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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羅布泊科考:有人懷疑我們把彭加木殺了(組圖)

(2008-09-06 10:12:36) 下一個

  這段曆史懸案,直到現在也沒有最終答案。在2005年一個農民在羅布泊東緣發現一具幹屍,而他是不是“彭加木”,目前鑒定和確認工作正在進行,本稿發稿時,尚無定論。

  “幹屍”的出現,使人們再次聚焦26年前的這次神密考察。本報記者采訪了部分在世者,試圖還原這一真實的曆史過程。那些鮮為人知的細節,再現了那一代中國科學家在異常艱難的條件下,對科學事業的獻身精神。

   除了彭加木,他們中的9個人現在都能找到,並且還都活著。

  不,應該是10個。第10個是來自中國人民解放軍馬蘭基地的報務員簫萬能,雖然他不是考察隊的成員,但卻跟隨了考察的全過程。

  彭加木失蹤的消息就是通過他的發報機從沙漠中心發出的。

  王萬軒,彭加木當年的司機,頭發花白地坐在記者麵前,從內衣很深的口袋裏,掏出一個比手掌還小的本本兒,翻開一頁,一頁,封存26年的記憶被打開。

  彭加木、汪文先、陳百錄、沈冠冕、馬仁文、穀景和、包繼才、陳大化、閆紅建。

  “汪文先是考察隊的副隊長,退休了,回了四川,除了他,我們幾個全在,都沒有離開新疆。”王萬軒一個一個地數著說。


  彭加木,第一個進入羅布泊核心區的中國科學家。26年前,他在那裏神秘失蹤

  直到彭加木失蹤的第七天,彭加木失蹤的消息才發出:

  “新華社烏魯木齊6月23日(1980年)電:著名科學家、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副院長彭加木在新疆的一次科學考察中失蹤,已經七天沒有音訊。”

  可以用各種方式猜測消息如此晚的原因,但有一條是顯而易見的:羅布泊———中國核爆炸試驗場。從羅布泊考察回來後的隊員們,都閉嘴不談。

  26年來很少有人知道考察隊陷入困境的細節與原因。26年前,一切是怎麽發生的?

  “一切本不應該發生。”沈冠冕說。現在,彭加木失蹤的26年後,什麽都可以說了,當年的考察隊員們將記憶一點點地拚湊起來,向記者講述了一個真實的故事。

   得到特殊通行證

  沒有軍隊的特殊通行證,任何人都到不了那裏。

  秋冬是進入羅布泊最好的季節,那時候羅布泊平靜安詳,一般不會露出猙獰的麵孔。但是羅布泊的秋冬一般嚴禁任何人進入。

  “我們決定選5到6月之間,想在春天風季之後和夏天酷熱到來之前打一個時間差”,夏訓誠說。按原計劃,他任羅布泊考察隊的副隊長,但因為臨時的出國考察任務,副隊長換成了汪文先。

  夏訓誠承認這個時間差“沒打好”,因為羅布泊太不可捉摸了。

  考察羅布泊的熱情萌生於1979年中日合拍《絲綢之路》。當時羅布泊部分因為涉及到軍事敏感問題由中方中央電視台擔任拍攝任務,但開拍之前需要中國的科學家們先探路。

  彭加木和夏訓誠借探路來到了羅布泊。

  夏訓誠記得考察將要結束時在營地裏,彭加木和他都睡不著,“彭加木很興奮”:中國的羅布泊研究都在國外;外國的探險家寫出的羅布泊的書已經比人都高了,中國人還很少來過。

  “就算死在羅布泊,也要用肉身為羅布泊增加一點中國的有機質。”夏訓誠還清楚地記得彭加木的這句話,隻是當時沒有想到竟然一語成讖。

  組建中國羅布泊科學考察隊的想法就是那一晚形成的。彭加木將這一想法報告了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分院又報到中科院,中科院又協調軍隊,1980年,一份正式的文件批準了這個計劃。

  考察隊被準許在羅布泊進行兩個月的考察。

  1980年5月2日,考察隊從烏魯木齊出發,直奔新疆軍區馬蘭基地。

  “考察隊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在馬蘭基地準備。軍隊專用的午餐肉罐頭、酸辣茭白罐頭、榨菜、大米、掛麵、麵粉等等全部從部隊上買。”擔任行政總管的陳百錄說。

  沒有部隊的幫助,考察隊無法在羅布泊裏活動。馬蘭基地為考察隊配備了一部電台。這部電台由4名戰士負責,在一個代號為“720”的地方,放下3名戰士建立一個電報接轉點,戰士蕭萬能背著發報設備,跟隨考察隊。

   電台丟了

  出發之前,彭加木和司機陳大化之間產生了分歧。

  “彭加木很生氣的樣子來找我,說陳大化不走了,讓我去解決解決。”

  陳百錄回憶說,他去解決問題,一看是沒法解決的超載問題。

  考察隊有3輛車,一輛212五座吉普車,王萬軒開,主要拉彭加木等科考人員;另一輛8座212,拉人和電台設備等,陳大化開;第三輛車是一輛前蘇聯嘎斯63,拉水和汽油等輜重,包繼才駕駛。

  嘎斯63的載重量是1.5噸,但車上裝了8個大汽油桶,每桶裝200公升,分別裝4桶水、4桶油,加上帳篷等生活用品早超過了載重量。8座212拉著電台的幾個大箱子,也超重了。司機陳大化認為羅布泊的路誰都沒有走過,汽車超重很危險,磨著不走。“我當時拍著胸膛對陳大化說,出發!出了問題我負責!”陳百錄說自己憑著“當兵的”一股愣勁和對羅布泊的一無所知說下了大話。

  考察隊伍裏除了彭加木到過羅布泊西北岸外,沒有一個人對羅布泊有什麽概念。陳百錄被找來參加考察隊的時候,被問到:一個風很大的地方你敢不敢去。“那有什麽不敢去!還有比‘老風口’風大的地方?”陳在部隊上呆的“老風口”是新疆著名的風口,在他的印象裏,沒有再比這裏風大的地方了。

  除了陳百錄外,王萬軒等三個司機對羅布泊也沒有概念,在科學院他們的車常出野外,但誰也沒有來過羅布泊。研究植物的沈冠冕、研究動物的穀景和、研究水文地質的王文先和研究化學的馬仁文、閆紅建也對羅布泊一片空白。

  不僅如此,這還是一個臨時組建起來的隊伍,大家平時並不相熟,還需要磨合。“5月8日,我們從馬蘭基地出發了,第一天到達‘720’,這裏住著一個排的士兵。從馬蘭到原子彈爆心280公裏,720到爆心隻有20公裏。我們又向前走了18公裏,在一個叉路口向左拐了彎”。王文軒說,在這裏他和彭加木發生了爭議,彭加木急著趕路,王說要等後麵的車,因為電台在後麵。

  等陳大化的8座車跟上來後,不見了彭加木的5座車,他便錯誤地右拐,直奔一顆原子啞彈而去:“走到跟前,一看是嚴重汙染區,嚇壞了,拔腿就往回跑。返回了‘720’。”

  “就這樣把電台丟了。”王文軒說。再也沒有跟上隊伍。

  “野外經驗豐富的人都有常識,就是每遇拐彎的時候,一定要等後麵的人,隻有讓對方清楚地看到自己時,才可以再往前走。”沈冠冕說。

  沒有電台的配合就行動應該是個致命的錯誤,但這一次羅布泊不動聲色地放過了考察隊。

   人坐在了井裏

  穿越羅布泊中心湖盆是這次考察的中心任務,夏訓誠把這次考察叫做“探路”,為以後的考察積累經驗。

  下湖盆之前,“720”的軍人給考察隊講了一個故事:一個炊事班的班長出去打柴,再也沒有回來。部隊想盡了辦法,沒有找到活著的他,也沒有找到屍體。羅布泊地形太複雜,一定要小心。

  “彭加木這天晚上也給大家開了一個會,定下了一條鐵的紀律:不準單人、單車行動,誰違反了處分誰。同時他給大家作了動員,”陳百錄說。

  兩輛車———5座和嘎斯63———開始了由北向南穿越羅布泊湖盆的行動。

  車子向湖盆裏開,突然‘咕咚’一下,車子掉了下去,黃色的塵土像霧一樣無聲地騰起,然後像水一樣漫過了車身。

  車子倒出來,換一個地方,再向從“盆沿兒”向盆裏開,再一次地被黃色的塵土埋沒……“這種地質叫作‘假戈壁’,表麵上看起來像戈壁一樣堅硬,但卻是虛的,車子一上去立即陷下去,就這樣不停地找地方下湖盆,但折騰到天黑,也沒有下得湖去。”陳百錄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大家隻好在湖邊上宿營,晚上開會想辦法,他提出是不是可以找一條河水的入湖口試試,在他的印象裏鐵路都是沿著河流修才能修通。

  第二天天一亮開始分頭找入湖的河道,借著一條幹河道,“假戈壁”被甩在了後麵。

  但好像是突然之間,四周撤換了舞台布景。身後的北塔山不見了,前方的阿爾金山不見了,天和地不知什麽時候粘在了一起,一切可以做為參照物的東西都隱身而去。“人就像是坐在井裏,沒有目標,天連著地,地連著天,那情景很恐怖,我心裏一個勁地打鼓,為了沒有跟上來的電台。”王萬軒此時看到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彭加木也有些緊張,手裏握著羅盤,不斷地修正方向,兩輛汽車蛇形著前進,隻要向南,不停地向南,就能穿越湖盆。

  這一天,汽車蠕動了整整一天才前進了40公裏,晚上在湖盆裏搭帳篷宿營。

  第二天,汽車開始遇到高低不平的鹽殼,“一開始,還不算太高,到了下午就越來越高了,十幾厘米、二十厘米、三十幾厘米,汽車發瘋一樣地搖擺”。在後麵開大車的包繼才開始不敢緊跟著5座車了,他發現他的汽車輪胎一塊塊地被鹽殼削下來。

  “彭加木急於穿越湖盆,隊伍並沒有因為難以前進而停下來。”

  天亮後,考察隊員們吃驚地發現他們被鹽殼包圍,大地像是被犁鏵深耕過一樣,一浪一浪地翻翹著,望不到邊兒。繼續前進是不可能的了,早飯以後人員分成三組向南、東、西三個方向去探查鹽殼範圍。為了避免迷失,彭加木想了個主意,將紅布撕成條,綁在紅柳枝上,每走100米,插上一根。2個小時後,大家都回來了,鹽殼的邊誰也沒有看到。

  太陽漸漸升上來,氣溫越來越高,“叭”“叭”,突然之間鹽殼發生了比槍聲還要響的炸裂聲。中午氣溫上升到了50℃,炸裂聲像是燃放鞭炮一樣響成一片,那是鹽殼受熱發生膨脹、抬升。“車子動不了,人在汽車下的蔭涼裏趴著,望著太陽。陳百錄熱得直說不行了,氣也短了,他胖,汪文先也熱得受不了,隻有我、彭加木等幾個瘦子還敢活動,”王萬軒說。

  下午太陽熱度消散一點後考察隊在湖盆鹽殼下掘了十幾厘米,考察鹽殼下麵含水情況。沒有掘到水。晚上再一次開會,討論怎麽辦。“考察隊建有一個黨支部,彭加木是書記,我是副書記。彭加木給大家動員說,我們是在走前人沒走過的路,做前人沒做過的事業,冒險吃苦怕什麽。會上彭提出用八磅重錘砸出一條路來。”陳百錄說。

  “天哪!你都不知道鹽殼區有多大,怎麽個砸法?”

  經考察隊研究決定,派陳百錄回烏魯木齊買八磅錘子並到烏魯木齊軍區找軍用地圖。考察隊所帶地圖是一張發黃的前蘇聯上個世紀40年代的老地圖,陳的想法是去找一張軍用地圖。

  “陳百錄帶來的地圖很管用,我們按照地圖的標記,沒有走原來的路,而往羅布泊西南走,從塔裏木河故道出來。”王萬軒的小本上清楚地記著行走的路線和每天所走的公裏數。

  彭加木提出額外考察項目

  彭加木在‘720’休整三天後就閑不住了,帶著隊往羅布泊北部考察去了。

  5月30日隊伍匯合開始再次的穿越湖盆行動,這一次為減輕嘎斯車的負重,決定隻有彭加木、汪文先、陳百錄、王萬軒、包繼才外加電報員蕭萬能6個人穿湖,8座車拉著其他人從羅布泊外圍到米蘭匯合。經過一周異常艱難的努力,考察隊終於從東戈裏克穿出了羅布泊湖盆。

  這是人類首次成功穿越羅布泊湖盆,為了慶祝這次艱難的勝利,也為了慶祝考察活動圓滿結束,考察隊在農墾總局米蘭農場購買了3隻羊殺了吃,大家都特別高興。“每個人都不成樣子了,臉曬得暴了皮嘴唇幹裂,但每個人收獲挺大,特別是彭加木,一個硬皮的筆記本都快記完了”。此時大家的心情就是休整幾天之後回家。

  此時彭加木有了新的想法,他想到羅布泊的東南去考察,然後從東北方向繞道“720”返回。彭加木對陳百錄說,羅布泊東南是從來沒有考察過的地區,應該乘機多做些工作,得到對羅布泊的完整認識,羅布泊的北部、西部、南部他都走到了,隻有東部沒有去過。他希望借這次難得的機遇,擴大考察成果。

  “大家對這個想法情緒不高,意見相當不一致。又是從來沒有走過的路,又是冒險。在地圖上看,新的路線有900公裏,比穿湖還要長,大家怕吃苦頭。”王萬軒記得去還是不去討論了四五天。

  三個司機都堅決不去。沈冠冕不太堅決,從科學考察的角度,多考察一些是求之不得的。從身體的角度又有些吃不消。就在爭論中,新疆分院批準的電話到了。

  “黨員要帶頭”。但是大家也達成一個原則:往前走,當水或者油消耗一半,探險的路還沒走到一半的時候,就立即原路返回。

  6月11日早晨,米蘭農場食堂提前開飯,考察隊三輛車匆匆向東出發了。  

  前蘇聯地圖的“幻景”

  陳百錄回憶說,錯誤起於那張前蘇聯的地圖,這張圖在庫木庫都克的位置清楚地標出了一眼泉井。

  作為行政總管,陳百錄曾要求彭加木對此行的給養做出預算。但是考慮到車子隻能拉8隻汽油桶,多了也帶不了,這一次決定帶5桶油,3桶水。

  “彭加木把希望寄托在庫木庫都克的水井上。在維吾爾語裏,庫木庫都克的意思是‘沙井子’,彭加木相信在那裏可以找到水的補給。就是不成,再向東到八一泉,也可以補充到水。”陳百錄說。

  從地圖上測算距離,到庫木庫都克隻需要三天的時間。

  但是羅布泊是難以測算和想象的,況且這是一條完全沒有人跡的路。第一天,遭遇“假戈壁”,土很虛,正麵虛實深淺不清,車子不敢走,“一小時隻能走4-5公裏,耗油卻很驚人。一連三天,走了不到200公裏,水和油消耗快一半了。”王萬軒說。

  按照約定,應該返回了,前路漫漫,大家都有些動搖。這天夜裏,一場大風乘機“打劫”了考察隊的營地。

  “大風掀走了帳篷頂,大家夥一人抱一根帳篷杆在風中搖晃,彭加木就抱著帳篷杆在大風裏給大家打氣。”

  所有人都對這一幕記憶深刻,沈冠冕、陳百錄、王萬軒、包繼才,所有的人在回憶中都加重並強調了這個大風的晚上。

  “彭加木在風裏連喊帶叫:科學精神就是探險,最困難的時候,就是勝利將要到來的時刻,大家要挺住,決不後退一步,風不會永遠刮的’!風刮了一夜,那一夜沒有人能睡著覺。”他們說。彭加木的勇敢鼓舞了大家。

  2006年4月16日下午17時,中國羅布泊探險隊抵達彭加木的失蹤地———庫木庫都克穀地。祭拜彭加木

  大家都知道彭加木是患有兩種癌症的人,年齡又是考察隊最大的,在職務上是隊長又是新疆分院的副院長,他都能堅持挺著,大家就不能躺下,他向前,大家就不能後退。

  “昂藏七尺誌常多,改造戈壁竟若何。虎出山林威失恃,豈甘俯首讓沉屙!”這是彭加木癌症纏身將被推進手術室前寫下的一首詩,也是彭加木,親筆向郭沫若寫信,要求從上海到新疆工作。

  可以說,從到新疆工作的那一刻,彭加木已經把自己的生命,同中國的科學考察事業連在一起了。

  但是羅布泊卻使出各種手段折磨著彭加木和他的考察隊。王萬軒說,到第6天,後麵兩個車都跟不上了,一開始等半小時,後來一等就是一兩個小時,根本沒有辦法前進。

  油、水已經隻剩下四分之一了,大夥的信心隨著油、水的減少而減少。

  “一邊吃飯,彭加木一邊開動員會,已經動員了三次了,他說,現在還不是山窮水盡的時候”。

  絕望的是考察隊花了七天時間到達庫木庫都克的時候,發現在這裏找不到沙井子。這比原計劃超出了四天,油已經不夠三輛車返回了,水隻剩下半桶,而且經過長途搖晃,混雜了很多鐵鏽,已經變成了紅色。

  先是彭加木和王萬軒、陳百錄開著車出去找了一圈,沒有找到沙井;接著搞水文地質的汪文先再出去找,回來作出一個判斷:根據地貌判斷,這裏根本就不可能有水。

  是地圖的錯誤,還是民間的誤傳?為什麽這裏會留下一個叫沙井的名字?

  羅布泊的水是最不可靠的水,偌大的一個羅布泊都幹了,何況一眼泉水?陳百錄講,1980年他去尋找彭加木,看到八一泉裏還有水,而到了他陪伴望長城劇組和彭加木夫人夏叔芳到羅布泊時,八一泉也幹了,盡管他們向下深挖,還是沒有水。

  水,隻是羅布泊的一個幻景,這個幻景欺騙了考察隊。  

  最後的晚餐

  王萬軒還記得彭加木最後的時刻。6月16日的傍晚,考察隊最沮喪的時刻,王萬軒和彭加木都在5座車上,“我說,這樣下去,你會把考察隊帶入絕境。”

  “彭大聲地說,‘怎麽連你也怕死了?’”

  “‘怕死?怕死我就不來了!要不咱倆下車比比,看誰更怕死!’”王萬軒激動地說。

  彭加木低著頭,沉默著,很難受的樣子。十幾分鍾後,彭向王道了歉,但還是悶悶的。

  就在這時,一群野駱駝出現了,十五六頭,“野駱駝”!有人喊了一聲。

  此時的彭加木一下子從車座上蹦起來,激動得渾身發抖,大叫,追、追!

  野駱駝受到驚擾,大群一溜煙地竄沒了,隻剩下一大一小兩隻。

  8座車很快截住了小駱駝,5座車向前直追大的。彭加木在車上不停地激動地說,中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野駱駝的標本,羅布泊野駱駝的標本都在國外。在絕望之中,他還在想著科學事業!

  “我開著車圍著它兜圈子,彭加木在拍照。又追出去6-7公裏,拿它沒辦法,彭加木就說,打死吧,國家還沒有野駱駝標本。(當時沒有相關法律)”王萬軒說。

  開槍。

  野駱駝倒下了。

  彭加木說不能損壞了野駱駝的骨頭,於是親自就地剝皮取肉。因為車裝不下,捕住的小駱駝又被放了,彭加木命令一定要再捉回來,“這是難得的活體野駱駝,求都求不來呢!”於是又捉了回來,並騰空了一輛車拉回了營地。

  彭加木親手解剖完大駱駝之後,疲憊的老科學家又為大家準備晚飯。吃飯的同時,彭加木做出了決定:當晚向馬蘭基地救援,在水和油送來之前,就地休息,停止前進。很快,基地回電:停止前進,原地待命,等待救援。

  “當時的回複非常明確,先送水,因為直升機嚴禁運送汽油,並答應水第二天就送到。”陳百錄說,“我和彭加木商議,第二天一早,由王萬軒開車,他和汪文先繼續去找水。”

  這一天大家都累極了,找水、追駱駝、吃飯,一直到第二天淩晨兩點鍾,最後累得帳篷都搭不起來了。在陳百錄的印象裏,彭加木這一夜似乎也沒怎麽入睡。  

 羅布泊不肯“交出”彭加木

  “我往東去找水井彭17/610:30”彭加木留下的紙條被拿去做了字跡簽定,它確實是彭加木留下的。在確定日期上,彭好像猶豫了一下,最後將16改為17。這句話像是一句巫師的咒語,又像是一個丟失了謎底的謎,26年無法解開。

  “羅盤在沙漠裏定位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就是隻能定一個大致的方向,無法定出你所在的位置。”“老沙漠”夏訓誠說。比如,你拿著羅盤在A點上測出北的位置,你向西移5公裏到B點,再測,麵向的地方還是北,你再向西移5公裏到C點,再測,麵向的方向還是北。“在沙漠裏你失之毫厘,就能差之千裏,雖然你一直在向北,但你再也回不到原來的位置上了。”夏訓誠說。

  東,是一個多麽大而模糊的概念;往東。水井。人們一直沿著這兩個大定位,一直找到了敦煌。一直找了26年。

  紙條指引了尋找彭加木的方向,也解了考察隊所有人的圍。但是紙條會不會也把尋找引向歧途呢?

  從彭加木留下的最後腳印來看,他曾經做過向東,再向北,再向西的徘徊,他是在思考應該向哪個方向走,還是迷失了方向?

  那一天的早上,陳百錄天一亮就起了床,為彭加木等去計劃找水的人做了早餐。“我沒有叫醒他們,做好飯就又回帳篷睡了。中午,基地來電報,小蕭叫醒我,說彭先生不見了,我一看,他們都沒有吃早餐,並且汪文先和王萬軒還在睡著。”

  “我不知道早晨去找水的計劃,彭加木也沒來叫我。”王萬軒說。

  “一開始大家並不急,想彭先生不會走遠,會很快回來的。因為他常常自己呆著思考或者出去溜達。”沈冠冕說。

  下午3點,羅布泊的溫度直線上升,大家覺得有點不對勁了,開始找。先是開著車順著腳印找,但是天太熱了,又刮著“抽屁股風”(順風,不利於汽車散熱),一兩公裏,就開鍋了,隻能倒過頭來等風吹涼了車再走。後來幹脆棄車步行找。直到天黑看不到腳印了才返回。

  “當晚我們在高處點了一大堆火,讓火燃燒了一個晚上;每半個小時打一次彩色信號彈;把車開到高處,不停地閃車燈,希望他能找回營地。”

  沒有任何音訊。

  第二天送水的直升機到達,在陳百錄的要求下,機長沿著往東方向20公裏的範圍做了20分鍾的反複飛行。“飛得很低,連草叢中驚出的兔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沒有彭加木。

  至於後來的四次大搜尋,更是象梳頭一樣梳過了認為可能藏匿彭加木的地方。

  “這讓人想不通。”陳百錄、王文軒參加了第四次大規模的尋找。“2004年,我甚至找到了當年我們丟失的一把鐵鍬。我回到了當年的營地,24年了,車轍印還好好地在那兒,但一個大活人你卻怎麽也找不到”。

  而以後也沒有找到,這位傑出的老科學家消失在茫茫戈壁中!  

  懸案最新進展

  王萬軒今年64歲。幾年前得了扁桃體癌,左側脖子凹下去一大塊,是切除手術後造成的。

  “活著從羅布泊出來。”被王萬軒稱作是那一次科學考察最大的收獲。

  沈冠冕是坐著救援的直升機從羅布泊裏出來的。一下飛機迎頭撞上了審訊的目光:“考察隊的隊長丟了,你怎麽活著出來了?”想起當年的情景,滿頭白發清瘦儒雅的沈冠冕仍然覺得很難堪。

  “有人懷疑我們把彭加木殺了,怎麽可能!彭加木是考察隊員,難道我們就不是?大家一起在沙漠裏吃苦,有什麽理由要殺老彭?”

  沈冠冕說,從沙漠裏出來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頭發在一夜之間全白了,白血球達到了3500。

  行政總管陳百錄領到64式手槍的時候,就感到了沉甸甸的分量:保衛考察隊。行伍出身的他在彭加木失蹤後被人議論:派他去保衛彭加木,他卻把彭加木丟了。

  彭加木失蹤之謎,26年來一直沒有解開。

  2005年一位農民在羅布泊東緣發現一具幹屍,發現地點距離彭加木失蹤的地方不遠。人們懷疑,這具幹屍就是彭加木先生的遺體。

  有關方麵目前已經完成了對幹屍DNA的確定工作,並且正在和彭先生的家屬聯係,以便進行最終確認。截至本報發稿時,謎底還沒有最終揭曉。

  而彭加木先生生前所在單位和部分家屬並不認為這具幹屍是彭先生的遺體,有家屬認為,這麽多年來,類似的消息太多了。

  26年來,彭加木先生的親屬一直都在等待著彭加木先生的最終消息,“這麽多年來,我們一直在懷念他,他是我們家族的驕傲。”一位家屬說。

  在沒有足夠的後勤支持條件下,那次考察過程有眾多值得汲取的經驗,但是,他對科學事業的獻身精神,卻值得銘記。

  (後記:彭加木失蹤後的第二年5月,彭加木的老戰友夏訓誠帶領考察隊再進羅布泊。此後的26年裏,夏訓誠對羅布泊進行了25次考察。“每一次考察都在尋找彭加木,在尋找一種科學的精神”他說。

  中國各學科科學家的努力揭開了羅布泊地理特征、環境變化、人類文明失落之謎。中國人已經掌握在羅布泊的發言權。最近,最重大的兩件事是羅布泊距今4000年小河墓地的發現與發掘,這是一個比100年前樓蘭的發現更轟動世界的發現;另一個是由國家投資的26億元的年產120萬噸的鉀肥項目今年4月25日在羅布泊開工,當年彭加木的夢想已經變為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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