能相信她隻是單純的想要照顧他的起居,為什麽總是要用這般敵意的話語傷害她?她覺得心頭有絲委屈,有絲難過。
  “義務?算了吧!朕根本不需要你的照顧!收回你那過度泛濫的同情,滾回你的瓔珞宮,做你的皇後!”他的聲音充滿了鄙夷與不屑,全身上下布滿狂暴的氣肩。
  “不……蔚兒懇求皇上給蔚兒一個機會,接受蔚兒關心皇上的心,讓蔚兒照顧你的生活。”她認真的看著他,懇求著他。
  “哼!你還不明白嗎?朕不需要你的照顧,這些事情每一個宮女都能夠做得比你熟練、比你更好,放著悠閑的皇後不做,何必來自找苦吃!而朕若真要你的照顧,絕對不會是你所想要的……”
  她的真心他感受得到,但他目前絕不可讓她進入他的生活,所以地隻好再次挾帶著殘酷與冷漠諷刺她。
  “我……”她的心中漫過一縷心慌,想到上回他所要索取的照顧就讓她一陣慌亂,臉兒驀然刷白。
  看著蔚兒突然發白的臉色,許許多多的懊悔與憐惜的複雜情緒,都在他的心頭交織,他不禁緊握住雙拳,手指掐入了手。
  “看看你的臉吧!一副慘白、害怕的模佯,你要怎麽滿足朕?省省吧!我看了也倒盡胃口!”
  他擒住她的身子,將她拖到銅鏡的麵前,要她看看自己那副怯然的模樣,要她看清自己的能耐!
  “看清楚了嗎?依你這膽怯的模樣,根本沒有資格待在朕的身邊,你憑什麽要朕接受你的照顧?”他粗暴地扣住她的身子,眸光淩厲殘酷地掃向她慘白的小臉。
  “不!為什麽要這樣欺負蔚兒,我做錯了什麽?”
  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害怕,她哭喊出聲,盤據在眼眶中的淚霧撲籟籟地掉落。
  看著她驚恐落淚的樣貌,雷霆照的心底猛然竄起一縷扯心揪肺的痛楚,令他的身子微微一僵。
  硬吞著蝕心般的痛苦屆霆照不斷地在心中提醒自己——再殘忍一次,再一次他就可以將她趕離他的身邊!
  “欺負?哈哈!朕可從沒想要欺負你,是你自己選擇來到遠揚宮中讓聯發怒、欺負的!”他邪肆地狂笑,更加殘忍的說道。
  “我厭惡像你這般膽怯的女人;厭惡像你這般惺惺作態的女人;厭惡你清澈的大眼;厭惡你纖細柔弱的矯揉模樣!”
  雷霆照如豹般犀利的眸光停留在她蒼白的臉上,他無情地扭著她的手臂,將她推了出去……
  “啊……”身上傳來的痛楚令她嘶喊出聲。
  被推開來的蔚兒,失了平衡地往後方的桌案撞去,撞翻了桌上的甜品,滾燙炙人的甜品灑落她一身,自舊的肌膚立刻被燙得發紅。
  而瓷製的盅也破成碎片,些許尖銳的碎片劃過了她的柔嫩的肌膚該死!雷霆照心痛萬千地看著她受傷的模樣,直想一拳揍昏自己。
  “蔚兒……”他驚恐地奔向前去,嘶吼的聲音夾雜著顫栗,他緊緊地抱住她,撕下自己的衣物將她被劃傷的部位包紮起來。
  緊摟著她嬌弱的身子,雷霆照一跛一拐地抱著她到床榻旁;此刻的他真是痛恨自己為何要將她甩落,他可以繼續用言語刺激她,將她逼離他的身邊啊!
  他將盆中的白巾用冷水沾濕、小心翼冀地在她燙著的皮膚上冷敷著。同時緩緩地走向紫竹檀香的櫃中取出一個小巧精致的小瓶子,從裏頭倒出一些藥液,輕輕柔柔地推在她被燙傷的部位。
  “痛嗎?”他焦急憂慮地問道。
  “我比較不痛了……”她遲疑地囁嚅道。
  眼前的他讓她覺得困惑與受寵若驚,方才的他不是還怒氣騰騰的嗎?
  “該死!”看著她發紅微腫的肌膚,他忍不住咒罵自己。
  “對不起……”他帶著濃濃的歉意與感情說道,憐惜地緊摟著她嬌弱的身子。
  蔚兒的心中突然漫過一陣心悸,此時此刻的他,卻又令她感覺他像極了那嗬護著她的兆廷!
  那包圍住她的氣息與愛憐暗啞的嗓音,又一次地迷惑了她。困惑了她……
  雷霆照自責地咬著唇,溫熱的厚掌在她的臉部摩挲。
  這麽一個輕微溫柔的動作,霎時讓蔚兒的眼中盈滿熱淚,她的兆廷就是這般的溫柔,那彌漫在身邊的氛圍令她感動的哭了……
  “別哭啊!”他情不自禁地以指揉碎她眼角的淚珠,暗啞地在她的耳際說。
  蔚兒分不清了,分不清眼前的他與兆廷有何不同?一樣的嗓音;一樣的柔情;一樣的細膩;一樣的清冽氣息……一切一切,都令她無法分辨他們。
  “皇上你……”
  她驚恐柔弱的聲音拉回了雷霆照的心緒。他心神猛然一凜,霎時從擔憂她的心情中脫出,驚愕地一時無法反應。
  該死!他怎麽沉不住氣?怎麽忘了現在的他該是要殘忍對待她的雷霆霆照啊!不是那萬般溫柔、狂戀蔚兒的兆廷啊!
  他緊緊地握住雙拳,直到手指泛白,滲出了淡淡血絲,依舊不感到任何的痛楚。
  看著他滲出血絲的雙手,一陣細針般微微的刺痛不斷地紮痛了她的心弦,令她的心頭漫過一陣異樣的奇異感受。這些情緒來得莫名,來得令她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
  雷霆照倏地鬆下摟著她的雙臂,步伐不穩地跳離了她的身邊,先前的心疼與對她的擔憂神情又從他如子夜般深沉的黑瞳中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冷淡與漠然。
  “你回去纓珞宮吧!讓禦醫仔細地替你的傷口處理一下。朕累了,退出遠揚宮吧!”他回過身去,聲音不再冷嘲熱諷、充滿鄙夷,但卻也冷淡地沒有溫度。
  “嗯!那……臣妾今後是否可以再到遠揚宮來服侍皇上,蔚兒真的想幫助皇上的腿能早日康複。”她語音婉柔。真摯的水眸中盈滿真誠。
  “隨你,隻要你不怕朕的陰冷、不怕朕對你喜怒無常,你要來便來,朕絕不幹涉你,但……若你要朕能對你和顏悅色,那隻是癡心妄想!”他陰冷地淡然說道。
  既然管不住她的雙腿,他也不介意再讓她來到遠揚宮中,但這並不代表他願意讓他們之間的關係有所轉變,他會極其冷淡地對待她,他依舊不會在眾人麵前對蔚兒有善意的回應,他依舊要讓眾人以為她是他毫不在乎的女子,激不起他心中任何的憐惜。
  “多謝皇上,明日臣妻會準備一些幫助傷勢愈合的魚湯,端來給皇上食用。臣妾告退……”她的目光染上一片明亮的光輝,神采奕奕,唇角逸出一抹嫣然的笑容,清新甜美的動人。
  雷霆照沒有回頭,靜靜佇立在窗前,聽著她細碎的腳步聲離開,漸行漸遠……
  看著窗外蔚藍無垠的天空,他不禁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希望,希望他能堅持他該有的漠然與冰冷,不會再次忘了自己該堅守的麵具……
  獨自走到宮外小徑回廊後的荷花池畔,蔚兒坐在池畔邊的來看看上,托著腮幫子,兩眼失神地疑視著不斷在荷花叢間自在悠遊的錦鯉,與開得清新麗人的株株荷花,這幾日她天天前往遠揚宮中照顧雷霆照的生活,雖然他的態度是如此的冷淡、漠然,卻也不再對她說出句句殘忍的話語了,這不禁令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
  她明白他不是她愛的兆廷,但接觸他越多,她心中的迷惘也變得更多,她實在越來越糊塗了,她為何總是覺得他就是她愛的兆廷呢?
  可……不可能哪!
  她的心中漲滿了苦澀,她越來越無法理清自己對雷霆照到底是存著怎樣的心思,早先對他單純的照顧,似乎有點不同了。
  她好希望能再次見到兆廷,她會將他所有的一切牢牢地記在心底,不會再讓自己陷入迷惑之中,而她也就能控製自己越來越失控的心了……
  站在離她約有一段距離的假山之後,雷霆照目光的的地緊鎖著眼前染滿愁緒的佳人,心中漫過一陣酸澀的淒楚,與滿腔的愧疚。
  他明白她心裏的掙紮,他明白她的困惑,但他不能讓她知道他是兆廷——至少在齊王沒有露出馬腳之前絕對不行。自受傷之後,他依舊在深夜遭受到了兩名刺客的襲擊,若非夜夜有水步痕守在遠揚宮的暗處,否則在他腳殘之時,要想抵抗這些訓練有素的刺客,想必會是相當辛苦。
  幾天前,他受傷的左腿幾乎痊愈了,雖然腳步無法如同以往那般的健步如飛,但已能施展輕功,因此這兩夜他都在夜闌入靜之時,藉著夜色的掩護,悄然地來到蔚兒的床前,心疼地撫著她目目的深鎖的柳眉與她虛弱的身子,靜靜地坐在她的身旁,守著她到將近天明的時刻,再悄然地離開瓔珞宮。
  看著染滿輕愁獨坐在荷花池邊的蔚兒,他的心裏一陣揪疼。
  他想走向前去拂開盤踞在她臉上的神傷,但他不能……
  深深一歎,雷霆照無奈地回過身離開。
  唉!他隻能再度趁著夜色,偷偷潛入瓔珞宮,在她熟睡時靜悄悄地心疼著她。
  “你們活得很快樂是不是?蔚兒也好想同你們一樣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地悠遊生活著。”蔚兒凝視著池中的錦鯉,羨慕地輕歎。
  她紊亂的思緒不斷地翻飛,所有與兆廷之間的種種甜蜜掠過她的心田,一幕幕在她的心版上重演,她好想他,好想好想……
  他到底去了哪兒?
  為何在與她共度一夜之後就消失了蹤影?他難道不知道她好想他嗎?好掛懷著他嗎?
  難道他已忘了對她的承諾嗎?他不是說一生一世不放開她嗎?
  難道這些承諾都不算數了嗎?
  如果是,她也希望他能來到她的麵前,親口對她說啊!如此一來,也就不會讓她對他牽腸掛肚、思思念念啊1 沉迷於自己的思緒之中,蔚兒絲毫沒有注意到逐漸走近她身邊的男子。
  雷奔巽實在無法置信眼前所見的一切!
  他狂戀一生的“浣兒”竟然就出現在他的麵前,準道是她知道他對她的想念,活了過來,要與他相守嗎?
  他伸出雙臂將蔚兒的身子摟得死緊,心神狂亂地不斷喊著那令他痛苦一生狂戀的人兒的名。
  “浣兒,浣兒……你終於願意投向我身邊了!你終於願意離開那該死的上官申是不是?你終於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愛你,所以你來到我的麵前?”
  蔚兒心神震蕩地瞠圓了眼,這個男人眸中的狂亂氣息令她一陣恐慌,尤其在聽到自己爹娘的名時,她更是如遭電極般地僵了身子。
  “放開我,我不是浣兒……不是!”
  她不知道他與娘是怎麽一回事?隻知道她要逃離他,他身上的詭譎陰鷙令她感到強烈的恐懼。
  蔚兒的掙紮倏地拉回了雷奔巽的神智,他一時晾愣了片刻。
  他狂戀的浣兒早已死了好多年了啊!是他害死她的啊!
  望著這張與浣兒幾乎幹模一樣的容顏,雷奔巽的身子強烈地一陣刺痛,那痛楚令他痛不欲生!
  自從十年前在南梁見到浣兒之後,他的心中再也沒有停駐過任何女子的身影!
  他可以為她放棄一切,沒想到她竟然舍不下那絲毫比不上他的—上官申,堅決地不肯同意當他的王妃!
  這令他憤恨,令他無法忍受這屈辱,因而他派了殺手滅了上官一家,但他沒想劃浣兒仍不願跟隨他,竟然取了刀剪在上宮申的身旁自盡……
  他恨哪!恨她竟然無視他對她熾熱的愛意,竟然用這樣的方式逃離了他!
  “浣兒,浣兒……”他不斷地逼近她。
  “不!我不是浣兒,那是娘啊……”淌流著汨汨的淚水,蔚兒一個心神不穩地跌落至荷花池中……“不,浣兒……”雷奔巽心神膽懼地嘶吼,正當他想眺入池中救起她時,此時傳來一陣宮女的笑聲,他心神一凜,隱入一棵樹後。
  “啊……救人啊!快來人啊!皇後娘娘落水了啊!”一名走到荷花池邊的宮。
  看著被救起的蔚兒,隱身在樹後的雷奔巽狂亂的神智倏地冷靜了許多……
  原來方才那女子是雷霆照的皇後。她長得竟跟浣兒一般的嬌美……
  他決定了!他要加快謀取皇位的腳步!隻因他想早日奪走運今他狂戀一生的人兒!

  第七章
  戴著銀色的麵具,雷霆照心急如焚地施展著絕湛的輕功,一路從遠揚宮的瓦頂飛奔向瓔珞宮中。
  在他聽聞蔚兒失足落水時,他的心便再也無法平靜。萬般的內疚與心疼盈滿他的心頭,泛濫於胸臆之間的擔憂與痛楚幾乎將他淹火,就如同被利刃刺穿了胸膛般痛苦難忍!
  剌痛冰涼的冷風不斷地拍打在他的身上,卻絲毫不及他那襲上心帥的痛楚。
  他鬼魅般的身影悄然地從窗外翻了進去,趁著迷離昏暗的燈人,他小心翼翼,步步沉重地踱向蔚兒的床榻邊,心痛莫名地伸手輕扛著她慘澹的小臉,那沁人手心巾的冰涼令他的心狠狠一震。
  斂起濃眉,雷霆照憤恨地掄緊拳頭,重重地往自己的腿上擊去,卻絲毫無法淡化那梗塞在他心頭的劇痛與愧疚,這強烈的恐懼與擔擾幾乎將他的神智逼瘋!
  “蔚兒——”他暗啞地輕聲低喊,她麵無血色的容顏將他的心一片片撕碎……
  “蔚兒……看看我好嗎?別緊閉著眼睥對我不理不睬的,難道你是懲罰我,懲罰我用兩種不同的身分與你相處?這不是我所願意的啊!醒來看看我好嗎?我是你的‘兆廷’啊……”將覆蓋住臉部的麵具取下,他苦澀地黯然道。
  他的唇輕輕刷過她額頭、眉心、鼻尖,最後落在她緊閉的唇辦,萬般摯戀地淺淺吸吮,將他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似要喚醒沉睡中的她,回應他的深情。
  “蔚兒,別再睡了啊!你難道不想睜開眼看看是誰來看你,是我啊!愛你至深的兆廷啊!”他哀傷的嗓音,在偌大的宮中幽幽回蕩。
  顯得格外淒切。
  “別這樣懲罰我呐!蔚兒,蔚兒……”
  埋進她柔嫩的頸項,他顫栗哽咽地低語著,一聲又一聲地輕喃著她的名字,濃烈的痛苦泛濫在他的胸臆之間。
  烙在他心頭的神傷,清楚曆曆地從他眼瞳中比成熱流傾泄出來,滑落到兩人的發絲之間……
  漫過一陣疲憊的暈眩,他再也撐不住傷痛欲絕的心,倦然地懷抱著她荏弱的身子昏然睡去。
  而心疼的淚,依然汨汨流著……
  兩個時辰之後,蔚兒微微吐納著薄弱的氣息,輕輕翻動沉重的眼皮,幽然轉醒。
  “唔,誰……”幹啞著喉頭,她虛弱困難低喊。
  她感到胸前有股重量,緊緊地抑住了她的身軀,但卻不今她感到壓迫,反而使她眷戀、想永遠停留在這牢實的羽翼之叫。
  她迷離縹緲的眸光逐漸凝聚,雙臂輕攀上那令她感到安全的來源,臂中傳來熟悉的男性體魄令她一陣愕然,心思頓時清明起來!
  是他!是他!是那令她暮暮朝朝、思思念念的男子,那立誓要守護她一生的兆廷!
  她的水眸之間霎時漫著一團酸楚,曲脈沸騰起來,鹹濕的淚水撲簌簌地……
  察覺到身下的人兒微微翻動的動作,疲累睡去的雷霆照頓時轉醒,欣喜莫名地緊緊摟住她的身子,在她的肩窩激動喊道:“蔚兒……你終於醒了!可別再嚇我呐!我的心禁不住讓你這般驚嚇,上回險些墜崖的畫麵依然曆曆在目地刻在我的心底,別再令我添上心神俱裂的痛楚啊!”
  “兆廷,你來了!你終於肯來見蔚兒了,我以為你忘了我,今生再也無法與你相見,教我終日為你思思念念……”
  蔚兒顫巍巍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輕撫著他清俊秀美的臉龐,深怕下一刻他即會再次消失,消失在她的生命之中!
  眼眶的淚,落得更凶了……
  “莫怪我……”他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在她的眼睫烙下;一吻,溫熱的氣息輕輕嗬過她的耳際。
  蔚兒抬起一雙霧蒙蒙的韶水瞳眸,眸光緊瞅著他俊逸的臉孔,委屈地哽咽道:“你要我怎能不怪你?見不到你來,我便終日掛心,胡思亂想,深怕你遭逢任何意外……隻要想到你若有不豐,我的心就同刀割般疼痛難忍哪!”
  “傻蔚兒,我說過要陪你一生一世啊,我怎可能舍你而去呢!”雷霆照動容地緊緊抱著她,暗啞地輕聲說。
  “兆廷……”她緊緊地依偎在他寬闊的懷中,眷戀地逸出一縷淡不可聞的輕歎。
  忽然之間,蔚兒的手似乎摸到什麽冰冷的東西,令她微微蹙起了眉心。
  她疑惑地朝手中的方向看去,卻赫然愣住了心神、屏住了呼吸!
  這——這是雷霆照戴在臉上的麵具啊!
  兆廷?霆照?
  難道……
  蔚兒心弦震動的眸光轉向雷霆照的身上,在看清他身上君主尊貴的服飾時,她的心寒了,碎了……如同墮入深淵!
  “蔚兒我……”雷照心神膽寒地看著她失神心碎的眸光,他明白她知道了他真實的身分。
  他伸出手想要輕拂她的臉,可卻被她躲開,這不禁令他心頭掠過一陣悲哀與苦楚。
  “你……你是雷霆照?”她顫著聲問。
  “是!”他沉重地點了點頭,臉上萬般無奈。
  她的世界崩壞了。崩壞在他的種種欺騙之中!
  原來,他一直在戲耍她,戲耍她脆弱的感情,用“兆廷”的身分引誘她進入他的柔情之中,看她痛苦掙紮的模樣;再用“雷霆照”的身分冷淡漠然卻又偶爾柔情的態度對待她,讓她陷入迷惑之中……
  他的心底一定在嘲笑她吧!
  “為什麽要這般戲弄我?難道看我掙紮在你的兩種身分之中,你能感到快意嗎?為何要用‘兆延’的身分招惹我?為什麽——”她淒楚的含淚望向他,力竭聲惻,幽暗的眼瞳中淨是一片空洞,心劇烈的揪疼,疼痛的幾乎讓她無法喘息。
  “蔚兒……不要這樣!相信我,我沒有想戲弄你,更不可能在你痛苦掙紮的時倏感到快意啊!我能感覺的隻有心疼、隻有憐惜與萬般不舍啊!”他的心中泉湧著呆大的驚慌與恐懼:臉上刻著萬分的痛心與懊悔,那害怕失去她的恐懼緊緊地勒住了他的呼吸。
  “是嗎?你要我如何相信?”她問,情緒顯得激動。
  “蔚兒,相信我啊!”他灼灼焚熱的目光緊鎖著她,埋在她的發間暗啞地道:“在最僻靜的角落裏肓著我母後的墓碑。當我正在思憶我的母後之時,我聽到了你的笑聲,待我看清了你,那時我便知道你是南梁的雲蔚公主,你的飄然身影深深地刻入我的心田,令我情不自禁地戀上了你。但,不能呐,我不能用‘雷霆照’的身分接近你、與你相戀,因為在我的身邊有著想除去我而篡位登基的人,我不敢在威脅沒有除去之前,同你表明我的身分,這身分可能為你帶來危險。後來你進了宮,我更不敢同你表明我即是‘兆廷’,我害怕因而讓你成為他人攻擊我的目標,你是我最大的弱占啊!我寧司強忍著你掙紮心痛的模樣,也不願讓你因我而身染危險,這會令我心神俱裂啊!”
  聽著他纏綿悲切的話語,蔚兒原先的心痛似乎減輕了許多,心頭反而泛過一縷惆悵與悲哀。
  “那你……為何一個月都沒來梅香別驛找我,教我為你思思念念?那好痛苦啊!”她淒然地含淚低問。
  “不是我不願去看你,而是我根本無法見你啊!回到宮中之後。邊塞立即傳來瓦刺多試圖侵犯北漢的消息,為了迅速平息戰爭,我親自領軍作戰,但……卻也因而傷了左腿,暫時無法行動自如。之後你不也看到我腿殘的模樣了!”雷霆照輕聲朝她說明,眸光中盈滿懇求,懇求她原諒他的無心欺騙。
  “你的腿還疼嗎?”她輕輕地撫著他的左腿,想到他曾受的傷,心頭便一陣抽痛。
  “不疼了……”他淡淡一笑,執起輕撫他左腿的柔美,放在自己的心窩上,暗啞說:“我的腿不疼,但心卻疼?當我在遠揚宮中聽到你失足落水時,你可知道我有多恐懼,恐懼你不會醒來,恐懼自己沒有同你表明的機會,這比萬蟻蝕心還要痛苦啊!”
  “照……”她感動地撲進他的懷中,盈滿淚光。
  “別哭啊!我的蔚兒……”滴落在他胸前的淚水,滾燙炙熱地沁入他的心扉,引得他一陣揪疼。
  “除了身分的隱瞞之外,對你,我再沒有任何的欺騙!”
  “照,在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之後,我怎能不原諒你?”她朝他速出一抹婉約的笑容。
  她深刻的明白,真正痛苦萬分的是他啊!她隻有在發現欺騙的刹那痛苦不堪,讓他卻整整痛苦了近三個月啊!
  “蔚兒……”雷霆照感動地摟緊了她,她的諒解令他驚恐害怕的心情霎時褪去,心折在她的柔情之中。
  蔚兒隨意地拾起一搓青絲,也同樣的拾起雷霆照的一搓發絲,將兩搓發絲纏繞在一起。
  “照,雖然我已是你冊封的皇後,但我們並沒有同尋常夫妻一般拜過天地……這束結發就是代表了蔚兒是你一生一世的結發妻子,我願一生一世陪在你的身邊,相依到老……”
  “蔚兒……”他的心頭一陣心悸,難以言喻的感動泛過他的全身,湧起了絲絲甜蜜。
  自從明白雷霆照即是她心中囁戀的叫“兆廷”之後,蔚兒日日展露笑顏,瘦弱的身子也豐腴了許多。但婷婷妍妍的身影依舊絕美的令人屏息。
  平日在他人的麵前,雷霆照對她的態度依舊是冰冷漠然的。
  而且雷霆照依舊在眾人的麵前表現出殘衷的樣子,這是為了減低齊王的戒心,希望他能早口沉不住氣地主動叛變。
  如此一來,他們之間才能早日安穩度日,不用刻意在他人麵前營造假象,能真真實實地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相擁、互訴愛意。
  可近日來,蔚兒時常一人獨自待在瓔珞宮中,哪兒也不去,眉頭之間染滿憂邑,與前幾日的她實在大相徑庭,仿佛又回到在梅香別驛中的她一般。
  她眸光渙散,一臉神傷地坐在瓔珞宮前庭的亭中,看著池中綻放的荷花與悠遊在池中的錦鯉。
  她的手緊緊地抓著腹前的衣服,像是要保護什麽般地緊緊抓著。思緒紊亂,梗在心頭的秘密不斷地鞭斥著她的良心,幾乎令她喘不過氣。
  三日前她開始頻頻作惡催吐、時常暈眩、心神疲累,見到豐富的膳食絲毫提不起任何的興致,吃的東西少之又少,這種種身體的不適不禁令她明白她可能懷有了身孕。
  這合該是喜悅的消息,而今卻讓她害怕……良心譴責!
  她隻是一個出身平庸的民女,根本不是個千歲命的公主,沒有尊貴的血統,而今她卻懷著一個高貴君主的孩子。
  這不禁令她擔憂起來。
  她伯汙蔑了雷霆照尊貴的血統。怕他發現她並不是個真正的公主時,是否會勃然大怒地牽連了這無辜的孩兒。
  隻要想孩子可能會為她承擔這過錯,她心頭湧上的淨是刀割般的疼痛啊!當然她可以不用去在意汙蔑了北漢皇室的血統,隻要她不去在乎她的出身,儼然以南粱公主的身分自居,盡力地之掩飾一切,她可以相當快活地迎接這生命的到來與成長。
  可她辦不到啊!她不知該如何釋然她心中的痛楚,尤其近日頻頻夢見父母與上官一家滅門的慘狀,她的心就越發的疼痛,更加不能忘記自己隻是個平凡的民女。
  她幽幽地逸出一縷歎息,癡癡地凝望著蔚藍天空的盡頭,想念著不知在何方的父母,懇求他們告訴她該走的方向,也懇求上蒼告訴她該如何保住這個她愛之入骨的小生命。
  她靜靜地躲在床底,因為爹娘要她藏在裏頭。
  她聽到一聲聲淒厲的哀號,娘說是寒鴉在悲啼,要她不要怕她聽話地緊緊蜷曲著身子,乖乖地窩在床底,靜靜地聽娘為她唱的歌……
  可是一聲強烈的門扉巨響,將娘的歌聲淹沒了……
  過了好久、好久……她都聽不到娘的歌聲,隻看見床裏的絲被逼漸染得血紅,濃烈刺鼻的血腥味令她難受!
  她按撩不住地喊著娘,要娘唱歌給她聽,可她隻聽到娘虛弱模糊的微息。
  她偷偷爬出了床底,隻見到爹娘血染了全身,原來那染透絲被中的鮮紅是爹娘身上的鮮血……
  爹娘朝她微微一笑,將她緊緊地樓進懷裏,要她不要怕……
  不要怕!
  她問爹娘怎麽了?卻沒有得到回應……
  隻有吹進房裏的冷風與她相伴……
  “爹、娘,說說活啊!不要不理蔚兒啊……
  “爹、娘,爹、娘……”
  她緊蹙娥眉,不斷地嘶聲囈語,那死寂的空氣與血腥的氣味癌得她喘不過氣來。
  “蔚兒,蔚兒……”躺在她身邊的宵霆照被她聲聲淒厲的囈語驚得從夢中蘇醒,溫熱的厚掌輕輕地拍打她的臉頰,試圖喚醒地。
  握住她揮舞的手臂,傳送她心中的溫暖令她睜並了雙眸,所有的恐懼,痛苦化為一道道的熱淚,汨汨奔留在她的臉上……
  “嗚嗚……”她埋進雷霆照的身邊,傷心欲絕地哭著,淚雨滂沱。
  “不哭,不哭……”他粗嘎著嗓音柔聲;安慰她,輕拍著她的肩膀。
  看著蔚兒悲痛欲絕的神情,雷蝗照的心裏漫過一陣心痛,她這副楚楚可憐,傷心欲絕的樣貌,不斷地在最近的夜裏重演。
  緊緊抱在她瑟縮的身子,他再也無法忍受地輕聲開口問:“蔚兒,告訴我你夢到了什麽?為何你夜夜嘶喊著爹娘?”
  爹娘——這個稱呼是最令他感到困惑的地方,她乃皇室的公主,是不會以此方式稱呼自己的父母啊!
  “我……”蔚兒因他的問句而一陣愕然,身子不斷地頻頻顫抖。
  最後在壓抑不住的折磨下,她終於開口淒訴夢中的一切場景……包括對他吐露她不是公主的所有實情與代嫁的經過。
  “所以我不是真正的南梁公主,隻是一個平凡的民女,是南梁雲萱公主身邊的宮女……”
  她靜靜地閉上了眼睫,等待雷霆照的勃然大怒。
  隻是,過於許久……雷霆照始終不曾朝她發怒,蔚兒困惑地睜開雙眸,映入眼簾中的黑瞳閃著濃濃的心疼與不舍,這不禁令她熱淚盈眶,緊緊埋進他的胸膛。
  “照,你不氣嗎?不氣我不是真正的南梁公主,不氣我欺騙了你?”她顫抖著聲問。
  “氣?氣什麽?公主的血統真有如此重要嗎?我愛的是你,就隻是一個單純的蔚兒,不是為了你的公主身分而愛你!不管你是真的雲蔚公主或隻是平凡的上官蔚兒,對我來說,都隻是我心頭上的一塊肉、是我深愛的女子啊!”他溫柔地朝她說,嘴邊掛著淡淡的微笑。
  他根本不在乎她的身分啊!他愛的就隻是單純蔚兒這個人而已,如此簡單!懷抱著她的身子,雷霆照的心中漫過一陣感激——感激南梁王讓蔚兒代嫁至北漢、感激上蒼賜給他—個單純善良的女子!
  “照……”她震撼於他的濃情;震撼於他的言浯,他的言語令她心底最深沉的擔憂全然瓦解,一股幸福的暖流流竄過她的全身……
  “蔚兒,我根本不在意你的出身,我隻在意你的喜怒哀樂!”
  “嗯!蔚兒明白了……”感動地埋人他寬闊的胸膛,蔚兒輕柔地說。
  “照,我有件事想同你說……”
  在她知道雷霆照毫不在乎她的真實身分後,蔚兒便迫不及待地想把懷有身孕的消息告訴他,她相信他定會同她一般深愛她腹中的胎兒。
  “什麽事?”他寵溺愛憐地揉揉她的發絲。
  “蔚兒,懷有你的皇子了……”她羞紅著臉,輕聲說道。
  “皇子?!天啊!蔚兒,你懷有身孕了?是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完全不安知道!”雷霆照驚喜交加地低喊,懷抱住她的手臂驀地又收緊了些!
  “我也是半個月前才察覺自己有了身孕,隻是擔憂自己會汙蔑了皇室尊貴的血統,一直不敢同你說……”她的聲音越說越小,越說越覺得羞愧。
  “該死!你怎會有如此想法?該罰!”他警示地在她後背輕打了一下。
  “不可以再獨自胡思亂想,否則……我定不會再輕饒你丁!”
  他炎熱焚人的目光緊緊地鎖著她的秋水瞳髀。
  “蔚兒知道了……”她朝他綻放一抹醉人的微笑,臉上淨是嫵媚的神色。
  “睡吧!我緊緊地抱著你睡,你就不會再敝那可怕的惡夢了……”他沙啞地在她耳邊低語,與她繼續共榻而眠。
  直到聽到身旁傳來穩定的呼吸聲,雷霆照方輕柔地撫著她的粉頰,暗暗立誓,有朝一日他定要為她上官一家查明真相、報仇血恨!

  第八章
  銀月攀上柳稍,映著星火滿天,為夜色增添一抹寧謐潛靜。瓔珞宮前庭,嫋嫋檀香清新繚繞,一縷似若仙樂、珠圓朗潤的琴音飄揚流泄在整個宮中,獨添一抹悠遠恬靜的逸韻。
  蔚兒端坐亭中,白皙精致的臉上浮著淡淡的喜樂,燦若星火的眼瞳閃著璀璨的笑意,似若—朵出水芙蓉,絕美的令人屏息驚歎。
  地恬淡的容顏染上母愛的光輝與為人妻的喜悅,撫琴的動作極其輕柔,似怕嚇壞了腹中的胎兒般地小心翼翼……
  “孩兒啊!讓娘為你輕奏一曲,願你平安生長,順利出世……”
  地柔聲輕喃,高低起伏的話語中帶著音律,與洗滌人心的琴音相互輝映。
  跨進宮中的萍兒,見到的即是此景,這令她感到相當安慰。
  今夜的蔚兒,讓萍兒覺得這是自來到北漢後,她最快樂的模樣了!這不禁讓萍兒的臉上也染上盈盈笑意。
  萍兒手裏拿著一封從南梁傳來的書信,細細碎碎地跑到蔚兒的麵前。
  見到萍兒匆忙的樣子,蔚兒倏地停下撫琴的動作,噙著淡淡醉人的微笑迎向她。
  “萍兒,怎麽了?跑得如此匆忙?”
  “公、公、公主來信啊……”萍兒氣喘籲籲地道。
  “公主?是雲萱公主嗎?快、快將信給我!”蔚兒興奮地低喊,眸中閃著濃濃的思念情懷。
  “就在這兒。”萍兒將信遞向她。
  快速地將信拆開,蔚兒盈盈輕笑地看著信件中的內容,喜悅無比!
  “皇後,公主的信上說了什麽?”
  要不是她不識字,否則萍兒真想偷偷地拆開信來,她好想知道有關雲萱公主的事啊!
  “嗬嗬!公主說她近期會偕同慕容大人一起來北漢呢!”
  蔚兒的臉上笑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真的嗎?太好了!嗚嗚……萍兒好想公主啊!”萍兒高興地說道,眼眶中流出喜悅的淚水。
  雖然在南梁宮中時,她老是同蔚兒、翠玉被雲萱公主整得七葷八素的,但撇開這些不談,萍兒是真心喜愛那天真可愛的雲萱公主的,而公主也是真心待她好的人!
  “傻萍兒,哭什麽呢?公主要來看我們,應該耍笑啊!”蔚兒莞爾地看著淚流滿麵的她。
  “嗯!萍兒不哭……不哭!”萍兒以袖拭去頰上的淚水。
  待情緒平緩後,萍兒看著桌上的書信有絲疑惑地問道:“公主的字好像……比較像字了耶!”雖然她不識字,但總覺得信中的字長得方方正正的,好像越來越像字呢!
  “哈哈!萍兒你這麽說,公主聽到可會傷心啊!”蔚兒開懷大笑,“是啊!公主的字有長足的進步呢,越來越清晰可辨了。嗬嗬!公主在信後還加上了一段話呢,她說這封信是她硬要慕容大人教她寫的,可慕容大人卻說若公上寫的字體清晰可辨,才願意帶她來北漢看咱們呢!所以公主說,咱們可要相當感動啊,因為她這麽努力的寫信!”
  “嗯嗯!公主這麽努力寫信,萍兒真的好感動,見到公主時,萍兒一定要同公主說!”萍兒頻頻點頭,感動地說道。
  “嗬嗬……萍兒你將琴收進宮室吧,我想獨自去遠揚宮一趟。”
  “遠揚宮!皇上冷淡陰沉的駭人,皇後為何總是往那跑呢?”
  微皺著眉,萍兒的臉色一黯。
  蔚兒淡淡一笑,娓娓說道:“有些事,並不是如同看到的表麵一般。就像是人心,麵善之人可能隱藏著一顆醜陋無比的心;而麵惡之人也可能擁有一顆心善的赤子之心啊!”
  “可萍兒……”雖然明白蔚兒話中的意思,但萍兒卻不知為何,胸臆之間浮上一縷難以言喻的痛楚。
  “嗬嗬……你別再說了,兩個時辰之後我會回來的!”她笑,笑得縹緲幽遠。
  拍拍萍兒的手背,蔚兒便獨自一人婷婷妍妍的離開了瓔珞宮,坐在案前閱覽書策的雷霆照,今晚的心情特別的異常煩躁。
  不知為何,他的胸口掠過—抹莫名難忍的痛楚,令他心神震功、心痛如絞。
  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再也吸引不了他的眼光,他倏地放下手中的書冊,走到窗邊。
  看著窗外皎潔無瑕的月色,雷霆照的心中漫過一陣蒼涼淒絕的悲意。
  他不懂,今夜的明月依舊,為何梗塞在胸臆之間的淒涼感卻愈加的繁重,幾乎逼得他喘不過氣!
  他煩悶地走進內室,隨意拿了件外裳披上,此時此刻他迫不及待的想見到他的蔚兒。
  正當他要踏出宮中時,便瞧見心頭掛念的人兒正翩然到來,浮在她臉上醉人的紅雲,在月色的映照下,愈發的嫵媚動人。
  “照,要出去嗎?蔚兒有件事要同你說呢,我好開心哪!”蔚兒喜孜孜地埋進雷霆照為她敞開的雙臂,浯調輕柔。
  懷抱著胸前幽馨芳香的翦翦佳人,雷霆照原先紊亂難解的感覺霎時褪去,煩躁的心思也逐漸平靜下來。
  “我是要出去,不過是想到瓔珞宮看你。嗬!既然你已經來了,我就省得再跑一趟了!”
  雷霆照執起她的柔荑,走進宮裏的內室之中。
  進了內室後,兩人臥在貴妃椅中,身子緊緊相依相偎。
  “蔚兒,你方才不是說有事要同我說嗎?是什麽事呢?”懷抱著她柳腰,雷霆照魅惑地在她的耳旁嗬氣,惹得她一陣麻癢。
  “照,別這樣啊!好癢呢……”蔚兒輕推他,甜蜜蜜地續道:“是啊!蔚兒要同你說,我最愛的公主過一陣子要偕同慕容大人來北漢看我和萍兒呢!我好開心哪!”
  “‘最愛’?我不喜歡你這詞,難道蔚兒心中最愛的不是找嗎?”他故作傷心的說。“哎呀!照,我的意思不是這樣的啊……你該明白我心裏最愛的人是你啊,這兩者之間是不同的啊!”她急忙忙地說,她最怕惹人傷心!
  “嗬嗬……我的親親小娘子,你心急的模樣果真可愛煞了!”
  他大笑,逗弄她的滋味實在讓他愛極了!
  “你欺負人!”她酡紅著瞼輕叱。
  望著他帶笑的黑瞳,蔚兒明白她又被他捉弄了,有絲不悅地扁著嘴兒,偏過頭去。
  “怎麽?生氣了?別氣……我的親親小娘子。”
  雷霆照扳過她的臉蛋,強迫她的眼眸與他閃著濃情的眸光相望,極其輕柔地輕啄了她的唇瓣。
  蔚兒取下覆住他麵容的銀色麵具,她喜歡見他清華俊逸的外貌。
  覆住麵具的他,令她感到好不真實。
  慵懶地埋人他的胸膛,輕輕低喃:“蔚兒才不氣呢,氣多了可對孩子不好。”想到腹中的胎兒,蔚兒溫婉地笑了,這是她與照的第一個孩子,她會傾其一切地保護他、教養他。
  “孩兒今日可乖,是否又踢了蔚兒?”他輕柔地撫著她的肚子,似要感受那生命的存在。
  “嗯!孩子很乖呢,太醫今早也說他很平安地生長著,我好希望能趕快見到他出世,摸摸他可愛的身子。”
  “嗬嗬……傻蔚兒,孩子可不能太早出世見爹娘啊!否則容易病弱的。”雷霆照寵溺地揉揉她的柔緞青絲。
  “這蔚兒當然知道,蔚兒隻是好期待見到他的眼、他的眉、他的發……照,你喜歡男娃還是女娃?”
  “男娃、女娃都好,隻要是蔚兒懷胎生下的孩子,就是我雷霆照一生守護的孩兒!”他的嗓音嘎啞卻字字帶著深情與認真。
  “照……”蔚兒感動的緊緊抱著他,珠玉般的淚兒撲簌簌地滑落,淌淌交錯在她細致絕倫的臉上。
  “別哭……”雷霆照心疼地以指揉碎她的淚兒,呢喃的浯音輕柔的如同旭日東風般輕撫過她的心田。
  止住了淚水,蔚兒帶著淡淡的鼻音說:“蔚兒想生個男娃,希望他能擁有像照一般頂天立地的男子氣概;有照一般的才能,保衛北漢的國土;有照—般濃密的劍眉與俊美的外貌……”
  “嗬嗬……如果蔚兒生的是女娃,我希望她能有蔚兒一般彎俏的柳眉;有蔚兒—般不點而朱的紅唇;有蔚兒一般白皙的肌膚;有蔚兒一般甜美醉人的翦水瞳眸;有蔚兒一般似水的柔情……”
  每說一句,雷霆照便在蔚兒的身上烙下一吻,直到封鎖住她的香軟,輾轉流連在她貝齒間的瓊漿玉液之間,將兩人之間值滿情愛的青苗,燎成一片欲望的火海。
  他綿密的呼吸與純男性的渾厚氣息攪亂了她的思想,沉溺在他繾綣柔情之間,無法自拔……
  他濃烈的愛焚燒盡了她以往痛苦的回憶,補足了她渴望親情的眷戀,她誠心地乞求上蒼,願兩情依依,永生永世……
  半晌過後,雷霆照才眷戀不舍地結束這纏綿創吻,原因無他,實在再不收手,他怕他會克製不住想要她的欲望。
  唇間陡然降下的溫度讓處在迷離之間的蔚兒蘇醒過來,微眨著氤氳迷蒙的水瞳,她的眸光牢牢注視著他俊逸柔美的臉孔,柔媚低語。
  “照,以後別帶麵具了好嗎?蔚兒想見到你時,看到的永遠是這張秀美俊逸的臉孔,那麵具讓我覺得冰冷,好不充實。”
  “好!你的要求,我定允諾!”
  “照,你猜……當宮中的人見到你的外貌時,會是怎樣的反應呢?”她的眸光蘊滿淡淡的笑意。
  “我不在乎他人的反應,我隻在乎你的反應,雖然我明白你愛煞了我的‘美貌’,但我不介意讓你永遠狂戀!”雷霆照扯唇一笑,傾身望向她,雙臂牢牢地箝緊了她。
  “你這人真是不知羞呢!老是在言語上輕薄蔚兒……”
  雷霆照一徑地嘻嘻笑著,不反駁她。
  “啟稟皇上,奴婢端來了人參雞湯,禦醫說是給皇上補氣的。”遠揚宮外,一名宮女端著一盅雞湯,在門外說道。
  雷霆照鬆開了抱著蔚兒的雙臂,正色地說道:“端進來吧!”
  “是!”宮女推開了門扉,將雞湯放在桌上,不敢看著屏風後的雷霆照。
  “皇上,雞湯要趁熱飲用,奴婢這就退下了。”微顫著身子,該名宮女退出宮外。
  蔚兒從貴妃椅中起身,走到桌上將雞湯端到雷霆照的麵前,打開盅蓋。
  “照,你日理萬機,需要多補補身子,蔚兒喂你喝雞湯。”執起湯匙,蔚兒將雞湯吹涼了,準備送入雷霆照的口中。
  雷霆照卻將湯匙與雞湯接了過來,目光熾熱地凝視著她說:“蔚兒,我沒病、沒痛的,根本不需要雞湯補身,倒是懷著身孕的你,應該多喝點人參雞湯,滋養身體啊!”
  “可是這……”她隍惑地看著他的眸光。
  “喝吧!這也可順道補補孩子的身體,讓他長得健壯啊!”他清楚了解用“孩子”當借口,是引誘她最好的方式!
  “嗯!”想到腹中的孩兒,蔚兒微微一笑,柔順地選擇喝了他手中的雞湯。
  直到盅裏的雞湯已喝得涓滴不剩,雷霆照才從蔚兒身上抽出手絹,親昵地幫她把嘴角的湯汁擦拭幹淨。
  “真乖!給你個賞!”雷霆照滿意地看著喝幹的藥盅,佻達地笑說,在她的唇瓣輕啄一下。
  她嫣紅的頰上浮著淡淡的梨渦,嬌羞地朝他笑著,絕美燦爛的仿佛遺世的紅蓮。
  “照,既然要給蔚兒賞,那可否為蔚兒在瓔珞宮中植滿‘夕暮櫻’?看到夕暮櫻我就會想起魅惑般的你,瘋狂席卷了蔚兒的心。”
  雷霆照一個曳力將蔚兒拉進他的懷裏,愛冷地撫著她的柔緞青絲,暗啞低沉地在她耳際說:“你的要求,我定允諾啊!隻要能讓蔚兒快樂,就算要我放棄皇位,我也在所不惜啊!”
  “照……”綻著醉人的微笑,蔚兒心滿意足埋進他的胸膛,靜聽他穩定的心跳,緩緩閉上了眼睛……
  “蔚兒,怎麽?睡著了嗎?”感覺不到懷中人兒的聲音,雷霆照帶著寵溺的嗓音問,但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他輕輕地抬起蔚兒的臉蛋,卻赫然臉色大變——她慘白的臉上浮著青紫,嘴角溢流著一絲的鮮血,目光渾濁,明顯的身染劇毒的模樣!
  “不——”他痛苦的淒厲嘶吼出聲。
  “禦醫——傳禦醫——”雷霆照心碎悲憤地抱著她的身子衝出了宮中,在萬籟俱寂的夜色裏朝天際嘶喊。
  遠揚宮中,雷霆照站在炕床前,看著正為蔚兒診治的禦醫。
  他的眉頭蹙得死緊,一顆心高懸不下,泛濫於胸口中的擔憂與震蕩幾乎將他的理智逼得崩潰!
  “禦醫,皇後的情形怎麽樣?”
  禦醫麵色肅穆,沉重地放下蔚兒的手臂,轉身朝雷霆照說道:“啟稟皇上,皇後娘娘腹中的胎兒生命跡象相當微弱,恐怕難保;而娘娘身中的劇毒。微臣恐怕一時難解,懇求皇上給臣數日,與其他禦醫探討此毒的解毒方法!”
  “救蔚兒!孩子我可以不要,蔚兒一定要給我救活!否則就提著你的項上人頭來償命!”雷霆照心神犴亂,兩眼布滿血絲,狂怒地朝禦醫吼道。
  “是是是,微……微臣告退!”禦醫惶恐地顫抖著聲,蒼老的臉孔漾滿著恐懼,迅速地退出宮外。
  看著蔚兒牢閉的雙眸和一臉枯竭無血色的麵容,一波強過一波的哀慟不斷地湧上;雷霆照幾近心碎地將蔚兒納入他的鐵臂之中,如同摸著珍寶似的輕撫著她柔亮的發絲,她身上傳來的高溫烙燙了他的胸膛,引起他一陣撕心裂肺的揪疼。
  他真希望此刻麵無血色躺在床上的人是他,而不是蔚兒,她不該受此折磨啊!他恨!恨他為何不喝下參湯;恨他為何要將參湯喂入她的口中。
  “蔚兒……醒來看看我好嗎?別再睡了啊!別用這樣的方式折磨我啊!”以臉摩擦蔚兒冰冷的臉龐,他字字哀淒地哽咽說道。
  “蔚兒醒來咧!醒來救救咱們的孩兒啊!他需要你的保護啊……睜開眼睛看看我吧!”若非因為他仍能感受到蔚兒淡淡的氣息,他幾乎會以為她將從此離開丁他!
  輕握起她的冰冷柔荑,他再也無法忍受地流下了滾燙的淚水,頻頻滴落在蔚兒蒼白如紙的臉上……
  似要幀泄他難以言喻的痛楚與一生眷戀的情意,他俯下頭,輕柔地吻上蔚兒冰冷的唇瓣……
  “該死!什麽叫做毫無辦法?什麽叫做無藥可解?該死!我要你們何用!”
  雷霆照的眸光渙散,心神狂亂地掃亂一桌的物品,闈黑的眼瞳中閃著烈焰的殺意,惡狠狠地射向跪在—地的幾位禦醫。
  “請皇上息怒!臣等……真的盡了最大的努力了娘娘身上的劇毒叫‘奪魂魄’,是謠傳西域中的五大烈毒之一,在配製時即無解藥的存在。此毒毒性甚猛,雖不會一時取人性命,但在七孔流血陷入昏迷之後,半個月內定魂歸西天。臣等對此毒的了解僅限於此,請皇上恕罪!”其中的一位禦醫說道。
  “該死!”太醫的一席話幾乎將雷霆照微微的希望毀滅殆盡,他緊握雙拳,指甲深深地刺入手心之中,血絲從指縫中緩緩流出。
  “照、照……”躺在炕床上的蔚兒斷斷續續地發出微弱的聲音。
  聽見那薄弱的呼喚聲,雷霆照又驚又喜的疾步齊向蔚兒的身邊,執起她的柔荑,聲聲淒切地低喊。“蔚兒,蔚兒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雷霆照淌淚哽咽的話語令在場的禦醫一陣鼻酸,卻也隻能喟然低歎地悄然離開遠揚宮。
  “照,你怎麽哭了?我好冷!好冷……”虛弱地微眨眼睫,她氣若遊絲地說。
  “來!我抱你,就不冷了………雷霆照將她孱弱的身子緊緊納入他的懷抱之中,深陷她離去似的用盡氣力緊鎖著她。
  “照,為什麽蔚兒覺得胸口如火炙般的疼痛?我怎麽了?我不是才喝了雞湯嗎?”
  “雞湯……有毒!”強耐著嚴酷的痛楚,雷霆照心慟地說。
  “毒?!”蔚兒瞠大了眼,猛然一晾。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照,孩子呢?孩子還在嗎?”抓著他的手臂。蔚兒心慌的問。
  “孩子沒了!”雷霆照的喉頭梗塞。心酸落淚道。
  “不!我的孩子啊!天!怎能如此殘忍,我的孩子……”她淚雨紛紛,句句心碎。
  “蔚兒,別哭,孩兒與我們無緣,我們還會有孩子的,別哭……”
  雷霆照沉浦無比的在她耳邊輕訴,緊緊地摟著傷痛欲絕的蔚兒。
  “不!老天怎能如此待我?奪走我們爹娘,現在又奪走我未出世的孩兒,不……”枕在他的肩上,蔚兒慘白的瞼上寫滿神傷,她的心撕成了碎片,再也拚不完整。
  憐惜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雷霆照緊緊地將她按在胸前,溫柔地輕抽著她的背女慰她。
  “蔚兒,別哭,你的眼淚揉碎了我的五髒六腑,別哭……”
  “照,我好恨,是誰如此殘忍帶走我可愛的孩子,我恨哪……”她的眸光憤及,聲嘶力竭地狂亂泣道。
  “別哭啊,蔚兒,我會查明一切,絕對不會放過那傷了你與孩子的惡人!”他紅著眼眶立誓。
  “照,我好累好累啊!可我……”漲著滿腹酸澀苦楚,蔚兒身心俱疲地綾緩低語,但話還來不及說完,她再度在雷霆照的懷中陷入昏迷。
  “蔚兒,醒來!別睡啊!我要帶你去看宮外的夕暮櫻啊!我不隻在瓔珞宮為你植滿了夕暮櫻,遠揚宮亦是啊!醒來看看啊!”雷霆照的語氣激烈,猛烈地搖晃著她荏弱的身子。
  “禦醫,禦醫……”他朝宮外嘶喊,心痛欲絕的聲音回蕩在遠揚宮中。
  經過嚴密的探查,雷霆照終於確定下此劇毒的人即是他的叔父——雷奔巽!
  在掌握—切的證據之後,雷霆照便派出水步痕與冷司漠領著上千兵馬圍攻齊王府,要活抓齊王再定他叛亂之罪。
  可當水步痕與冷司漠一行兵馬來到齊王府時,赫見整個齊王府竄起—道濃密的煙霧,燒焦的味道濃烈刺鼻,令人作嘔!
  他們走進齊王府中,便瞧見齊王雷奔巽的身上燃燒著萬丈烈焰,火光熊熊地吞噬著他的肉體。
  “哈哈哈!浣兒我竟又害慘了你!害死了你!哈哈哈……”
  雷奔巽麵色狂亂地嘲笑著自己。
  當他知道誤害了蔚兒之後,便心神大亂,迷亂中當自己又再次害慘了他此生狂戀的翟浣兒!
  “浣兒,浣兒……我來陪你共赴黃泉啊!浣兒,此生得不到你的人,到了陰曹地府,我一定要得到你啊!”
  “浣兒,浣兒……”他不斷地嘶喊著此生迷戀的人兒,直到肉體再也承受不了烈火的折磨,緩緩斷氣……
  看著引火自焚、化為焦屍的雷奔巽,處在一旁的水步痕也不勝歉歐地黯然一歎。
  蔚兒的情形越來越糟了,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這不禁令雷霆照萬分恐懼,時時刻刻離不開她的身邊,深怕一個閃神,他至愛的蔚兒便會永遠離他而去!
  雷霆照雙眼通紅、布滿血絲地凝視著榻上慘白著臉蛋的人兒,不斷地在她的耳邊說話,然而他的濃烈愛語與滿腔心痛卻依然無法挽回蔚兒逐漸流失的生命。
  迷蒙之間,蔚兒幽幽轉醒,轉醒後的她氣色較前些日子好了一些。
  “照……你又哭過了嗎?眼眶好紅哪!”她氣若遊絲低喊。
  “蔚兒……”雷霆照將她摟在懷中,埋進她的發絲之間,哽咽不已。
  “照,我是不是就要死了?我覺得越來越無法掌握自己的身體,好似隨時即會離去……”貼在他的胸前,蔚兒努力地汲取他身上渾厚的男性氣息,像似要將這氣味牢牢實實、永生永世的記住。
  “不許胡說……你怎會死?我們之間才剛開始不久,你怎能殘忍的離我而去?”他的神色激狂,語氣激烈,難以言喻的悲楚與哀慟梗塞在他的胸臆之間。
  “照,我好冷、好冷……”顫抖著聲,她的身子頻頻抖瑟。
  “我緊緊地抱住你,就不會冷了……”他更加使勁地將懷中的人兒納入他的懷中。
  “照,你還記得答應過我什麽嗎?你答應過如果哪天我將會比你早去,你要記得不要傻得來陪我啊!我要你好好的活著,度過人間的生老病死,自然安詳地死去。你可不能反悔哦!”胸間刺骨的疼痛逼得她幾乎承受不住,但她仍強忍著那蝕心的痛苦,努力地讓自己保持清醒。
  她明白……過了今夜她再也無法依偎在雷霆照的懷中同他說活了。
  “不!蔚兒你怎能如此殘忍哪!要拋下我離去,又下許我到黃泉將你追回,難道你真舍得讓我一人孤苦無依地度過殘生?”他再也遏抑不住眼眶中奔流的淚水。
  “莫怪我啊!我要你好好的活著,做個好君主,讓北漢人民過最好的生活。照,答應我啊!莫要隨我而去,蔚兒會很乖的同咱們的孩兒在黃泉下等待著你,就算要等上千年、百年,我們也會很有耐心地等你來尋……一起輪回。那時,蔚兒依然要當你的妻,咱們的孩子會很平安的陪我們度過來生……你說可好?”
  雷霆照的眸中掠過此生最大的痛楚,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過了不久,蔚兒的眼中霎時漆黑一片,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照,你在哪兒?我怎麽都看不到你,你在哪兒?在哪……”
  她恐懼慌亂地喊著,雙手不斷揮舞。
  “蔚兒……不怕不怕,我在這兒,緊緊地摟著你啊!不怕不怕……”他的心駭然一震,此刻他明白蔚兒即將落入禦醫所說的永遠昏迷之中,半個月後定難逃一死!
  “照……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啊……”她的語聲薄弱地叮嚀他,然後再也了無氣息。
  雷霆照難忍著那椎心刺骨的疼痛,顫巍巍地伸出厚掌將溢流在蔚兒眼角、唇角、鼻間的血絲拭去,眸光濕潤的哽咽說:“蔚兒……別流血淚啊!我知道你最愛美了啊……”
  熱淚上不住地汨汨奔流著,痛徹心肺的酷寒凍結了他的身子,幾乎麻痹了他所有的心智。
  他俯下身,方般眷戀地輕吻著她冰冷慘白的唇瓣……

  第九章
  “啟稟皇上,南梁的雲萱公主與其駙馬慕容大人求見。”水步痕站在遠揚宮門外,沉聲朝待在宮中的雷霞照說道。
  自從蔚兒陷入昏迷之後,雷霆照再也沒有出過房門一步,終日鎖在宮中,麵色哀淒地頻頻在蔚兒身邊低浯,似要將他滿腔愛意與濃烈的情感宣泄。
  “請他們進來吧!”雷霆照淡淡地說道,一顆心並沒有太大的起伏,他的心與所有的,隋緒、思想都在蔚兒陷入昏迷時給一並帶虐了,徒留的隻是一副空軀,苟且殘喘地活著。
  “蔚兒,我來看你了哦……你在哪呢?”雲萱噙著豔麗可人的笑容,一路興奮地從宮門外喊到宮中。
  “萱兒……”察覺到異常沉重的氣氛,慕容劭擎拉住了雲萱,以眼神示意要她噤口。
  直到走到了內室之中,雲萱方才,看到她思思念念的蔚兒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睡著。
  而她身旁的男子卻也令她大為驚豔!
  天哪!世間竟有如此俊逸邪美、俊美無儔的男子!
  他暗黑的眸中閃著遙不可及的落寞,令她無法自拔地迷戀上他好看的眼睛與秀美的臉孔。
  她像發現稀世珍寶般地睜大了眼睛。
  嗬嗬!同他一比,她的駙馬簡直遜色許多啊!
  “你是雷霆照嗎?”雲萱鬆開幕容劭擎的厚掌,蹦蹦跳眺地來到雷霆照的麵前,甜甜一笑。
  “是的,公主!”他淡淡地答道。
  “真的啊!哎唷!真是可惜了……早知道你長得這麽美、這麽英俊,雲萱說什麽也要賴上你……”雲萱有絲氣惱地扁著小嘴低聲咕噥。
  “你說什麽?”慕容劭擎憤怒地一把將雲萱拉回他的懷中,惡狠狠的瞪著她問。
  “呃……沒啦!萱兒最愛劭擎啦,隻是萱兒喜愛欣賞美麗的事物嘛!”
  尤其還是個俊美的男人啊!雲萱吐舌一笑,如果真說出這句活來,可想而知的是她一定會遭受慕容劭擎的虐待!
  嗚嗚……她好可憐哪!
  “咦?蔚兒怎麽一直在睡啊?怎麽不醒來看看我呢!”鼓著一張櫻桃小嘴,雲萱滿臉的問號。
  “蔚兒,她快死了……”雲萱的話令雷霆照一陣鼻酸,壓抑在心中的痛苦再也無法承受,黯然的臉色淌下溫熱的淚水。
  雷霆照憔悴悲苦的神情令雲置心神一震,心底忽然竄起一抹強烈的不安……
  她緩緩移步走向床塌,直到她看清蔚兒的眼角竟不斷滲出淡淡的血絲,她的眼眶倏地盈滿淚霧,迅速地模糊了她的視線。
  “蔚兒怎麽了?怎麽會這樣?不要嚇我啊!不要……”
  她失聲哀痛地趴在蔚兒的身旁哭喊。
  “蔚兒……醒來看看萱兒啊!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欺負你;再也不會捉弄你,你醒來同萱兒說說活好嗎?蔚兒……”
  雲萱淚漣漣的小臉緊緊貼著蔚兒荏弱的身子,心狠狠地劇烈揪疼著,慕容劭擎心痛不舍地看著雲萱傷痛欲絕的模樣,走近她的身邊,將她輕輕地納入懷中安慰。
  倒在慕容劭擎的懷中,雲萱熱淚盈眶地失聲哽咽道:“劭擎,蔚兒怎麽了?為什麽她不肯醒來看看我啊?是我做錯了什麽嗎?”
  他無言,隻是環抱著她的手臂又收緊了些。
  突然,雲萱憤恨地脫離慕容劭擎的懷中,涸滿淚水的小臉閃著濃濃的恨意,射向一旁的雷霆照。
  她一伸手,惡狠狠地在雷霆照的臉頰上甩下一個耳刮子……
  “都是你——你是害慘蔚兒的凶手!為什麽要這佯傷害蔚兒,為什麽不好好照顧她?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她的語氣淒厲,眸光雷霆照毫不反駁地承受雲萱扣上的罪名,梗塞在胸臆之間濃烈的罪惡感與自責幾乎將他殘存的心智逼得崩潰。
  “萱兒!”慕容劭擎出聲製止雲萱,處在一旁的他清楚的明白,這一切不該怪罪在雷霆照的身上。
  雷霆照也隻是個愛戀妻子的凡夫俗子啊!他能深刻地體會雷霆照的感受,一句心痛如絞、柔腸寸斷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創痛。
  強硬地要雲萱的眸光與自己相對,慕容劭擎語調低沉地朝雲萱說道:“萱兒,你不該如此指責他,他心中的痛楚不亞於你啊!蔚兒是他的妻,失去妻子的痛苦更勝你心中的悲痛啊!”
  雲萱抬起一雙盈滿淚霧的翦水瞳眸,痛苦地瞅著他。
  “嗚嗚……劭擎,你一向最有辦法的!你告訴萱兒該怎麽才能救回蔚兒,我還有好多好多的話兒沒對她說,蔚兒不能就這麽離開啊!”
  “這……”慕容劭擎啞然地看著她,心頭漫過一陣歎息。
  過了一會,像是想起了什麽,慕容劭擎墨黑的眼中掠過一抹希望的神色,朝雲萱與雷霞照說道:“我知道回紇國中有一位隱世獨居的醫仙萬春流與他的孫兒萬瑞雪,他們兩人的醫術絕湛,賽比華陀,或許能解蔚兒身上的毒,挽回她一命!”
  雷霆照因慕容劭擎的一番話浯,心中竄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與希望。
  他的腦中不斷地湧上一股想法——他的蔚兒有救了!有救了!
  “告訴我,該如何尋到他們兩人?”雷霆照驚喜交加、情緒激動難忍。恨不得能立刻將蔚兒帶到萬春流的麵前,懇求他挽救她的生命。
  “同我與雲萱—道走吧!咱們立刻啟程趕往回紇,否則時間一遲,拖延了救治的時機,後悔也來不及了!”慕容劭擎麵色肅然地說道。
  “嗯!”點了點頭,雷霆照取出一件較厚的外衣罩住了蔚兒瘦弱的身子,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雷霆照一行人,終於在六日不斷地快馬加鞭奔波之下,來到了萬春流祖孫所隱居的山穀之中。
  在攀行了一段隻容人行的崎嶇山路之後,終於來到了萬春流與萬瑞雪居住的石屋。
  從屋外的籬笆望去,慕容劭擎便認出正在院中整理藥草的即是萬春流的孫兒萬瑞雪。
  他急忙忙地走到她的麵前說:“瑞雪,你爺爺呢?”
  專心分類整理手邊的一堆藥草,萬瑞雪聽道慕容劭擎低沉好聽的聲音方抬起頭來,笑開了椎嫩的容顏,興奮地叫道:“咦?慕容哥哥!哇……好久不見你了啊!怎麽來了呢?老頭方才出門去采集些藥草,一時半刻是不會回來的。芯兒姐姐和韓馭哥哥過得好不好啊?瑞雪好想他們啊!”她開心地手舞足蹈。
  慕容劭擎微微同她一笑,續道:“淩芯與韓馭生活得很好,淩芯常掛念著要來山中看你,可她不久後即將臨盆,也許再過一陣她會同韓馭一同來看你!今日我來是有—事相求,要拜托你與萬爺爺救救雲蔚公主!”
  “雲蔚公主?她是淮啊?”
  雷霆照抱著蔚兒快步地走到萬瑞雪的麵前,神情狂亂地懇求道:“姑娘,求你救救我的妻子……我不能沒有她啊!”
  “嗚嗚……雲萱也求瑞雪,求求你救救我的姐姐雲蔚好不好?萱兒可以把所有好玩的東西都送你,所有心愛的東西都送你——不過隻有皮球不行啦!求求你救救蔚兒,嗚嗚……”站在一旁的雲萱也帶著撲簌簌的眼淚懇求著瑞雪。
  “哎呀!姐姐你別哭啊!哭可是很醜的呀,可惜了你這張漂亮的臉蛋兒。”萬瑞雪手忙腳亂地輕輕擦著雲萱臉上的淚水,她最怕別人哭哭啼啼了!
  雲萱吸了吸鼻頭,啞著聲說:“雲萱不哭,那瑞雪趕快救我的姐姐啊!”
  “哇!天啊!”一看到蔚兒緊閉的眼眸旁,微微滲著點點血絲,一臉的青紫與慘白頓時令萬瑞雪明白她中的可是非比尋常的劇毒,她忍不住的驚呼出聲。
  “這姐姐怎麽會受這麽嚴重可怕的毒啊?”她訝然的眸光轉向雷霆照。
  “這……我一時也說不清楚,隻知道蔚兒身染的是一種名喚‘奪魂魄’的烈毒,宮中的禦醫說昏迷半個月後,蔚兒定會魂歸西天。蔚兒已整整昏迷八天了啊……”雷霆照的心中一慟,滾燙炙人的淚水再也遏抑不住地溢流出了眼眶,滴落在蔚兒蒼白的臉上,混著她眼角的血淚交織成另叫股淒涼的悲苦。
  “奪魂魄?!”萬瑞雪瞠大了一雙圖滾滾的大眼,小嘴驚訝地開得好大。
  她聽爺爺說過,奪魂魄是世上少有無解藥的烈毒之一,也明白中了此毒的人會七孔流血地陷入昏迷之中。
  唉!想到這清靈貌美的姐姐受這樣的苦,萬瑞雪的心裏也相當的難過。
  “姑娘,你知道奪魂魄?那你知道該如何解救我的妻子嗎?”
  雷霆照將她的反應納入眼底,急急切切地問。
  “知道啊,老頭曾同我說過這種毒啊!可是,可是……”她不知道該如何朝他開口。
  “可是?”瑞雪遲疑的態度與麵有難色的表情,令雷霆照心中微微燃起的希望霎時湮滅,一顆心如同墮入黑暗的深淵。“啊——”他再也無法忍受地朝天狂嘯怒吼,嗓音淒絕地震撼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哎呀!你別這樣啊!我話還沒講完哪!”萬瑞雪慌忙無措地看著他麵容痛苦的樣貌,深吸口氣後繼續說道:“老頭是說過‘奪魂魄’這毒是世上沒有解藥的毒藥,但這並不代表一定全然無解啊!瑞雪一時半刻也無法立即為這位姐姐解毒,不過我可以先用藥壓製她體內的毒液蔓延至她的心肺……等老頭回來後,再與他商量該如何解救這位姐姐啊!”
  雷霆照瘋狂的神智因瑞雪的活逐漸平穩下來,他歉然地說道:“姑娘,雷霆照懇求姑娘盡你所能解救我至愛的妻子,他日雷霆照定生死相報!”
  “哎呀!別說什麽生的死的,好煩人哪!走吧,將這位姐姐扶進屋去,我先為她把把脈,想想該如何配藥吧。”
  萬瑞雪將身邊的藥草隨意地扔在地上,便領著三人進入石屋之中。
  房內,一老一小的祖孫兩人正麵色凝重地討論著。
  “哎呀,老頭!你說該怎麽辦哪?難道奪魂魄這毒真的無藥可解嗎?”萬瑞雪籲了口氣,圓嘟嘟的小臉上有著濃濃的倦意。
  為了蔚兒身上的毒,她已經兩天沒有好好歇息過了。
  “是啊……”萬春流也無奈地歎了口氣。
  “可這……那雷哥哥該怎麽辦哪?瑞雪看得出來他好愛好愛他的妻於啊!就像是馭哥哥一樣,好愛好愛芯兒姐姐呢!”
  “這……”“哎呀!老頭,虧你還時常將‘妙手回春醫仙萬春流’這句活掛在嘴邊,怎麽一個毒都解不了?天下人是瞎了狗眼不成,給你這庸醫冠上這個響當當的封號!”她的眼神有些輕蔑,浯氣充滿不屑。
  “死丫頭,你爺爺的醫術冠倫天下是無庸置疑的,別這麽沒大沒小的,當心將來嫁不出去!”
  這些年真是白教養她了!老是這麽同他沒大沒小的!萬春流氣悶地鼓著嘴。
  “既然你的醫術無庸置疑,那你說啊!你有啥絕妙方法可以解救這位美麗的姐姐啊!”她質疑地斜睨著他。
  “這辦法不是沒有,隻是……”萬存流微皺著眉頭,老態龍鍾的臉上麵有難色。
  “哎呀,老頭你就快說啊?別扭扭捏捏的啦!”
  人老了就是這樣,講起話來慢慢吞吞的,真是讓性急的她生氣極了!
  “好吧!丫頭,這辦法就是……”萬春流喟然一歎,將唯一解救蔚兒的方法仔細地告知萬瑞雪。
  “啊?!”萬瑞雪杏眼圓睜地瞪著他,悚然—驚。
  “真的隻有這個法子啊?可是會不會太痛苦了?”微悵著嘴,瑞雪的臉上掠過—絲奇異的臉色。“唉……我也不願哪!”他再度歎了口長氣……無奈地閉上雙眼。守在房門外苦候萬春流祖孫的三人,心急如焚都不足以形容他們此刻的心情,尤其是坐在蔚兒身邊的雷霆照,心神更是慌亂。
  他害怕,害怕聽到萬春流宣判蔚兒的死刑;害怕等不到萬春流解救的方法,蔚兒便已香消玉殞、離開人間。
  他執起她的柔荑,貼在自己的頰上,萬般輕柔地摩挲著,深情款款地低語:“蔚兒……你現在可有作夢?可有夢到我?你還想睡多久呢?一天、一月、一年……還是永遠?沒關係嗬!我會很有耐心地等你醒來,等你醒來……”
  他暗黑的眼裏染著沉重的疲憊與深濃熾熱的情意,水霧無聲無息地盈了滿眶,緩緩的凝聚滴落。
  “蔚兒醒來好嗎?你還沒看到我為你植滿的夕暮攖啊!夕暮櫻下是我第—次看到你的地方,從那時刻起,你嫋嫋盈靈的身影便進駐了我的心房,再也抹滅不去了!你知道櫻花還有很多種嗎?不是隻有夕暮攖啊,還有吉野櫻、緋寒櫻、關山櫻……好多好多啊!等你好起來,我要帶你尋遍每種絢麗繽紛的櫻花,為你布置一個遍植各種攖花的瓔珞宮,你說好不好?”
  走出房門的萬春流,麵帶輕邑地走向雷霆照。
  “雷公子。”萬春流輕拍子雷霆照的肩。
  “萬先生!可有法子解救我的蔚兒?”回過身來,雷霆照淒側地問道。
  深吸了口氣,萬春流麵色肅穆地淡淡說道:“要解救蔚兒姑娘,的確有——方法,但這並非是個相當好的法子,不過,除了這方式之外,老夫實在也無能為力了!”
  聽道解救的方式,雷霆照如槁灰的臉色霎時染上狂喜的神色,他朗聲說道:“雷某懇求萬先生解救蔚兒吧!不管用何種的方式,我都願意接受!”
  “此法必須要有一人願意換血以承受蔚兒姑娘體內的部分毒素,但此毒將會終生滯留在兩人的體內,並且未來每個月會毒性發作一次,毒性發作時可能會相當痛苦,不過如按時服用老夫配製的藥丹,則可續命。而蔚兒姑娘體弱,還必須格外注意身子的調養……若用此法,雷公子可願意?”
  “願意!即使要承受蔚兒身上所有的劇毒,才能換回她的生命,我雷霆照也絕無怨言,一生無悔!”他臉色毅然,堅定沉穩地答道。
  “那好!既然如此,換血之事刻不容緩,請雷公子躺臥在蔚兒姑娘的身邊,老夫即刻將蔚兒姑娘體內的毒素,部分過渡到雷公子的身上。”萬春流沉聲地朝他混。
  “丫頭,去取一株蘆葦,與一把匕首過來。”萬春流朝萬瑞雪吩咐道。
  不久之後,萬瑞雪便小跑步地將兩樣物品拿到萬春流的身邊。
  “雷公子,老夫將以匕首劃開你與蔚兒姑娘的手腕,以蘆葦細管將蔚兒姑娘身上的毒索過渡到你的體內,這之間約莫需要幾個時辰,請你閉目養神,不久之後,老夫定還你—個有生息的蔚兒!”
  “嗯!”雷霆照點點頭,脫下長統黑鞋躺在蔚兒的身邊。他的黑瞳中流轉著火炙般濃烈的深情,情意纏綿地鎖住了身旁荏弱的佳人。
  盡管手腕己被匕首給劃了開來,他卻絲毫不感到痛楚,反而升起一股強烈的喜悅,隻因他明白——再過幾個時辰,他便可再見到他那富有靈氣的蔚兒,他可以真真實實地再次同她說話,而不是隻能在她的床前一人獨訴,這不禁令他抖蕩不己的心安穩了下來。
  他微微地笑了,喜悅的笑……是近一個月來唯一真心的笑容!
  帶著達抹微笑,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瞳……
  明亮的銀月圓滿的高掛在靜謐的夜空中,灑落一地的溫馨月色,映著星火滿天,燦爛的為這塊土地深深祝福。
  遠揚宮中,進進出出著許許多多的宮女。有人手中端著滿盤的熱水,有人手中捧著保暖的布科,都直往遠揚宮裏的內室送來。
  隻因皇後娘娘正在努力地為北漢皇室產下—子。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鑼鍾聲響回蕩在整個宮中,皇後娘娘順利於安地產下一女。
  坐在蔚兒的身邊,雷霆照憐惜不舍地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蔚兒,方才生產的過程中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體力與精神。
  溫柔地將她飛亂到額前的發絲撥齊,雷霆照疼惜地輕撫著她滲出汗珠的小臉,帶著粗嘎的嗓音低語:“蔚兒,辛苦你了!”
  甜甜地漾出一抹醉人的笑容,她的臉上淨足滿足,嘴角掛著漂亮的弧度,柔聲說:“蔚兒不辛苦,能為你生下孩子是蔚兒最快樂的事!”
  她緩緩地起身,將身邊剛產下不久的嬰兒抱起,輕輕地在她的手臂之間晃著。閃著光輝的眸光,緊緊地鎖著她小小的臉蛋和精巧的五官。
  “照,她好美是不?我有股感覺,她一定是我們曾失去的孩子,再度轉世投胎到我們的身邊。”
  “嗯!她同你一般美得脫俗,將來定是北漢的絕色女子。”輕輕地摸著女兒小小的頰邊,他溫柔地低沉道。
  “嗬嗬……”她發出銀鈴般的燦笑,喜悅地埋進他的胸膛,嬌柔地輕問:“照,你說該為孩子起個什麽名字呢?”
  他沉思了一會,唇畔漾開一抹魅人的笑意,在她耳邊沙啞地說:“你與這小東西是我傾其一生憐惜守護的人兒。就喚她‘惜兒’吧!願她能在我們的疼惜之下安安穩地成長,帶著我們對她的愛意幸福地度過一生。”
  “嗯!惜兒、惜兒……聽到了嗎?你要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長大啊!”蔚兒摯巒、輕柔的說道,臉上淨是可人的笑容。
  雷霆照莞爾愛憐地看著蔚兒恬靜的笑容,軒柔地將她們母女摟進懷中,靜靜地享受這沉靜的一刻……
  緊緊把握著這得來不易的幸福,雷霆照與蔚兒的心中隻有一個共同的念頭——相生相守直到永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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