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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洗凡馬萬古空:揭密中國明清官場的潛規則

(2010-10-26 02:01:54) 下一個



侯楊方 複旦大學曆史地理研究中心 教授

自康熙以後清朝不再立太子,但太子所屬的衙門卻依然保存,當然是些清閑的職位,其中的詹事府就是翰林院編檢們獲得升遷的中轉站,因為它下轄左、右春坊,因此稱編檢就任為“開坊”。詹事府還有一個掌管圖書經籍的“司經局洗馬”,非常不容易升遷,因此“洗馬”們稍改杜甫的詩句以自嘲:“一洗凡馬萬古空”。道光以後官員超編,十來年未能開坊都比比皆是;開坊以後,要跳出坊局,升為四品京堂,又非十年不可,此時方為“九轉丹成”,終於成為司局級幹部。

考中進士已經是天下讀書人的夢想,三年一次殿試錄取不過三百餘名,多少人直至白頭卻考不中一個功名;點翰林更是士子們夢寐以求的,除非考中進士且成績優異,否則決無可能;如果不是翰林,此生無法入閣拜相。清朝內閣大學士滿漢各兩員,正一品,位列文臣之首。滿人當官自有捷徑,在此不贅,漢人非經數十年且要有萬裏挑一的幸運,否則不可能得此職。大學士之下還有協辦大學士,滿漢各一員,從一品,位列六部尚書之上;六部尚書滿漢各六員,由於各省總督均掛兵部尚書頭銜,他們同樣有升任協辦大學士的資格,因此協辦大學士是一道高門檻,極難跨越。一旦越過此門檻,升任大學士的可能性就很大,畢竟是上麵有四個名額,而能升遷者隻有兩員。

清末翁同和以帝師之尊任戶部尚書兼軍機大臣,實為光緒皇帝之下,眾臣之上的第一權臣。當時的首輔為文華殿大學士李鴻章,他因甲午戰敗失勢,閑居京師賢良寺達5年之久。此時年已過花甲的翁同和為了升任協辦大學士,指使袁世凱前去勸說年已過七旬的政敵李鴻章不如以退為進退休。宦海中打拚幾十年的李鴻章是何等老辣,一眼便看穿翁、袁的本意,大聲嗬斥老部下:“不要再說了,不過是翁同和想得到協辦大學士而已,我退休了,他正好依次遞補。你告訴他,如果別人開了缺我管不著,他想補我的缺,萬萬不能!”可見,即使是狀元出身、貴為帝師、掌握朝權的第一權臣想當協辦大學士也不那麽容易。同樣,李鴻章如何會將官位甘心拱手相讓?翁同和和袁世凱純屬與虎謀皮。但翁同和的運氣著實不差,沒多久,年近八旬,剛複任協辦大學士不到一年的李鴻藻病故,翁得償所願繼任,但沒有一年即被罷官發還原籍看管,四十餘年宦海沉浮一場空,終於沒能再進一步升任大學士成為“狀元宰相”。

中國科舉自隋創始持續一千餘年,成熟於宋,鼎盛於明清。明清時期來華的西洋人對科舉製度讚譽有加,因為相比與同時代歐洲貴族世襲壟斷政權的統治製度,中國科舉製度無疑更為合理、開明,任何人都可以通過公開、公平的科舉製度改變自己的命運,進入帝國的統治精英階層,即所謂的“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因此中國的科舉製度為西方借鑒采用。與中國進行貿易的英國東印度公司首先采用了文官考選製度,隨後被英國政府采納,於19世紀中葉形成了西方最早的文官選拔製度。諷刺的是,就在同時,中國的科舉考試內容陳腐,培養出的隻是大批無法因應時事的八股專才,因而迅速沉淪,於1905年被朝廷徹底廢止。

西方的文官選拔製度雖然在形式上模仿了中國的科舉製度,但在考試內容與實質上卻截然不同。西方的文官隻是事務官,並不隨民選政府進退,他們政治立場中立,以自己的專業服務於政府,保持政府運行的高效、連續、穩定與公正。文官不僅執行部門首長政務官的政策、命令,同時他們也運用自己豐富的經驗提出自己的建議、意見,影響政策,因此文官們被稱之為“永不更迭的幕後政府”。政務官們雖然擔任行政首長,位高權重,但囿於任期和選舉的結果,能上能下,可謂是一步登天,一步落地;而事務官們則循例逐級晉升,主要按照資曆享受豐厚的待遇,但職位止於次長,因此也決無“非份之想”,各安天命,同舟共濟。

相比之下,中國的進士、舉人們經過漫長的數十年寒窗,大多數人是用整個家庭、家族的財力供養,終於其中有千分之一甚至萬分之一的人博得了功名,自然要回報,而回報隻能在官場。在數百萬的中國士子中,翁同和是佼佼者,他年僅26歲就高中狀元,真可謂少年得誌;仕途也是一帆風順,更為兩朝帝師,自然孜孜以求的就是中國文官們的最高理想“狀元宰相”。但曆經宦海40餘年,深蒙皇帝厚愛,才得到協辦大學士,不及一年就罷官回家,一切盡空。

中國的官僚沒有政務官和事務官的區別,他們都是職業官僚,即除了當官別無他途,沒了升遷都是抑鬱,官場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惟一場所。而官場則是一個階層分明、等級森嚴的金字塔,頂端隻有寥寥數名而已,每跨過一個階層都困難重重,隻有極少數的幸運兒才能到達頂端,且也已經是生命的暮年。由於明清官僚尤其是中下級官僚的薪水低,一個真正的清官必然窮困潦倒,官僚們隻能尋求非法收入,否則不僅無法回報數十年寒窗以及整個家族的期待,甚至難以維生,因此貪腐無從禁止,成為官場的潛規則;而越高層越有能力貪腐,這更加劇了官僚對升遷的渴望和官場的傾軋內鬥,生命所係即以生命搏之;一旦升遷無望,退休在即,便會加劇貪腐,撈最後一桶金。更可怕的是,官僚既是政策的製訂者又是政策的執行者,再兼缺少有效的監督機製,他們甚至會為了自身的利益而蛀空國家。西方從中國學到的隻是科舉的形式,雖然遺棄了科舉,中國卻沒有從西方學到文官製度的實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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