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魁北克

魁北克人是加拿大人中的異數,近半數公民讚成獨立,年輕人尤甚。每年6月24日的”國慶節” ,隻要你到亞伯拉旱平原,便立刻能感受到他們要求獨立的狂熱氣氛,”魁北克萬歲!”的口號一呼百應。魁北克人還有高非婚同居率,高分居率以及公開的同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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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是政治桂帥,不是科學掛帥”

(2009-02-06 19:42:19) 下一個

35 “是政治桂帥,不是科學掛帥”

春節的早晨,我們起得很早,這是多年來的習慣了。其實這不是我們一家的習慣,是我國大多數地區過年的習慣。早起拜年,不能不早起。1958年以後,沒人給我們拜年了,我們也無須給別人拜年,不過似乎早起才有年味兒,所以我們依然保持著這一習慣。

天蒙蒙亮,我們就起來洗漱之後煮餃子吃。我們還是吃上餃子了,因為秋收前我們吃的還是城市人口的供應糧,有一定的細糧比例,宗和早就為春節吃餃子儲備了白麵,因此我們家比一般社員家庭的細糧還豐富一些。

我們估計不會有人來拜年,我們怎能指望貧下中農來給我們拜年呢?何況上級早有指示:“過革命化的春節,禁止拜年。”盡管如此,我們還是把屋裏屋外拾掇得利索幹淨,每人換上一套幹淨衣服。這也是我們的民族傳統:穿新衣,戴新帽,幹幹淨淨過大年。這樣就多了一點喜幸的氣氛,對自己是一種安慰。

我們還沒來得及消停一會兒,柴門外就擁進一撥人來,一片聲地嚷嚷:“給三姑拜年,給姑父拜年!”“給姑奶奶拜年,給姑爺拜年!”沒想到這麽熱鬧!一撥接一撥地來,先來的都是男的,後來的是年輕媳婦。拜年的隊伍不停留,在屋裏轉一圈兒,前頭的出去,後頭的才能進來。據說過去都要跪下磕頭的,隨著時代的變化,社會的進步,取消了磕頭的禮節,隻留下了曆來的問候:“起五更吃了幾碗餃子?”(春節早起叫作“起五更”)問候話全是這個版本。能吃飯,吃得多,是健康的標誌。連辛棄疾的詞裏都有“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可見我國自古以來就把吃飯作為衡量健康的標準。在農村,人們最關注的就是吃飯問題,以它作為新年第一句問候長輩的主題,是十分自然,也是十分恰當的。

來拜年的都是駱家一族裏的人。按老規矩初一這天隻是給族內的長輩拜年,出嫁的閨女就是外姓人了,輩分再高也不在今天的拜年之列,說明駱家的本家依然把宗和看成是族人。男女都是3撥,一撥來自南莊,一撥來自西頭,一撥來自東頭。他們都是先就近拜,每到一家,這一家的晚輩就參加進來,像滾雪球似地越滾越大,我家在十字街,是中心地帶,是三支隊伍的交會點,顯得特別熱鬧。我們在城市裏還不曾見過這樣規模龐大的拜年隊伍,使我們興奮不已。十年來,我們似乎是第一次回到了人間,盡管“人間”是如此貧窮,精神卻如此富有!

拜年的人群裏沒有黨團員和“吃皇糧”(農民對公職人員的戲稱)的幹部、教師。不過下午就有幾個團員來補拜年了。晚間又來了幾個教師,他們反而不是走形式,是踏踏實實地坐下來敘談。

看來民族傳統、民間風習,都不是一紙命令就可以改變的。

 

喜氣洋洋的春節倏忽之間已遠去,春荒緊逼而來,上級又撥下來一批“借銷糧”。“借銷糧”與春節前的“返銷糧”不同,“返銷糧”是政府把農民繳的公糧有償地返還給農民,不需要再還糧食給政府。“借銷糧”是暫借政府的糧食,到秋後要如數無償地還給政府,這是“借”字的意思。但農民卻要掏錢購買,這是“銷”字的意思,“借”與“銷”合二而一,就出現了這個有趣的名詞“借銷糧”了。“借銷糧”每人10斤,依然是杯水車薪。

旱情嚴重,整個春天滴雨未見,夏天來了,幾乎每天都是晴空萬裏。有時看見幾朵浮雲像是行色匆匆的過客,從不駐足。“雲朝西,淋死雞!”“雲朝北,滿天黑!”這些農諺也都過時了,朝西朝北的雲都很難聚合。偶爾也有陰雲四合、雨意濃濃的時候,人們的臉上露出了喜色,然而笑口還沒有合攏,濃雲在空中就消化了。仿佛有多少水分也難以濡濕這幹燥的空氣,哪兒還有點滴的雨水降落到地麵呢?天幹了,人的心焦了,地裏的莊稼枯了!麥地裏的麥子長得像癩痢頭上稀疏的頭發,一尺來高就秀穗兒。這年夏收,每人分到了8斤小麥,這是用汗水澆灌出來的成果。

夏收如此,秋收與去年不相上下,這是我們最困難的一年。大隊總算能體諒我們的困難,把那筆安家費的剩餘部分全交付給我們了。我們就是用這筆錢購買了“返銷糧”和“借銷糧”,又在集市上買了一批高價糧,才度過了這最困難的一年。算計起來,這一年添購糧食的總量,恰與去年秋收分配的口糧數近似,這使我們感到極大的恐慌,如果今後每年都是分多少買多少,我們的錢從哪裏得來?

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多出工,爭取在秋收結算時能多掙點現金。小潛顯然要以一個男子漢的姿態挑起家庭生計的這副重擔了,他不曾和我們商量,就在生產隊裏爭取挖河的機會。挖河是最苦最累的重體力勞動,因而待遇高,每天不是記8分工,而是14分工,並且吃公家的飯,既可以多掙工,又能大量地節省家裏的糧食。不過春季的挖河機會他沒有爭取到,秋季他終於走上了挖河這條路。一去兩個多月,返回時已是冬季了。

小潛是一個倔強的孩子,有苦自己吃,有罪自己受。他從不向我們坦露挖河那種難以承受的超體力負荷和艱苦而苛刻的生活待遇。但他那又黑又瘦、形容枯槁、疲憊萎頓的精神麵貌,已經把挖河的苦況表露無遺了!他才17歲,還是一個未成年人,卻承擔了一個壯勞力也難以承受的艱苦勞動!每天不明天就起床,晚上摸黑收工,其間隻有15分鍾吃飯的時間,一天連續十三、四個小時,都是推載重500斤以上的小車,一趟就要跑650的長度,攀登高10的陡坡。連長(以公社為單位組成一個連,約160人,連長是公社派遣的領導和監工的幹部)為了邀功,還要額外延長勞動時間,提前出工和晚收工。河工們睡的是潮濕、帶露、帶霜、結冰的帆布帳篷,吃的是以高梁麵為主的又黑又硬難以下咽的窩頭。在超強勞動中把河工的肚子都撐大了,每人每天吃糧食在4斤左右。如此駭人聽聞的飯量,就可以推知體力嚴重消耗的程度了。

我們明知兒子在受苦,但為了求生,又有什麽辦法?從1969年秋季到1974年為止,一年兩季挖河,小潛一次不拉地參加了。挖河把他鍛煉成鐵打的漢子,練就了比一般人更高的推小車的技術。在一次小夥子們打賭比賽中,他居然推起了900斤超高限度的小車,使一些年輕精壯的社員看著咋舌。

一些有經驗的老農對於挖河頗有微詞,他們說,自從挖河以來,就鬧旱災,旱情一年比一年重。他們把幹旱歸咎於連年不斷地挖河。“老是挖,挖深、挖寬,破壞了水脈,還能不鬧荒旱!”他們用極簡單的語言,道出了頗為深刻的科學論斷。1986年我在杭州療養,同室的一位鐵道部設計院的同誌,談到當年的海河工程,他說他聽過幾位水利專家的看法,都對海河工程持否定態度。他們說:“根治海河是政治掛帥,不是科學掛帥。隻服從‘根治水患’的政治口號,忘掉了‘興利除弊’的科學原則。所謂‘根治’就是從根本上清除水患。為了達到‘根治’的目的,領導工程的幹部隻能想到一個辦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把最大量的河水排入海中。不是把河水看作國家的寶貴資源,而把海河水係看作是萬惡的‘階級敵人’,於是一味地把河床加深再加深,加寬再加寬,河堤築得比城牆還高,導致了水資源的大量流失。幾年來,海河水係已經全變成了幹河。因此海河工程不是水利工程,而是‘排水工程’。海河幹了,海河流域怎能不幹旱?這是河北平原連年幹旱的原因。”據說當時曾有專家提出異議,有的因此而戴上了“右派”帽子,有的被封為“右傾機會主義分子”。

海河工程確實是“排水工程”,僅小潛參加的挖河,就在平地上挖出兩條人工河來,一條是永定新河,一條是章衛新河。這是在海河水係中增加了兩條通暢的排水渠。新河寬800,河堤高10。兩條人工排水渠就具有如此的規模,整個海河工程的浩大就可想而知了。

海河工程是河北農民的沉重負擔,每年兩季要抽調大量的精壯勞力,組成浩浩蕩蕩的挖河大軍,以千軍萬馬的人海戰術與海河水係進行曠日持久的人民戰爭;河北的農民還要無償地供應挖河大軍的充足的糧食(僅小小的駱屯每年支付的糧食不下萬斤)及一切必要的物資。

旱情嚴重,老農民們坐在一起聊天,不免懷念起過去發大水的日子來。他們說以往駱屯三、五年就要發一次大水。村裏的地勢高,大水淹不到村裏,村外的低窪地都泡在水裏了。村南的大坑裏可以行船。發大水的當年,莊稼有損失,不過是局部損失,不像旱災,一來就是全麵損失,以至於顆粒不收。而且大水過後,接連能有一兩年的大豐收,因為經過水澇的土地特別肥沃,大水淹沒的動植物都漚成了極好的有機肥。所以合計起來,豐收的結果大大超過了水災的損失,還是劃算的。現在連年荒旱,越旱土地越沙化、鹽堿化,越失去了肥性,越來越薄,越不好種莊稼了。

年年幹旱,水位繼續下降,大部分的井都幹涸了,村西口最大最深的一口磚井也難打上水來。每天早晨,人們早早起來去搶水,隻能從井底刮起半桶泥漿來,要沉澱一段時間才能用。直到村東南大隊打的一眼機井成功了,才解救了全村的幹渴。機井抽上來的是地下水,又清又甜,人們真是喜不自勝。機井當然不僅僅是為了解決生活用水,更重要的是使抗旱保豐收有了保證。所以1970年的秋收,雖不能說是豐產,社員們分到的口糧基本上夠吃了。人們歡欣鼓舞,慶幸有了這眼救命的機井。一眼機井供應全村的生活和生產用水,顯然並不富裕,所以各生產隊都籌集資金,先後都打了機井。生產隊用上了機井,購買了化肥,社員的日子就比以前有所改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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