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軍機處

作者：李新民

    軍機處大名鼎鼎，但今人隻知其名，無處去見其形，它在59年初被拆，舊址在現今北大的西南角。

    軍機處胡同L型，1號至5號是大宅門，是東西胡同，在路北，與別處房屋不搭界。在現在海澱路北邊100米處。與海澱路平行。6號以後往南拐，直角，是南北胡同，直到老虎洞。在現在頤和園路東邊200米處，與頤和園路平行。

    軍機處地處高崗。1號大門很平常，車馬都可長驅直入，臨街無房，也看不到院裏的房屋形式，樹木挺多，草地隨處可見。1號大門距離下坡的坡頭約10米遠。下坡約20米就是西岔的花崗石甬路。1號的院牆同頤和園的老院牆一樣，是石頭碼的，虎皮色石頭，青灰鉤逢，上覆灰脊，順山坡蜿蜒而下。山坡約2米高，如果沒有任何遮擋，將一覽無餘，軍機處是軍事設施，豈可容人偷窺？坡下那一溜西房至此派上大用場了，它可遮人耳目，使人看不到1號院內的情況。

    2號至5號都是大宅門，一色的灰瓦房，房挨房，排得很緊，中有門道。

    5號西邊一條窄胡同，名羊圈。它隻西邊有人家，東邊是5號的高牆。

    東西胡同的南邊沒有人家。先是一片菜地，視野開闊。至1號門前是大樹林，既可遮外人耳目，又有陰涼，可歇百十號人。快到3號門前變成大桃園，有高大的院牆，快到5號門前時可見到桃園大門。順桃園外牆種有幾棵大樹，遮住陽光，使整個胡同蓊蓊鬱鬱，有一種曆史的滄桑感。

    大桃園很大，進門有一片大空場。小時候，解放軍常在那兒放露天電影，以當時的蘇聯電影居多。什麽“邊塞擒諜”，“卓婭和舒拉的故事”，“丘克和蓋克”等等。有些電影依稀記得一些情節，名稱已忘卻了。剛解放，電影還不普及，能看上電影使我們很滿足。空場麵積很大，當時詫異它為什麽留這麽大的地方不種樹，現在想來可能也是軍事需要吧？既可操練士兵，又能不影響群眾生活，又保密。放電影時人來得再多，也有空地。桃園很大，沒有桃時，可以玩耍，結桃時期電影都不放了，所以沒見過它的果實。小時候男孩子們用桃膠粘蜻蜓，粘蟬。蜻蜓我們叫它‘老留留’，蟬叫‘知了’。

    南北胡同東邊讓桃園占去，西邊是民居。6號的北牆與5號的南牆相隔一個胡同，使往羊圈去的人可通行。6號是一診所，當時張大夫在此頗有名氣。

    軍機處早已易主，房主是海澱商會的頭麵人物。那一片空房很多，從一解放就駐軍，且是指揮機關。西岔與之近在咫尺，我們2號裏院東屋南頭那間和南屋西頭那間更是常年駐軍，多是參謀和搞文化宣傳之類的人員。院外有上馬石，小時候偶見他們騎馬來去，可威風呢。南屋牆上也掛過馬刀，東屋桌上有彩色顏料，人常調動。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嘛！

    大概54年修海澱路，把桃園毀了。因地基太高，硬生生挖去有一米五左右，才鋪成路。修好路，桃園北邊隻剩兩行果樹，南邊過馬路約7米處能看到高高的桃園後沿遺跡。
57年北大擴建，海澱路以北全歸北大。軍隊撤了，房子騰空，街坊四散。作為周轉房，我們家住軍機處3號。

    2號至5號幾個大宅門裏，3號不是最顯赫的，可它居中，它的門楣上有尺寬磚雕。

    3號門道開闊，斜坡上門，迎門是中院東屋的南牆。往左有門洞通外院，往右是東屋的後牆與院牆夾一小道。小道不算寬，一人拉一匹馬走綽綽有餘。小道有點往東彎，到頭就是後花園。東邊有一壓水機，我們就吃那兒的水。往西看，有一個院落，它的南屋就是中院北屋，院子比中院還大一些。它的北屋有一間南屋突出來。在中間，三麵窗戶，玻璃窗，我們去提水，房東可隔窗看看是誰，然後又走開。那兒有門，房東平日就走那個門。離那個門不遠是涼亭，涼亭簡陋，上有亭蓋，是六角亭，下麵除三個門外，有三個綠漆小凳。涼亭周遭踏得荒草離離一圈。院落很大，花木有些荒蕪。因怕房主不願意，沒敢過去細看。

    從小道回到進門處，再往西進外院。兩間南房，有前廊。從南房往北，貼西牆有一L型廊子，開口在中門處。廊子象頤和園長廊一樣有坐凳，不過廊子很短。北邊是綠牆，紅門，顯得外院很窄小。中門是三麵有門。平日開靠南一道中門，鎖西邊和北邊中門，從東邊出入。有事時，門能開開，也能卸下來，就可暢通無阻。西邊有三間房，我家就住那兒，房前有一棵大杏樹，遮得滿院陰涼。第二年杏熟了，我家也分到一臉盆。品種好，剛下樹，好吃極了。

    東屋也是三間，住的人，我不熟。北屋三間有寬大的廊子，有紅柱子，房東不走此門，所以此院非常寧靜。

    軍機處5號是高門樓，門前台階石寬大瑩潤，上三層台階，圓形大石鼓有2尺多高，被小孩摸的光溜溜的，這個大門墩曾引起我無數想象。高台階，大門坎，大過道。院裏有許多小院，許多房。有的房，前出廊子後出廈，寬敞極了。有的房，窗戶又多又大，亮堂。有的小院，院子寬敞，種花種草……院裏街坊甚多，也不知到底有多大。隻知房舍講究，青磚墁地。

    57年秋搬入，大概58年就搬出了，在軍機處隻住了短短一年時間，我那時才10歲。2號與4號大門什麽樣都記不清了。3號後邊的房舍什麽樣我都不知道，在此不敢瞎猜。5號隻因有親友，同學，老街坊，去過幾家，實在隻是蜻蜓點水，略知一點而已。

    關於軍機處3號，據我掌握的情況分析，它應是軍機處的軍事中心。理由如下：

    一．1號至5號，眾星拱月，它在中心。

    二．有直接進馬的通道。快書（八百裏加急快報等）可直達後廳，不至耽擱。

    三．後花園北屋後門處有一突出的小房子，三麵玻璃，有門有窗，是否保衛、傳達所用？它出門不遠就是涼亭。人在屋中，滿園可見。

    四．後花園就是涼亭，水井，沒什麽好花草，可能是為了驛馬休整，而不是為了玩樂。涼亭非為當官所設，所以才那麽簡陋。涼亭周遭的小道乃馬踩踏，道兩旁都有草，隻中間稀稀拉拉。若為人走，當有甬路。

    五．外院兩間南房，有廊子，會不會是有事來秉的人所暫候之處？辦公時，在廊子裏排隊？

    六．中院東西房可辦事。

    七．北屋辦公，寬大前廊可停手下人等。

    八．中院古杏樹，直徑約40厘米，遮得滿院陰涼。杏者，幸也，吉兆。此處種此樹，絕非偶然。

   九．街門門楣上有1尺寬的磚雕。惜未細看。

   十．3號一進門，右手有一間小屋，與驛馬小道相對，可能是門房。

   軍機處3號的外院，中院，後花園我都親眼得見，隻寬大的後院未曾見過一眼，不知是何布局。

   遙想軍機處鼎盛時期，驛人驛馬送緊要公文星夜抵京，直入3號後院，驛馬扔給值更人員，他自去辦事。馬自有人服侍，先繞亭轉幾圈，再飲水。等驛人出來了，再拉馬去1號，草地寬闊，水草俱全。

   軍隊最講究保密，安全。1-5號是中心，中心在路北，路南無房。中心在高崗，前有大樹林，大桃林遮擋，院中、路上都有大樹遮掩。東邊下坡，坡下一溜西房。

   坡下西房，妙用有三。一是障人耳目，為坡上安全。二是接待工作。前臨甬路，後是中心，接待四方來客，過往官員，尤可在皇帝去圓明園或頤和園途中暫歇，備下需用之物，隨時侍候。三是與西岔對麵坡上的哨兵互通消息。直接報予3號中心。

   西邊5號，南邊與6號隔一個胡同，西邊有羊圈，也隔一胡同。

   羊圈胡同原先或許真就是放羊人所居，所牧羊隻，供應軍隊肉食。
 
    6號為一醫療點，也是軍隊不可或缺的。

    2號、4號不引人注目。我想一定是附屬軍事部門，如軍需處、軍械處等。院子較小，屋亦不多，房主自家住，無閑房出租。所以沒有我認識的人入住，也無從吸引我的注意力。

    5號是這幾個門中最顯赫的了，高門樓上方類似“紅樓夢”的省親別墅，有一塊石匾，不知刻什麽字。它是辦事機構？是隨軍家屬的宅邸？還是接待來京辦事的官員？

    軍機處上下人等不少，他們都住在哪兒？西岔5號正對著軍機處下坡，門很開闊，就象學校的大門，可數人並行。緩上坡，院裏房屋整齊，地是泥土地，難道它當初也是一處兵營？

    軍機處，曆史上赫赫有名，清政府統治中國二百六十七年，它功不可沒。可惜離北大太近，很早就被拆掉了，今人已無處去尋舊跡。太可惜了。
 
    望住過軍機處的人們，拿起筆來，談談你們所知的軍機處。給後人們一點想象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