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佛看世界

大千世界,趣聞橫生,細細品嚐,回味無窮。
個人資料
雕塑佛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1908年,《申報》是如何報道光緒帝病情

(2009-05-25 08:29:19) 下一個

《申報》刊出的禦醫入診“脈案”
    
    1908年11月14日下午酉刻,清光緒帝在南海瀛台涵元殿崩逝。次日下午未刻,他的政敵慈禧太後亦於南海儀鸞殿撒手西歸,距光緒之死不過20小時。光緒年紀尚輕,隻有37歲,死的時間又是如此蹊蹺,人們懷疑他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謀害。究竟為誰所害,則又傳說各異。一說謂慈禧自知病將不起,她不甘心死在光緒前麵,故令人將其先行謀斃。惲毓鼎《崇陵傳信錄》雲:“有譖上者,謂帝聞太後病,有喜色。太後怒曰:我不能先爾死。”另一說則謂光緒死於袁世凱之手。袁在戊戌年曾經叛賣光緒,假如慈禧死而光緒不死,他的危險可想而知。溥儀說,他聽一個叫李長安的太監講過,“光緒在死的前一天還是好好的,隻是因為用了一劑藥就壞了。後來才知道這劑藥是袁世凱使人送來的。”(《我的前半生》)上述傳聞雖言之鑿鑿,但終無從證確,光緒之死遂成為晚清曆史上一大疑案。前些年,有學者在清宮檔案中發現了宮內禦醫為光緒診病用藥的醫案,通過對這些醫案的分析,認為光緒是由於長期患多係統的慢性消耗性疾病,最後體力衰竭而死。但也有人對此表示懷疑,因為這些醫案為慈禧柄政之期所出,終難脫卻偽造之嫌。

    筆者日前翻檢1908年的《申報》,發現該報在光緒去世前的幾個月裏,一直密切關注其病情的變化,連續報道達30次以上,並多次刊出禦醫入診的“脈案”和藥方。較之清宮檔案,《申報》的記載似乎更為可信,因為它是公開的報道,為宮廷內外人所共見,作偽的可能性不大。這些報道對於研究光緒之死,或許有一定的參考價值。茲將有關內容擇要摘錄如下:

    6月14日,《申報》刊出“京師近信”:“聖上患足疾,已將三月,忽愈忽發,旬日以來尤劇,行走殊覺不便,自初六日(農曆)起未至慈宮請安。”

    6月15日“緊要新聞”:“皇上足疾尚未全愈,時覺酸軟作痛,耳鳴亦未平複,脘宇月真脹作噯,更衣(大便)溏結不常,又時覺眩暈,連日由禦醫陳秉鈞請脈,所定之方不外野於術、川續斷、西洋參、杭菊花等品。蓋因虛不受補,故斟酌於虛實之間,藉以鎮肝息熱也。”

    6月23日“陳禦醫請脈近聞”:“皇上違和,近日耳響發堵、腰酸足痛諸症依然如舊,而口幹心煩、大便溏稀、頭蒙覺疼、夜寐不實等症亦未見增減。本月初九日(農曆)起,禦醫陳蓮舫每晨入內請脈,迄今並未間斷,煎劑之外,複以三才封髓丸錄進請服。聞每日用三錢,早晚開水送下,頗覺見效。所有煎劑各方,仍不外乎潞黨參、杭甘菊等類。”

    6月25日,刊出陳禦醫初九至十三日(農曆)入診“脈案”。初九日的脈案是:“皇上脈左右皆軟,兩尺尤甚。由於夏季損氣,氣失運行。經雲百病生於氣,表虛為氣散,裏滯為氣阻,衝和之氣致偏,氣火上升則耳病,氣痹不宜則足病。氣之所以虧者又歸腎,腎關久不為固,所謂精生氣、氣化神之用有所不足,腰胯之痛有增無減,且神倦無力,心煩口渴,食物運遲,大便見溏。總核病機,按以時令,擬甘溫其氣,參以柔肝養心……(藥方略)

    6月27日報道,朝廷電諭東南督撫選召名醫來京,江西玉山縣呂用賓應選入都,聽候請脈。

    7月20日報道:“聖躬違和,時愈時作,初起時原係足疾,近日來兼及內症,屢經陳部郎進內診治,未見大效。據內監雲,近日更甚,不耐久坐,不能用心,故外省督撫奏到摺件,有遲至次日始行批下者,有全令樞堂擬批、由內監照繕者,即辦事之時刻,亦已漸漸遲至九鍾十鍾,每遇召見大員,未能多語,故近來召見者寥寥無幾焉。”

    7月21日,刊錄陳秉鈞、張彭年、呂用賓三禦醫入診脈案及所開藥方。

    7月23日“內廷消息”:“聖躬日來漸覺安豫,每日早晚進藥後,必扶行緩步,藉資活動。於諸大臣請安時,猶必殷殷垂詢各項要政。日昨複奉皇太後慈旨,暫宜安心靜養,不可勞神,以期早日痊愈。”

    7月26日:“茲悉陳蓮舫禦醫再四研究,用上下分治之法,於煎劑之外並進丸藥調理,上部則用真珠二錢,研成細末,每天午後酌進二三分,開水衝服;調理下部則用芡實、蓮子、蓮須、山藥、茯神、茯苓、藕節各二錢為末,以金櫻膏酌量多少為丸,每晨服一次,開水送下,蓋即金鎖固精丸方也。”

    8月2日,“據內廷人雲,江督所保禦醫施煥現已到京,由陸鳳石尚書帶領進內請脈,恭擬一方,仍交太醫院及陳、張、呂三禦醫參酌。據施君與人言,聖上諸病均漸平減,惟近日天寒,不過稍有腹疾耳。”

    8月9日“內廷消息”:“聖躬並無多病,惟身體太弱,頭暈、溏瀉、足腫等症一時未愈耳。刻下雖有多醫請脈,然並不時常服藥,上又自明醫術,最惡用杜仲、菟絲子兩藥,凡醫生有用此二藥者,必圈去不用。”

    8月22日:“江督所保禦醫周景濤,於月初到京,進內請脈,所開藥方與陳、曹各醫所開者不甚相同。據內監雲,近兩月來,各醫所開藥方,皇上輒不願飲,十劑之中僅服一二劑,獨周醫之藥,頗得聖上歡心,故四日之中已診三次。”(周景濤的脈案藥方略)

    10月28日:“近聞聖體微有黃腫,且食不消化,由屈、關兩君用西法調治。”

    11月8日“專電”:“皇上近因稍勞,步履益艱,病又稍加。慈宮近亦稍有不豫,十二日(農曆)並未召見軍機。十三日慈宮小愈,皇上因病仍未召見軍機。”又,“慈宮昨召醇邸(醇親王載灃)入宮,醇密對一點鍾始退。”

    11月9日,電一:“慈宮病已康複,皇上亦小愈,惟召見軍機仍慈宮一人。”電二:“皇上胃不和,畏飲食,大便積八日,步履益艱,仍力疾批摺,內務府各大臣鎮日在內。”電三:“十四日(農曆)慶邸、醇邸因商酌皇上藥方至午後始散。”電四:“樞垣昨又致電江督,催令各禦醫迅速來京。

    11月14日,上諭:醇親王載灃授為攝政王,載灃之子溥儀著在宮內教養,並在上書房讀書。專電:“皇上大便已解,力甚疲,今日並未召見軍機。”

    11月15日,上諭:“自去年入秋以來,朕躬不豫,當經諭令各省將軍、督撫保薦良醫,旋據直隸、兩江、湖廣、江蘇、浙江各督撫先後保送陳秉鈞、曹元恒、呂用賓、周景濤、杜鍾駿、施煥、張鵬年等來京診治,惟所服方藥,迄未見效。近複陰陽兩虧,標本兼病,胸滿胃逆,腰腿酸痛,飲食減少,轉動則氣壅咳喘,益以麻冷發熱等症,夜不能寐,精神困憊,實難支持。朕心殊深焦急,著各省將軍、督撫,遴選精通醫學之人,無論有無官職,迅速保送來京,聽候傳診。如能奏效,當予以不次之賞,其原保之將軍、督撫,並一體加恩。”

    同日《申報》還刊出四條專電。電一:“昨晨兩宮均未召見,各樞臣散值後,慈宮忽特召樞臣入內,奏對至一鍾之久,事頗重要,午後三點鍾又召入內,遂有醇親王授為攝政王之旨。”電二:“慈宮因患病,特召慶邸速回,緩驗萬年吉地工程。”電三:“軍機內務府急電催禦醫陳秉鈞入京。”電四:“醇親王之子溥儀已入宮。”

    11月16日,《申報》發布光緒帝駕崩的電訊:“上病大漸,今日酉正二刻升遐。”這條電訊附一按語:“此電於前夜接到,因恐不確,未錄昨報。”

    從以上報道來看,光緒帝從這一年的6月起,病情日漸加重,故各地名醫一個又一個接踵入京,中醫之外又有西醫,雖多方診治,卻未見大效,11月初病勢增劇,去世前第九日已不再召見軍機大臣,用藥由慶、醇兩親王商酌,可見病入沉屙,處在危殆之中。由此判斷,光緒之死應屬於正常性病亡。

    《申報》刊發的這些消息,不是來自官方的通報,而是通過自己的信息渠道獲得的獨家新聞。值得注意的是,《申報》的報道持續近半年之久,並未受到清政府的幹涉,為《申報》提供消息的人亦安然無事,一直不斷地發來最新的消息,《申報》在報道中還經常標明“據內廷人雲”、“據內監雲”等,以顯示消息之可靠。有報史雲: “光緒末葉數年,出報既不報知官廳,其言論之自由,可謂有聞必錄。對於政治之得失,內外大員之善惡,皆可盡情指責;人民之冤抑隱疾,更可盡情登載。”這是中國近代史上新聞最開放的一段時期,否則,像“聖躬違和”這樣的宮廷秘事,是不可能得到公開傳播的。

[ 打印 ]
閱讀 ()評論 (1)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