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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秘書田家英為何蒙冤自殺(組圖)

(2009-07-24 13:17:02) 下一個

田家英曾是毛澤東的5大秘書之一。他才學深厚,為人坦誠,當過毛澤東長子毛岸英的老師,為毛澤東起草了許多膾炙人口的文稿。但是,廬山會議上的政治風暴差點把他推入深淵,史無前例的“文革”浩劫終於使這位正直的書生蒙冤自盡……



田家英資料圖片


厭惡江青、陳伯達

在1959年的廬山會議上,田家英由於同情彭德懷的“萬言書”,差點被卷入那場政治風暴中。盡管他依然在毛澤東身邊工作著,但彼此之間產生了分歧。1962年夏日,在

北戴河,中共中央舉行工作會議。毛澤東又一次點名批評田家英“右傾”,成為那次會議上四個被點名的“右傾分子”之一。

由於“離得近、看得清”,長年在毛澤東身邊工作的他,很早就察覺江青的政治野心。

田家英最初看不慣江青還隻是限於她的生活作風。他對她采取“不敬”而“遠之”的態度。漸漸地,江青“偶爾露崢嶸”,染指於中國的政治。江青也意識到田家英剛直不阿,欲除之而無機會。正因為這樣,當她聽說毛澤東批評田家英“右傾”,不由得興高采烈起來,罵他是“資產階級分子”、“右傾機會主義分子”、“老右”。

在毛澤東的“左右”之中,常常跟田家英發生正麵衝突的是陳伯達。

在延安,在中央政治研究室,陳伯達曾是田家英的頂頭上司。他倆先後成為毛澤東的秘書之後,陳也總是在他之上———“陳、胡、田、葉、江”。

進京之後,雖說陳伯達也住在中南海,但他所住的“迎春堂”離毛澤東所住勤政殿有一段路。除了毛澤東打電話要他前來之外,平時他不在毛澤東身邊。為投毛澤東所好,這位“理論家”常常向田家英打探:“主席最近在看些什麽書?在注意什麽問題?”

田家英深惡痛絕“理論家”這種“刺探”行為,先是敷衍,後來幹脆當麵拒絕。

田家英對江青避而遠之,而對“老夫子”倒是常常當麵頂撞。他和陳伯達都愛字畫。田家英把自己剛買到的字畫,先掛在毛澤東那裏,有時給陳伯達看見了,於是,“老夫子”常常到田家英那裏看字畫,甚至向田家英借去。

“田家英,你有那麽多的字畫,可得當心點,別讓小偷偷了!”有一回,“老夫子”一邊看字畫,一邊揶揄道。

“我的字畫如果被偷,第一個賊就是你!”田家英巧妙地諷刺道。

隨著時代的車輪轔轔作響,日漸向“文化大革命”逼近,江青日趨活躍,與“老夫子”的聯係日益密切。江、陳聯合,逐漸成為中國政治舞台上一股崛起的“左”派勢力。

就在這時,在毛澤東的“左右”之中,又冒出了一個原本排不上號的人物,加入“左”派陣營。此人便是戚本禹。戚本禹比田家英小10歲,原先在田家英手下幫助處理人民來信,後來成為信訪局的一個科長。

某個夏日,當田家英夫人董邊午睡醒來,發覺從書房裏傳出談話聲。董邊一看,是田家英跟戚本禹在那裏談話。待戚本禹走後,董邊問田家英,幹嗎在中午跟他談話?

田家英歎道:“人家已經成了江青那裏的紅人,得罪不起。他在寫關於李秀成的文章,找我要資料。我有什麽辦法?隻好馬上照辦,在中午跟他談話,幫他找資料……”

被安上“篡改毛著”罪名

整人要有口實。1965年12月,田家英終於被江青和陳伯達抓住了“大把柄”!

那些日子裏,田家英隨毛澤東住在杭州。毛澤東正在思索著在中國做一篇大文章———發動“文革”。從12月8日起,田家英隨毛澤東從杭州來到上海,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在上海舉行。這次會議的主題是解決羅瑞卿問題,打響了批判所謂 “彭(真)、羅(瑞卿)、陸(定一)、楊(尚昆)反黨集團”的第一炮。

當毛澤東回到杭州,在12月21日上午,召集5位“秀才”開會。這5位“秀才”是陳伯達、田家英、胡繩、艾思奇、關鋒。

1965年4月底,毛澤東曾在長沙召見過這5位“秀才”,開過一次會。那是因為毛澤東要全黨學習6本馬列經典著作,找這5位“秀才”連同他自己每人為一本馬列經典著作寫序。毛澤東跟5位“秀才”在長沙討論了一通。時隔半年多,又在杭州繼續談論長沙的話題。

那天上午毛澤東情緒很好,海闊天空地聊了起來。艾思奇和關鋒往筆記本上仔仔細細記錄著毛澤東的話。田家英也打開筆記本,記下毛澤東的重要的話。

毛澤東談著談著,忽然提及了不久前轟動中國的兩篇文章———1965年11月10日《文匯報》所載姚文元的《評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和12月8日第13期《紅旗》所載戚本禹的文章《為革命而研究曆史》。

毛澤東說:“戚本禹的文章很好,我看了三遍,缺點是沒有點名。姚文元的文章也很好,對戲劇界、曆史界、哲學界震動很大,缺點是沒有擊中要害。《海瑞罷官》的要害是‘罷官’。嘉靖皇帝罷了海瑞的官,1959年我們罷了彭德懷的官,彭德懷也是‘海瑞’。”

毛澤東的談話剛一結束,陳伯達就飛快地把“喜訊”告訴江青———因為江青組織張春橋、姚文元寫了那篇《評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發表之後受到以彭真、鄧拓為首的中共北京市委的堅決反對,而毛澤東的話無疑是對她的極有力的支持。

於是,原本隻作為毛澤東隨口而說的話,卻要整理出談話紀要。整理紀要的任務,落到了田家英頭上。由於艾思奇、關鋒的記錄最詳細,田家英轉請他倆整理記錄。

關鋒和艾思奇連夜整理,幹了一通宵,就寫出了紀要。他倆把紀要交給了田家英。

田家英看後,刪去了毛澤東對姚文元、戚本禹的評論那段話。這是因為田家英不僅對1959年廬山會議批判彭德懷有看法,而且對姚文元的文章也不以為然———毛澤東曾要田家英看吳晗的《海瑞罷官》劇本,田家英看後對毛澤東說:“看不出《海瑞罷官》有什麽問題”!

艾思奇知道了,曾好意地提醒他:“主席的談話,恐怕不便於刪。”

田家英答道:“那幾句話是談文藝問題的,與整個談話關係不大,所以我把它刪去了。”

田家英心懷正氣、豪氣,刪去了毛澤東那段“最高指示”,江青便給田家英安了一個在當時足以置之死地的“罪名”,曰:“篡改毛主席著作”!

山雨欲來,風滿華夏。1966年5月16日,標誌著“文化大革命”正式開始的《五•一六通知》,由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通過。5月17日,“文革”的第一個受害者———鄧拓,在子夜寫下遺書,然後服下大量安眠藥,於18日淩晨離開人世。

緊緊跟著鄧拓而去的,便是田家英——“文革”的第二個屈死者。

逐出中南海

5月22日,中南海“永福堂”田家英家門口,忽然來了一輛轎車,下來三個人———中共中央組織部部長安子文、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副部長王力以及那個正在走紅的戚本禹。

他們進屋,不巧,田家英和秘書逄先知外出。董邊在家,告訴他們,田家英很快就會回來的。於是,安子文、王力並排在長沙發上坐定,戚本禹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在沉悶的氣氛中等了一會兒,田家英和逄先知回來了。看樣子他們要談重要的問題,董邊站了起來,打算回避。這時,安子文對她說:“董邊,你也是高級幹部,坐下來一起聽聽。”逢先知也留了下來。

“我們是代表中央的三人小組,今天向你宣布:第一,中央認為你和楊尚昆關係不正常(當時楊尚昆任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田家英任副主任,在工作上有許多聯係),楊尚昆是反黨反社會主義的,你要檢查;第二,中央認為你一貫右傾。

“現在,我們代表中央向你宣布:停職反省,把全部文件交清楚,由戚本禹代替你管秘書室的工作。你要搬出中南海!”

田家英幾乎摒著呼吸,聽完安子文的話。他的眉間皺起深深的“川”字紋。他竭力克製自己內心的激憤,冷靜地問道:“關於編輯‘毛選’的稿件是不是也要交?”

“統統交。”安子文答道。

這時,戚本禹問道:“毛主席關於《海瑞罷官》的講話記錄,在你那裏嗎?”

戚本禹所說的記錄,當然就是指毛澤東那次杭州談話的記錄———他是非常關心那份原始記錄,想知道內中的究竟。

“沒有。”田家英很幹脆地回答道。

田家英把手邊的文件,一份份移交給戚本禹,戚本禹逐份登記。到了下午5點多,安子文和王力走了。戚本禹仍留在那裏,一直點交到天黑才走。

戚本禹走後,田家英像塑像一般,一動不動坐在那裏。董邊勸他吃晚飯,他也不吃。看得出,他陷入了極度的痛苦和憤懣之中。夜深,電話鈴聲響了。是誰來電話?戚本禹!

“你到秘書室來一趟,在文件清單上簽字。”戚本禹仿佛一下子成了他的上司似的,對他頤指氣使。啪的一聲,田家英掛斷了電話。

他滿臉怒色,對董邊說:“戚本禹是什麽東西?!他早就是江青的走卒,我不去簽字!”

過了一會兒,田家英咬牙切齒道:“我的問題是江青、陳伯達陷害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不相信這些人有好下場!”

深夜12點,田家英要董邊先去休息。董邊因為翌日一早還要去上班,回正房先睡了。

她迷迷糊糊一覺醒來,一看手表,已是清晨5時,圖書室裏還亮著燈。董邊趕緊下床,到那裏去看田家英。他竟一夜未眠,未吃,仍呆呆地坐著。

董邊知道他心裏難受,可是沒有往壞處想。她要他趕緊去休息。

董邊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她以為,這一回大約是要他檢查“右傾錯誤”,離開中南海下鄉勞動。她去找逄先知,要逄先知幫助他作檢查,如果要下鄉的話,就跟他一起下去。

吃過早飯,快到7時了,她像往日一樣,跟丈夫打個招呼,上班去了。

悲壯地死於“永福堂”

5月23日上午,掛著清朝乾隆皇帝手書的“永福堂”小院,格外的安靜:逄先知寫材料去了,勤務員陳義國也有事外出了。

直到中午,小院外才響起了腳步聲,打破了這裏的沉寂。那是勤務員陳義國回來了,找田家英吃中飯。正房裏沒有人影。圖書室的門緊閉著。他在門外大聲地喊了幾下,沒人答應。

咦,田家英到哪裏去了呢?他試著推了推圖書室的門,那門反鎖著,推不開。

陳義國覺得有點異常,找人拿鑰匙開了門。他朝裏麵看了看,見不到人。他走了進去。走過幾排書架,他頓時像觸電似的尖叫起來:“啊喲———!”

原來,他在兩排書架之間,看到田家英吊死在那裏!

陳義國急急抓起電話,向上報告……下午3時光景,正在上班的董邊,忽然接到了中共中央組織部部長安子文的電話:“你馬上到少奇同誌西樓辦公室來一下!”

董邊急急趕回中南海,來到劉少奇西樓辦公室。她一走進去,安子文已在裏麵等她了,旁邊坐著汪東興。當時,汪東興主管毛澤東的警衛工作。

等董邊坐定,安子文這才直截了當地把不幸的消息告訴她:“田家英同誌自殺了!”

董邊頓時懵了,腦袋仿佛在一刹那間劇烈地膨脹,全身發冷,兩行熱淚湧出了眼眶!

等董邊的情緒稍稍安定,安子文問道:“他臨死前跟你說過些什麽話?”

“我一點也不知道他會去死。如果我稍微察覺他有死的念頭,我就不會去上班了!”

安子文長歎了一口氣,他也非常沉重,對董邊說道:“我陪你一起去看一看他。”

在安子文、汪東興的陪同下,董邊一腳高、一腳低地朝“永福堂”走去。那裏跟劉少奇西樓辦公室隻一箭之遙。董邊一走進家門,便看到院子裏站著三、四名解放軍。

董邊走進圖書室,田家英已被放下來了,躺在兩排書架之間的地上,身上蓋著他平時用的灰色的被單。董邊彎下身子,看見他雙眼緊閉,但舌尖伸出嘴外。

“你立刻離開中南海!”董邊正處於心靈的巨創劇痛之際,接到了這樣命令式的通知。

董邊無法在丈夫的遺體旁再多看幾眼,便隻好來到正房。一走進去,就看見桌子上放著丈夫的手表———他在離開這個世界前,從手腕上取下,留給妻子的。

他留下了遺言。他寫下振聾發聵的話:“相信黨會把問題搞清楚,相信不會冤沉海底!”

田家英離世之際,不過44歲,正值年富力強、生命之花最為茂盛的時候!

曆史終於還他以公道

在粉碎“四人幫”之後整整一年———1977年10月,董邊結束了那苦難的生活,得以平反,重新出任全國婦聯書記處書記。後來,擔任全國婦聯黨組書記。她被選為中共十二大代表,並被大會選為主席團成員。從1983年至1988年,她擔任全國政協常委……

誠如田家英的遺言所預見的那樣:“相信黨會把問題搞清楚,相信不會冤沉海底。”田家英的冤案,在中共中央的直接關懷下,在1980年初終於得以平反昭雪。

1980年3月28日,田家英追悼會在北京八寶山公墓禮堂隆重舉行。

鄧力群代表中央致悼詞。悼詞熱情地稱頌了田家英的品格和業績:“家英同誌是一位經過長期革命鍛煉,忠於黨、忠於人民,有才學的優秀共產黨員。他為共產主義事業努力奮鬥,做了大量的工作。”“幾十年的實際行動證明,家英同誌確實是一個誠實的人,正派的人,有革命骨氣的人。他言行一致,表裏如一。他很少隨聲附和,很少講違心話……”

摘自《毛澤東的秘書們》,葉永烈著,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5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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