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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春橋在獄中】第十九章 他總是在散步 沒完沒了地走

(2010-10-28 08:12:10) 下一個


作者:師東兵

張春橋回到監房後,在床上剛剛休息,醫生和護士走了進來,他們打開量血壓的機器,就要給他往胳膊上戴,那個醫生想要說什麽,被張春橋粗暴地打斷了:“請你不要和我說話,我已經很累了,現在什麽樣的醫療都是多餘的。我最需要的是休息。”

醫生們並沒有使他為難,見他拒絕進一步的檢查身體,就草草地結束了他們的例行公事,退出了監房。他們對監管人員說:“張春橋的情緒很特別,需要你們的高度注意。據我們的經驗,這樣的人有自殺的可能。”

但是,這一回證明醫生們錯了。他們錯誤地認識了這樣一個對象。

此刻的張春橋想得最多的不是死,而恰恰是想如何活下去?活著如何能看到他所希望的那種局麵。這次法庭調查,對他的刺激真是太大了。特別是所謂紅衛兵代表的蒯大富的作證,使他對當年的一係指示更有了深刻的認識。

“你別看現在的五大學生領袖口號叫得比誰都厲害,他們將來是分化的。肯定會有人經不住考驗墮落下去。”毛澤東在一九六八年七月對張春橋和姚文元等人說, “現在他們已經頭腦發勢,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了。如果連我的話都不聽,那麽你們的話就更聽不進去了吧?什麽人的話會對他們有效,那就是壞人的話他們聽起來順耳。紅衛兵在文化大革命的初期有很大的功勞,學生運動必須要和工人運動、農民運動相結合,這是曆史的證明。、如果僅僅是在學生的圈子裏鑽著,肯定要走向他們自己的反麵。到了資本主義複辟的時候,他們還會把鬥爭的矛頭轉向我們。這一點你們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

現在的事實不正是這樣嗎?

這個蒯大富,他曾經對他抱有很大的希望,沒想到他會在法庭上用那一種敵視的語氣和嘲弄的語言來說話。這太使他感到意外了。

他曾經研究過這個學生領袖的全部情況:蒯大富生於一九四五年,他的父親是江蘇省濱海縣一個普通的農村幹部,父母親都是共產黨員。他在家裏是老大,還有五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一九六三年九月,這個農民的兒子考上了北京清華大學工程化學係,成為一個大學生。

一九六六年六月一日,毛澤東批準的北京大學聶元梓等人的大字報廣播並發表後,蒯大富也積極響應了毛澤東的號召,起來造反。在劉少奇的指示下,以葉林和王光美為首的工作組進駐清華大學後不久,蒯大富認為這個工作組沒有代表他們的利益,所以再次奮起,提出了要讓工作組滾蛋的口號。薄一波在六月十九日指示說: “蒯大富要趕工作組,是不要黨的領導。這樣的牛鬼蛇神跳了出來。我們正好反擊。”於是到了六月廿一日,蒯大富在張大字報上寫下了這樣的批語:“革命的首要問題是奪權鬥爭。從前權在校黨委手裏,那我們每個革命左派就應該考慮,這個權是否代表我們,代表我們則擁護,不代表我們則再奪權。”

王光美聽了匯報,馬上指示:“蒯大富要奪權,奪誰的權?奪共產黨的權!這樣的人難道不是反革命嗎?如果我們不和他展開鬥爭,那我們的工作組還呆在清華幹什麽呢?”

薄一波親自打電話給工作組組長葉林,布置反擊的具體辦法。

一九六六年六月廿四日,葉林在清華大學學生集會上發表講話說:“目前有一股風,是陰溝裏冒出來的風,那就是敵人肆無忌憚地攻擊工作組,反對工作組。我在這裏再一次宣布:工作組是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親自派來的,反對工作組就是反對毛主席。反對毛主席不是反革命又是什麽呢?所以大家要擦亮眼睛,堅決同蒯大富劃清界限,堅決同他展開鬥爭。”這下會場大亂。

劉少奇聽取了匯報後,馬上指示王光美等人:“清華的反蒯是正確的,不把這樣的人打下去,我們的運動就不能健康地向前發展。對蒯大富這樣的反麵教員,你們就是要緊緊抓住不放,讓他交出後台來嘛。”

這樣,一場轟轟烈烈的反蒯鬥爭就在清華開展起來了,蒯大富在多次被揪出鬥爭以後,要求到中南海喊冤被拒絕後,宣布絕食,以死抗爭。

張春橋從一個簡報上看到了這個消息,馬上對江青說:“薄一波等人的這些做法太過分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學生,怎麽能成了反革命?再說,毛主席並沒有什麽工作組,他們這樣幹,不是明明白白地壓製學生運動嗎?我看蒯大富起碼不是反革命。”

江青說:“清華大學是劉少奇同誌親自抓的點。中央有個規定,劉少奇的點,中央文革小組不能隨便去清華領導運動。但是那裏的情況可以隨時向主席報告。”

一九六六年七月十八日,毛澤東從南方回到北京後,康生和張春橋等人親自向毛澤東匯報了清華大學的情況,其中蒯大富問題成了清華大學的一個重要話題。毛澤東氣憤地說:“蒯大富要是成了反革命的話,那麽整個北京的革命派都應該殺頭了。什麽工作組,我看就是為了控製整個運動的,是保黑幫的。這次運動就是不能用派工作組的辦法。你們仔細再做一些調查。看看派工作組究竟有什麽好處!”

毛澤東指示工作組統統撤出去的決定通過後,以李雪峰為首的北京市委要於一九六六年七月廿九日召開全市大中學校文化大革命積極分子代表大會。康生根據毛澤東的指示說:“可以找人把清華大學的蒯接來參加大會。”劉少奇堅決反對,說:“蒯大富怎麽能成了積極分子呢?他不能參加會議。”康生說:“他最先起來造舊黨委的反,為什麽不是積極分子?我看他最有資格參加會議。”劉少奇說:“你對清華大學沒有做過細致的調查,你是沒有發言權的。”康生拍著桌子說:“工作組把人家的團籍開除,在大會上進行圍攻,這叫什麽辯論!不許蒯大富上中央告狀,起碼是不符合國法和憲法的。這樣的人就是積極分子,我堅決主張把他接來參加會議。這就是對他的一種支持。”

於是,康生派王力和關鋒親自去把蒯大富接來,參加了這次會議。

張春橋看望這個學生時,特地說:“你是毛主席把你解放出來的。如果沒有毛主席的革命政策,也就不會有你的今天。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是要置你於死地的。”

當時,蒯大富連聲高呼:“毛主席萬歲,萬萬歲!”

當蒯大富解放後,組織了新的紅衛兵,名稱叫井岡山兵團,後來組織成“紅衛兵第三司令部”,成為全國很有名氣的造反派組織。一九六六年十二月初,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央勢力和劉少奇等人的矛盾日益尖銳化後,毛澤東下了整垮劉少奇的決心。這時,張春橋想到了那個蒯大富。他在中央文化大革命小組會議上對江青等人說:“我們就是要用蒯大富這樣的小鬼打倒劉少奇這樣的大鬼。該給蒯大富等小將們放放手了。”

陳伯達馬上就說:“派工作組的懷仁堂會議主要就是劉少奇和鄧小平他們兩人搞的。北京抓在他們手裏,他們想搞一個樣板,把全國搞成了白色恐怖。有不同意見的人。他們就千方百計地要把他們打成反革命和右派。清華大學的那個蒯大富完全失去了自由,要到中央辦公廳去談問題,還有兩個人押著去談,可見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局麵,春橋同誌的建議很對,完全符合主席的思想。”

所以才有了一九六六年十二月十八日,張春橋約見蒯大富那一次談話。

張春橋反覆回想,記起了那天的情形。但不是張春橋主動地約見他,而是蒯大富幾次打電話,說是有重要的情況報告。張春橋請示了江青和康生以後,才和蒯大富定了時間。那天下午,蒯大富一見到張春橋,馬上送了一大包材料說:“現在清華的形勢很好,包括劉少奇的女兒劉濤都揭發出了劉少奇的大批問題“,我們懷疑這個家夥還要繼續進行反撲,和我們進行針鋒相對的鬥爭。清華的一些人在繼續整理中央文革的黑材料,目的就是要繼續掀起炮打無產階級司令部的逆流。我們希望中央文革給我們下達戰鬥任務。請春橋同誌轉告江青同誌和毛主席,我們三司誓做中央文革小組的鐵拳頭。你給我們下達戰鬥任務吧。”這時,張春橋才說:“你們既要做好勝利的準備,也要做好失敗的準備,特別是劉鄧那些人上台的準備。這場文化大革命既然是革命,就不可避免地會出現形形色色的阻力。這次的阻力是很可能要在一定的時候和情況下得勢的。”

蒯大富拍著胸膛說:“請中央首長放心,我們不怕!”

張春橋說:“中央那一兩個提出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人至今仍不投降,他們在用各種花招向中央文革和毛主席進攻。你們能眼看著他們的破壞活動而熟視無睹嗎?你們革命小將應該聯合起來,發揚徹底革命精神,痛打落水狗,把他們搞臭,把他們在曆史的各個時期的問題和罪行統統都揭發出來,調查清楚。不要使毛主席親自領導和發動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半途而廢。”

蒯大富當場保證:“請春橋同誌放心,我們一定要聽中央文革首長的話,把這場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保證不讓這場革命在我們手裏而失敗。”

現在,當年的這個小將已經不記得他的話了,而把一切都推到了自己身上。好像打倒劉少奇的起源和原因,就在於自己和蒯大富的這次談話。簡直是笑話,天大的笑話!張春橋一邊在監房裏散步,一邊出神地思考著當年的往事。他想起了蒯大富那批學生領袖們到了後來,發展到自行其是的地步,任意把中央的一些機密活動公開,甚至把打倒的對象隨意升級。還在一九六六年十二月廿三日,張春橋在接見三司的代表時,就說:“回去告訴你們的蒯大富同誌,你們要好好地學習毛主席的《關於糾正黨內的錯誤思想》、《反對自由主義》、《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關於重新頒布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訓令》這些文章。隻有把你們的隊伍好好地整頓成為一支有紀律、有覺悟的革命中堅,你們才有可能在新的鬥爭中經受得住考驗。否則你們一定要成為自己的反麵的。”

到了十二月三十一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於對大中學校革命師生進行短期軍政訓練的通知》,傳達了毛澤東的一個批示:“派軍隊幹部訓練革命師生的方法很好。訓練一下和不訓練大大不一樣。這樣,可以向解放軍學政治,學軍事,學四個第一,學三八作風,學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加強組織紀律性。駐京部隊訓練革命師生的經驗很好,很有成效,應當在全國推廣。”張春橋對蒯大富等人說:“你們要成為落實毛主席指示的模範。革命左派如果不進行學習,不講究鬥爭策略,就會變成極左派了。”

這些話,蒯大富是一句也記不起來了。他隻會到了生死考驗的關頭把所謂的責任推給了他們認為可以推給的人,以解脫他們自己。張春橋憤憤地想道。

張春橋不停地在監房裏散著步,走過來再走過去,思維一直在毛澤東講過的話語裏轉悠。他在暗地問道:“毛主席親自領導均文化大革命難道果真就這樣失敗了嗎?中國難道真要走一段蘇聯走過的道路嗎?”

他想起了毛澤東在一九五六年十一月的一次談話:

“蘇聯大反斯大林,吹起了全民國家和全民黨的謬論,好像無產階級專政可以不要了。這就變成了修正主義。馬克思主義關於無產階級革命和無產階級專政的學說,是工人運動經驗的總結。但是,除了隻存在七十二天的巴黎公社以外,馬克思和恩格斯並沒有親自看到過他們所畢生努力爭取的無產階級革命和無產階級專政的實現。俄國無產階級在列寧的領導下,在一九一七年實現了無產階級革命和無產階級專政,接著又勝利地建設了社會主義。科學社會主義從此由理論和理想變為活生生的現實。但是蘇聯的革命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在一九一八年到一九二零年,他們經受了十四個資產階級國家的進攻。早期的蘇聯,經曆過內戰、饑荒、經濟的困難、黨內宗派分裂活動的嚴重折磨。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決定性時間內,在西方國家開辟第二戰場之前,蘇聯曾經獨立經受了並且擊敗了希特勒和他的夥伴們的幾百萬軍隊的侵略。所以,蘇聯提供的革命和建設的經驗是我們必須牢牢地吸取的。”

什麽是蘇聯的基本經驗呢?

張春橋從他的曆次談話和所發表的文章裏認為主要是五條:

(一)無產階級必須要有依靠先進分子組織起來的黨。這個黨必須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為指針按照民主集中製建立起來,密切聯係群眾,成為真正的先進分子的領導核心。

(二)無產階級在這個黨的領導下,聯合勞動人民,從資產階級手裏奪取政權。

(三)在革命勝利後,無產階級在共產黨領導之下,以工農聯盟為基礎,建立對地主、資產階級的專政,鎮壓一切反革命分子的反抗,實現工業的國有化,逐步實現農業的集體化,從而消滅剝削製度和對於生產資料的私有製度,消滅階級。

(四)無產階級必須實現有計劃地發展社會主義的經濟和文化,提高人民群眾的生活水平,並且積極準備條件,為過渡到共產主義而奮鬥。

(五)無產階級和共產黨領導的國家,堅持反對帝國主義侵略,承認各民族平等,維護世界和平,堅持無產階級國際主義的原則,努力取得各國勞動人民的援助,並且努力援助各國勞動人民和被壓迫民族。

他認為,這才是真正的蘇聯的十月革命的道路。中國的文化大革命就是列寧領導的十月革命和發展。可是,現在這個革命如同存在了七十二天的巴黎公社和蘇聯近四十年來的經曆一樣,都失敗了。這是為什麽呢?

張春橋在十幾平方米的監房裏走呀走,走呀走,永遠走不出去,永遠沒有最後的目標和最後的結尾。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一種曆史的規律,他在反覆地思考和問自己。最後他還是用毛澤東的一句話做了總結:“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最後的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但是,他也知道,他所講的這個勝利實際上是遙遙無期的。

“張春橋,你們在文化大革命中鼓吹的武鬥,攪得全國不得安寧,這樣下去怎麽能不出問題呢?你好好想一想,你們之所以到了這個局麵,除了華國鋒是出自於自己的利益和私有目的外,其餘的人都是出自對你們的痛恨。這個教訓難道不應該仔細的反思嗎?”監管人員看到張春橋隻是自己在監房裏散步,忍不住對他說。

這倒勾思起了張春橋過去的往事:

一九六六年十二月十六日,張春橋陪同周恩來、陳伯達和江青等人參加“首都中學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誓師大會”的時候,江青在講話中宣布解散“西城區糾察隊”等鎮壓革命的非法組織的時候說:“這一小撮壞人大搞武鬥,打人、抄家,是法律所不能容忍的。沒有無產階級專政,就不能有無產階級的大民主。因此,對於社會上的一小撮殺人犯、打人、破壞革命的一小撮壞人,就是要堅決地施行專政和鎮壓。”

張春橋也說:“凡是搞武鬥的人,都是要隱瞞他們的反革命目的的人。真正光明正大的人是不會搞那些違背毛主席革命路線的壞事的。”

第二天,即十二月十七日,周恩來、陳伯達、江青和張春橋在北京工人體育場召開的“為奪取毛主席革命路線的新勝利誓師大會”上講話時,江青再次說:“敵人是不會自動地退出曆史舞台的。他們有各色各樣的代表人物,有的在幕前,有的在幕後,特別是一些反革命的幕後人物,我們必須要高度注意。他們煽動武鬥來要挾我們,用武鬥這種形勢來鎮壓造反派,這是當前一小撮階級敵人和走資派玩弄的花招。我們必須揭露。”

張春橋在會上也說:“敵人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隻有選擇武鬥才能挽救他們失敗的下場。其實,這也隻能是他們的垂死掙紮而已。我們在任何情況下都要對這類社會現象進行階級的分析。絕對不能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陰謀得逞。”

正是他們為了粉碎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的陰謀,經過中央文革小組的研究,他們製定了一九六六年的《六·六通令》。張春橋記得。他當時在上海宣讀那個通令的時候,特意講道:“為了維護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秩序,維護無產階級專政的權威,保護無產階級專政下的大民主,保護大鳴大放大字報的正常進行,糾正最近出現的打、砸、搶、抄、抓的歪風,防止反革命分子和壞分子混水摸魚,乘機搗亂,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聯合頒發了‘六·六通令’,要求對搶奪、竊取、破壞國家設備;侵占、砸搶、破壞國家財產;肆意挑起武鬥,到處打砸搶抄抓的肇事者和背後的挑動者進行處理。我們上海的無產階級革命派一定要積極地響應中央的號召,掀起一個貫徹‘六·六通令’的高潮,堅決地對一小撮挑動武鬥的壞人實行鎮壓,保護人民群眾的大民主,保護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勝利成果。”

現在,他們掌了權,把一切莫須有的罪名都推到我們身上來了,這隻能說明了他們的無恥和卑鄙,而不能說明任何問題。張春橋這樣從心裏暗暗地罵道。但是,他沒有從正麵來回答監管人員的問話。

他依然是在沒完沒了地走著,走著,不停地走下去。實在太累了的時候,他才坐在床上,靜靜地想著另外的話題……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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