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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蹉跎記(1)

(2007-12-30 04:40:39) 下一個

讀研究生的第一年大約是我經濟上最困窘的時候。由於已經大學畢業,各方麵開始獨立,不好意思再向父母伸手。但研究生津貼每月不到200元,除去必要的開支外,便所剩無幾。偏偏我又喜歡請MM看電影、泡茶館,時不時下下館子、上上舞廳,所以常常不到月末,錢夾子就早早顯出萬般的羞澀來。

俗話說人窮則思變,課餘飯後,便開始琢磨有什麽生財之道。那時是90年代初,校園裏刮起了經商風。同寢室的老三開始倒騰頭巾絲巾、女人內衣之類的東西,一到周末就去鄰校的女生樓前練攤。據老三講,幹他這活需要臉皮厚,所以他管自己叫掙的賣笑錢;老四是武俠迷,幹那行吃那行,開了個武俠租書鋪。於是俺寢室裏就常有麵如死灰、說話顛三倒四的金迷古龍迷出沒。老四每天應付這些鳥人也很辛苦,但收入穩定,所以管自己叫掙的賣力錢。

我那時臉皮不及老三厚,武功不及老四高,所以掙不了賣笑賣力錢。發財的事就一度耽誤了下來。但人常說,好運氣來的時候什麽也檔她不住。這天早上,我人在家中睡,財神天上來。

原來,老三這天抽簽抽到早上1、2節替全寢室上社建課,這廝哭喪著臉一百個不願意地去了。半上午回來換崗時,老三對我說輔導員大老王有要緊事找我,要我立馬去他辦公室。

這大老王本來是省籃球隊的中鋒,退役後不願留在體工隊,便托人找關係到了我們學校當政治輔導員,專管我們這年級研究生。

大老王久在江湖闖蕩,交際甚廣。平時難得看到他真人,唯一露麵的時候就是給人拉皮條介紹對象。那時知識分子雖然經濟地位這手軟,但社會地位這手還比較硬。大老王娘家在省體工大隊,那一幫武夫糙人也一直想沾點文化的仙氣。聽說大老王手下管著幾十個白麵書生,便叫他從裏麵挑幾個肥肉獻過去當毛腳女婿。寢室老大麵皮白淨,戴一付玳昧眼鏡,跟陌生人說話文質彬彬,顯得很是儒雅。這符合體工大隊的肥肉票條件,於是有幸承天恩,被大老王當肉票,前後輾轉介紹給了好幾個體委小姑娘。但不是人家嫌老大奶油文弱,就是老大嫌人家姑娘生猛,所以始終沒有搭上扣。我們戲稱老大是肉票“鴿子”。大老王放一次鴿子,放鴿師傅和“鴿子”都能猛蹭上好幾頓飯。久而久之,老大也很享受這賣藝不賣身的鴿子生活。

聽說大老王今天找我,“鴿子”從上鋪蚊帳中探出頭來酸溜溜地說:老二,今天該你當肉票,扮“鴿子”了。

我那時帳下已有女友小豌豆,所以也不理會“鴿子”的調戲,便徑直去了大老王的辦公室。推門進去,屋裏除大老王外,沙發上還坐著一黑臉大漢。

大老王快人快語,介紹說黑臉是出版社匡老師。聽說阿絀你文章寫得好,就慕名前來組稿。

那時蓉城晚報正連載我寫的係列專欄“每日橋牌。” 但我知道那點應付讀者、騙點稿費的豆腐幹玩藝如何能驚動出版社?莫非最近發表在省報副刊上的幾首酸詩震動了文壇?一想到這,頓時覺得一股熱流從丹田直貫腦門。我定了定神,運口氣鎮住滿腔的激動,假裝謙虛地問匡老師要什麽樣的稿子。

匡黑臉也不答話,麵無表情地打開密碼箱,取出一個大信封,“啪”一下拍在我麵前。

“這是一千塊預付稿費,事成之後還有四千。”

這突入起來的幸福使我有點眩暈,就好像饑餓之極的人突然有機會獨吞一大盆熱氣騰騰的紅燒肉,那是一種醉肉的快樂啊。1000加4000是多少? 我暗地裏掰著手指頭數了N遍,哈哈,5000元!那可是我幾乎整三年的研究生津貼啊。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要是質量不過關,進度趕不上。不僅一分錢沒有,連本帶息,這一千也得還。”匡黑臉一字一句地說。

我從醉肉般的眩暈中回到現實,“你說什麽質量,還有進度?”

匡黑臉見我逐漸從巨款的打擊下蘇醒過來了,便詳細介紹了這慕名而來的實情。原來,匡黑臉是一個地下出版商,但對外就象妓女稱自己為性工作者一樣,自稱文化出版工作者。匡黑臉自己包攬了一本書從創意到發行上市,編、印、發的一條龍服務。由於選題、策劃、組稿是保證書暢銷的關鍵,所以匡黑臉親自抓。現在他“慕名而來”要我做的,就是他流水線上的一個環節。

具體說,就是他已經選好了題:找人從國外暢銷書中偷來主要故事框架和基本情節;到外語係找人快速地翻譯出大意,然後找寫手把故事精心移植到大陸背景下,增加細節,拋光打磨,然後成書發行。

我就是他要找的寫手。

匡老黑把寫有書的提綱、目錄、每章概要,以及不知誰胡亂翻譯的一些零零碎碎章節的一厚迭稿紙交給我。還給了我了一大包稿簽紙、一盒鉛筆橡皮之類的文具。更重要的是,有兩本他以前出的書作為樣書供我研究模仿。這兩本書有著紅紅綠綠、庸俗豔麗的外包裝,隔著十裏外就能嗅出一種曖昧的風塵味。封麵印著大約是“豐乳肥臀”、“春宮悲情豔史錄”一類吸引眼球的書名,作者則是西門慕雪、東城獸行一類的假名。

匡黑臉臨走前給我留了個電話號碼,叫我初稿出來後馬上找他。

我兜裏裝著1000大元現金,拎著匡黑臉交給我的稿子文具,便興衝衝去找女朋友小豌豆。

小豌豆跟我是同年級研究生,學校子女。父親在外文係當老師,母親是720核研究所的研究員。小豌豆不高,白皙,戴細黑邊眼鏡。平時走路無聲無息,見生人就臉紅,咋一看象發育不完全的高中生。認識她是在我們學生會辦的錦江文學社的編輯部,她來交稿,也不說話,害羞地將一迭詩稿遞給我就轉身跑了。我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以後跟她的交往也證明,她總是給我帶來很多意外的驚喜和發現。比如她的名字小豌豆,就是我給她取的外號。因為我們成為男女朋友很久後的一天,我又第N次故意激將她,說她不敢給我看她胸前飛機場上要放大鏡才找得到的兩顆小豌豆。也許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接觸和考驗,她終於紅著臉任由我摟住她,吻她。在她緊張慌亂中,我的手伸進了她的衣服,撥開內衣,解開那束得緊緊的胸衣扣。她的乳房第一次暴露在了我的眼前,原本以為隻是兩顆小豌豆,結果呈現在我眼前的卻是兩個渾圓結實的大白饅頭。我目瞪口呆、口水滴答的樣子,後來經常成為她嘲笑我的話題。以後當這揪衣解扣成為習慣後,她經常厥著嘴擰著我的耳朵問:這是小豌豆嗎?哦,哦,我總會一麵咽著口水一麵說:饅頭上麵的確實是小豌豆。

小豌豆的專業是研究大熊貓的繁殖。這段時間剛開題作論文,處於文獻綜述階段。所以大部分時間住在家裏。我剛走到她家住的錚園二幢樓前,突然覺得這不合適。小豌豆從小在父母的嚴厲管教下長大,最受不了讀書人幹引車販漿的事。我多次想幫老三打下手的願望都被她扼殺在萌芽之中。今天,這雖然是寫書風雅的事,但一想起樣書封麵上那紅喇喇、白晃晃、肢離破碎的女人器官,我忽然覺得有點惡心。

正在這時候,小豌豆從門洞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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