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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南海走出來的軍事專家——專訪朱德嫡孫朱和平

(2007-11-25 08:45:55) 下一個

  北京北郊的一個部隊大院,沒有掛牌,也沒有門牌號。朱德元帥的嫡孫朱和平就在這個大院裏工作,現任空軍某研究所所長。

  “哦,找我們首長啊,他在x號樓。”一位軍人聽說是來找朱和平的,熱情地說。

  朱和平的辦公室大且整潔,牆上掛著軍界領導人接見他的照片。

  爺爺朱德的照片被放在了書櫃裏,那是一次回四川老家時,花兩塊錢在老百姓手裏買的。朱和平去年出了本回憶爺爺奶奶的書,至今年二月,該書已經第三次印刷了。

  朱和平很健談,提起爺爺和自己的往事,思維很快蔓延開來。

  爬上毛主席家房頂

  由於兒子朱琦很少在自己身邊,及至1952年,朱德一直有一個遺憾:雖然已年近古稀,卻並沒有真正享受過天倫之樂。朱和平的降生給了他含飴弄孫的機會。

  朱和平出生在抗美援朝的和平談判之際,朱老總為祈求和平,就給他起了這個名字。小時候的朱和平跟爺爺奶奶住在中南海的永福堂,一家有十多個小孩,多是朱老總四川老家的親戚。年紀略小的朱和平小學就讀於本┦械詼?笛樾⊙В?鞘且凰?斕既俗優?冉霞?械難?#?庋?難?;褂斜本┦械諞皇笛樾⊙Ш途吧叫⊙В?芟竦蹦甑難影脖S?骸?p>  朱和平在幼兒園和小學的前三年都住校,每周六、日才能回到中南海永福堂。到了四年級,開始走讀了,朱和平卻無法帶中南海外的同學進家玩。於是,大院內的孩子們便“見天兒地”在中南海折騰,不是打架就是爬房頂,有一次居然爬到了毛主席家的房頂上。

  當時,朱和平跟國務院副總理李富春的外孫李堅爬上了中南海一片平房的房頂。因為覺得好玩,他們順著房頂一路爬到了菊香書屋紫雲軒,那裏正是毛澤東在南海的住所。站在院子裏的警衛員敏銳地發現了房頂上露出的兩個小腦袋,大驚失色。看出是院子裏的小孩後,才鬆了口氣。等到朱和平回家後,中央警衛局的人馬上找了過來,進行批評教育。

  這已經不是警衛局第一次來人了。之前,朱和平的哥哥朱援朝曾在課堂上給薄熙成畫如何到中南海西樓大院的地圖,被老師當場沒收。事後警衛局的人來到永福堂,“這是能隨便畫的嗎?”

  和主席疏遠了

  在中南海的時候,年少的朱和平老盼著周末。因為,每周末在中海與南海結合部的春詠齋會有舞會和電影,到時候不但熱鬧,還能看見毛主席。

  “每次的節目總是等到毛主席來了才會開始,”提起第一次見到毛主席的場景,朱和平感歎道,“確實有那種偉人的威嚴,感覺滿堂生采。”主席的幽默也讓朱和平印象深刻,“他所到之處都是一片歡聲笑語。”

  但這些活動在1959年的廬山會議後被取消了。早在1953年的高崗事件之後,朱和平最直接的感受是:漸漸和毛主席疏遠了。毛主席後來不再每逢周末參加舞會或者看電影了,而中南海內的遊泳池,他也隻是在沒人的時候才會去。

  1954年,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司令一職被撤銷後,曾任總司令的朱德一下清閑了許多,從此很少過問軍隊的事情。

  朱和平沒有感受到政治鬥爭的影響,因為那時候領導層的鬥爭還隻是在黨內,沒有擴展到社會上。而朱老總淡然的心態,對這些也沒有太多在意。於是,1959年廬山會議召開時,他以為隻是討論人民公社化和“大躍進”的經驗教訓,屬於正常的工作會議,所以帶上了小孫子朱和平。

  但這次會上,由於朱德對大鍋飯問題提出的質疑,還有彭德懷的“萬言書”,讓本已察覺出大鍋飯問題的毛澤東從“糾左”轉向了“反右”。正是毛澤東在會上對朱德的批評給了林彪在兩個月後的軍委擴大會議上攻擊朱德的“勇氣”。

  朱和平注意到了爺爺心情的變化,但隻有6歲的他無法理解背後的原因。

  兩次參加大串聯

  1966年5月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對所謂彭(真)羅(瑞卿)陸(定一)楊(尚昆)“反黨集團”進行了批判,同時通過了發動“文化大革命”的“五一六通知”。當時的林彪還不敢公開把矛頭指向主持一線工作的劉少奇和鄧小平,而是對準了朱德。

  8月初,中共八屆十一中全會召開後,朱德、劉少奇、周恩來、陳雲的黨中央副主席職務不再被提及,朱德的排名從原來的第四位降至第九位。

  文革乍起,校園裏的紅衛兵們高呼“造反有理”,衝向社會,要“橫掃一切牛鬼蛇神”。朱和平所在的師大一附中也卷入其中。這所學校的幹部子女也很多,比如鄧小平之子鄧質方,陳雲之子陳方,譚震林之子譚小光,林楓之子林炎誌等等。

  當時的武漢地區相對“保守”,“造反不積極”,在一些同學的鼓動下,朱和平坐上了免費的火車南下武漢。“當時連家都沒回,”朱和平說,上車就走,到了武漢後直奔省委大門前靜坐示威。

  造完湖北省委的反,回到家的朱和平把從武漢帶回的各種小報拿給爺爺看。沒想到,朱老總看後,不住地搖頭,而且顯得很生氣。

  “你去武漢幹嗎了?”

  “造反啊。”

  “造什麽反?王任重、張體學這些同誌我都了解,他們都是忠於黨的好同誌,算什麽走資派!你們這些娃娃懂什麽?你們知道他們的曆史嗎,知道他們對中國革命的貢獻嗎?”

  聽到爺爺的質問,朱和平沉默了。“當時就有點懷疑文革了。”朱和平說。但不久,他又參加了第二次大串聯,不過這次他沒幹什麽事兒。

  因為看了《萬水千山》等戰爭影片,又聽說了很多紅軍的故事,朱和平對當年的紅軍非常崇拜。所以,在第二次大串聯時,他沿著紅軍當年的線路重走了一遍。

  “文革”革到了自己家

  隨著文化大革命的發展,朱德的處境日漸艱難。他似乎感覺到這場革命就是要“革過去革過命的那些人的命”,而自己就是“革命”對象之一。

  1967年的朱和平也漸漸覺得《毛主席語錄》這本紅皮小冊子有點燙手了。早在之前批判彭羅陸楊時,他就對這場革命有些不理解。這些人跟爺爺的關係都很好,其中,陸定一的兒子取名陸德就是要感激朱德的養育之恩,而楊家原來是和朱、劉兩家在一個食堂吃飯的。眼看著這些曾經熟悉、親切的麵孔突然間都變成了“臭狗屎”,這讓朱和平在感情上難以接受。

  當年1月,在“全國奪權”的風暴中,造反派闖到了中南海西樓大院2號樓。當時朱德正在玉泉山休養,朱和平在奶奶的吩咐下躲進了屋裏,聽得造反派在門外質問奶奶,還有那一浪高過一浪的“滾出中南海!”

  造反派離去後,朱和平發現院牆上貼滿了大字報,甚至地上也有用石灰刷的“炮轟朱德”,“朱德是黑司令”等口號。第二天,得到消息的朱德趕回了中南海,看到那些大字報後,“用手中的拐杖敲打著地麵,憤怒地說:‘除了朱德這兩個字,剩下的簡直是一派胡言’!”但這隻是個開始。

  雖然毛澤東在一次中央軍委的碰頭會上明確表態“朱德還是要保的”,但這並沒能阻止林彪、江青一夥對朱德一家的打擊,康克清,還有朱琦夫妻先後遭到批鬥。

  1967年2月,朱和平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看到幾輛裝有高音喇叭的大卡車迎麵而來。車上站著的正是奶奶康克清,她的頭上頂著一個高高的紙帽子,上書“走資派”三個大字。

  “我怕奶奶看到我更加難過,就把頭埋在路旁圍觀的人群裏,偷偷地流淚……”朱和平在《永久的記憶》一書中寫到。

  從學徒工到軍人

  1969年,朱和平初中畢業。當時的畢業生除了下鄉就是當兵,而當兵一直是朱和平的理想。於是,他跟陳方等人一起去報名。陳方因為眼睛近視,體檢不合格。但通過體檢的朱和平也沒有被錄取,原因是“你家老爺子是黑司令,部隊哪敢要啊”。

  沒有當上兵,就做好了下鄉的準備。中央卻臨時出台了相關政策,由於年齡小,68屆畢業生不安排下鄉。“這一年齡段的孩子大部分是領導子女中年齡最小的。”朱和平分析這可能是該政策出台的一方麵原因。

  朱和平被安排到了首鋼集團的北京帶鋼廠當學徒工,那是一個專門生產發條之類帶鋼產品的工廠。在文革期間,整個工廠基本處於停工狀態,已有5、6年沒有招過工人了。

  1969年4月,中共九大使“文化大革命”的錯誤理論和實踐合法化,加強了林彪、江青等人在中央的地位。不過,中央政治局還是保留了朱德、董必武、劉伯承、陳毅等幾位老一輩革命家。九大後,隨著該打倒的都已被打倒,文革的浪潮漸趨平靜,有的地方已經開始複工、複課。

  但是,1970年8月的廬山會議中,林彪、江青集團因分贓不均起了紛爭。這被毛澤東看在了眼裏,想到製衡這兩種力量必須依靠那些遭受攻擊的老革命家。

  一天,朱和平突然收到了奶奶康克清的來信,稱他們已回京。此前,朱老總和夫人被安排到廣東從化,並被限製了行動範圍。這次回京後,他們被安排到了萬壽路的“新六所”,離開了中南海。

  隨著家庭政治境遇的好轉,朱和平又想去當兵了,因為這時的家裏就差自己不是軍人。哥哥和妹妹都已經參軍去了部隊,而自己現在是個鋼廠工人,當兵的強烈願望促使朱和平去央求爺爺幫忙。

  但朱德不同意。他認為,在和平年代需要的是知識文化,朱和平還應該去上學,在“冶金、鋼鐵這方麵發展,將來上鋼鐵學院之類的高等院校”。朱德很重視國家的重工業,“首鋼他就去了好幾十次。”朱和平說。

  “爺爺不同意,我隻有靠自己了。”朱和平說,當兵是自己報名的,跟其他普通戰士一樣,是被選拔出來的。

  中南海走出來的軍事專家

  1970年12月的一天,朱和平終於收到了北京市宣武區武裝部的“同意入伍”通知書,這讓他興奮不已。回到家後,他興高采烈地拿出通知書給爺爺看,卻發現這位曾經的三軍總司令臉上竟流露出一絲失落。

  朱和平很納悶,爺爺為什麽三番五次地否定我入伍的想法?況且,這次我是自己報的名,又沒有利用任何關係。

  自1953年6月起,8個月大的朱和平被抱進中南海後,就一直與爺爺奶奶住在一起,相伴二老生活了近40年。這其中,他不時會碰到納悶兒的事兒,但正是這些“納悶兒”的事讓他從爺爺、奶奶那裏學到了不少東西,甚至包括自己的人生規劃。

  爺爺的遠見

  1973年,朱和平在部隊提幹。按照原來的老路子,它可以先去初級指揮學院學習兩年,回來再鍛煉,再去中級指揮學院學習兩年,再回到部隊升職鍛煉,如此反複。

  “當時就想先到宣化炮院學習兩年。”沒想到爺爺表示反對,認為他應該到地方院校學習自然科學,然後再到部隊學指揮,原因是將來的戰爭肯定是高科技戰爭,而當時的部隊院校還不能培養這樣的人才。“他在當時就有這樣的遠見啊!”朱和平感歎道。

  1976年,爺爺去世後,朱和平參加了北京工業學院(現北京理工大學)招收最後一批工農兵大學生的考試。“主要是部隊推薦和文化考試。”朱和平在部隊期間,已經學完了三年的高中課程,他很容易就考上了。

  雖然上學時年齡已經有些偏大,不過,大學校園裏的見聞讓他看到了中國與國外的差距。很幸運,粉碎“四人幫”後,教育被提上了重要的議程。最後一屆工農兵大學生棄用了文革工農兵大學生的學校自編小冊子。開始恢複文革前教材的使用,如高等數學、普通物理等自然學科。

  那個年代的朱和平崇拜的是朱可夫、古德裏安等機械化指揮官,結果被分到了無線電工程係。畢業後,到部隊當了技師,接著任參謀、處長等職。

  “我是靠自己的”

  很多領導人的後代都庇蔭在父輩的大樹下,但朱和平說自己是個例外。他常會在家裏跟弟、妹開玩笑:“你們都是因為爺爺搭話才進部隊的,我可是自己報名的。”

  朱和平至今覺得安慰的是,走到今天的位置,是靠自己的奮鬥換來的。“當然,爺爺的影響還是有的,”朱和平並不諱言這些,“但是,我是從普通戰士開始,一步一個腳印走上來的,而且,每個職位我都幹夠了最基本的年限,每次升職都是因為表現優秀。”

  或許是害怕人們的成見,朱和平說,“不信你們可以調查。”

  研究所裏的幾位軍人對朱所長的科研成果讚不絕口,一位姓趙的軍官談起這些如數家珍:“他3次榮立個人三等功,獲得全軍科技成果一等獎4項、二等獎5項,並著有軍事理論專著多部……2004年,被評為空軍高層次人才、被聘為博士生導師。近5年多的時間裏,他獲得了3項國家科技進步獎、20項全軍武器裝備科技進步一等獎,連續3年被評為空軍師級先進黨委……”趙軍官說著說著笑了,朱所長的成績太多了,總之一句話,“為空軍裝備現代化作出了突出的貢獻。”

  由於當初畢業時還沒有恢複學位製,朱和平的學士學位是在畢業多年後補發的。在部隊呆的時間長了,朱和平發現部隊並不缺技師,“缺的是管理人才”。在被調到空軍某研究所工作後,他報考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的經濟管理學碩士(EMBA),並於2004年取得該學位。

  他的兒子朱辰已經讀高二了,如果有空的話,像奶奶當年一樣,朱和平會親自去開家長會。“這就是一種對我的影響,”朱和平表示,自己在家裏專門有一兩間房屋布置曆史照片,自己還拍DV,刻光盤,把關於爺爺奶奶的一些作品拿來教育兒子。“要讓他知道,你跟別人不一樣。怎麽能跟別人不一樣?就要靠自己努力。兒子還算爭氣,考上了重點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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