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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陳永貴(組圖)

(2009-07-20 14:19:48) 下一個

我的父親陳永貴:揭秘傳奇領袖的生活(圖)

陳永貴與兒孫在一起

  人生的故事,往往起自瑣碎而零星的童年記憶,從這些故事裏,父親的身影自遠而近、日漸清晰,他是個愛家的男人。沒有神話,沒有傳奇;有的隻是一份認真與倔強,以及一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與一份真摯的情感。

  燒餅換回花泥球

  在我很小的時候,家裏十分貧窮。在那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年代,玩具是人們的奢求。可父親寵著我,寧願委屈自己也要讓我天天開心。

  有一天,父親在賣燒餅的路上遇到一個孩子,正拿著花泥球玩具玩耍。見他走過來,那個饑餓的孩子想吃燒餅,卻不吭氣,直盯著燒餅看。父親見不得可憐人。看見這樣子,他掏出自己兜裏當飯吃的燒餅,對那孩子說:“這樣吧,你給我個花泥球,我給你個燒餅吃。”

  那孩子高興地說:“行,我有3個,你都拿去吧。”

  他說:“那怎麽行?我也給你3個燒餅吧。”

  回來後,父親就對母親說起了這件事:“我一天沒吃飯,省下3個燒餅,救了一個娃子,還給兒子換回來3個花泥球。”母親感慨地說:“窮人多,好人也多啊!”

  父親為了讓我高興,寧願餓了一整天。幼時的我並不知道父親的良苦用心,隻是興高采烈地玩著泥球玩具。父母親圍在我身邊,不時發出朗朗的笑聲,這個溫馨關愛的情景成為我記憶中永不磨滅的一刻。

  趴在父親背上去探親

  在我七八歲時,父親決定帶我出趟遠門,去山莊頭看望姥姥。山莊頭沒通汽車,要走30裏山路才能到。我一路上興奮地跑著,跳著。走了幾裏路後,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見我走不動了,父親詭秘地一笑:“我這裏有大杏子你吃不吃?”他不知什麽時候放了這些好吃的在衣兜裏。我見了一下子有了力氣,跑到他身邊,拿過杏邊吃邊走。走到寺家莊路口時,在前麵走著的父親悄悄地在路旁石頭上又放了5個杏子,指給我看,我會意地跑過去撿起來,吃著杏,又堅持走了很遠。實在走不動了,我又耍賴坐了下來:“爹,姥姥家怎麽這麽遠啊?”本來想鍛煉一下我,可見這樣,他卻心軟了,心疼地背起我一路走去。

  我邊吃杏邊咂著嘴巴,不知什麽時候伏在父親溫暖寬闊的背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父親怕我感冒,想了個辦法,指著路邊的一隻狗說:“小孩,醒醒,看這兒有隻狼。”一邊說一邊搖了搖我。我迷迷糊糊地說:“有狼哩,狗我也不怕!”見我還沒醒,他脫下外衣搭在我身上繼續走。

  父親就這樣背著我一步一步地走著,大約三四個小時後,我們終於到了山莊頭。父親看我醒了,就把我從他背上放下來。他沒有說自己有多累,第一句話就是問:“小孩,俺孩累不累?”

  父親牽著我的手,走進一個很破舊的小院裏。這院子沒有院牆,沒有街門,房子是小沙石壘成的,房頂上有的地方用茅草遮著,有的地方用石板蓋著用來擋雨。我叫了一聲姥姥,姥姥聞聲扭著小腳從裏屋出來,看見是我們遠道而來,喜歡得兩眼眯成了一條縫,忙把我們迎進屋。

  父親剛坐下一會兒,就起身幫姥姥家整修房子,一邊幹活還一邊聊天。姥姥看見他能說會道又會幹活,臉上樂開了花。

  住了兩天後,我開始想家了,吵著要回去。父親依了我,準備回家,走時往姥姥手裏塞了一把錢。姥姥依依不舍地送出我們好遠。

  躲過了一次父親的批評

  在我的記憶中,父親是很威嚴的,在家裏他說了算,母親和我都得聽他的。由於母親隻生了我一個孩子,對我十分疼愛和嬌寵。有一次,母親生病了,還在不停地做鞋子,縫幫納底,白天做,晚上也不停。我心疼地說:“媽,你不要做鞋了,等病好了再做吧!”每當這時,母親總是深深地看我一眼,歎口氣,繼續低下頭做著,而且做得更快了……一雙新鞋子終於做好了,母親很高興,把我叫過來:“小孩,穿上試試吧!”我試了一下,正合適!母親摸前摸後,把手指塞在鞋子裏麵試著大小,叫我左轉右轉,好像看不夠似的。看我穿得舒服的樣子,她高興地說:“俺孩喜歡,就穿著吧!”父親在一邊直誇她手藝好,說:“誰能做下這麽好的鞋子?”聽見父親誇自己,母親微笑著,一家人沉浸在幸福中。

陳永貴教育子女養成勤儉節約好習慣(圖)

  第二天,下地勞動時我迫不及待地穿上了新鞋。父親看見了問:“你穿著新鞋去地裏勞動呀?你穿新鞋去,不怕別人說你?”少年的我並不理解父親要求我們艱苦樸素的良苦用心。我正體會著快樂,卻被父親一番說道,就發了小孩子脾氣,把新鞋扔出屋子,雞和貓嚇得到處亂跑。

  父親看見我這個樣子,說:“怎麽,我說你一句,你就……”沒等父親把話說完,我就趕緊走出院子到場上幹活去了。因為我了解他,他說話一套一套的,誰要被他抓了理,他就會說得頭頭是道,句句在理,聽的人無法還嘴,恨不得鑽到地縫裏。與其留下挨一頓批評,還不如出去幹活,他多少會消消氣。

  晚上開青年會,我作為團支部書記主持會議。會還沒開始,父親就進來了。我趕緊招呼他坐下。父親問:“你們開什麽內容的會?”

  我說:“學習理論,聯係實際,找到毛病。”

  父親“嗯”了一聲說:“散會後,給我匯報一下。”

  會後,我慢慢地走到他房裏,隻見他抽著煙,身邊放著個水杯,在等我,似乎坐了好久的樣子。我心想他一定還惦記著白天的那個糾葛,估計還要教育我一頓,心裏有點發虛,為了躲過這一關,不引起他的注意,我隻衝著媽叫了一聲:“媽,我回來了!”

  父親見我沒跟他打招呼,主動應聲道:“噢,明珠,你回來了?”

  父親見我這樣子,知道今天教育不成了:“你睡吧,明天早點叫上吉義,擔上糞,聽見沒有?”

  我說:“聽見了,你也早點睡吧,爹!”

  父親有時也會誇獎我。有一年秋天,我在大寨參加勞動。父親說:“這裏有3擔水果,你和丙恒、計周3個人到洪水村去賣了吧!這是任務,務必完成啊!”

  “為啥去那裏?”我不解地問。

  “那裏唱戲,人多好賣。我還有事,先走啦。”話音沒落,他已走出好遠。他怎麽什麽都知道,我暗自佩服他。

  “爹,賣多少錢一斤?”我趕緊喊。

  “你們看著辦吧。”父親給我們充分的自主權。

  看戲的人確實很多,我們3個看見人多,又是第一次到外村賣東西,怎麽都喊不出來。磨蹭了半天,想著如果完成不了任務,回去肯定挨父親批評,就鬥膽喊了出來:“賣水果了!5分錢一斤!”3人一唱一和,叫賣聲越來越高。50斤水果終於全部賣完了。父親知道後鼓勵我們:“很好,今晚社員會表揚你們,你們是咱村的接班人啊!”

  “要好好學習,聽先生的話。”

  在父母的影響和教育下, 1959年,我考取了縣城最好的昔陽中學。我拿著通知書喊著:“爹,我考中了,你看,通知書來啦!”知道大寨村就我一個人考取,父親臉上幸福地泛著紅光。他從小沒有條件上學,看到我考上了好學校,怎能不激動呢!他高興地說:“俺孩給爹長臉了!今天爹給你包餃子吃。” 媽也樂得直擦眼淚,做了一鍋我最愛吃的“頭腦湯”。父母親用這種最樸素的方式表達他們內心的喜悅。

  由於離大寨較遠,我住在縣裏的學校,父親整理好行李,送我到學校,報了到,安排好後,對我說:“你在這裏念書吧。我回去了。到縣裏開會時我會來看你的。”又囑咐我說,“你要好好學習,不打架,不貪玩,聽先生的話,星期六回來,我們給你做好飯吃,聽話啊!” 說完拍拍我的肩膀,父親很忙,經常顧不上我,但就這麽輕輕一拍,總能帶給我無窮的力量。

  那時家裏窮,沒吃過包子。我在昔陽中學的食堂看見賣白麵肉包子,想起了十幾裏之外的父母親,就買了幾個攢在書包裏,一個沒舍得吃,周末回村帶給父母親。看著他們吃得香甜的樣子,我心裏很不是滋味,默默地對自己說:“父母受了這麽多年的苦,我以後掙了錢一定帶他們到縣城裏,好好地享福。”

  望子成龍

  1962年,國家號召知識青年下農村,向邢燕子、董加耕等青年學習,鼓勵農村中學畢業生盡量回鄉務農當接班人。

  我中學畢業後,父親響應國家號召,要我回村參加勞動,希望我在農業上成才。母親希望我能升學,將來當個國家幹部。為這事他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父親說:“學習認字,有了基礎就行了,關鍵在於會用。我42歲才掃盲,現在對報紙也能看個八九成,都去升了學,農活讓誰來搞?我看把他培養成新型農民,等我們老一輩下世了,也有人接班了。”我聽他說得有理,就依了他。母親見我高興,也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她當然更樂意我陪在她身邊。

陳永貴要求兒子在艱苦的農村鍛煉成才(圖)

  7月,我回到了農村,和父親一起參加勞動,他對我說:“我從小受盡了苦,你可不知道啥叫苦,你生活在毛澤東時代,吃的、穿的、花的,一切都是富富裕裕的。你是在福窩裏長大的,得好好勞動,鍛煉吃苦。”我聽了點點頭。隨後連續十幾天打場、切草、拌肥、切穀穗,我累得腰酸腿疼,晚上躺在炕上,渾身骨頭像是散了架一樣。可我想我是誰的兒子?硬是咬著牙堅持了下來,卻沒幾天就病倒了。

  晚上,梁便良從地裏回來,端著碗來看我,坐在炕沿教我:“三日肩膀兩日腿,打熬過了難受勁兒就習慣了。別人勞動慣了,你剛參加勞動,不能猛幹,要把力氣勻開使喚。慢慢習慣後,就不覺得什麽了。有時到縣城開會歇上幾天胳膊腿,可再勞動時卻覺得更難打熬,還不如不歇。”

  經過這一番開導,我打算再試一試,病剛見好,就又上地了。當時,大寨人鋤地是必須要脫鞋的,一是不會把鋤過的地踩實,二是腳後跟踏過去後留下小坑,可以積聚雨水,保持水分。

  我一直上學從來沒有光過腳,上地的時候我就穿著鞋走進去。不巧,恰好被父親發現了。他一般不在別人麵前批評我,直到回家後才教育我說:“你倒是願意勞動,可就是不像勞動人民的樣子。”母親聽了不高興地說:“咱們就這麽一個兒子,你也不心疼他,不愛惜他?”父親說:“我教育他,才是心疼他,愛他。疼孩子,愛孩子,就是讓他們學會吃苦,不要脫離勞動,也不能脫離群眾。”後來,父親一批評我,母親就不讓,他幹脆就到地裏去批評我。

  有一天,熱辣辣的太陽,曬得地皮發燙。父親在地裏見我又穿著鞋子,當眾就說我:“你看老的、少的,哪個人穿著鞋襪鋤田?”我心裏很委屈,但父親說話是很有威懾力的。我隻好一聲也不吭,脫了鞋光著腳下田了。幹了一個上午,我的腳底就燙起了很多燎泡,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到了晚上,回家後母親一看心疼了,哭著埋怨父親太狠心。他說:“這有什麽!這是好事,我們要叫他知道勞動果實不是平白無故得來的。”

  父親看到我不吃飯,赤腳在炕上躺著,和聲對我說:“明珠,快起來打盆熱水洗洗腳。”我確實從心裏懼怕父親,見他口氣溫和了很多,就洗起腳來。這時,他又開導我說:“你如果離開了集體勞動,眼睛和耳朵就不靈了,鼻子也不通了。”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笑著說:“就是說,和群眾隔了一層皮,看不見聽不見也聞不見群眾的心聲了。”我被他一席話逗樂了。後來我腳上長了很厚的繭子,走路多時腳上就會生疼生疼的,父親很著急。有一天夜裏,我睡得正香,忽然覺得腳癢癢的,一睜眼發現父親正在用一塊小磨石治我的腳——這就是我的嚴師,我的慈父。

  俗話說:“三天學個買賣人,一輩子學不會莊稼人。”經過這次教育,我進步很大。我深深知道:莊稼活不好學,莊稼人不好當。也正因為有那一段艱苦的經曆,我熟練掌握了農業技術活兒,了解了父輩的不容易。

  父親在教育我的問題上下了不少工夫。他不隻教我耕作技術,還教育我如何認識階級鬥爭、生產鬥爭和科學實驗的關係,如何更好地為人民服務。

  有一次,一個青年在工作上犯了錯誤,我在共青團會上動了氣,狠狠地批評了這個青年。父親知道後,回家就教育我:“你為什麽要發脾氣?為什麽要動冷眼?你是工作嘛,又不是當老爺!知道的人,說你是念了幾天書,驕傲自大,不知道的人,肯定要說你是抱了我這粗腿!”

  一句話說得我很委屈,到院子裏嚎啕大哭。父親看著我,不吭氣,等我哭完了,問我:“你20歲人了,哭什麽呢?”

  我說:“我這也是為了工作,你不給我撐腰!”

  父親耐心地說:“好事我一定會給你撐腰,這事我可不能給你撐腰。我越給你撐腰,你就要越頭大。”

  我賭著氣說:“那我以後怎麽管人呢?”

  父親一字一句地對我說:“咱們和大家一樣,都是公社社員,沒有一點特殊的地方。隻有一點不同,咱們是幹部。幹部是大家選出來辦事的,不是選出來訓人的。至於怎麽管人,幹部就得吃苦在前,享受在後,就得比普通社員多幹活,多操心。社員有了思想問題,咱們幹部得啟發誘導,苦口婆心地規勸他們,這才是好幹部。如果幹部要像你這樣,我看就是壞幹部——壞幹部也當不長,因為你給大家辦不了事,大家就不選你了。”

陳永貴一生廉潔自律奉公守法(圖)

  父親的一番話就像一把開心鑰匙,開了我思想上的鎖。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善待和聯係群眾的道理。

  正在這時候,有人在外邊喊著:“上山割蒿了!”

  我二話沒說,光著腳提上鐮刀就幹活去了。

  母親見我光腳上山,著急地說:“割蒿可不像除草,山上淨是葛針!踩在亂石上,疼得鑽心。”

  父親說:“賈二貨放了7年羊,沒穿過一雙鞋。他光腳半天就磨了腳了?不能再慣他了。”

  父親培養我的心血沒有白費。我的思想逐漸進步和成熟起來,在實踐中逐漸培養起了吃苦和拚搏精神。我當時擔任大寨村共青團支部書記,兼村裏劇團的首席樂師。賈吉義是團支部副書記,兼村裏劇團的男主演。郭鳳蓮是女主演。我們在村裏組織文化娛樂活動,同時不忘參加生產勞動。在勞動中,看到一些年輕人幹活不像樣就親自給他們示範,有時還和他們展開競賽。

  周總理說:“我認識你,你是永貴的兒子。”

  1963年,我帶領的大寨俱樂部參加縣裏文藝比賽被評為先進,勞動也幹出了成績,我們一年打山草漚肥30萬斤,修房抬石頭15萬多塊,被省裏評為先進團支部,加上7天7夜在洪災中救糧救人的突出表現,1964年6月,我作為大寨村團支部書記到北京參加了中國共青團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見到了毛澤東、周恩來、朱德、鄧小平和胡耀邦等中央領導人。

  在人民大會堂江蘇廳,我和郝建秀、董加耕、李瑞環等人站在一起,毛主席和我們一一握了手,問我:“你是哪裏人?”“我是山西大寨人。”毛主席說:“好好勞動啊!”剛說完,由於人多,後麵的人一下子把我擠到周總理麵前。

  總理和藹地扶起我,問我:“你是哪裏的?”

  我激動地說:“我是大寨的。”

  總理一聽我是大寨的,微笑著問:“陳永貴好嗎?”

  我回答說:“他是我父親,他很好。”

  總理關切地問起了大寨的情況:“小麥長得好不好?”

  我向總理匯報:“小麥長得很好。”

  總理鼓勵我:“你很年輕,回村裏一定要好好幹,向你父親學習。”我用力地點點頭。

  見到了敬愛的周總理,我興奮得沒吃下飯。回到大寨後滔滔不絕地把當時的情形講給父親聽,說周總理還問起了他。父親誇我說:“你可好,你是大寨村第二個見到毛主席和周總理的人。”

  1965年周總理第一次來大寨,我看到父親陪著周總理在村裏視察,就躲在了一邊,父親看到後,招呼我過去,向總理介紹。周總理笑著說:“你不要介紹了,我們已經認識了。”然後對我說,“我認識你,你是永貴的兒子。”一年多過去了,周總理還記得那麽清楚,我非常感動。

  我躺在父親的懷抱裏

  父親從小受苦,卻看不得他人受苦。我稍微吃苦受累,父親就很心疼我。但是為了鍛煉我,他總是狠狠心叫我跟大家同甘共苦。

  1965年,我同父親和幾個公社書記到晉東南學習。父親對我們說:“調查研究不是遊山玩水,而是要好好學習外地的經驗,然後聯係實際,考慮怎樣再上新台階的問題,擔子可不輕啊!”

  當年父親50多歲了,和一位年齡大的領導同誌坐在大卡車的副駕室。知道父親一向要求我們不搞特殊,我就坐在卡車後麵的車廂裏,一路寒風吹著。卡車顛簸著走了四五個小時,到了一個樹林子,大家都餓了。父親把頭天晚上做好的餅子拿出來叫大家吃。我從大卡車車廂上跳下來,就著水,狼吞虎咽地吃著幹糧。父親深情地看著我又冷又餓的樣子,眼睛裏閃著淚花。

  學完回程的路上,借著一些酒勁我在大卡車的車廂上唱起了歌。父親叫我下來到駕駛室裏麵坐,我堅持不坐。這時車停了下來,有人把我拉進車裏,我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一看,我竟坐在父親的懷裏。平時在外麵他是個硬漢,這時卻充滿溫情。我知道了我對父親是多麽重要。年輕的我享受著父親抱著的感覺,輕輕地叫了聲“爹”,假裝睡著了,又一次躺在父親溫暖的懷抱裏。

  以身作則,不搞特殊

  父親那一代人,飽經風霜,過慣了苦日子,但在生活上從不追求奢侈。他深信幹部是人民的公仆,故而一向廉潔自律,奉公守法。

  1965年,父親到山東臨沂專區參觀。山東的同誌說:“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號召‘農業學大寨’,大寨代表來了,我們就要照顧。”他們給父親安排了小臥車,可他不坐。他說:“那是大寨貧下中農做出的成績,不是我一個人的。我總是怕脫離群眾。如果離開群眾,我還有什麽能耐呢?每當我出外開會,總是比在家裏吃得好。我一吃飯就要想起社員,確實他們過年過節吃的飯,都不如我們開會吃得好。我很注意這個問題。”

陳永貴大公無私收到禮品也都分給鄉親(圖)

  大寨出名後,參觀的人不時帶來些本地的土特產,向父親表示心意。父親把它們全部分給了鄉親們。開群眾會,他手裏拿出一瓶酒,將瓶蓋打開,說:“這酒叫茅台,100多元一瓶。人家大老遠送來,是看得起咱大寨,來,一人嚐一口。”鄉親們有的用杯子,有的抱著酒瓶嚐上一口,四下裏便是一片咂嘴聲。有時候開罷會,父親把參觀的客人送的一包包茶葉分給不能來開會的老同誌,讓他們的子女帶回家,以表慰問。每逢父親召集開會,人們就想著一定又有什麽好東西要分享。

  有一年,公社農場種了些花生,過年前給大寨支委送了些。父親見了嚴厲地說:“是不是全公社社員都有份?要是沒有,為什麽專門給幹部分?”他二話不說退了回去。大虎牧場養了許多梅花鹿和烏雞,每年都要生產不少鹿茸等東西,可他一輩子也沒有嚐過虎頭山的鹿茸和烏雞是什麽滋味。人到無求品自高。父親讓人尊敬的不是顯赫的名聲,而是做人的品格。

  他不但自己以身作則,不搞特殊,而且對家屬和身邊的工作人員要求都很嚴格。他說:“但凡在我家,兒子媳婦不能高提。” 當時我留京很容易,某軍區點名要我,清華大學也要我去讀書,但父親要求子女在基層鍛煉。他說:“我當時就是這樣幹出來的。要憑自己的真本事。如果走著幹還不行,就要跑著幹。”他總是把自己的子女,安排在最艱苦的崗位上。

  我擔任昔陽縣委宣傳部長後,一次因公到廣東出差,順便到北京去看他,言談中無意露出要坐飛機的事,他聽後就發了脾氣,說:“坐飛機那麽貴,回去怎麽報銷,坐個火車硬臥還不行?”他硬是不讓買飛機票,我和同伴隻好坐火車到了廣東。

  有一天,父親生病了,吃飯時,飯裏有一塊雞肉,被他吃出來了,他非要問清楚雞是從哪裏來的。我們看實在瞞不過他,就實話實說是他生病,人家看望他送的,實在推不了。他當場就吩咐我們:“把錢給人家寄過去,以後不準收人家東西。”一次次的嚴格要求,使我更加懂得了儉則久、久則平、平則穩的道理。

  父親出訪和視察時,更注意廉潔自律。1975年,他去墨西哥訪問。駐墨西哥的大使姚廣是昔陽人,得知隨行的工作人員每人發了20元外匯券,就建議每人用外匯券買塊手表。父親知道後對工作人員厲聲道:“怎麽啦,要戴外國表?周總理戴的還是上海表,你們搞什麽特殊,要注意影響嘛!”他到浙江視察時,有人勸他去看看西湖,他說:“以後退休了再看吧。”到了泰山、黃山腳下,有人勸他上山遊覽,他也不去,說:“還是多看幾個工程吧。”即使到了拉薩,他也沒進布達拉宮參觀。他總認為:“莊稼和土地是最有看頭的東西。紅旗招展、人歡馬叫的農田基本建設場麵,才是最美的景象。”

  父親是愛家的,更是愛人民、愛集體、愛國家的。他一生始終保持著農民那種質樸忠厚、勤勞執著、自強自立的本色,這種本色自始至終在他身上得以體現。父親是個普通的農民,即使在他進入國家最高領導層後,仍然沒有脫離基層,仍然保持了一個紮根大地的農民形象。

  在父親的影響和教育下,我們家一直保持著儉樸的作風,懂得了不搞特殊,學會了自己靠自己,勤儉過日子。看著如今人們的生活水平和消費水平,我在緬懷父親的時候,自豪與欣慰之餘,不免有些傷感和遺憾,他要是能活到現在該有多好。看看今天的農村,今天的大寨,看看大寨人今天的衣、食、住、行……在那個時候,幾乎想也不敢想。

  陳永貴與結發夫妻李虎妮

陳永貴與結發妻子李虎妮相親相愛(圖)

  我的母親李虎妮是父親的結發妻子。她是個勤快人,常常早上不到5點鍾就起床,先出去割草,然後回來做飯。她會當家,很愛幹淨,屋裏屋外都收拾得整整齊齊。她待人接物純樸善良,極富同情心,平時樂於幫助別人,不是盛兩升白麵給這家病人,盛一碗小米給那家坐月子的送去,就是把糧食送給孩子多、糧食不夠吃的村民,而自家卻總是糠麵玉米麵摻著吃,有時還用瓜菜充饑。母親為人厚道,從沒和人拌過嘴,在村裏人緣極好。

  母親是村裏惟一的一名接生員。有人生孩子,母親雖然病了,可她還是掙紮著起來幫助接生。接生後,主家總要請吃一頓飯,扯一尺紅布,可她不但飯不吃,布不要,而且還給產婦帶上半斤紅糖補身子。賈壽元媳婦剛出生的嬰兒有生命危險,她毫不猶豫地對嬰兒做開了人工呼吸,救了這個嬰兒。人們提起她來讚不絕口。

  由於表現突出,她成了一名優秀的共產黨員。《中國婦女》雜誌還專門發表了《大寨女社員李虎妮》一文,表揚了她的先進事跡。

  父母二人非常恩愛。父親是村裏的積極分子,常常有一群人到家來談論事情,母親十分理解和支持,在一旁忙裏忙外地招呼著。大家談論時,忙活了半天的母親打起了瞌睡,父親發現了,沒有叫醒她,朝著她努一努嘴示意讓大家看,大家會心一笑,談論的聲音於是小了下來。父親在家裏,家務事能做就做。隻要他一有空,總是對母親說:“你平時忙,讓我來做飯吧!”後來,生活好起來以後,父親更是喜歡做上幾道拿手的家常飯,端到母親手裏給她吃。鄰居見了羨慕不已,誇他幾句,他哈哈大笑,說:“你們也向我學習嘛!”

  父親事事上心,不僅把家裏家外都安排得好好的,而且很會打理和照顧自己。他喜歡穿白底布鞋,戴白毛巾。下地勞動回來,他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小笤帚掃衣服。說來也怪,他抽旱煙,衣服上卻沒有煙味。雖說穿著樸素,可他愛幹淨,每天都要換洗一遍。他自己洗衣服,從不用人幫忙。母親在一邊感歎地說:“衣服沒味,白領子也不髒,白鞋邊也不黑。俗話說:貴人鞋子上不落灰。你是貴人啊!”

  由於父親從小走路多,又經常赤腳下地,腳上有很厚的繭子,腳指甲是雙層的,所以硬得隻能拿剪刀才能剪得動,每次剪腳指甲都得費些力氣。洗腳時,母親蹲下想幫他剪,他說:“不用,我自己來,你也忙了一天了。”母親憐惜地看著他,笑著說:“你什麽都與眾不同,連腳指甲也跟別人長得不一樣。”

  母親從頭到尾支持他,理解他。我小時候脖子上戴著一個銀鎖環,這是家裏惟一值錢的東西。大煉鋼鐵那年,父親不由分說交了公,賢惠、忍讓的母親“唉”了一聲,也沒說什麽。他哪天發了脾氣,母親總是主動幫他去調解,跟村裏人講:“你要犯了不是,千萬不要跟著他的脾氣走,想辦法補救才能壓下他的火氣。”

  村裏建起了飼養場,這活兒又髒又累,父親讓她去為村裏喂豬、喂雞、養兔。對於這些,她從無怨言。有一天,有幾隻雞不知什麽原因死掉了。她急得吃不下,睡不著。父親安慰她:“沒關係,死就死吧,這是天災人禍,誰也擋不住。再說,咱們這裏氣候不適應。”母親嗔怪說:“你這人也少有,什麽時候都看得開。不管發生什麽事,隻要跟你一說,什麽都想開了。”他們夫妻二人互相鼓勵、互相幫助,共同渡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

  有一天,父親和井溝村黨支部書記趙銀泉一起出席省勞模會。趙銀泉跟他說起了家裏的事,他家已經生了兩個女孩,這次老婆又臨產了,隻盼望生個男孩子,如果還是個女孩就不想要了。父親想起母親常念叨著跟前沒有個女兒,就開玩笑地對他說:“如果再生個女孩,給了我吧!”本以為是閑嘮家常,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趙銀泉果真把剛滿月的女孩帶到我家裏。母親高興地接過孩子,抱在懷中,叫我到供銷社買回來奶瓶和奶粉,一口一口地喂她。父親則取出平時舍不得喝的二鍋頭酒,又炒了雞蛋款待趙銀泉,笑嘻嘻地問他:“你老婆同意?”趙銀泉回答道:“閨女來你家享福,她能不願意?”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對酌飲酒,母親則搖著、哄著女孩,給她取名叫明花。母親對女兒比親生的還親,長大些後,她常在母親麵前撒嬌,誰也看不出是抱來的閨女。

發妻去世陳永貴續弦娶了宋玉林(圖)

  記得夏天是我最快樂的季節。父親雖節省,可是買西瓜卻舍得,他常說:“伏天吃好西瓜,一年都不會生病。”他很會挑瓜,我們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又沙又甜的西瓜,真是其樂融融……沒想到好景不長,母親積勞成疾,患了癌症。父親拿出所有的積蓄帶她到北京醫院看病。看著被病痛折磨著的母親,每一分鍾都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可她還在堅強地挺著。父親心疼地對她說:“我怎麽樣能替了你啊!”母親每次疼痛難忍,就叫父親讀《中國婦女》雜誌中表揚她先進事跡的那篇文章。她一邊靜靜地聽著,一邊柔柔地看著父親,病痛似乎就可以減輕些。

  臨終時,母親對父親說:“我先走了,到那邊為咱們收拾房子去。”她囑咐著父親,“我告訴你,你一定再找一個啊,要不老了可沒人照顧你了。”父親哽咽著,拉著母親的手憐惜地說:“唉,說你小嘛,都當上奶奶了;說你老嘛,你才39歲……”

  1965年,我最愛的母親,沒等到兒孫們長大成人盡些孝道,就帶著遺憾過早地離開了人世。父親告別了隨他度過25年人生最艱苦時期的妻子,一向堅毅剛強的他臉上掛滿了淚珠。

  母親是父親和我最為敬重的一個人,也是最為懷念的一個人。記得有一次,父親對我說:“你媽這一走,我的生活不好過,她的東西她的房間都原封不動保留在那裏。我老在想她,想起從前的日子。這些年你跟我受苦了,以後生活無論多麽苦,也要堅持下去。”

  父親為了孩子不想再找老伴,一人裏裏外外操勞著,兩手粗糙還開了裂,我心疼父親,到縣裏上班掙了錢後,第一件事就是給他買了雙手套。那天正刮著大風,我把手套塞到他手裏,說:“爹,你不容易。”等我再回頭時,隻見父親正呆呆地注視著手套,摸著它,臉上竟然全是淚痕。父親與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表現出那慈祥溫和的一麵。我心裏在想:“爹,這種艱苦,你還要忍受多久呢?”

  1966年,昔陽縣委的領導考慮到父親已經是50多歲的人了,經常在外辛苦,家裏需要有人照顧,為他在昔陽王家山村物色了一位家庭婦女宋玉林。她當年40歲,會做飯,會做衣服,人很勤快,各種活計樣樣拿手,是個先進分子。當介紹人向她說起父親時,她說:“現在不正是學大寨嗎?陳永貴是個名人,實幹家,我早就聽說過,也不知道這事能不能成。”人們把正在地裏勞動的父親叫回家,讓倆人見了一麵。父親對她說:“你來我家可得吃苦了。”她說:“我不怕吃苦,你也吃苦,這點咱倆還一樣,不過我沒有你那麽大的能力。你在外麵好好的,我把家裏搞好,把孩子看好,把飯做好,這不就解放你了,你工作就有時間了,也不用惦記家務事了。”這事就定了下來。兩個星期後,她把與前夫生的兒子明善也帶了過來,按年齡次序排到明花之後,就這樣組合成了一個家庭。父親開玩笑地說:“我們家成了合作社啦!”

  這位精明能幹的母親一邊照顧著家裏的生活,一邊在大寨幼兒園看孩子。三年後,她和父親生了小兒子明亮。考慮到年齡不小了還懷孕生子,她有點不好意思,父親對她說:“這有啥?生個孩子,你老了,不是還有人照顧你?”明亮聰明伶俐,長大後上了大學,留在了北京。我在大寨守著父親的事業,時時處處做出個大哥的樣子,寬容忍讓、愛惜著我這幾個弟弟妹妹。母親宋玉林看著我們兄妹手足情深,和睦相處,很是欣慰,經常教育我們要為陳家爭氣。80年代,她來到北京照顧父親的晚年生活,和父親共同生活了20年,陪他度過了人生的起伏歲月。

  他疼愛子孫

  父親在感情上是那樣深沉,有一次我愛人生病住院,他非常擔心,站在陽台上來回踱著步。晚上,他一個人望著黑漆漆的夜空,在久久地思索著,等到星星全都閃現時,他似乎在默默地念叨著什麽。他安慰兒媳婦:“吃五穀,生百病,貴人多遭難,過了難,大福大貴就來了。”我愛人給了他100元零花錢,他高興地收下了,逢人就說:“我這兒媳婦可不錯哩,還給我錢呢!”兒媳婦時常記著公公的好,評價他說:“他是個英雄。他從來都是把國家、集體放在第一位,能吃虧,不貪小便宜。他為人處世很有分寸,很有章法,一輩子都是個聰明人。”

陳永貴愛護子孫從不對孩子發脾氣(圖)

  我妹妹結婚後,帶著妹夫來看望父親,父親故意往地上扔了10塊錢,試探這位養女婿的人品。他撿到後如數交給了父親,父親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父親疼愛孫子孫女,喜歡逗孩子們玩。孫女還小的時候,他經常把孫女抱在懷裏喂飯吃。見孫女用小手抓他的酒杯,他就用筷子蘸一下杯中的酒,送進她的小嘴裏。看著孫女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他哈哈大笑起來。

  對於孫子孫女們的事情,他非常關心。遇到重要的事,他親自定奪拿大主意。我女兒有段時間腿疼,醫生說得動手術。他看了看孩子的腿說:“腿不治不拐,眼不治不瞎。好好的一個孩子,做什麽手術呢?”我和愛人聽了他的話,給孩子吃了些藥,果然就好了。

  80年代,我小女兒冬梅跟著他在北京生活,他帶著孫女每到一個地方,就叮囑道,冬冬,俺孩一定記住,這叫天壇,這叫長城,這叫飛機場……等我和愛人來北京看女兒時,他會讓孩子給我們背誦爺爺帶她去過什麽地方。孩子一個個講出來,他一邊高興地說著“對了,對了!”一邊哈哈大笑起來。著名歌唱藝術家郭蘭英來家裏做客,看上了我的小女兒,想把她帶去培養成為一名藝術人才。沒想到,父親婉言拒絕了。

  父親愛孩子。雖然他脾氣不小,但從不會在孩子身上發脾氣,對孩子永遠是以理服人,婉言開導,講完道理後還以幽默的方式將孩子逗樂。雖然他從來不用責罵的方法,可是孩子們接受批評時反倒有些敬畏他。正因為如此,子孫對他更加尊敬,更加熱愛,更加聽話。當孩子們與父親歡聲笑語的時候,隻要桌上的電話鈴聲一響,或者有人找他談事,孩子們都會悄悄地躲到別的房間。

  父親生活勤儉,也要求子孫節約,如實報賬,不占不貪。孫子掙了工資,一共攢了3600元,全交給他保管。孫子向他要零花錢,他批評道:“這可不能幹,老花錢還行?”孩子們喝完汽水後把瓶子退掉的錢要如實匯報上交;替他買煙,找回來的零錢也要如實還給他。他說:“其他可以商量,經濟上不能馬虎。”

  中華民族是一個崇尚節儉的民族,“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這是古人的垂訓。父親從小過慣了苦日子,養成了節儉的習慣。 他帶孫女出去散步時,買回一根5分錢的冰棍,拿刀切成兩半,放在小鐵碗裏分給兩個孩子一人一半。他常對孩子們說:“咱們是農民出身,什麽時候都不要忘了本。”孩子們受到他的良好教育,花錢都不大手大腳,對金錢的態度淡然。

  當他去世的時候,孩子們都還小,可十分懂事,沒有所謂的優越感。他們認為,爺爺自力更生靠汗水創業,新一代當刻苦開拓自己的未來。因此,他們在外麵讀書時生活非常節儉,舍不得吃肉。我們很心疼,每次通電話總是再三叮囑:“孩子,學習要緊,身體更要緊,就別老這樣節儉了。”可是孩子們牢記著他的教誨,用實際行動來分擔大人的生活壓力。他們不依不靠,起早貪黑,勤奮讀書,品行良好,個個都很爭氣,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學,有的還深造為碩士和博士研究生。

  如今,孩子們都已成家立業,幸福和春梅在北京工作;新春和紅梅在山西工作;冬梅19歲就入了黨,在山西忻州師範學院團委工作,年年得優秀,曾受到胡錦濤、溫家寶等中央領導人的親切接見。他們各個家庭美滿,事業有成,這都是父親所希望的。

  誰不希望自己的子孫生活幸福,有所作為?自身顯達,祈求蔭及子孫,也是人之常情。然而,父親為國家和人民的利益著想,置個人和子女的私利於度外,視功名利祿如草芥,家財不為子孫謀。居官清正廉明,胸懷坦蕩,品格高尚。正如林則徐所說:子孫要是如我,留錢做什麽用?子孫要是不如我,留錢又做什麽用?

陳永貴也講究生活情趣廚藝極佳(圖)

  生活情趣

  父親在生活上是個很有情趣的人。他個性要強,處處不甘人後,事事走在人前。他不光農活幹得好,而且吹拉彈唱也是樣樣行,大寨組織的文藝活動總少不了他。很多樂器,他拿起來就會奏出曲子。他會唱山西梆子,扭秧歌也是村裏公認的好把式,白羊肚毛巾往腦袋上一擰,化裝成花臉,走起步來很到位,常常走在前麵當領隊。每逢正月天鬧紅火,他總會組織幾個村的積極分子串村表演舞獅子。他敲鑼打鼓也是一把好手,有氣勢有節奏地揮舞著鼓槌,舞得出神入化,人們看得眼花繚亂。

  父親愛琢磨,腦子不得閑,走路時也在思考問題。他喜歡看晉劇的宮廷戲,愛動腦筋琢磨裏麵的門道。他悟性很高,習慣逆向思維,平時看見什麽或聽到什麽,都要經過腦子轉上幾圈,從不同角度看問題,想想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這樣,下一步怎麽辦?無論做什麽事,總要想些新套套,做完後還要總結哪些做得好,哪些需要改進。

  他腦袋瓜好使是眾所周知的,因此看問題與眾不同。對一個問題,他不但能看到正麵,還能看到反麵;不僅能看到近處,還能看到遠處;不僅能看到別人易於看到的問題,還能看到別人難以看到的問題。

  父親曾經給我講過一個故事:他有一次外出辦事,看見兩位穿幹部服的人各自騎著自行車過一條泥濘的小河。一個人到了岸邊,停下車想了想,挽起褲腿,把車扛在肩膀上,一步一步艱難地過了河,身上濺滿泥水;另一個人騎到河邊,沒有下車,一使勁蹬過去了,人幹幹淨淨,車身卻受到傷害。父親說:“我敢肯定,前一個人騎的是自家車,後一個人騎的是公家車。我就想不通,但凡姓了公的東西為啥就該倒黴?”父親心中裝著一杆秤,他知道哪頭輕,哪頭重。

  還有一次,油脂化工廠請他去參觀指導,他立即答應。可走到工廠大門口,他就讓司機掉轉車頭不進去。這個廠的領導問他為什麽不進門,他說:“不去也知道是什麽樣子。”這位領導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父親說:“廠門口長著那麽高的荒草,裏邊還能好成什麽樣子?”父親對看不慣的東西不迎合,不遷就,當場就指出來。

  父親看問題獨到,聽人說話非常認真,很注意吸取他人的長處。平時走路低著頭,不多說話,但遇事說起話來頭頭是道,絕對是個天生聰明的人。許多人對他十分佩服。

  父親受人尊敬,所到之處人們總是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他,用崇拜的眼光看著他,一聲聲地叫著“老陳”。他頭上的白毛巾是他標誌性的打扮,更讓人覺得親切。有一次,他到延安參觀,熱情的人們遠遠地看見他頭上的白毛巾,就圍了上來。由於他頭上箍的白毛巾很顯眼,路上不斷有人群欣喜地朝他的方向擁過來。秘書焦煥成擔心路上耽擱的時間太多,靈機一動,幫他摘掉白毛巾,把身邊賈承讓的灰色前進帽給他戴上才算解了圍。他到太原劇團觀看演出,隻要他一出現,所有的觀眾都麵向大門口,背對舞台,用熱烈的掌聲迎接他。演出完後,演員們激動地等著他上台與他們一一握手,然後興奮地簇擁著把他送出大門,直到他的車子看不見了才回去卸裝。

  父親廚藝很好,逢年過節都是他掌勺。看到父親受累,我很心疼他。父親卻說:“人嘛,還能不動彈( 勞動)了?蟲蟲蟻蟻還自己找食吃呢!”他包豆包又快又好;包的餃子中間鼓上麵高,餡不多卻很好看;蒸饅頭時拿起發麵聞一聞就知道酸堿。我印象最深的是過年吃頭腦湯餃子時,他習慣倒一小口白酒在上麵,香噴噴的餃子配上五顏六色的蔬菜湯,酒氣彌漫,異香撲鼻。他從小在外闖蕩,大餅做得十分地道,用多少料、何時出鍋等計算得很精確。他會做燒肉拉麵。據說他在太原吃過一次後,回大寨就琢磨著口味做,做出來的味道絕佳,不亞於飯館裏賣的。大寨人覺得好吃,就請他把經驗傳授給大家,還紛紛把肉塊拿到家裏請他做。他自己節省,可對人卻毫不吝嗇,在自家廚房上足調料做好後一份一份給大家送過去。

  村裏的人經常端著飯碗來我家吃,邊吃飯邊議論生產上的大事。有時父親也端著大碗走東家串西家,邊吃邊聊。他愛吃“豆麵”和“玉米麵撒粥”,他說:“土生土長吃土飯,吃得肚裏舒服。”哪天做的飯味道好,他就向別人炫耀著說:“你看看我的飯,不錯吧!”母親怕他營養不夠,偶爾給他弄些牛油茶和雞蛋。他就端著這些稀罕東西,走到鄰居進才家,分給他們吃。

外國媒體爭相報道“陳永貴的抽煙法”(圖)

  村裏的孩子們見了他端著碗走出院子,都“爺爺”、“爺爺”地叫著跑了過來,他就給這個嘴裏喂一口,給那個嘴裏撥一口,一邊喂一邊笑……母親心疼他說:“這也是俺一片心,你不能一個人吃完?”父親不吭聲,把剩下的三口兩口扒拉完,一放碗,說:“我願意嘛!我吃飽了,你不要管我這事。”後來這樣的事情多了,就習慣成自然了。現在大寨村二三十歲的年輕人,當年幾乎都吃過父親喂的飯。

  父親沒有官架子。從中央一回來,馬上到地裏勞動。看他一放下钁頭,村裏的小青年就圍上來,跟他嬉皮笑臉地要煙抽。他就往地上一坐,從口袋裏掏出煙來,自己抽出一支,再把整盒煙往地上一放,小青年見狀就欣喜地湊過來,你一支我一支拿去抽了起來。

  外國報道“陳永貴的抽煙法”

  父親生活很樸素,沒有什麽特殊的嗜好,就是愛抽煙。早年他是種煙的好手,也是炮製旱煙的專家。他那煙杆兒尺把長,拴著一根細繩,下麵吊著裝煙葉的荷包,不抽煙時就掛在脖子上。

  後來當了國務院副總理,經常在政治局開會,接見外賓,在脖子上掛個煙袋不方便,就隻好買紙煙。但他一般不抽好煙,更不抽帶過濾嘴的煙。隻是在特殊場合,為了應酬也抽一點“中華”之類的高級香煙。卸任後國家仍按高幹待遇給他特供,他不要。從此“中華”也不抽了,變成了抽“大前門”。但抽得最多的是3角多錢一包的“三七”牌煙等低檔煙。再後來,他又抽起了旱煙,用上了以前掛在脖子上的煙杆兒。

  他抽旱煙簡直是一門絕技。田間休息時,他走到樹陰下,脫下鞋子,往地上一扔,然後坐在鞋上,拿起煙袋就抽了起來。快抽完一袋時,將煙紅磕出來,重裝一袋煙末後,他頭部向左微斜,用煙鍋對上磕在地上的煙紅,或者幹脆用手把煙紅捏到煙鍋裏,然後猛吸兩口,濃濃的煙霧便四處繚繞……一袋旱煙抽完了,煙鍋裏隻有一塊煙灰,磕出來以後,煙鍋裏幹幹淨淨。

  他抽香煙更是令人稱奇。上台講話時,他右手裏夾著一支煙,嘴裏不停地講,左手揮舞著。第一支煙快抽完了,從衣袋裏再摸出一支,在桌子上礅一礅,把礅實的那頭捏扁,眼睛不望,快燒完的煙頭準確地接到了剛取出的那支煙上。借著第一支煙頭的餘火,一吸,第二支煙就著了。幾個小時講完了,那一支煙還在手裏,煙缸裏裝滿了煙灰,可就是不見煙頭。

  平時坐著時,他用火柴點著一支煙,歪著頭,用手半捂著嘴一邊思考一邊抽煙。半天抽完了七八支,火柴隻用了一根,煙頭也隻有一個。

  外國人看了非常驚奇,在外國不斷報道這種又整潔又節約的“陳永貴抽煙法”。

  這些年,到大寨參觀的遊客很多,對他很有感情,見了我總是說:“陳老是個偉大的人。我們一提起他就想掉淚!”他們知道我父親愛抽煙,到他的紀念碑前,總要敬上一根煙,有人還把“ 中華”、“牡丹”等煙放在他的碑前。他受到了人民的愛戴,他是個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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