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方

a life journey, once upon a time, in the east, in the wes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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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往事2

(2025-01-14 02:54:23) 下一個

六女生

當年,我們一起下放到石村大隊的知青有12位,六男六女。石村分東西兩大塊,中間相隔三裏路,他們六男生分到東頭,我們六女生分在西頭。女生這邊,燕,巧,和芬是空軍部隊子女,玲,雲和我是陸軍部隊的,大家吃住一屋簷下,生活在一起,勞動在各隊,非常友好。

下去的那天,知青房還沒有蓋好,我們隻好暫住大隊的牛棚。牛棚氣味很大,黑洞洞地,裏麵三間小屋,中間一屋有根燈線吊著晃蕩。這怎麽行,送我們來的父母部隊馬上想辦法安好了電燈。沒有床,大隊派人抱來新麥秸稈,鋪了一個特大地鋪。我們把嶄新的棉軍被放在上麵,六個人睡一排,誰也顧不上想幹淨與髒否。晚午時光,隊委會在場部擺了好多張大桌,為我們12位新知青做了一頓歡迎大餐,那是一個菜紅燒肉,還有鐵鍋柴火燒出的新米幹飯。捧著大海碗,坐在陽光下,第一頓飯我們吃得很香,因從清早城裏出發到現在,大家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接下來的第二天,我們學挑水。大隊裏分給我們一副大水桶和大扁擔,水桶快有半米高,扁擔有四尺三長。挑水,大家從未幹過,是挑戰,就試試吧。生產隊六隊的女孩小麥自告奮勇地跑來幫忙。我記得當時情景非常可笑,因為連空桶都不知如何扛好,我們六女生好奇地擺弄好一會,再按小麥的指教挑扶著空桶走到井邊。哇,那井好深啊,足有幾丈深,根本看不見底。井邊放著一個粗纜繩架子,繩上係著一小水桶。那口井供周圍幾個隊使用。我們看著社員來打水,輕鬆自如,繩子一放,“咕咚”一下,大桶就歪倒進水,而且三下五除二,一大桶水就提出井麵。我們跟著小麥學,放纜繩下小桶,“咕咚”許多次也打不滿水;好不容易小桶的水滿了,我們又怎麽也提不上來;大把大把的纜繩抓一把,放一把,不知怎麽控製好,提起的水桶也不聽使喚,我們六人全部上了馬,輪流拉繩提桶,費了九牛二虎力才把兩桶水打滿。挑水可就更犯難了,桶大水沉,扁擔不會使,肩膀受不住壓,我們挑著灑著,搖搖晃晃地走完了150米的路程,把水弄到家。開始時多少次,還是小麥幫我們把水倒進大缸。那一天的打水活累得我們要趴下。萬事開頭難,這就是最深刻的體會。

剛剛下放三天,大家就想家了。父母身邊長大,從沒想到日子會有這麽難,做飯撿菜挑水洗衣,農活還未學就感到吃力受不來。一天晚上,昏暗的燈下,沒有音樂,沒法讀書,大家坐在麥秸鋪上不作聲。燕不知怎麽先哭了起來,接著巧哭了,再接著一個個都傷心落淚,牛棚裏一片悲哀。幸運地是知青的房子不久蓋好,一個大瓦房裏三間不小的屋,我們六女生按陸空編製分別住進了兩頭的屋子,中間屋供大家吃飯洗漱。廚房在另一個房裏。

* * * *我們仨 * * * *

玲,雲和我分在六隊,六隊女孩小麥的家就在我們知青房後麵,芮隊長特別吩咐小麥常來關照我們一下。小麥比我們小點兒,大約15歲,在家裏是個嬌驕女,愛找知青玩,不大幹農活。她父母年過六七十,是老來得小女。我們三人很快就下地幹活了,社員幹什麽,我們就幹什麽。隊長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我們一開始時每天幹不出多少活,他也叫記工員給我們工分記滿10分,還鼓勵我們好好學、慢慢來。我們幹得非常賣力,下秧田,挖水庫,開山打石,運石下山,抬石上船,栽秧種稻、種麥割麥,種玉米、種紅薯,種豆、種瓜、種蘿卜,趕牛拉犁。。。,樣樣都學了幹了,心甘情願地不怕苦累,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為了紮根農村,幹好革命,我們仨還把以前在學校時留的長長大辮子都翦掉了。

下秧田的活最苦,那是連貧下中農社員們都不想幹的:先是老牛把田初耕一遍,然後河水放進田,男勞力們從糞池裏挑來的儲蓄一冬的大糞,一桶桶倒進水田,再就輪到我們全隊社員在那田裏踩幾天“和稀泥”,直到水田的泥與農家的肥調和踩耘。我們最怕的已不是田裏的糞便及其腐臭味,而是水裏的吃人血螞蟥。起初見了螞蟥,我們嚇得又叫又跳,社員們看得心疼,幫我們打掉,後來螞蟥多了,誰顧上打呢,我們隻好認命了。螞蟥專愛咬陌生人,記不清多少次,我們看到自己的大腿上腳趾縫裏螞蟥蠕動,心裏直想哭;它們爬不完、叮不完,我們拍不完、打不完,好苦啊。下/踩秧田的活又髒又臭,雖說一年也就一周左右的,但讓我終生不想再做。

秧田踩好了就是插秧苗,手工活,一連又幾天,我們再和螞蟥打交道;秧苗長大後到出穗,我們還要下水田除草施肥,整個稻米成長的辛勞過程,我們經曆了,那是一輩子難忘的艱苦鍛煉和意誌磨練,真正讓我們明白了“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我幹了一年多農活就分去做民辦教師,雲第二年做了隊裏的記分員,隻有玲一人幹了三年直到招工抽進城。雲後來隨父親離開當地,可能去了四川,我們失去聯係。玲進城當工人後77年考上醫學院,現已是一大醫院的心血管主任醫師。

* * * *她們仨 * * * * 

空軍部隊三個女知青分在另一個小隊。記得剛下放時,她們的父母常坐軍中小車來看她們,令我們好生羨慕。燕下放不久就和同部隊來的男知青建起了戀愛,那時她才17歲,挺早熟的,而我們大家好像在男女方麵都還沒開竅。燕長得像燕子,輕巧美麗,兩條細長辮子甩前甩後的,很有女孩子氣,臉兒好像從來曬不黑,綠軍裝白襯衣,衣兒好像從來不沾一點兒泥土。雖說下放了,燕仍愛衣著整齊幹淨,也許是因為晚上要會男朋友的緣故。下工晚飯後,她的男朋友來找她,倆人夜晚幾時歸,大家不知道,早已入睡。最初我們還見有幾位男生陪著建一起來找燕,後來慢慢地就隻見他她倆單獨出入了。不好的是,燕那年年底懷孕了,我們看著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空軍部隊派專人組下來調查,我們也被詢問。建不再來了,隻有燕一人挺著肚子吃力地進出屋子。大家當時也都隻有16、17歲,不懂男女之事,隻知談戀愛不好,不知如何幫助大肚子的燕。燕最後回城了,要生產了,之後就再沒有回大隊。

好一段時間,我們非常想她,畢竟和她在一個屋簷下吃住了近一年。聽說為燕和建的事,雙方家長在單位受了處分,燕全家去了東北老家,建也悄悄離開了石村,音信杳無。另外兩位知青,巧下放的第二年隨父母部隊遷移也離開了,芬在石村幹了三年多,直到招工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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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流逝,難忘那艱難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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