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微風

明月清涼地,佳茗在握時。   淡淡微風起,停杯欲語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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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撞——crash觀後

(2006-03-30 19:33:40) 下一個

 

  本來想取個老套的名字,比如說“靈魂深處的衝撞”、“靈魂與現實的衝撞”等等,後來想想都不合適,自己看著又覺得無聊,煩八股還忍不住用八股,那不是自欺欺人嘛,就還是老實點兒,想怎麽寫怎麽寫得了。小時候沒學好老師教的東西,大了也就用不好,沒辦法。
  這部電影是我最近比較推崇的,因為它讓我想了很多,倒不見得如何好如何完美。其實看電影和看人一樣,所謂“各花入各眼”,好電影有很多,但喜歡與否,純粹根由於各人的喜好、經曆等私人因素。因為自己喜歡或者不喜歡,就把電影捧到天上或者砸到地下,然後去鄙夷別人的想法,那是我一向不讚成的事。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藝術這東西,各執一詞很容易,相得益彰也很容易,就看你用什麽樣的眼光了。喜歡了李白就罵杜甫,欣賞了杜甫就瞧不起李白,那樣的人,即使查有實意情有可原,怎麽說也是境界眼光窄了點兒。
  好的作品,往往還有一個特點是“言有盡而意無窮”,並不會把話說盡,而是點到即止,留下空白讓你去尋思回味。什麽都往人眼睛裏塞的,那不是誤會了觀眾是傻子,就是誤會了自己太聰明——這倒讓我想起那句話:我們黨總是低估了人民的智力水平,又總是高估了人民的生活水平——如果從這點上看,也許這部電影不能算是出色,因為有不少地方,它說的太清楚了,安排的太完美了,有直接點題的味道。但是,點題以後,似乎問題已經解決了,道理也說明白了,卻又還是有很多東西在逼仄著你,讓人無所遁形。是啊,問題就在那裏擺著呢,解決不了,你說與不說,想通或者想不通,又能如何?
  一部作品,作者如是,讀者未必如是,讀者如是,作者未必如是,作者未必如是,讀者未必不如是,一讀者如是,另一讀者未必如是(真羅嗦,貧不貧啊?!),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再正常不過。宛如一窈窕淑女,一人覺得儀態萬方,換個人也許會認為是矯柔造作;你覺得絕妙精微的情節,他或許就覺得是無稽之談,這些都不足為奇也不足為辯。我喜歡crash,隻是因為震動了我,使我反思深思,一定意義上說,是敝帚自珍吧。畢竟,因為采用了戲劇化手法,致有刻意牽強之處,但尚足以令人動容,瑕不掩瑜,是之謂也。
  

  喜歡這部片子,更多是因為它關注的地方,很多都是別人不注意的,不在意的,一些生活中無法言說的苦處。
  所有的人物裏,印象最深的倒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角色,就是那個伊朗人的妻子。
  在發生“打砸”之後,她平靜而略帶嘲弄的說了一句:伊朗什麽時候成了阿拉伯國家了?
  她安靜平和的語調,不怨不怒的表情,令我想起中國古時候母儀天下的人們,那些默默的看著無知而自以為是的男人們糟蹋這個世界,隱藏在曆史背後的目光。有人說,中國曆史的輝煌,得力於母教,雖然有失偏頗卻也不無道理,信乎?

  一開始出場的,就是那個被女朋友說成撞壞了腦殼的黑人了。
  看的出,他的女友對他很有積怨——當然,這部電影裏每個人都有積怨,都有自己不為人知又難與人言說的不順心,就象生活中的我們。所謂“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別人看到的,隻是你光鮮亮麗光彩照人的一麵,陽光背後的陰影,卻永遠不會了解——她的積怨是因為不了解他的某些行為,到了片尾,她了解到了真相,才明白,她以為的那些怪異,原來是多年的隱痛。
  相信每個家庭裏的老大,都會為“百姓愛幺兒”的現象鬱悶很多年吧。父母愛幼子,明明老大勞苦功高,任勞任怨為家庭付出,卻改變不了父母的偏心與溺愛,甚至會到他怎麽錯都是對,你怎麽對都是錯的份兒上,你急了,人家一句話:“他還小啊,你做大哥的就不能讓讓他”,堵的你無話可說——人情由來如此,如之奈何!
  我沒看明白他是不是真的如母親攻擊的那樣,作為一個成功的大哥,並沒有真正用心去尋找弟弟,但是,當母親恨恨不已的告訴他:“你弟弟回來過,當我睡著的時候,他來看過我,還買了很多東西”,然後趕走他,讓她自己與弟弟多待會兒,我想,誰都能明白他的無奈與痛苦——無論你怎麽努力,也走不進她的心!——還有什麽比母親對兒子的傷害更痛呢?她甚至從來就沒有想想,也許是大兒子做了這些事情。
  一個剛剛為了弟弟而出賣了自己的尊嚴與良知,一個多年來為了母親默默奉獻卻從來沒得到什麽好話的人,終於無言的離開——他又能說什麽!穩定的腳步,終究沒能擋住多年積下的委屈,伴隨著噴湧而出的淚水一起流出的,想必不僅僅是母親對他的歧視吧。
  而與他發生過無數衝突卻不能理解他的女友,終於看到了他的脆弱與心結。
  
  那個伊朗老人,在先被歧視再與人衝突後被人暗算的過程裏逐漸積累下的情緒,終於爆發,決定用槍與殺戮來解決問題。後來的種種意外,也是“事非經過不知難”的典型例證。如果沒有類似的經驗,很難了解他的心路曆程。
  原本我們恨極的一個人一件事,令我們處心積慮想報複發泄,結果,最關鍵的時刻,卻出了一點小小的紕漏,令整件事情都成了笑話。那時侯我們的羞憤難當和不知如何是好,會使世界都變的荒唐荒謬。
  極度憤恨的人毫發無傷,一個天真稚弱的孩子,卻成為自己的槍下亡魂,那一瞬間的懊惱、震驚、沮喪、自責,淹沒了一切。自己從正義凜然的複仇者,突然變成了傷害無辜的劊子手,瞬間的角色轉換,再堅強的神經,也難以承受。而那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在災難突發時的悲痛欲絕,發現一切都是虛驚一場時的驚魂未定,在老人的眼底心中,到底引發了多少波瀾,我們並不知道,隻看到老人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我們也隻看到,後來老人省悟到,自己從魔鬼到天使都遇到經曆了一番。
  當我們犯錯時,最希望的,就是一切都沒有發生,“假如能重新來過,我一定不如何如何”,對那老人來說,這希望居然實現了,一切真的就沒有發生。殺人活人,都在一瞬,一條無辜生命和自己生命的失而複得,兩個家庭的毀而複合,都在那一瞬間在生死兩極之間擺動的完美無缺。
  那一刻的他,想必是如夢如幻,恍如隔世。

  侮辱導演夫婦的警察,工作時他是強勢的,業餘他卻比我們還無助。歧視別人時,他是惡魔,履行職責時,他是英雄,兩種角色,在他身上矛盾卻又完美的結合,鏡頭裏隻有他望著女子離開車禍現場時背影的目光。
  他的搭檔,那個年輕的警察,救導演時,是英雄正義的化身,後來卻誤殺了一個人,無意中做了魔鬼。他不喜歡搭檔對黑人的歧視,向上級反映,得到的,卻是上級令他極為意外的思考。
  他們是白人,卻一樣躲不開種族歧視的怪圈。

  那場大雪來的極好,當雪花落在黑人導演的臉上時,他的心,想必體會到了生命的一些柔軟與美好。公私兩方麵飽經折磨的身心俱疲,在那一刻終於好了很多,於是,他在火光裏重拾了兒時的樂趣,然後,他終於給妻子打了個電話,而妻子,等待這一刻的和解,已經很久了。兩個相親相愛的人,出現的矛盾,或許會變成鴻溝的矛盾,就此解決。
  很多時候,人類是該感謝大自然的。
  我想,他沒有對白人下屬說出的一句話,也是他自己未必回答的出的,也是他之所以對搶劫的那個黑人說“我鄙視你”時的心情:為什麽黑人就不能用文雅一些的表達方式?用了文雅的表達方式,就不是黑人了麽?究竟是我們誤會了自己,不尊重自己,還是社會誤會了我們,不尊重我們?——可惜,他終於還是屈服,雖然,他看起來是那麽的不情願。

  檢察官夫婦,丈夫想利用移民矛盾謀取利益,妻子在準備與之攤牌之時,意外摔傷。她忽然從一個強者變成了弱者,忽然意識到,在自己需要幫助時,世界上那兩個原來最憤恨的人,才是自己最親近、對自己最關心的人。
  世界沒有變,她隻是換了個角度,再看這個世界,一切都不同了。
  豈止丈夫與傭人,還有其他親人,我們的父母、孩子、另一半兒,以及曾經愛過恨過,令我們痛苦過的人,平時我們覺得無足輕重的人,到我們虛弱無助的時候,我們才能明白,誰是我們最思念的人,誰是我們最應該珍惜的人。
  平素,我們對身邊人,有多少不滿,有多少埋怨,怕是每個人都少不了的吧,然而一旦他們出了什麽意外,我們才明白,原來他們在我們的心中是那麽的重。可惜,生活中的我們,並不去想那個最終的對比,更不願意相信那種意外會發生在我們身上,“悔之晚矣”,是太多人的感覺。

  搶劫的那個黑人,終於沒有賺那筆現成到手的販賣人口錢,而是放了他們。他終於能讓自己被同族同種歧視以後,感受了一次尊嚴。雖然,他還是把亞洲人,都叫做了“中國人”。

  
  這是一部主題先行,有些刻意的電影,本來不會令我感觸如此之深,大約這就是導演和編劇的功力體現了吧。情節的安排,衝突的鋪墊,選材的精當,敘述的得宜,足以令我對太明顯的導演的“上帝之手”視而不見,而寧願在他創造的世界裏放棄一些獨立思考,去理解他要告訴我們的那些東西。
  很多人不知道伊朗並不屬於阿拉伯世界,我也是看了這部電影才知道,我的無知,和那個不知道亞洲除了中國人還有別的國家的黑人一樣。
  這部電影,是需要悲天憫人的眼光去看的,不用悲憫的目光,不能設身處地的想,沒有一定的社會閱曆和生活經曆,想看明白裏麵的節製與收斂,很難。
  導演終究仁慈,給了每個人救贖的機會,電影裏打了無數的結,後來又一一解開,讓他們最終解決了自己的問題,也讓每個人都找到了生活的出口。而現實生活中,多半是沒有那麽幸運的,打開其中任何一個心結,都可能消費你很多的精力和時間,甚至一生都無能為力。
  結尾處,把一切都著落在一場大雪裏,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救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因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設套,鑽套,解套,連環套中的芸芸眾生,每個人都是套中人。
  無論有沒有那些意外的衝撞,我們都還是擺脫不了被命運操縱的結果,城裏城外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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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Sunnycool 回複 悄悄話 我也喜歡這部片子,看了讓人感覺到美國社會的。。。。。。多元化,嗬嗬
罷了 回複 悄悄話 還沒看過,到時候借來看過再說。大概不會想得太複雜;不是頭腦簡單而是內心單純,在美國呆得時間太長了。
天心海棠 回複 悄悄話 片子確實不錯,隻是離心中的奧斯卡還有一段距離

不如《最長的一碼》來的震撼,直刺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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