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三姐妹在1969年春天開始在嶺下小學上學,1958年出生的文芳讀四年級下學期,1961年出生的文娟讀一年級下學期。1956年出生的文徇因為雲江中學不收插班生,也在嶺下小學讀了五年級下學期,秋天才到了雲江中學上初中一年。
嶺下小學是公辦的小學,就在嶺下大隊部百米之遙的溪邊,從永昌樓到學校兩裏路,走路十五分鍾就到了。嶺下大隊人口一千三百多人,小學生有一兩百人,分成五個年級,每個年級一班,學生十幾人到二十幾人不等,女學生隻有十幾個,大部分適齡女孩沒有上學。嶺下小學也是她們來之前一年才新蓋的,至今還在基建中,目前隻有一個排球場大的操場,操場兩邊各有三間平房教室。操場後麵還在蓋著一座兩層的教學樓和老師宿舍。文化大革命普及中小學教育,嶺下大隊才有了自己像樣的學校。學校裏除了三個公辦教師之外,還有三個民辦教師,全部是男性。 為什麽沒有女的民辦教師?因為全大隊的回鄉知青有幾十個,隻有雲娘一人是女的,這三個民辦教師都是公社或者大隊幹部的子女,以雲娘的黨員身份,完全可以競爭過幹部子女,但是除非上級點名,否則的話她不想去鑽營。當民辦教師比起當農民當然好多了,有固定工資,以後還有機會轉為正式教師。亦工亦農、赤腳醫生、民辦教師這些名額,不需要公開的推薦,有時是上級指定,有時隻是幾個大隊領導決定,於是有點文化的大隊幹部子女幾乎都入選,剩餘的名額,也是被極少數生產隊幹部的兒女搶去。
學校裏因為沒有女教師,有時女同學被男同學欺負也不敢向老師說。王家姐妹上學胸前都戴著一枚圓形金色毛主席像章,有一次一個四年級同學要文芳把像章給他,文芳不給,這個男孩子就伸手要搶走文芳的像章,好在雲娘的弟弟雲天把那個男孩的手撥開,文芳才沒有受欺負。這個男孩還想和雲天打架,被雲天推倒在地。雲天比文芳早幾天出生,和文芳同班,班裏有二十個同學,卻隻有兩個女同學,雲天就像文芳的親哥哥保護妹妹。校長先批評了男孩,這男孩還強詞奪理說:“我是貧農出生,我沒有毛主席像章,文芳不是貧下中農,她的像章應該給我。”老師說,你小小年紀怎麽能這樣,貧下中農可以搶別人的東西嗎?”男孩反問:“那貧下中農可以打貧下中農嗎?”他是指雲天打他,雲天當然是貧農家庭。校長也批評了雲天不能動手打人。男孩沒有受傷,這事也不了了之。
王家三姐妹總是問起永峰,為什麽學校裏沒有女老師?為什麽不讓雲娘姐姐做我們的老師?永峰問了雲娘,雲娘告訴了她一年半前的一件事情。
那時大隊需要增加一位民辦教師,隊長大山偶然知道這個消息,那天他扛著鋤頭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雲娘大汗淋漓地挑著一擔柴從山上下來,就停下來問她:“雲媚兒!別累壞了,歇會兒吧,有事告訴你。”雲娘放下擔子,大山抽著煙不慌不忙地說,讓你休息就是一件事。雲娘喘了幾口氣說:“休息是一件事,休息後是什麽事呢?”她太了解大山的脾氣了。大山也不再轉彎抹角了:“想不想當老師?我們小學需要一名民辦老師,我看你很適合。”
雲娘高興地說:“大山叔啊!我當然很想做老師,可是這個好事好像很難有我的份兒,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大山把雲娘上上下下大量一番,好像剛剛認識一樣:“你叔叔有福氣讓你去讀書,你是有文化的人了,你應該去當老師當幹部,也為我們永昌村爭光啊!”
雲娘看著他異樣的目光怪怨道:“大山叔啊!你是學雷鋒好榜樣,心裏總是想著別人,你自己女兒蘭花當初為什麽不去讀書啊!要讀的話都小學畢業了。”
大山歎口氣說:“我現在是後悔也來不急,可是她讀書的時候我們大隊的那個小學教室破破爛爛的,連門窗都沒有,屋頂還漏水,學生也沒有一個女的,她也不想去,現在政策好了,普及教育了,我們大隊蓋了新學堂,但她也超過學齡了。”雲娘說:“蘭花要識字的話我可以教她,當老師的事我明兒就去找再耀說說看。”
雲娘知道去求再耀也沒有用,但是她還是要走這一趟,這一天她特地提早收工回家,在太陽下山之前到大隊部見了再耀。
再耀自己一人在大隊部,吃完晚飯正在泡茶,看到雲娘來了,很是詫異,這些年雲娘一直去雲江中學讀書,很少見到她,真是女大十八變,雙眸透亮,相當水靈,如仙女下凡的田螺姑娘,無不令人心旌搖曳。他滿臉堆笑:“雲娘媚兒,我都認不出來了,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雲娘溫和地說:“我看再耀叔很忙,我就不客氣了直說了,聽說我們小學要增加一名民辦教師,可以讓我當嗎?”再耀笑道:“你消息這麽靈通啊,怎麽知道的?”雲娘說:“選一個民辦教師也要那麽保密啊,又不是當什麽大幹部。”再耀說:“說實在話吧,我們大隊有二十幾位回鄉知青都可以當民辦教師,但是名額隻有一個,競爭很激烈啊,有副支書的兒子,有公社幹部推薦的,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 什麽怎麽辦?”雲娘大聲說:“我是女的,我們學校至少要有一個女教師吧,不然怎麽說是婦女半邊天呢?沒有女教師的學校,女孩子有些事要找誰啊?你說是不是?”
再耀把煙扔掉,不耐煩地說:“我不是重男輕女,隻是我雖然是大隊主要領導,但是還有上頭的壓力,建這個小學,是公社撥款幫我們的,老師的安排也得尊重公社領導的意見是不是?”
“那我去找興安叔叔吧,他好歹也是公社革委會委員,公社黨委常委是不是?”
“那好吧,你有空去找他,他答應了就好辦。”
再耀看著雲娘出去,他根本就不在乎雲娘是否能當老師,因為這事對自己一點利益都沒有,純屬是應付了事,倒是花花心思又來了,雲娘多漂亮的一個姑娘,怎麽看都順眼。自己的兩個女兒和她比起來,簡直是醜八怪。他的黃臉婆總是在家嘮嘮叨叨。雖然他的荷爾蒙還很活躍,但黃臉婆他連碰都不想碰 ,他在家簡直是受罪,隻有來到大隊部,才覺得自己像個人樣,也有悠閑的時間胡思亂想,夢裏還常常和漂亮的姑娘做愛,卻沒有一個是比得上雲娘的美貌,看來他這一輩子如果要再找個漂亮女人可能隻有在夢裏了。什麽抓革命促生產大幹快上都是在會上說說而已,私下裏腦袋想的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雲娘告辭之後,沒有到公社去,她想到興安的家裏看看,因為他有空的話晚上會回家,他的家就在不遠處的一座四角樓。
當她走進興安叔的灶間時,看到興安的老婆神情憂鬱地楞著,連煮好的晚飯都沒動,一問,才知道興安下午剛剛到縣城參加一個學習班,估計十天半月回不來了。這幾年很多幹部都參加過學習班,革委會憑一紙通知,把被疑為反革命分子或牛鬼蛇神的人關押起來,集中整治。人一旦進學習班,便魂飛魄散,惶惶不可終日。人們談學習班色變,進入學習班等於是進入拘留所或牢獄,所以看來也不指望興安叔了。興安老婆邊說話邊抬著衣袖子擦淚,她安慰了興安老婆:“興安叔叔肯定沒有問題,說不定他是學習班的領導,是管人的,不是被管的,你盡管放心。”興安老婆才化悲為喜。
從興安家出來之後,雲娘在半路時又碰到了再耀的兒子郭得鴻。雲娘很討厭他,不是因為他長相一般和個頭比自己矮,而是因為他的一對眼睛看女孩子時總是色迷迷的,不知心裏裝什麽鬼東西,她有時遠遠看到他就躲開他的視線,免得堵心。
郭得鴻看到雲娘,頓時滿麵春風。他這次是回來相親,到處晃晃蕩蕩獵豔,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女子,沒想到就看上了雲娘。
“雲娘好!我們的老同學老朋友,好久不見了。”
雲娘和他客套了幾句,順便說起民辦教師的事情。
郭得鴻說:“找興安叔看來不可能了,或許以後我能幫你。”
“你能幫我什麽?”
郭得鴻看著雲娘認真說道:“我這次是假期回家,老爸幫我看了好幾個對象,我根本不理她們,今天看到你太高興了,這民辦教師根本沒有什麽,也許以後我可以幫助你到縣城工作。”
雲娘不知他又再搞什麽名堂:“你有這個能力嗎?”
“我不敢保證,但是基本上沒問題,如果你做我女朋友的話。”
果然又是不懷好意,色心不死,雲娘淡淡地說:“我還年輕,不想這麽早談戀愛,嶺下大隊那麽都漂亮媚兒,哪一個不比我差?”
郭得鴻還是笑嘻嘻地說:“沒關係,你再想想吧,其實在我們大隊,沒有人比我的條件好,你跟我不會吃虧的,我會一輩子對你好,你不必一下子就拒絕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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